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烤白薯猛吞口水。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可以求得三餐溫飽,他想要活下去卻是這般困難,難道他的命就跟別人不一樣嗎?即使他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兒,也有生存的權利啊!
自小失怙,顛沛流離的日子讓他嘗遍人情冷暖,也挨過不少白眼,這些磨難並沒有使他喪志,反而產生一股強大的力量,鼓舞著他,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咕嚕」的聲音又響起,由於他已有兩天沒有進食了,胃部翻攪得令他十分難受,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餓死;縱使高傲的自尊不容許,但飢餓的痛苦軟化了他的堅持,此刻他無暇再作思考,心中只有一個意念,為了填飽肚子,縱使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很快的眼觀四方後,他一個箭步便抓起熱騰騰的烤白薯,這是兩天來他僅能拿到的食物,絕對要好好的抓牢,任何人也休想從他手中奪走。
「臭小子,你幹什麼?」一個怒罵聲從屋裡傳出。
李臥雲轉頭就跑,彷彿後頭有惡鬼在追似的,瘦小的身子待要鑽進人群中,背上的衣服已經被人一把拎住。
「你這臭小子敢偷老子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店家窮兇惡極的模樣活像要吃人似的,「你看,把我的烤白薯捏成黑的,老子要賣給誰?」
「放開我!只不過拿你一粒烤白薯,有什麼了不起。」他扭動身子掙扎著,也不甘示弱的回罵過去。
店家一掌拍向他的後腦勺,「偷東西還敢頂嘴?
你這沒教養的小乞丐。」
「我不是乞丐!」李臥雲惡狠狠的瞪回去。他最恨人家這樣罵他,一怒之下,手上的東西「砰」的往那店家臉上一丟,「烤白薯還給你,我不稀罕……」
他這挑釁的舉動惹得店家心火更旺了,對著他氣呼呼吼道:「好,你不是乞丐,那就是小偷了,年紀輕輕不學好,學偷東西,老子今天就代你爹娘教訓教訓你……」說完,一記老拳就往他臉上揮去。
「啊!」李臥雲整個人摔了出去,身上多了好幾處瘀青,倔強的他馬上站起來,雙目死瞪著店家,那眼神就像頭受到攻擊的野獸,正準備展開反擊。
「眼珠子瞪那麼大幹什麼?還沒被打夠是不是?」店家看準他是個孩子,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
李臥雲激動得鼻翼一張一合的,在流浪的這段日子中,他早已不知被打過幾回,弱肉強食就是這世界的法則,所以,他早就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就算會被打死也不會認輸。
他大叫一聲,整個人猛地撲了過去,對著店家毫無章法的一陣捶打。
「你這臭小子討打……」店家被他不要命的樣子嚇到,一時間便落居下風,臉上也掛不住了,一面阻擋,一面吆喝店裡的夥計,「來人呀!你們還不趕快出來,快幫我教訓這小子……」
店裡立刻奔出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將李臥雲架開。沒想到這少年個子不高,力氣倒是挺大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他。
「放開我!孬種!你有種就跟我單打獨鬥……」李臥雲氣極的嘶叫。
店家把心一橫,啪!啪!的甩了他幾個耳光,從鼻間哼氣道:「怎麼樣?怕了吧!還不趕快給老子跪下,求我饒了你這一條賤命,快說呀!」
「呸!」李臥雲不屑的朝他臉上吐了一口痰。
店家抹了下臉,氣沖沖的手指向他的鼻子,「你……好,臭小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偷我的東西,就算老子把你打死也沒人幫你說話,我看你能撐到幾時?」語罷,便洩憤似的一腳踹向他的小腿,非得要他下跪不可。
李臥雲腿一軟差點就跪下,又硬生生的站起來,昂然直立的瞪視著氣極敗壞的店家。
「你們三個大人欺負我一個,到底要不要臉?」要他屈服在這種人手下,除非他死。
店家老羞成怒的甩了他一巴掌,「哼!你偷我的烤白薯,沒把你送去官府嚴辦,你該感謝我大人大量才對,你這不知感激的小畜生,你爹娘是怎麼教你的?」
李臥雲眼中凶光大起,「不准罵我爹娘,不然我拆了你這間店。」
「臭小子,你活膩了是不是?我就不信老子奈何不了你。」店家被他的爭強好勝惹毛了。
「老闆,只不過是個小乞丐,打發他走就好了,何必這樣……」其中一名架著李臥雲的夥計小聲地咕噥。
「你懂什麼東西?
