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小順子發出母雞似的尖嚷。
納藍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好像在怪他太過於大驚小怪似的,吭也不吭的攤開
雙手,讓兩名小太監更衣,換上一套較為平民化的服飾。
「我的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身份無比尊貴,可不能想出官就出宮,萬一
出了什麼岔子,太后責怪下來,奴才就算有再多的腦袋也不夠砍。」小順子一心
只想打消主子突然的心血來潮。
「只要瞞著母后不就得了,真是一點冒險精神也沒有!」說完,納藍啐了一
聲。
小順子冷汗涔涔的說:「不成啊!皇上……」
納藍俊目一瞇,大大的不快。「你敢阻止朕?」
「奴、奴才不敢。」小順子在心中吶喊:誰來救救他啊?
納藍低頭審視自己的裝扮,滿意的頷首,「朕穿得像平民百姓,有誰知道朕
的真實身份,瞧你緊張得像只要下蛋的老母雞!不會有事的,再說,刺殺皇帝可
是罪誅九族,有誰敢冒這個風險?」
「可、可是……」
「別可是了,朕老是關在皇宮裡,偶爾也該學學先帝,到民間體察民情,才
能當個好皇帝。」
眼見小皇帝如此任性固執,勸也勸不聽,小順子急得滿頭大汗。「高勤、賈
六,快攔著皇上!」憑他一己之力是阻止不了的。
納藍臉色不豫的瞠目。「誰敢阻止,朕就要誰的腦袋!」
「請皇上三思。」
忠心的賈六和高勤不怕死的照樣攔住納藍的去路,氣得納藍刷黑了臉色,真
要叫人砍了他們的頭。
小順子用眼色向兩人打著暗號,便忙著去討救兵。
天啊!小皇帝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想出宮體察民情,現下最要緊的是
向誰求助呢?上南薰殿找皇太后嗎?不過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怕小皇帝在興頭上,
是怎麼也擋不下來的……對了!不如找玲瓏姑娘幫忙,也只有她才能克得住小皇
帝。
心念一動,小順子已經火燒屁股似的直奔鳳鳴殿。
「不好了!玲瓏姑娘--」他不計太監頭頭的形象放聲大叫,衝進門的態勢
太急,險些和沉香撞成一團。
幸好沉香及時避了開來。「順公公,什麼事這麼急?」
「哎呀!咱家沒空跟你解釋,玲瓏姑娘人呢?」只有她才能救得了他們。
玲瓏聽見叫聲,從內室晃了出來。「我在這裡,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還是天大的事!」小順子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沉香見狀,忙倒
了杯水給他,他很快的一仰而盡。
「跟皇上有關嗎?」玲瓏猜測的問。
小順子總算順過了氣,急急的說:「皇上突然說要出宮,任憑咱家怎麼勸都
不聽,你快跟咱家去勸勸皇上,外頭不比宮裡安全,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要是
有個差池,咱家光想到這個就嚇出一身冷汗來了。」
「姑娘,這該怎麼辦?」沉香也一臉的著急。
劉海下的眉心一蹙,玲瓏道:「皇上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該如此草率行
事。」
「姑娘,再不去,皇上就要出宮去了!」小順子焦頭爛額的喊道。
玲瓏心中輕歎。這小皇帝還真是會給人找麻煩。
「我跟你去就是了。」看來想和他劃清界線是不可能的。
☆ ☆ ☆
小順子和玲瓏來到宮門口時,還是晚了一步,得知有高勤和賈六跟著納藍,
雖然稍稍安心,不過兩人仍然跟著出宮,希望能盡快追上他們。
「我的皇上,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小順子雙手合掌,不停的向上天祈禱。
玲瓏放眼人潮熙攘的京城大街,依她的經驗,要找個人簡直像是在大海撈針。
「順公公,我看我們還是分開來找比較快,你往左找,我往右邊去找,半個
時辰之後在這裡會合。」
小順子沒有其他意見,「好,那咱家就走這邊了。」
和小順子分頭尋人,對每條街道的地形瞭若指掌的玲瓏,嬌小的身子毫無困
