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時分。
四名轎夫扛著轎子離開妓館走進夜幕,身邊只帶著兩名僕從正準備打道回府,一行人才過甘水橋,沒有人留意到在暗處有人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陡地變量驟起,數條黑影一一躍下,個個手持兵器,將轎子團團包圍住。
「啊……我的媽,有強盜!各位大爺,不關咱們的事。」轎夫把轎子一丟,趕忙跪地求饒要緊。
兩名僕從也嚇得抱在一起,「怎麼辦?少爺,你快點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坐在轎裡頭正在打盹的少爺跨出轎門,才要伸個懶腰,就被眼前的陣仗嚇得瞌睡蟲全跑了。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為首的蒙面匪徒看來人高馬大,威脅恫嚇的說:「想帶你到一個地方作客幾天,刀劍無眼,你最好乖乖聽話,免得皮肉受苦。」
那少爺抖著聲音說:「你……們知不知道我……爹是誰?」接話的人雖然刻意壓低嗓子,在口唇上還蒙著黑布,不過,從婀娜的身材可判斷對方是名年輕女子。
「這還用問嗎?你爹是北京巡城御史陳慶忠,不然,咱們也不會找上你了。」真是個笨蛋。
少爺慌得直打哆嗦,「難道你們……就是這幾個月來……專門綁架官員子女……再行勒索的……那群亂黨?」
「什麼亂黨?咱們是為了要反清復明,當然需要銀子了。而你爹的薪餉雖然是那個韃子皇帝給的,可也是咱們漢人的血汗錢,咱們拿的可是心安理得,你若還要命,就自動跟咱們走吧!」
「別跟他廢話,咱們抓了人快走。」第三人喝道。
兩名僕從嚇得翻了翻白眼,全暈死過去。
「你們真是沒用。」少爺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你們……不要以為每次都可以得逞,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了,你們還不快出來!」他大喝一聲,不知從何處跳出十來名官兵,個個皆是弓箭好手,將箭頭全都對準他們。.
「該死!怎麼這次的情報會出錯了?」蒙面女子氣急敗壞的嬌斥。
為首的蒙面男子喝道:「不要大意,大家要小心應付。」
「還不快放箭!」少爺一聲令下,自己便先一步開溜了。
數十支箭連續的朝他們射來,四名蒙面人紛紛揮舞手中的兵器抵擋。
「不行,快退!」其中一人喊道。
一名夥伴的手臂被箭矢射中,鮮血滴在沙地上。
其餘三人只好掩護著他慢慢向後撤退,「咱們分頭走!」可是,看這局面,想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時,一支箭矢朝蒙面女子疾射過來,她大驚失色的想閃躲,眼看閃避不及,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如同大鵬展翅般的身影從天而降,「鏘!」的一聲,替她格開那支箭。
「你們還不快走!」他回頭拋下一句話,又專心的對付其它人。
四人大喜過望,扶著受傷的夥伴趕緊離去。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幫咱們?」逃了一段距離後,蒙面女子好奇的回頭,「阿豪,要不要等他一下,好歹人家也救了咱們一命。」王仲豪一面將夥伴身上的箭頭拔出,灑上金創藥,再撕下衣襬暫時包紮一下,一面回答她的話。
「依我看,那個人的武功高強,應付得了那些官兵才對,今天的任務失敗,回去之後,不知道該怎麼向寨主交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會想到螳螂捕蟬、黃維在後啊!我爹要生氣也沒辦法。還以為這次的對象只是個懂得狎妓玩樂的闊少爺,沒想到他的頭腦還滿機靈的,曉得要先做防範,下次行動之前,可得把對像調查清楚。」「慢著!你們也大不夠意思,就這樣走了?」方才出手救人的魁梧身影已然追了上來,眨眼間已矗立在他們面前。
王仲豪抱拳一揖,「多謝閣下剛才出手搭救。」「你受傷了!」她見到他肩頭被劃了一刀。
「這點小傷不礙事,姑娘你沒事吧?」如星的雙眸一睇向她,惹得藏在黑布後俏臉微微一紅。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她都已經換上男裝了。
「這還不簡單,試問有哪個男人的身材像姑娘一樣會讓人看得目不轉晴,你說是不是?」他的話雖然輕浮了些,不過沒有姑娘會不喜歡聽男人的讚賞,她不禁有些心花怒放,一雙妙目忍不住多覷了他幾眼。
「你在胡說些什麼?」聽見有人居然語出輕薄,而對像又是他心儀的女子,王仲豪不禁斥道。
「我胡說?你的意思是說這位姑娘長得不美囉?」那人故意歪曲王仲豪的意思。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怎麼反而變成他的錯了?