我是開店做生意,可不是做慈善事業,要是每個乞丐都來跟我要,我這店早就要關門了,你們也都該去喝西北風了,像他這種人少一個是一個,省得看了礙眼。」
「你有種的話就打死我,否則有一天我會要你付出代價。」李臥雲咬牙道。凡是負他的人,他都會牢牢的記在心底。
「居然還敢威脅我?」店家擰著嘴角,不忘又補踹他一腳。
李臥雲下唇都咬得出血了,但雙眼仍眨也不眨的死盯著,看得店家心裡發毛,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店家又連續朝他的腹部猛踢。
李臥雲咬牙忍受這一切,他在心底暗暗起誓,今天所受的,總有一天他會一併討回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天他因為無所依恃,才會受盡欺凌,將來他一定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臣服在他腳邊。
「住手!」在眾人袖手旁觀之際,終於有人開口了。
店家聞聲歇手,側頭看見一頂軟轎靠過來,待看清方才出聲的是站在轎旁的俏丫鬟,他瞬間換了張臉。
「原來是大小姐!」他認出這頂轎子的主人,像哈巴狗似的迎上前,又是作揖,又是哈腰,「原來是大小姐,你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呢?對了,小的知道大小姐最愛吃烤白薯了,要不要小的端出來讓你嘗一嘗?」
轎簾掀了開來,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一位清新脫俗的少女,雖然年紀才不過十五左右,卻已深具傾國傾城的容貌,她的視線並不在店家身上,而是鼻青臉腫的李臥雲。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幾個都是大人,為什麼要打一個孩子呢?」她責備的詢問。
店家抽動下臉皮,搓著雙手陪笑道:「大小姐,事情是這樣子的,這臭小子偷了我的烤白薯,我只不過是給他一點警告,讓他以後不會再犯罷了,這種小事不需要大小姐費心。」
看著他諂媚的神態,李臥雲自是嗤之以鼻。
蘇戀月清亮的眼眸睇向眼前看來年紀比她小的男孩,秀眉微蹙,「只不過是烤白薯罷了,有必要將他打成這樣嗎?多少銀子我幫他付就是了,別再為難他了。」
「是、是。」店家連連稱是。這城裡有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屬於蘇家的,而蘇大小姐又是蘇老爺的掌上明珠,無論如何都得給面子。
偏偏李臥雲不領情,「不要你多管閒事,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這些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懂什麼,以為施捨一點東西,他就該感激得痛哭流涕,都是一群假惺惺的人。
店家連忙斥責他的出言不馴,「大小姐是好心,你這臭小子竟然敢說這麼無禮的話,我看你是皮癢了……」說著,就撩起袖管又要揍人了。
蘇戀月輕道:「店家,沒有關係。」
「大小姐,你可是金枝玉葉,用不著受這臭小子的氣,這事就交給小的處理就好了。」
「然後讓你們再將他打個半死?這事我是管定了,店家,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吧!」她最看不起欺負弱小的人了。
「既然大小姐這麼說了,那小的只好照辦了。你們把他放了。」店家朝夥計使了眼色,要他們趕緊放人。
李臥雲一臉悻悻然,「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謝你。」
「我沒有要你感謝我,你沒事吧?」她關切的移步上前。
他逞強的抬起下巴,「這點傷死不了的。」
「你的嘴角在流血……」也許是對方年紀尚小,蘇戀月也沒想到要避諱,從懷中掏出手絹,就要幫他擦去。
李臥雲避開她的手,「不用了,這點傷我早就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
「那怎麼行呢?」蘇戀月以為他難為情,只好將手絹硬塞進他的手掌中,「那你自己擦好了。」
「你……」李臥雲沾滿污泥的手掌抓著質料細緻輕軟的手絹,突來的自卑感讓他氣上心頭,「我說不用就不用,像我們這種人哪配用這麼好的東西。」不由分說的便物歸原主。
「可是傷口最好用乾淨的布擦比較好,這手絹你拿去用……」這少年應該比她小,身子骨又瘦弱的緊,讓人同情心不禁氾濫起來。
他揮開她的手,「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聽不懂啊?」
「你這小孩怎麼搞的?我家小姐是好意,你凶什麼?
