整潔的室內飄散著清新香醇的咖啡香和怡人的輕音樂,一絲不茍的光潔茶几上擺著數本有關經濟和地質的雜誌,米白色的沙發配上黑色的地毯,地毯長及寬只到沙發所擺的L型範圍再大一點而已,原木地板透著光亮,躍過一個挑高式的階梯,在接近落地窗的地方擺著張黑色的機動式桌子,上頭擺著一台電腦和整理好的文件及報告;另一頭靠近廚房擺放的則是吧台式的L型長桌,是以黑得發亮的黑曜岩製成的,光可鑒人的桌面看得出來主人經常擦拭,越過長桌再往裡頭走便是設備齊全的廚房。
力凱披著長髮,一襲休閒的T恤及牛仔褲便是他平常在家裡的打扮,那如明月般秀麗的臉龐此刻耀著溫柔的笑意,在煮咖啡的過程中,他手中拿著一疊航空信展讀。
每一次收到風人院的駐院人們的來信,他總是被他們搞得哭笑皆非。老大在信裡提到一向優秀的他怎麼會不在預定時間回家呢?該不會是搞「精神外遇」,愛上了地質學以外的東西而捨不得回美國跟家人團聚吧?
要是老大知道他之所以滯留澳洲是因為錯過了博士面談,論文泡水,一定會用一貫的和善笑容嘲笑他。
老三和老四說,他們現在待在風屋,無聊得天天打蒼蠅,要不是大姊待產,他們老早就飛來澳洲跟他玩了;就連大姊也說要不是挺著個大肚子,穎豪不准她到處亂跑,她也來陪他一起拿學位。
玩?力凱想起了晴硯,自從這個新任秘書上任以來,他的確開心了不少,因為她挺像清逸的,脾氣火爆又不怕他,有時候他還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面對隨時隨地靈魂都會出竅的她。
不過相處了七天他知道她沒有清逸那種涉世未深的青澀,有很多事她都可以處理得很好,工作效率的確沒話說。不過,她那種一激就爆和直率的個性不適合在商界發展。
怎麼搞的?怎麼會突然想到游晴硯那傢伙呢?他笑了笑,拿著剛煮好的咖啡壺往客廳走,屁股都還沒坐到沙發,敲門聲便急切的響起。
力凱微皺下眉,怎麼會有人來訪?而且還無視於門鈴這個東西的存在?他慢條斯理的將咖啡壺放在壺墊上,才緩步走向門口,拉開門。
晴硯站在門口,臉色蒼白若雪,披肩髮絲無生氣的垂在肩上,不住的喘氣,胸部激烈的起伏著,看來像是剛剛經過一陣激烈的運動,但她的眼神卻是明顯的空洞。
一絲疑惑閃過力凱沉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眸子,他望著人在這兒,魂卻不知飄到哪兒去的晴硯,下意識的側過身子讓出個位置好讓她進來。
晴硯站在原地不動,力凱觀察著她,終於伸出手握住她的臂膀,想拉她進門,豈料,晴硯像是失去理智般,揪住他的衣服就喊:「讓給我!把房子讓給我!」
力凱錯愕的望著她,他是答應在工作的空檔接受她的說服,可沒答應她在下班之後也可以進行遊說動作。
「你發什麼神經?」他的眉緊蹙,晴硯犯到他的禁忌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把房子讓給我!現在就讓給我……嗚……」晴硯捉緊力凱的衣服,嗚咽著,「讓給我,讓給我……」
力凱眼神一點,想起這七天她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就是沒用過哭鬧法,難道她真的江郎才盡了才使出這套對別人可能有用,對他卻完全沒用的方法?