「好了,你別再說了。」她橫睨了王仲豪一眼,嬌嗔的轉向外貌看來落拓不羈的偉岸男子。「你叫什麼名字?以何為營生?」
「我姓馬,單名一個冀字,目前以四海為家,是個只要有錢可賺,什麼事都願意做的無業遊民。」他說得坦蕩蕩,也不怕受人譏笑。
她好奇的問:「剛剛你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救咱們?」馬冀從胸腔內爆出笑聲,「哈……我才不是要救你們,我只是看那些清兵不順眼罷了,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告辭。」「慢著!像你這樣的身手,願不願意加入反清復明的行列?」她話一出口,就招來王仲豪等人的低聲抗議。
「媛媛,沒有經過你爹允許,咱們不可以隨便帶人回去,況且這人的身份不明,萬一……」
「這事你別管,我自己會跟我爹說。」
「媛媛……」
「你們不用吵,我這人只愛銀子,對反清復明那種無聊事可沒興趣,通常我救人都要收費,看在漂亮姑娘的面子上,這次就算免費好了,至於其它的事你們還是去找別人吧!」馬冀這回頭也不回的走了。
善媛媛丟下夥伴追了上去,「馬冀,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找相信你,如果我願意僱用你呢?你肯不肯跟我回去見我爹?」「我的收費可是很高的,你們就請得起我嗎?」他挑起一眉問。
她不願讓這男人瞧不起,自作主張的說:「再高的價錢咱們也付得起,你只要說願不願意就好。」馬冀露出見錢眼開的貪婪笑意,搓了搓長滿青色鬍髭的下巴,「嗯,只要有錢,什麼都好辦,還不知道姑娘貴姓芳名?」
「我姓善,善媛媛。」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紅暈,不過從她愛慕的眼中不難窺出她對他的好感。
「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回去見我爹,還有你肩上的傷他需要處理。」
「不行!我反對你帶他回去。」有人聽不下去的插嘴。
「你憑什麼反對?」她著惱的嬌斥。
王仲豪扯住她的手腕拉到一旁,「你忘了寨主的叮嚀嗎?在沒查清此人的底細之前,要是帶他回去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嗎?」善媛媛經他提醒這才猶豫起來,不過仍逞強的說:「你不想讓我帶他回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嫉妒他對不對?我跟你又沒訂親,以後最好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王仲豪臉色一變,「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媛媛,你不要誤解我。」他們認識這麼多年,竟比不上一個外人,教他如何不痛心?