「蘇戀月身邊的丫鬟站出來罵人了。
蘇戀月只好收回手絹,「碧珠,沒關係,他不要就算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她問。
他抬起腫得像饅頭的臉,勉為其難的應道:「我叫李臥雲,今年十三歲。」
「我叫蘇戀月,比你大兩歲,你願意的話可以喊我一聲蘇姊姊。」是跟他有緣吧!往常她不會如此執意想幫助一個人。
店家看了分外眼紅,「大小姐,這臭小子怎麼有資格這樣稱呼你?只是個小乞丐,何必對他那麼好呢?」
蘇戀月不悅的輕嗔,「我不是在跟你說話,你別打岔。」店家碰了個軟釘子,只得摸摸鼻子閉上嘴,「小兄弟,你想不想找工作?」
「工作?」他一怔。
「是呀!如果你不嫌辛苦的話,願不願意到我家來,我可以請管事幫你安排差事,包吃包住,每月還有薪餉可拿,總比在外頭流浪來得好,你覺得如何?」
李臥雲愣愣的瞅著她。她是說真的嗎?
從來每個見到他的人,都當他是瘟疫一般,巴不得躲得遠遠的,而她竟然願意聘用他,莫非是別有居心?
「你確定真的要幫我?」不會想耍他吧?
「你不願意?」她反問。
「不,我當然願意。」他當機立斷的回答。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供他吃住,為什麼要拒絕,他可不是笨蛋。
「那就好,明天你就到城東的蘇家來,我等你。」
「好,我明天一定去。」
這時身邊的丫鬟看看天色,「小姐,時候不早了,太晚回去老爺又要叨念了。」
「我知道了,再稍等一下,店家,請給我十個烤白薯。」她的話宛如聖旨,不一會兒,她要的東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被雙手奉上。她將一包熱呼呼的烤白薯遞給他,「這些你就先拿去吃,吃飽了有力氣,明天才好工作。」
他內心經過一番掙扎才伸出手,傲氣的說:「你放心,等我一領了薪餉之後,馬上會還你銀子。」
蘇戀月不禁莞爾,「不用了,這就算是我請你。」
「不,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我保證一定會還你的。」他李臥雲人雖窮,志氣卻不窮,可不隨便接受人家的恩惠。
在丫鬟的催促下,蘇戀月上了轎離去。
「臭小子,別再看了,小心眼珠子掉出來,人家大小姐是可憐你,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店家一見他的靠山走了,又開始找碴了。
李臥雲只是冷淡的橫他一眼,當他是瘋狗在亂叫。
「咦?你那是什麼眼神?
「店家將氣全發在他身上,「哼,就算你再努力個二十年也配不上人家蘇大小姐,滾!滾!滾!不要再讓老子看見你。」
憑著這句話,他就非做給全天下的人看不可。等著瞧吧!只要他活著的一天,一定要讓那些曾經藐視過他的人臣服在腳邊。
※ ※ ※
說起蘇家,在昌平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住在這裡的人營生買賣幾乎都和蘇家有關,也可以說都是靠蘇家吃飯,沒有了蘇家,恐怕大半的人都要餓死了。這話聽來誇張,卻是不爭的事實。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蘇老爺有位貌美如花的獨生女蘇戀月,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個性更是善良寬厚,毫無驕縱之氣,所以,自十三歲起便有數不清的媒人上門提親,如今已至及笄之年,在蘇老爺愛女心切之下,乃遲遲無法應允任何一門親事。
「爹,女兒回來了。」蘇戀月一到家就先去見蘇老爺。
「戀月,爹不是告訴過你,要買什麼交代下人去辦就好了,沒事不要往外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蘇老爺難得的扳起臉說。
這話蘇戀月不知聽過幾回了,她只是一笑置之,不懂她爹到底在擔心什麼。
「爹,女兒成天待在家裡挺悶的,偶爾出去走走應該不為過吧!您就別生氣了,下次頂多快去快回就是了。」哪家的閨女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已經受夠關在牢籠的日子,不出去透透氣的話,真的會悶出病來。
蘇老爺歎口氣,真不曉得怎麼說她才好,「如果悶的話,爹可以找戲園子到府裡來熱鬧熱鬧,你可是蘇家的大小姐,在外頭隨便拋頭露面,將來婆家要是知道了,可會以為我們家教不嚴,傳出去可難聽了。」
聽到這裡,蘇戀月笑了出來,「爹,我又還沒有婆家,怕什麼呢?您這就叫作杞人憂天,來,先喝口茶消消氣。」
「爹不是在生你的氣,女兒呀!你今年也十五了,這幾年上門求親的人不計其數,家世人品不錯的也有好幾個,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人家,告訴爹讓爹心裡有個底,好叫人幫你留意。」