「你很吵,知道嗎?」力凱冷淡的指出她的叫聲製造出的分貝高過他可以忍受的指數。
不過,失了冷靜的晴硯壓根沒心情去聽測力凱的不悅,「你把房子讓給我啦!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把房子讓給我,我多少錢都給!我……我現在馬上去提款給你,你把房子讓給我住,錢全給你也無所謂!」
這種不顧一切只為換得他將房子讓給她的舉動不太符合她這七天以來的行為模式。力凱狐疑的低頭審視著晴硯的臉色,蒼白的臉色反射出她充滿恐慌的眼眸,她的髮絲凌亂,身上還穿著今天的淺藍色套裝,但已不再工整,再往下探去,才發覺她竟然沒穿鞋。
她是從哪個難民營裡逃出來的?力凱好笑的想著。意料到她可能受了極大的驚嚇,而這裡頭包含了無限有趣的可能性,無聊太久而想找些樂子來玩玩的力凱便不再追究她闖進了他私人的生活時間內,只道句:「進來再說吧!」
但是晴硯卻固執的站在原處,捉著力凱不肯放手,急促的喘著氣,大吼:「你快點把房子讓給我!」
見晴硯已經沒什麼理性,力凱也不打算以禮待之,捉著她揪著自己衣服的手就想把她拉進屋,哪知他這麼一拉讓原本只是靠著一股意志力撐著自己的晴硯整個身子一軟,彷若斷腳的娃娃般倒下,力凱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不過,力凱雖然扶住了她,卻未將晴硯的重量計算在內,因此,他跟晴硯一同倒地,不同的是他當了墊背的。
力凱有些無奈的用手撫額,似乎跟她在一起就逃不過跌倒的命運。
「喂!起來。」他低聲命令著。
他懷裡的晴硯沒反應,這下力凱更加不耐煩,語氣滲出了幾絲不悅,「起來,別躺在我身上。」
他支起上半身,想推開倒在懷裡的晴硯起身關門,但晴硯出乎意料的緊抱著他,身子輕顫,埋在他胸前的肩不住的抽動。
未久,力凱感到胸前一片濕潤,他低首望著埋在胸前而看不見表情的頭顱。該死!她知不知道她這麼一哭會把眼淚跟鼻涕黏在他身上?
力凱光想就噁心,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撐起他們倆的身體,待站起,晴硯仍是毫無所覺的抱著他,肩膀持續抖動著。
他沉默的審視黏著自己不放的晴硯,算了,反正她哭都哭了,該黏的也黏在衣服上頭了,不論黏了多少都是要洗,沒有差別。於是他沒有異議的讓她繼續黏在他身上。
晴硯任力凱拖著走到沙發上坐下,他略使力將晴硯推開一點距離,讓她坐到他身旁,原以為她會放開他,誰知她人是坐到他旁邊,手還是摟著他,臉照舊埋在他的胸前。
力凱忍不住歎口氣,她抱他的方式很像清逸小時候作噩夢死攀著他要他陪她睡覺的樣子。她嚇得愈慘表示情況愈好玩,不過她這樣一直抱著他也不是辦法。
「膽小鬼,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你怕成這樣?」力凱譏諷地問。
晴硯一聽,神智不清的腦子倒是清醒了一點,她抬頭看著力凱,駁斥道:「我不是膽小鬼!」
「哭成這樣還不是膽小鬼?」力凱樂見晴硯「終於」聽見他說的話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罵我膽小鬼?!」晴硯火氣沖天的咆哮,用手背抹去不斷落下的淚,倔強的瞪著力凱,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依然抱著力凱,「你趕快把房子讓給我!」
力凱面無表情的撥撥頭髮,推開晴硯起身,晴硯馬上怕得拉住他的衣角,試圖抵擋在力凱離開她時就立刻竄入的冷意,不安的質問:「你要去哪兒?」