「知道了,那我不帶他上山,讓他留在山下的小屋總行了吧?」她也不扭捏,主動過去拉住馬冀的手。「馬冀,我先找個地方把你安置下來,然後說服我爹讓你加入。」按著,她不顧夥伴不贊同的表情,執意要他同行。
※ ※ ※
福耳山是北京城內諸多高山之一,外人絕不會想到有人會在深山裡頭建了一座山寨,裡頭住著一群「綠林響馬」,所謂的「綠林響馬」也就是失去房子和田地,無家可歸的農民。
自從滿人入關之後,假藉「清查無主之地,安置滿洲莊頭」為名,允許旗人跑馬圈占漢人田地、房屋,此種野蠻行為讓成千上萬戶的農人失去土地,有的甚至淪為八旗奴隸,多數人則喪失生路,流落異鄉。
善政便在一年前帶領了五、六十人來到此地定居下來,並蓋了這座山寨,眾人在感謝之餘便以他馬首是瞻。善政也從善如流,口口聲聲說著要以反清復明為己任。但畢竟山中生活不易,為了養活山寨裡的人,也順便給韃子皇帝一個教訓,於是開始策劃幹起沒本生意,綁架官員的子女,從他們身上勒索大筆的金錢。
「……寨主,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王仲豪將今晚的行動與馬冀的出現,源源本本的詳述一遍。
「胡鬧!真是太胡鬧了!媛媛現在人呢?」善政擰著眉頭低叱。
王仲豪臉色一黯,「她說要留在山下的小屋照顧那個人,要我先回來跟寨主說一聲。」他心中有預感,他將會慢慢的失去善媛媛。
「阿豪,你也真是的,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呢?」
「媛媛不願意跟我回來,我也沒有權利強迫她。」他們兩人既無名分,也未曾山盟海誓,一切都是他自己在癡心妄想。
善政一手按著他的肩,沉聲的說:「你當然有權利,阿豪,你對媛媛的心意我早就看在眼裡,我原就打算要將媛媛許配給你,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
「可是媛媛她……」
「只要我點頭答應,就算她反對也沒用,阿豪,只要你對我忠心耿耿,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善政拍了拍他的肩頭說。
王仲豪轉憂為喜,「就算將來娶不到媛媛,我對寨主一樣會忠心,要不是有你,咱們這些人說不定早就餓死在路邊了,哪可能像現在過得這麼好?這都是寨主的功勞,我願意永遠跟隨你。」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媛媛那邊我會跟她說,你現在就去把她帶回來,就說是我的命令。」
「是,我現在馬上就去。」王仲豪迫不及待的轉頭就準備下山去。
善政的表情在王仲豪跨出門的那一剎那,換上了另外一張心機深沉的面孔,「哼!真是個傻小子。」
「呵……爹說的沒錯。」掀起門簾進來的是位二十出頭,長相猥瑣如鼠的年輕人,他便是善政的獨生子善昕。「爹,昨晚的計劃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反正京城裡的大魚又不只他一條,再找就有了。」善政沒好氣的往兒子頭上敲了一記,「你這顆腦袋是豆腐做的嗎?老是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咱們先前幹了那幾票,可說是轟動了整個北京城,現在大官們人人自危,一定都做好防備措施,想再找對象下手,談何容易?」酷寒
「那該怎麼辦?爹,光靠咱們勤索來的銀子,也只剩下大概五萬兩左右,難道還不夠嗎?」善昕著慌的問。
「你以為捐個官做,靠這麼點銀子就行了嗎?要不是為了你這個混小子,還有咱們善家未來的子子孫孫,我何必這麼辛苦?」捐官是清朝公開推行的用錢買官制度,捐是美稱,實則是買。
按大清律法規定,除八旗戶下人、漢人家奴、優伶等不得捐宮外,一般人只要有錢,都可以買到官職。出錢少則買小官、買虛銜;出錢多則買大官、買實官,由於捐官靠的是錢,所以,有錢而無能的人各個當了官,那些財主少爺、紈誇子弟即便是酒囊飯桶,只要有了錢,仍可捐個官做。