她撒嬌的偎向蘇老爺,「女兒還小,現在談嫁人太早了,況且爹真的捨得嗎?還是讓女兒再伺候爹幾年吧!」
「爹捨不得也得捨得,為了你的婚事,爹可是傷透了腦筋,非幫你選個好婆家,不然將來怎麼去見你死去的娘。」
蘇戀月顧盼生妍,有說不出的嬌俏。「娘才不會怪您呢,說不定她也贊成女兒一輩子都守在爹身旁,咱們父女永遠都不分開。」
「傻丫頭,淨說些傻話,好了,爹還是那句老話,不要老是往外跑,現在世道亂,誰曉得會遇上什麼事,爹可是只有你這個命根子,要是你有個什麼,教爹怎麼活下去,聽爹的話,嗯?」
她抿了抿丹唇,勉為其難的點頭,「是的,爹,女兒不出去就是了。」
「這才是爹的乖女兒。」他滿意的微笑。
※ ※ ※
「呼!」一進房門,蘇戀月便踢掉玉足上的繡花鞋,好不淑女的趴在榻上,重重的歎口長氣。
碧珠站在床邊,不贊同的雙手叉腰,「小姐,你看你這是什麼樣子,坐要有坐相,要是讓外人瞧見了,不嚇壞才怪。」
「我的房間怎麼會有外人呢?就是因為只有我們兩個,我才敢這麼做,好碧珠,你就別念了行不行?」她可憐兮兮的說。
就因為她生在蘇家這樣的家庭,又是女兒之身,就得被重重的禮教所束縛,還得活在別人的眼光下,不能做出半點有損身份的事,有時她真想做些瘋狂的事,徹底的放縱一次。
「小姐,奴婢只是提醒你,小姐的身份不同,一言一行當然都得多加留意。」
蘇戀月好笑的問:「不同?
有什麼不同?同樣都是人,只不過我爹是蘇老爺,要是換作生在普通的人家,為了掙錢養家,可顧不得拋頭露面,我的命只是比別人好罷了,這沒什麼好誇耀的。」
「那一定是小姐上輩子做了許多好事,才會投胎在這麼好的人家裡,像小姐不僅人美又有愛心,時常主動發糧接濟窮人,在昌平縣人的心目中簡直就像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
「我是人不是神,才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你知道嗎?有時候我還真想穿著跟大家一樣的衣服,然後坐在路邊吃硬餑餑,那感覺一定很棒。」她嚮往的說。
碧珠嚇了一跳,「小姐,萬萬不可呀!」
「我當然知道不能,想想總可以吧!」為了符合大家的期望,就連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心願都辦不到,如果能重新選擇,她情願當個普通人。「還有,待會兒幫我請管事來一趟,我想問問他府裡還有什麼差事缺人手。」
「小姐真的打算讓那小兄弟到府裡來工作?」碧珠問。
蘇戀月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他年紀還小,一個人孤苦伶仃,又三餐不繼的,而我能幫得上忙,為什麼不幫呢?」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那小兄弟並不像那種會聽人使喚的人,我怕他進了府後會替小姐惹麻煩。」她不免憂心的說。
「他只不過是個孩子,要是沒人肯幫他,說不定過不久他就真的餓死在外頭,你要我怎能見死不救?放心好了,我會看著他,就算他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小姐就是太好心了。」碧珠無奈的喃道,但願真的沒事就好。
※ ※ ※
「喂,你在吃什麼?」李臥雲蹲在牆角吃著烤白薯,一個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他懶懶的揚起頭,見三、四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小乞丐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手上的白薯,連甩都不甩的又低下頭繼續吃。
「喂,你耳聾了,沒聽見我在問你話嗎?」一名看來比較高大,似乎是他們的頭頭的乞丐少年叱道。
李臥雲心裡早就有數,這些人無非是打著烤白薯的主意,就憑他們這幾個?哼!簡直是在作夢。
「老大,我看這小子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其中一人故意挑撥道。
這句話果然引起很大的效果,乞丐少年為了證明自己的能耐,岔開雙腿,由高處睥睨而下。
「你知不知道這地盤是誰的?來到這裡也不先來拜拜碼頭,真是不懂規矩,這些東西就算是你孝敬我們的。」話聲甫落,忽地動手一把將李臥雲懷中整包的烤白薯搶過去。
李臥雲瞪著自己手上已空無一物,他倏地抬起頭,怒氣在四肢百骸間流竄。
「把──東──西──還──給──我。」每一個字皆由齒縫間迸出。