難的在人群中穿梭,驀地,她睇見從茶樓裡出來的三個人,正是她尋了半天的人。
「皇……公子,你在這裡做什麼?快跟我回去!」
納藍見了玲瓏,先是露出一絲愉悅的喜色,繼而又沉下俊容。「本公子還沒
逛夠,想回去時自然就會回去,不需要你來多事。」
「公子別再孩子氣了,快跟我走!」玲瓏無奈且頭痛的表情,好像當他是個
無理取鬧的孩子,而他最氣人家當他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朕說不回去就是不回去!高勤、賈六,我們再到別的地方去。」也不想想
自己跟她同年,她居然老把他當作孩子看待,不時出言教訓。
高勤和賈六垮下臉,求助的瞅了玲瓏一眼,誰也不敢抗旨的跟了上去。
「皇……」玲瓏垂下小手。剛才有一剎那她真想乾脆點了他的昏穴,直接拖
回宮去,省得跟他囉哩叭唆。
不想把人跟丟了,她索性偷偷跟在後頭暗中保護再作打算。
☆ ☆ ☆
雖然表面上裝作不在意,納藍還是忍不住偷覷,確定玲瓏跟在後頭,便故意
放慢腳步,免得走散了,卻沒留意到他們已經漸漸遠離了鬧區。
玲瓏正想上前再勸納藍回宮,突然感到頸後寒毛豎起,心頭登時一凜,幾乎
是同時警覺到他們被人跟蹤了。
她沒有回頭,因為首先要確定對方的目標。
難道這些人是為了皇上而來?玲瓏不敢大意,刻意將距離拉大。無論對方的
目標是誰,她都必須先確保皇帝的安全。
看來跟蹤的人不只一個,而且身手不在她之下。玲瓏一手按住插在腰際上的
護身短刀,心中思忖。
一等到納藍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就在這當口,玲瓏抽出刀刃,出其不
意的旋身和對方打個照面。
假扮成賣糖葫蘆的小販、挑著扁擔的老伯,以及幾名偽裝的路人也在這時有
了行動,「唰!」的抽出隨身暗藏的兵器,朝玲瓏飛撲過去。
玲瓏這下子確定對方的目標是自己,沒有了後顧之憂,便大可放手一搏。
「是誰派你們來的?」
對方一名同夥邊舉劍直刺邊道:「去問閻羅王吧!」
玲瓏以不到半寸的距離,驚險萬分的避開泛著銀光的劍鋒。
會是誰想要她的命?這個問題在玲瓏腦中盤桓不去,動作因此顯得遲緩些,
在雙拳難敵四手的情況下,漸漸居於劣勢。
就在玲瓏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之際--
「住手!」原本走遠的納藍覷見玲瓏沒跟上,中途又折了回來,這才目睹她
被四面夾殺的畫面,不禁勃然大怒,「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當
街行兇!高勤、賈六,還不快將他們全都拿下。」
高勤和賈六縱身跳進戰局,助了玲瓏一臂之力。
「你沒事吧?」納藍幫玲瓏對付其中一個。
她緊鎖著眉心,「鏘!」的一聲,隔開對方的劍鋒。「皇上不該回來的!」
「幸好朕又走了回來,不然,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這麼多人嗎?」他有些得
意忘形,差點被劍給刺中,把玲瓏嚇得臉都白了。
玲瓏推了他一把,「小心!」
「可惡!」納藍恨自己學藝不精,在這個節骨眼上,什麼忙都幫不上,還需
要靠她來救,自覺真是窩囊透了。「這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置你於死地?!」
她無暇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對方的攻勢更為猛烈,出手也更為狠毒了。
納藍霎時怒紅了眼,立即擺出皇帝的權威和架式,「你們是什麼人?還不快
報上名來!」
「哼!等你們死了,下去問閻羅王就知道了。」對方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劍勢如風,朝他狂刺。
玲瓏朝對手擊出一掌,然後再趕過去幫納藍解圍,一心二用,讓她疲於奔命。
納藍狂怒的低咆,「放肆!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想活命的話,就快快束
手就擒,朕可以考慮留你們一條生路。」
「朕?原來這位就是小皇帝,也好,就連他一塊解決,主人一定會很高興。」
殺手之一惡聲說道。
納藍氣吼,「你們連朕也敢殺嗎?」