捐官者所以放棄原來的營生,是因為他們知道「普天之下的買賣,只有做官的利錢最好」,做官才是真正的一本萬利。
善昕惡向膽邊生,「既然這樣,咱們趕快再找下一頭肥羊,我才不想一輩子窩在這種鬼地方,等當了官後,要多少錢和女人都有。」「哼!就光會用那張嘴說,有本事的話,就跟阿豪他們一起行動,我怎麼生出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笨兒子來?」他抱怨道。
「爹,我是你生的,現在抱怨有什麼用?」善昕被罵得一臉悻悻然,「有阿豪在怕什麼?他為了能娶到小妹,就算要他殺人放火都願意,而我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坐享其成就夠了。」「你沒聽到阿豪剛剛說的話嗎?要是往後那些大官的子女出門都有官兵保護,憑他那兩三下功夫,若真的遇上高手,只怕連命都沒了,再說要是出了事,以後誰幫咱們辦事,你給我爭點氣行不行?」他氣得又往善昕頭上敲去。
他連忙閃避,「爹,你別老打我的頭,就算不笨,也被你打笨了。」「你嘴巴給我縫牢一點,不要跟你那群狐群狗黨喝個兩杯之後,就亂說話,把事情全抖出來,被我知道的話,我就宰了你這個畜生。」善政火大的吼道。
善昕瞅撇了撇嘴,「知道了,你就別再嘮叨了。」「人家說頭腦簡單,起碼四肢也要發達,哪像你什麼都沒有,我善政怎麼會有你這種兒子?將來等我老了,都不曉得要靠誰喔?」他長吁短歎的說。
「爹,等我當了大官,你當然就可以靠我了。」善昕還不忘大作陞官發財夢,忙問:「那麼小妹帶回來的人呢?聽起來那人的功夫似乎十分了得,不如拉攏他過來。」善政之所以能混到今天這個局面,靠的全都是他的深謀遠慮和數十年的江湖經驗,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暫時先不要,那人的來歷不明,而且出現得大過突然,我怕其中有詐,不能隨便就相信個陌生人。不過,現在咱們正是用人之際,我會考慮找機會試探他一下。」
※ ※ ※
此時,被安置在小屋中的馬冀,正不動聲色的觀察附近的環境,這兒方圓數里都無人居住,屋內的一颼一房只有簡陋的傢具,可見只是短暫的棲身之所,並不是用來常住的,看來這群匪幫的大本營定在不遠。
他不動聲色的脫下長衫和上衣,用清水洗淨肩上的傷口。
「馬冀,這金創藥很靈,你用……」善媛媛一邊嚷著,一邊衝進房間,瞥見裡頭的人赤裸著上身,那虎臂熊腰的男性身軀讓她心口狂跳,不禁難為情的背過身去。「呃……我……對不起,我幫你拿藥來……」馬冀笑笑的接過,「謝謝你,善姑娘。」「不客氣,叫我媛媛就好。」她的臉火辣辣的一片,腦海中已深深烙印著馬冀那糾結、厚實的胸肌,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一股衝動想去撫摸它。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媛媛,還有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待會兒我到客廳睡一會兒,這房間就讓給你。」善媛媛忙不迭的搖頭,「你受了傷才該好好休息,我在外面的桌上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你不用跟我客氣。」她情不自禁的偏過頭倫瞄了他一下,她心中的小鹿亂撞,又得故作矜持狀。
「我這人雖然很愛錢,不過也懂得憐香惜玉,現在天氣還很冷,說什麼也不可以委屈你。」他故意掃了一眼那張木製的床鋪。「不如這樣好了,咱們一人一半,希望你不會認為我存心不良就好。」她小臉驀地一紅,「怎麼會呢?我……相信你的為人。」「是嗎?你真的相信我?」馬冀一臉揶揄的笑問。
「嗯。」她含羞帶怪的瞅著他那張充滿男子氣概的剛硬臉龐。