真是嘴硬吶!力凱瞄瞄自己的衣服,再瞄瞄那雙明明怕得要命卻倔強地不肯屈服的眸子,乾脆拉起她一起往房間裡走去,在他已經整理好的行李堆中找出一個有著幾何線條的抱枕,再帶她回客廳,把抱枕連她一起丟到沙發上,轉身。
「你要去哪裡?」晴硯趕忙捉著力凱的衣角,怕他丟下她一個人。
力凱頭痛的撫額,她剛剛的嘴硬到哪兒去了?他回過身去把抱枕塞到晴硯懷裡,讓她緊抱著它,「我去關門。」
晴硯這才安靜下來,緊張的看著力凱轉身走去關門,手不自覺的緊抱著那個抱枕,一股睡意向她襲來,眼皮突然變得重得她便盡氣力都撐不起來,她緩慢的眨眨眼,終於合上眼瞼。
力凱關上門回來看到晴硯睡著了,不禁搖搖頭,騰空抱起她,她掙扎了起來,不安的蠢動著,力凱拍拍她的背,輕撫著她的髮絲,無言地安撫著她,奇跡似的,晴硯尋不著港口的心逐漸停歇,安定下來,他將她放在床上,拉下她緊環著自己的手,替她蓋好被子。
力凱注視她的睡顏很長一段時間,覺得她臉上多了些東西很礙他的眼,眉輕蹙,他伸手拂去她殘留在頰上的淚珠,拭去她的淚痕,才覺得晴硯順眼了些。
他再守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轉醒才將房門微掩,以防出了什麼突發狀況,他好隨時進來觀看。
※ ※ ※
晴硯皺眉張眼,盯著天花板發愣了好一會兒,才半坐起身,迷惘的望著房內。
奇怪,她的房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空啦?她記得她的房間擺滿了相片,而且沒這麼乾淨整齊,她環視這間擺設簡單卻不呆板的房間,視線最後落到床頭櫃上擺放的一幀照片。
總共八個人,四男四女的合照,背景是一幢牆壁繪著向日葵花田的房子,其中有一男一女的年齡比其他人來得大一點,但相似的面容讓人毫不懷疑他們和那六個不同類型的俊男美女的關係。由左邊開始看起是一個短髮的明媚女孩,眸裡的自信耀人,女孩旁邊是一個有著溫柔笑容,一看就是好好先生但眼裡閃著精光的男人,再旁邊是一名不高,堪稱是所有人中最矮的女子,一頭長髮柔順的披垂在肩上,婉約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的受其吸引,而她身旁站的就是力凱,晴硯呆了,原來這個大冰人也會笑,而且不是那種淡得快看不見或是嘲諷的笑,而是那種讓人看了覺得他很幸福的笑,他旁邊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她親密的挽著力凱和她身邊另一個唇際掛著一抹頑皮笑意的男子,前頭坐著的就是那兩個上了年紀的男女。
怪了!這兒怎麼會有風力凱的照片呢?她將照片放好,下床走出房門,認出這裡是她以後的家——再兩個多月便可入主的家,而它現任的主人是——風力凱!
她怎麼會在這兒?晴硯後知後覺的愣在原地,疑惑的偏頭開始回溯記憶,昨晚,她回到家面對的是一片混亂……然後她……
那種奪人呼吸的恐懼又回到晴硯的身體裡,她的身子克制不住的發抖,牙齒打著顫,一聲不受控制的尖叫出閘,她狂亂的跑著,直到衝進一具寬厚的胸膛,溫暖厚實的熟悉感讓她放聲大哭。
「我會死……我會死……他們……他們找到我了……救命啊……救命啊……」
「真好笑。」輕柔似風的語氣,吐出來的卻是一句諷意十足的話。
晴硯皺起眉,下意識的抬頭想看看這人是誰,不看還好,一看,她的眼淚全自動回收,但在接觸到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時,她的淚不知怎的又蓄滿眼眶,「我……我該走了……」
她趕在眼?c掉下之前越過力凱直衝大門,想逃離這個地方,她不想讓力凱看見她脆弱膽小的模樣,給他嘲笑她的理由。
然而在她的手碰到門把之前,力凱已經好整以暇的等在門口了。他怎麼可能讓一個可以提供他Funny的人這麼輕易就離開呢?