玲瓏在心中大喊不妙。「你們要的人是我,與皇上無關,讓他走!」
「朕不走,朕絕不會留下你,只顧自己一個人逃命。」納藍這才發覺他這個
皇帝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威風八面,眼前這幾名殺手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
「皇上,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你該為國家社稷著想。」玲瓏已經自顧不暇,
又氣又急的嬌嚷,「你們兩個快保護皇上離開!」
高勤和賈六也和對手打得難分難捨,一時分不出高低,知道此刻不宜戀戰,
漸漸向小皇帝身邊靠攏過來,將他護在兩人之中。
「皇上,玲瓏姑娘說得對,還是讓奴才先送您回宮。」
納藍不想就這麼夾著尾巴逃回宮去。「朕不走!」
玲瓏為之氣結,「皇上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成熟一點?你不為自己,也該為太
皇太后和皇太后著想。」
「朕現在顧不了那麼多。」
「皇上……」玲瓏一個分神,讓對方有機可趁。
納藍見狀,在千鈞一髮之際摟住她,用自己的身軀來掩護,那一劍就直直的
從後面刺進了他的肩頭。
「呃--」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過還是讓他發出痛苦的呻吟。
玲瓏渾身一顫,「皇上?」
「皇上受傷了!快護駕!」高勤和賈六同時高喊。
刺傷納藍的殺手正打算再補上一劍,就見一大群援兵火速趕至,只好暫時撤
退。原來是小順子因為久等不到玲瓏回到會合的地點,匆忙趕回宮調集人馬,這
才湊巧救了他們。
小順子一臉天要塌下來的表情。「天哪!流了這麼多血?你們是怎麼保護皇
上的?」嗚……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好了,朕還死不了!」納藍強忍著劇痛,故作勇敢的斥道。
小順子眼圈發紅的哭叫,「快去找頂轎子來送皇上回宮!」
玲瓏此時的臉色和納藍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情緒還陷在方才驚險的一剎
那,久久回不了神。
轎子很快就找到了,小順子也已經幫納藍的肩傷稍作處理。
「皇上快上轎吧!」小順子催促道。
一臉恍惚的玲瓏乍然驚醒,同時身形不露痕跡的退開,但她柔嫩的小手卻倏
地被一隻手心冒汗的大掌握個正著。
「你要去哪裡?」納藍粗喘著問。
小順子急得只差跪下地來求他,「皇上,您的傷得快點處理啊!」
「她不跟朕走,朕寧願讓它繼續流血。」納藍瞪大黑眸,就是要賭賭看玲瓏
是不是真的對自己全然無情。
玲瓏的小口因驚愕而微張。
「我的好姑娘,你就快跟我們回宮吧!」小順子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
納藍沒有等她開口,不由分說的便將她拖進轎內,因為空間狹窄,兩人只能
被迫相互依偎,中間沒有半點縫隙。
「起轎!」外頭響起小順子的吆喝聲。
「呵呵!呃……好痛……朕真的沒想到被劍刺到會是這種感覺。」納藍將全
身的重量都放在玲瓏身上,苦中作樂的說。
這時玲瓏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任他把頭擱在她纖瘦的肩上。「皇上真的
不該這麼做。」
納藍閉上眼,薄薄的唇泛出苦笑,「雖然感覺很痛,但朕還是寧可這一劍刺
在朕身上,也不願看到你受傷。」
玲瓏聞言心口一緊,「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就算你再怎麼惹朕生氣,可是到最後,朕還是捨不下你,朕
這個皇帝在你面前,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
她驚恐的感覺到他氣息漸弱,「皇上再撐一會兒,就快到了!」
納藍自嘲的笑了笑,「待會兒朕要是不支昏倒,你可不能笑……」
「不要說了,我不會讓皇上有事的。」玲瓏真情流露的輕喊,迅速的將他掉
轉過頭,再運氣至雙掌,然後從背部把真氣灌輸進他的體內。