乞丐少年和其他人哈哈大笑,每人都各拿了一份,吃得津津有味,兩三口就解決了,「啊!都吃到肚子裡去了怎麼還?這樣吧!等我明天拉了屎再還給你好了。」所有人笑得更猖狂了。
欺人太甚!他從不去招惹別人,為什麼大家都要找他麻煩?是不是因為他看起來好欺負?李臥雲握緊拳頭,渾身因憤怒而發抖。
「東西也吃完了,我們走吧!」只要能吃到東西,他們可不在乎怎麼得來的。
「不能原諒……」他鐵青著臉,像團怒焰般衝了過去,跳上乞丐少年的背,「把東西給我吐出來,把它們全都還給我……」
怒氣讓他失去了理智,如今他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這幾個人撕成碎片。
「哇……你幹什麼?快下來……」乞丐少年頭髮被扯住,疼得哇哇大叫,「你們快幫我把他抓下來,快點……痛死我了!」
「老大……」其他人也相繼撲上去,所有人扭打成一團。
李臥雲用盡了一切的武器,頭、手、腳、牙齒全派上用場,可以說是把命豁出去了。奇怪的是,那麼多人竟奈何不了他一個人。
「啊!好痛……」有人痛得縮回手,手腕上印著兩排明顯的齒痕。
他的腳一得到自由,馬上朝乞丐少年的胯下踢去,立即聽到一聲慘叫,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們還不給我打……」乞丐少年摀住下體,痛得冷汗直流,「可惡!
這仇如果沒報,要我怎麼在這裡混下去?給我痛痛快快的打……」
「有本事就自己上來,幹嘛叫別人?」李臥雲極端不屑的冷嗤。只不過塊頭大而已,膽子比老鼠還小,一點用都沒有。
他擺好戰鬥姿勢,完全忘了自己已是頭破血流,兩眼只是專注的凝睇對方,等待著對方下一步行動。
「你說什麼?你們在等什麼?還不快給他一點苦頭吃,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快上……」這個瘦巴巴的小子打起來像不要命一樣,他才不要自討苦吃去跟他打,要是被打死了怎麼辦?「你們還愣在那裡幹什麼?
快把他給解決了。」
「你既然是我們的老大,這場架就該由你打,好讓我們對你心服口服。
「有人開口提議,其他人跟著點頭。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居然敢窩裡反?
乞丐少年腦子一片空白。
「你們……想造反是不是?
我是你們的老大,你們敢不聽我的話?」
「如果你能打蠃他,你還是我們的老大,不能的話,我們就要改找別人了。」
要在街頭混就要有點本事,不能光要別人為他拚命,他們當然要找最厲害的當老大。
李臥雲咧嘴大笑,雖然扯痛了嘴角的傷口,可是仍然笑個不停。
「看來你的手下還挺有眼光的,看得出你只會唬人而已,怎麼樣?敢不敢和我比?」舌尖舔去唇角的鮮血,血腥味使他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比就比,我才不會怕你。」如今,乞丐少年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很好,那……我們開始吧!」話聲未落,李臥雲靈活的身子已經撲了上去。他不是受到欺侮而不還手的人。
「爺,您在看什麼?」一個臉上有燒疤的男人問道。
那名被稱為「爺」的神秘男子頭上戴著斗笠,隱約可窺見一雙深沉難測的眸子往某處望去,那兒正有兩名少年在地上纏鬥不休。
「你覺得那少年如何?」他的嗓音很低,卻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他並沒有指出是哪一個,那男子也不需要問,簡潔道:「是名可塑之材。」
別看那少年身材瘦小,卻是練武奇才,加上狠勁夠,難怪爺會看中,莫非爺有意招攬他入門?
「嗯。」神秘男子輕吟一聲,腳步緩緩踱近。
李臥雲一腳踹向對方,登時將對方踹得四腳朝天,不禁嘲弄道:「就憑你這樣子要當人家老大,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你……」乞丐少年不服氣,眼角一掃,抄起地上的木棒,頓時增加不少勇氣,叫囂的朝李臥雲的腦門揮去,「哼,我非教訓你這狂妄的小子不可……」
李臥雲匆匆的閃身避開,乞丐少年更加得意的節節進逼,不斷的揮舞著木棒。
李臥雲躲過第一次,躲不過第二次,當棒子打在他背上時,剎那間逼得他差點喘不過氣。
「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哈……」
李臥雲在地上翻滾閃躲,痛苦的大叫,「哇……啊……」
一棒接著一棒打在他背上、腿上,他只能下意識的用雙手擋住臉,耳邊只聽見一片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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