晴硯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她不得其門而出,只得呆站在力凱面前,強忍著淚和滿心的畏怯及怕被力凱嘲笑的不安。
力凱凝望著晴硯,放棄一次可以嘲笑她的機會,輕聲道:「坐下吧!」
晴硯無意識的聽從力凱的話,到沙發上坐下,盛滿淚水的眸子盯著力凱,猜測他會說些什麼話,不過不管他說什麼,她現在都沒有多餘心思去反駁力凱即將出口的嘲諷言語。
哪知,他只是進廚房,不一會兒,他端著個盤子出來,上頭有煎得美美的荷包蛋和火腿跟兩片烤土司,還有一杯牛奶,晴硯一見到食物才發覺到自己餓了。
不過,她馬上想到力凱絕不可能端這些食物出來給她吃,八成是要她看著他吃,這個沒良心的冰人!士可殺不可誘食,她絕不會屈服於食物的誘惑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力凱竟然將盤子放到她面前,簡短地說:「吃吧!」
他怎麼知道她餓了?不,該說是他怎麼這麼好心地幫她做早餐?晴硯狐疑的盯著盤裡簡單但誘惑力十足的食物,再瞥瞥力凱。
力凱被她不信任的眼光逗笑了,他撥下垂到胸前的長髮,挑挑眉道:「我沒有毒死人的嗜好。」
晴硯臉一紅,不再質疑的埋首於食物,不到十分鐘,她已將整盤的食物吃光,滿臉的不敢置信,力凱竟然有一手好廚藝!
力凱這個大男人竟然會進廚房?太令她訝異了。
她回味無窮的舔舔沾上牛奶的唇,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顯示剛剛那些東西還未能滿足她。她的臉更紅了,偷偷瞄眼力凱,幸好,他在看報紙,沒有聽到她那糗斃了的肚子叫。但她忽略了力凱眸裡一閃而逝的笑意。
「吃完了?」力凱問,語間有抹察覺不出的笑意。
「嗯。」晴硯點頭回話。
他收好報紙,拿著見底的盤子起身,晴硯的視線跟著他,直到看不見他為止,眸子溜轉,她聳聳肩,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其實她上次來看房子時就已經看過一遍了,那時覺得好空曠,但現在她竟有種家的感覺,果然,有人在屋裡——縱使這個人是個不太有人氣的人——就是不一樣。
晴硯摸摸肚子,怎麼辦?她的肚子還是很餓,想走又不敢沒有告訴力凱就走人,這樣不太對,至於為什麼不太對,晴硯沒有細想。
所以她只好抱著還沒填飽的肚子等著力凱從廚房出來,跟他說她要走了,再去大吃一頓。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見著力凱從廚房漫步出來,她忍不住投以埋怨的眼神,怎麼那麼久?
力凱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只是又將手裡的托盤放在桌上,這次是清粥小菜,香得晴硯食指大動,只差沒滴口水出來,她直盯著那些東西,好像眨一下眼,它們就會不見似的。
她吞吞口水,不敢確定的指著托盤,望向力凱問:「這是……給我的?」
力凱微頷首,黑瞳在見著晴硯一得到他的答案就愉悅的狼吞虎嚥起來時微瞇,似乎很高興晴硯對他的手藝這麼捧場。
「好好吃哦!我好久沒吃到粥了。」晴硯掃完食物後摸摸肚皮,這才覺得滿足,她饜足的露出個可愛的笑容,面向力凱時,她的笑容更加擴大,「謝謝你!」
力凱愣了愣,為她的捧場回以一個淺笑,這下反倒換晴硯盯著他發愣。
他好笑的問:「怎麼了?」
晴硯搖搖頭,照實說出心中想法,「我沒想到你會對我這麼好,非但收容我,還煮東西給我吃,我以前對你的偏見似乎太深了。」
力凱哼笑一聲,他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好心,算算時機,該是切入正題的時候。
「昨晚,是怎麼回事?」他輕問,沒有意外的見著晴硯的臉色刷白。
晴硯呼吸困難的倒吸口氣,迴避力凱的注視,「沒事。」
「沒事?」力凱的聲音沒有起伏的重複,他就知道她一定會這樣說,接下來她一定會說「對,沒事」。
「對,沒事。」晴硯吶吶的回答。
「你現在住的房子怎麼了?」力凱淡問,卻見晴硯如驚弓之鳥般瞪向他。
「你怎麼知道?!」她低叫,身子下意識的顫抖。
力凱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反應「活絡」的晴硯。