馬冀佯作惋惜的表情,「本來我還想看看能不能一親芳澤呢!可是,你這麼信任我,害得我什麼都不敢亂來了。」「呃……你……」善媛媛流露出的失望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可以呃……我不……」「嗯,如說什麼?」他饒富興味的問。
她嚶嚀一聲,對著他投懷送抱,小手在馬冀胸前堅硬的肌肉上繞著圈圈。
「從你救了我之後,我就是你的人了,要怎麼樣都隨便你。」在山寨裡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像男人,而且還是個會成大事的男人。
馬冀朝天翻了下白眼,大手故意在她的背脊上下摩挲著。
「真的不管我要做什麼都行嗎?」他另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拂過善媛媛豐挺的胸房,聽見她倒抽一口氣,他不禁滿意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
「嗯,我願意。」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更懂得利用女人的優勢將男人套牢的道理,將來好供自己驅使,只要掌握了他,就可以要她爹將阿豪一腳踢開,她已經厭煩和他糾纏了。
馬冀往床上一坐,將善媛媛置到岔開的雙腿中,粗糙長繭的手指卻十分靈活的解去她衣棠上的盤扣,直到上身只剩下一件紅色肚兜。
「可是我得事先說明,我這人自由自在慣了,還沒打算娶老婆,畢竟每個姑娘家都想將貞節保留給未來的夫婿。」他跟她玩起欲擒故縱的把戲。
善媛媛的回答是抓起他的手掌,然後覆在自己的胸脯上。
「不,我不後悔。」她稍嫌急促的說,臉上微微泛紅。「我也發誓絕對不會逼你成親,馬冀,我真的願意把自己給你。」他剝下那件紅色肚兜,兩指頑皮的捏轉著乳峰上的蓓蕾,唇角使壞的一笑,「希望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我可沒有強迫你獻身。」「嗯……我明白。」她情不自禁的拱起胸脯,發出一聲喟歎,沉醉在他擅於挑逗的雙手而不能自拔。
馬冀噙著別有所圖的笑意,熟稔的撫揉著兩團乳峰,緊盯著善媛媛陶醉的神情,自己卻絲毫未受影響。
「喜歡我這樣摸你嗎?」她仰起俏臉,從口中逸出一聲放蕩的喘息。
「唔……馬冀……我喜歡……」「可惜咱們停在這裡打住,有人朝這兒來了。」他側耳傾聽後,停下手上的動作。
善媛媛漸漸從情慾中清醒過來。「呃……你說什麼?」「你沒聽見馬蹄聲嗎?有人來了。」看情形應該是她的同夥。
她氣憤的趕緊撿起衣裳穿上,在心裡將來人罵得狗血淋頭。
「媛媛,你在裡面嗎?」王仲豪下了馬,在屋外喊道。
可惡!又是他,專門來壞她的好事。「我出去看看,你早點休息,我保證會說服我爹讓你加入。」「媛媛,我要進去了。」王仲豪才要推門造屋,善媛媛便先一步開了門破口大罵。「你來這兒幹什麼?
不是叫你先回去嗎?」只差一步就勾引成功了,教她如何不氣惱?
王仲豪正色的說:「是寨主叫我來帶你回去的,況且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也不太放心,媛媛,我是真的關心你……」「你要是真的關心我就不該來,阿豪,我只把你當哥哥一樣看待,就算是我爹作主,也不能勉強我嫁給你。」她關上木門出去和他談,以免吵到房間裡的人。
王仲豪聽了心都涼了半截,「媛媛,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叫馬冀的人?」「你說的沒錯,我是喜歡上他了。」她坦白的承認。
「可是那人來歷不明,說不定他是清廷的走狗……」善媛媛柳眉一挑,「你不要因為嫉妒他就含血噴人,要是你敢再胡說一句,我以後都不會再跟你說話了。」「好,我不說就是了,可是寨主要你馬上回山上去,你還是趕緊跟我走吧!」儘管她已經表明不喜歡自己,王仲豪也不希望看她被罵。