她救他,不單只是因為他是皇帝。
打從十歲那年父親慘死,突來的巨變讓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和娘親為了
躲避仇家的追殺,從不敢與人深交。十歲的她在一夜之間脫離了童年,幼時的歡
樂記憶全被遺忘到九霄雲外,她只能擔起照料娘親、養家活口的責任,將自身的
感情埋在內心深處,也許曾經不只一次偷偷幻想過將來有個平凡幸福的好歸宿,
但復仇的意念每每將她打回現實,所以,她不敢付出真心,更遑論對方還是個皇
帝,她深怕自己一旦接受了他,就必須放棄報仇的意念。
納藍微弱的呻吟讓玲瓏收拾起雜亂的思緒,強迫自己全神貫注,眼前救人要
緊。
☆ ☆ ☆
「奴--」小順子下面的話在皇太后的示意下中斷。
瞅著睡得正香的兩人,一人躺著,另一人趴睡在床畔,兩人的雙手還緊緊交
握著,皇太后不禁會心一笑,似乎早已預見這種結果了。
不想吵醒他們,她朝小順子使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吞吐一下,小順子面有難色的問道:「太后,有句話奴才不知該不該說。」
「有什麼話就說吧!」
得到皇太后的允許,小順子也就壯起膽子了。「對皇上來說,玲瓏姑娘似乎
是個不祥之人,自從她進宮,皇上便屢次受傷,所幸得到先帝庇佑,都能平安脫
險,可是若再來一次,奴才實在擔心……」
「你把過錯全怪在玲瓏身上,未免太不公平了。」皇太后不以為忤,反倒是
笑意晏晏。「第一次是皇上惡作劇,害人反害己,與玲瓏無關。」
小順子護主情切,立刻道:「可是,皇上這一回卻是為了她,才平白無故挨
了一劍。」
「哀家倒覺得沒什麼不好。」皇太后笑說。
「啥?」小順子呆呆的看著皇太后詭譎的笑意。
皇太后含笑的瞄了眼他的呆相。「除了已逝的先帝,還有哀家和太皇太后,
你看過皇上真正的在意過誰嗎?玲瓏可是第一個,他會捨身救她,表示皇上已經
體驗到在乎的滋味,因為在乎,所以才想保護她,這是件好事。」
小順子一時還意會不過來,「可是,皇上還為此受了傷……」
「只要是人都會受傷,皇上也不例外。」皇太后中肯的說。
小順子一臉納悶,「奴才愚鈍,請太后明示。」
「皇上沒有流過血,便不知道何謂痛,如今挨了一劍,卻能深刻的感受到刀
劍的鋒利,能在剎那間置人於死地,這樣他才懂得生命是無比的可貴,不會再動
不動就要砍人腦袋,所以,這點苦吃得也是值得的。」
小順子頓時恍然大悟,「奴才聽懂了,太后真是用心良苦。」
皇太后偏了下螓首,朝屋內瞅了一眼。「好好照顧皇上,還有玲瓏,別讓她
太累了。」看來這個兒媳婦是跑不掉了。
「奴才遵旨。」
☆ ☆ ☆
「皇上,藥都涼了,您快喝了它吧!」小順子連哄帶勸的說。
納藍稍微動了一下肩膀,雖然還是很痛,不過還是硬裝出沒事樣。「朕的傷
已經沒有大礙,這藥就不必再喝了,撤下去吧!」御醫故意開這種苦死人的藥,
分明是要惡整他,看他以後怎麼向御醫討回公道。
小順子擺出一副可憐相,「那怎麼成呢?皇上還是把這藥喝了,早點把傷養
好,大家也安心,不然,太后怪罪下來,奴才可擔待不起。」
「哼!別老是搬出母后來壓朕,朕說不喝就是不喝,誰勸都沒用。」
小順子急得快哭了,「哎呀!我的好皇上,您就聽奴才一次,讓奴才好交差。」
「誰理你!」納藍依然故我。
玲瓏不知何時來到皇極殿,聽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幫小順子說話,「
皇上不要太任性,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連你都不在乎,還有誰幫得了你,就算
痛死也活該。」
「你--你也不想想,朕是為了誰受的傷?」納藍氣呼呼的問,還以為這臭
丫頭會在感動之餘,對他的態度也會跟著改變,誰曉得她還是這麼得理不饒人,
簡直氣煞人了。不過,如果她突然變得百依百順,也許他還會覺得不習慣,感覺
真是矛盾。
小順子聞言,焦急的打圓場,「玲瓏姑娘,沒有關係,這不關皇上的事,是
這藥太苦了,皇上不喜歡,才會……」
「順公公不要再替他說話了,你們就是太縱容他,他才會變本加厲,越來越
不像話。」玲瓏上前一步取走小順子手中的碗,在床畔坐了下來,舀了一口,然
後湊到納藍的嘴前刖,「喝下去。」
納藍瞪著她,表達心中的不滿。在她眼中,究竟有沒有把他當作皇上?