晴硯不理力凱,兀自抱著頭,死命的搖頭,「不行,你不要多管閒事……不要管閒事……」
力凱還是沒開口,看著她自說自話。
晴硯被他看得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你對我這麼好幹什麼?」晴硯充滿敵意的瞪著他,「我對你完全沒有好處,只會為你帶來麻煩,你對我這麼好是有什麼企圖?」
好玩啊!力凱在心裡笑道,如果不好玩他又何必插手?可他還是沒說話,只是凝視著晴硯,等著她自動說明一切。
不過晴硯似乎不願意將自己的麻煩告知力凱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人,她的問題自己解決就行了,不必別人操心。
力凱見晴硯久久沒反應,遂以一貫的冷淡語氣道:「算了。不過請你離開,我是不留人過夜的,你已經破了我的例。」
「不要!」晴硯尖叫,她不要一個人回去面對那間可怕的房子!「我不要回去!不要!」
力凱沉默的望著她發飆,在心裡得意的笑著。
「我告訴你,你不要趕我一個人回去……不要……」晴硯強忍著淚懇求。
原本站著的力凱坐到晴硯身旁,晴硯馬上噤聲,只是不停的吸著鼻子,強睜大眼,不讓淚落下。
力凱望著她,心想她真是倔得可以,要是他哪天想修心理學,頭一個拿她開刀分析。或許是不忍心看她強忍著淚的模樣,也或許是她那樣子實在太像清逸了,他無言的伸手,將她摟入懷裡,晴硯嚇一跳,但與他的表情言語不合的溫暖胸膛讓無依的她忍不住落淚,抽抽噎噎的說出事情的始末。
力凱聽完後表情雖然未變,但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因而興奮了起來,太好了!實在是太有趣了!他玩定了!他瞇下眼,迫不及待的要開始這項遊戲。
他反手拉晴硯起身出門。
晴硯跟不上他的腳步,眼中的淚隨著奔跑而逸出眼眶,在空中灑下一串水珠,她盯著力凱的背影,忙問:「我……你要去哪兒……」
力凱沒有回答,只是拉她上車,在她未坐穩時,車子已加速衝了出去,在晴硯好不容易坐穩後,專注於駕駛的力凱飄來一句問話,「你住哪兒?」
晴硯被他刻意營造的冷淡陰沉嚇得趕緊說出自己住在哪兒,而車子在她說完的下一秒就飛也似的轉了個大彎往郊區駛去。
※ ※ ※
不到十分鐘,力凱的車子在晴硯居住的公寓前緊急煞車,弄出一記好大的摩擦聲。
晴硯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僵在駕駛座旁邊,覺得臉部的神經全數僵硬無法動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勉強動了下唇角,瞄向旁邊的力凱,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髮絲垂落肩和胸,半掩住他的臉,也遮住了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有心理準備了吧?」他突然出聲讓她遲鈍的眨眨眼,沒聽懂他的問話。
好一會兒,晴硯才明白力凱是在問她準備好面對那一室狼狽了沒?她的心霎時竄出一抹不知名的甜意,感染到她的眸子及唇角,都抹上一絲淡淡的喜悅。
她用力的點頭,「嗯。」
她稚氣的舉止讓力凱唇角微揚,扯出一抹淡笑,晴硯愣了愣,帶著力凱到她的房子前,在打開門前,她深吸口氣,感覺力凱的手擱到她的肩上,她背對他露出一抹淺笑,鼓足了勇氣打開門,屋內的一切跟昨晚沒兩樣,甚至,那透心的冰冷也還迴繞在室內。
力凱環視混亂的屋子,逕自逛遍其他房間,最後回到客廳。
「你說的那卷底片呢?」犯人很聰明,先是製造出那種「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假象,讓晴硯的神經繃緊到最高點,再用這種方法來逼迫她。若是能把她弄瘋最好,如果不行,也可以達到嚇阻的目的。最後拿到底片,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晴硯這個目擊證人殺了滅口。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這會兒再也響不起來了!