態度不偏不倚的玲瓏回應他的瞪視,兩雙眼睛似乎在比看誰支持得最久,誰
也不肯失敗下陣來。
過了半晌,納藍撇了撇嘴角,乖乖的張口含住藥汁。唉!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了,敗了就敗了,這輩子遇上她,他只有自認倒楣了。
小順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玲瓏親手餵藥,不消一會兒工夫,主子就喝得涓滴不
剩。
「嘔!」喝完了比黃連還苦的藥汁,納藍先是吐了吐舌,再討好的說:「這
是朕喝過最苦的藥了,不過,因為是你喂的,就算再苦,朕也會喝下去。」
玲瓏面露嗔意,將碗遞給小順子,識趣的他不敢逗留,快快退了出去。
「民女就不妨礙皇上休息了。」玲瓏作勢要離開,冷不防被納藍伸臂捉住了
柔荑,輕輕一扯,將她帶進懷中。「皇上……」
他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你應該明白朕是心甘情願為你受傷,朕可以不求回
報,但是,為什麼你始終要拒朕於千里之外?」
「我……我沒有。」她偎在屬於男性的胸懷中,開始掙扎。
納藍箍緊她亟欲逃脫的身子,在她耳畔低吼,「你有!朕不相信你一點都感
覺不到朕對你的心意。」
她泛紅了眼圈。「皇上,民女……」
「不要用民女這兩個字劃清我們之間的界線,朕要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
朕都會找到你。」他輕啄著她纖白的項頸,激起她的嬌軀一陣陣的輕顫。「朕是
皇帝,只要是朕想要的東西,不管再困難,都可以弄到手。」
如此霸道的宣言,卻不像往常那般惹惱她,玲瓏只覺得眼眶內有某種東西要
湧了出來。
她想笑,卻比哭還難看。「皇上真的要我?」
「朕已經說過好幾次了,為什麼你就是不信?」
「皇上不在乎我的功夫比你好?」她笑中帶淚的問。
納藍偏頭想了想,用正經八百的口吻說:「雖然是有些沒面子,不過,誰教
朕平日不用心練功,只不過學了幾招三腳貓功夫就自以為是天下無敵,才會栽在
你這丫頭手上,這應該就叫做報應。」
玲瓏噗哧一笑,「皇上是該好好反省、反省。」
「你別太過分了。」納藍抗議的說。
她掩口嬌笑,「呵呵!」
「朕從來沒聽你這麼笑過,每回見你總是一臉嚴肅,似乎在身邊築了一道牆,
不讓任何人越過;明明跟朕一樣是十五歲的年紀,有時卻又讓人產生一種錯覺,
好像你是個二、三十歲且歷盡風霜的老女人。」
他看似無心的話,卻道盡了玲瓏的心事。
「以後你有朕,朕可以對天發誓,不會讓任何人來欺負你,朕要你快快樂樂、
無憂無慮,我們可以手牽著手,一塊長大、一塊變老,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
「真的可以嗎?」玲瓏微梗的問。
納藍好喜歡她這麼柔順的依偎著自己,沒有對立、沒有爭吵。「只要是朕說
的話,有誰敢說不行?朕說得到就做得到。」
「嗯!我相信你。」就讓她暫時沉醉在美夢中,只要一下子就好。
他抬起她秀雅的臉蛋,盯著她微啟的紅唇。「朕很想親你,可是又怕挨巴掌。」
玲瓏一臉戲謔,「皇上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你別取笑朕了。」納藍緩緩的俯下頭,與她額碰額,「不過,就算會挨耳
光,朕也願意冒一次險。」
感受到他的氣息逼近,玲瓏輕柔的垂下眼瞼,沒有抗拒,只有心悅臣服。