「在這兒!」晴硯在一堆雜亂中找到自己昨晚丟在客廳的皮包,掏出底片,她一直都將底片隨身攜帶。
力凱沒有接過來,只間:「你那間暗房還可以用吧?」
晴硯點點頭。「勉強可以。」
「那好,先去把相片沖洗出來。」他令道。
「啊?!」晴硯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沖……洗照片?」
「你不是學攝影的?」力凱反問。
他不是沒看到晴硯的手發抖,但他當作沒看到。
「誰說我不是!」晴硯被力凱淡漠的語氣激怒,緊握著拳頭,力道強得幾乎要將膠卷捏碎。
「是就去洗啊!」
晴硯愕然,認識力凱這麼久,首次聽見力凱的音調上揚,不禁呆愣。
力凱渾然無所覺於自己的語氣,見著晴硯發愣的呆樣,有些無奈的搖頭,「快去將照片洗出來。」
「啊?哦!」晴硯這下再沒有遲疑的衝進暗房。
力凱在那堆亂七八糟中找出電話,幸好電話沒壞,不然不習慣帶行動電話的他就得到外頭去打了。
他利用這段期間打了幾通重要的電話,直至晴硯將照片洗好叫他進暗房去看,他才罷休。
「喂,我洗好了。」晴硯半個身子探在外頭叫道。
力凱對著電話交代幾聲,才起身走進暗房。
他望著掛著晾乾的照片,不得不承認晴硯相當有技巧,即使是在嚇壞的情況下,仍將犯罪的經過拍得一清二楚,不過也為她惹來殺機。
「拍得不錯。」他稱機著。
力凱的話讓晴硯翻白眼,他當這是人物照嗎?裡頭的人是模特兒故意裝的嗎?這是貨真價實的犯罪!
力凱對晴硯的反應不置一詞,「可以取下來了嗎?」
「還要再等個十分鐘。」
力凱看看時間,下午一點整。「去把你的衣物收拾收拾。」
「做什麼?」晴硯莫名其妙的問。
「我那兒暫時分租一個房間給你,這兒住不得了。」力凱表情沒什麼變化的說。
「哦!」晴硯沒有異議,卻有滿腹的疑問,怎麼他一個晚上就轉性了?但是,她倒是很高興能提早搬走。
十分鐘一到,力凱便將所有照片全數取下,連底片也不放過。此時,他靈敏的聽見一聲不屬於晴硯的足音在屋內走動,眼神銳利了起來。
晴硯才整理好衣物,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驚呼,連忙衝出來查看。
力凱背對著她伸出一支手緊扼著個人,而那個人……是威廉!
「威廉!」晴硯叫出聲。
力凱瞥眼晴硯,再回頭看著威廉,手勁道一失,他整個人就沿著牆虛脫的滑坐地上,猛咳嗽兼喘氣。
「威廉!你沒事吧?」晴硯跑到他身旁問。
「沒事才怪!我都快被她掐死了!」本來威廉只是經過晴硯房前,見屋內混亂得不得了,心急於晴硯的安危才進來看看的,沒想到他才進屋不到一分鐘,就有個人不知打哪兒竄出來,不由分說的就掐住他的脖子抵上牆壁,他都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是誰啊?」威廉指著力凱大叫,「怎麼這麼野蠻!」
「呃……」晴硯注意到威廉的措詞非但強硬而且還用錯稱呼,她不知道力凱會不會介意,連忙要他閉嘴。「『他』是我的朋友,昨晚我的住處被人搗亂,我跑去找『他』,今天『他』是陪我回來收拾衣物的。」她轉向力凱,「這位是我大學社團的社長,威廉·柯頓。」
她特別加重「他」的讀音,威廉再鈍也聽得出她的暗示,一時呆了,這麼漂亮的人竟然是男的?晴硯何時認識的?
他打量著力凱,但一抬頭接觸到力凱冰冷的眸光,又趕緊低下頭不敢看他,乖乖!從力凱散發的氣勢也知道他並非泛泛之輩!
威廉望著被翻得慘不忍睹的屋子,以前任新聞杜杜長的直覺猜測晴硯一定是發生了很重大的事。「你是惹上什麼人啦?」
「我……」晴硯不知所措的抬頭看著力凱,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力凱接收到她的硯線,只道:「該走了,下午兩點有個會議要開。」
啊?晴硯這才想到他們都是得上班的人,尤其她還是力凱的秘書,竟然要力凱來提醒她行程表。
「威廉,有他幫我,我不會有事的,麻煩你跟房東講一聲很抱歉,損壞的費用我會再賠給他的。再見!」晴硯對威廉笑了下便和替她提起行李的力凱一起離開。
威廉怔忡的目送他們離開,覺得事有蹊蹺,卻不知是哪兒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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