納藍在她唇畔間嘎啞的低語,「玲瓏,朕真的好想抱你。」
「嗯……」玲瓏輕吟一聲,本能的偎近他。
他難耐的粗喘,急於擁抱她的動作不慎牽動了肩上的傷口,讓他痛得臉色都
發白了。
「該死!朕差點忘了自己受了傷。」偏偏選在這節骨眼上壞了他的好事,讓
他氣得想大叫。
玲瓏先是噴笑一聲,然後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還笑得出來?」納藍發出羞憤的怒吼。
她卻是笑得怎麼也停不下來。
納藍氣紅了臉,索性用嘴巴堵住她的,果然成功的止住了笑聲。
☆ ☆ ☆
納藍照例每隔幾日便到南薰殿來向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漸趨成熟穩重的愛子,更加確定當初的決定沒有錯。
多虧了玲瓏給他的磨練,不然只怕沒人治得了他,不過,最開心的是她沒有看錯
人。
「皇上的傷好些了嗎?」她慈愛的問。
納藍回答得恭謹得體,「兒臣的傷早就沒事了,讓母后操心了。」
「聽皇上這麼說,哀家也就安心了。」皇太后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故作不經
意的說:「不然,太貴妃又為了皇上受傷的事來質問哀家,甚至對玲瓏有諸多不
滿,哀家還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
這番話果然讓納藍的眉頭蹙了起來。「她都跟母后說了什麼?」
皇太后歎了一聲,「還不是認為玲瓏不過一介民女,卻能獨得皇上的寵愛,
為了她,皇上還不顧危險的代她挨了一劍,便認定此女乃紅顏禍水,要哀家即刻
將她趕出宮去,免得將來連累了皇上,禍延朝廷。」
「豈有此理!母后,您可別信她的話,救玲瓏是朕心甘情願的,如果連自己
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別說皇帝了,朕連男人都不配當!」納藍用義憤填膺的
口吻為玲瓏申辯,「太貴妃居然跑到母后跟前造謠,朕現在就找她理論去。」
皇太后不慌不忙的按住納藍的手臂,「皇上先別生氣,她會這麼說也是無可
厚非、人之常情。」
納藍惡聲惡氣的說:「她敢出言中傷玲瓏,朕就不能坐視不管。」
「可是她畢竟是先帝的妃子、皇上的長輩,哪有晚輩教訓長輩的道理?何況
她也是為自己的侄女著想,皇上遲遲不肯臨幸夏婕妤,難免讓她心急了些。」皇
太后沉吟片刻,有些難以啟齒的說:「呃……哀家是想,皇上已經長大成人,是
否該考慮為皇家留下子嗣了?」
納藍一臉錯愕。「母后的意思是要朕臨幸夏婕妤?」
「皇上是個大人了,這種事也沒什麼難為情。」
「可是朕根本不喜歡她!」他只想抱真正喜歡的女人。
皇太后不禁失笑,「皇上沒和她相處過,當然產生不了感情,只要臨幸了,
慢慢瞭解彼此,感情自然就會培養出來,歷代帝王和嬪妃們都是經過這一關,當
年母后不也是這麼一路走來。」
「萬一朕還是不喜歡呢?」他強詞奪理的問。
皇太后狡詐一笑,「至少皇上臨幸過她了,哀家對太貴妃也有了交代。」
自己好像是一匹種馬,還得被硬架著去配種。納藍自嘲的忖道。
他悶悶的說:「朕會考慮的。」
「那就有勞皇上費心了。」皇太后在心底竊笑不已。
唐張九齡望月懷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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