她躊躇了一下,「好吧!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太好了,你等一下。」王仲豪喜出望外的將馬牽來,兩人共騎的揚塵而去。
留在房內的馬冀並未就寢,他背靠在牆壁上,雙手交叉在胸前,豎耳聆聽著他們的談話內容。他的臉龐雖不算俊美,卻是有稜有角,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魅力,此時半掩眼撿,臉上透著一抹深思。
懷柔縣在北京城算是一個小地方,知縣襲大人於一年多前甫從湖南舉家調任回京,在地方上堪稱是個清廉的好官,不過以他一介七品縣令,光靠微薄的俸祿,生活自然無法太過奢華,怕在一家三口及婢女和兩名僕人上只能算是可以餬口。
※ ※ ※
好不容易等到寒冬過去,龔心瑤總喜歡站在廊下,眺望著遠方一天際,她看得如此專心,彷彿想看穿什麼似的,如果仔細一看,不免要替她惋惜,那雙瞳眸猶似兩顆蒙塵的黑珍珠,失去了該有的光彩。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真是嚇了我一跳。」丫頭是襲大人三年前買回來伺候她的日常生活,也是府裡唯一的丫鬟。
襲心瑤失笑,「在自己家裡又不會不見,瞧你這麼緊張。」「小姐眼睛不方便,奴婢當然緊張了,現在雖然是初春,外頭還是很冷,記得多加件衣服,免得受涼了。」她將披到肩上的薄披肩稍稍拉攏,「春天真的來了,丫頭,你有沒有聞到風裡頭有一股味道,好像是花的香味。」丫頭用力的嗅了幾下,「沒有哇!哪來的香味?」「你沒聞到嗎?我想是不是咱們去年種在小花圃裡的桃花開了?」她白皙光滑的玉頰流露出幾許期待。
「是呀!小姐的鼻子真靈。」丫頭驚奇的說。
「真的嗎?」龔心瑤精神為之振奮起來,眼瞳沒有焦距的睇向她。「丫頭,你別老跟著我,這兒的擺設我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不需要有人老在我身邊提醒,你去忙你的事,或者到我娘那邊去幫忙也行。」因為請不起大多僕傭,所以一些打掃工作,龔夫人大多是自己親自動手。
「小姐,我剛剛已經到夫人那兒去過了,可是夫人又把我趕出來,要我跟著你就好。」她可沒有偷懶。
襲心瑤不禁歎氣,「我都不知說過幾回了,娘就是放心不下我。」說到這裡,她只覺得好生慚愧,自己不僅幫不上忙,還處處讓爹娘操心。
想想她還真不孝,因為從小有疾在身,凡事她也都盡量想得開、看停開,只有對收養她的雙親感到十二萬分的內疚。
「小姐別自責,人家說吉人自有天相,像小姐這麼好的人,說不定哪一天會出現一名神醫,有辦法治好小姐的眼睛。」丫頭不忍看她傷心。
凡是見過襲心瑤的人,都會為她超塵脫俗的氣質所著迷,她纖雅柔美的容貌讓多少媒人擠破了頭,就是想幫她牽條紅線,促成一段良緣,可是,當她們一得知那雙清澈無瑕的美眸居然是瞎的,只有懊惱的打退堂鼓,因為,有勇氣娶一名瞎女為妻的男人畢竟是少數。
是老天故意作弄人,還是天底下真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人,龔心瑤不記得自己的雙眼因何故而瞎,又為何會渾身是血的倒臥在山中?她只記得那年爹和娘上京省親,回程的途中不慎走岔了路,當馬車在山裡迷失,竟意外的放了失明的她,膝下無子的襲大人夫妻很高興的將她收為義女,多年來四處打聽名醫,只盼能治好她的眼疾。
也許今生是沒希望恢復光明,幾乎每個大夫診斷後都搖頭歎氣、束手無策,沒有人能解除她所中的毒,不過襲心瑤還是感謝老天爺讓她遇見了現在的爹娘,她不再埋怨自己是個瞎子,也不因此自卑,只有更加珍惜目前擁有的幸福,努力學習獨立,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累贅和包袱。
「你不用安慰我,就算是一輩子都看不見,我也不會怨天尤人,因為老天爺讓我眼睛瞎了必定有祂的用意,而且我已經擁有爹娘對我的關愛,如果我再不知足,那才是真的對不起他們。」她柔婉的理聲道。
丫頭聽了好感動,「小姐好勇敢,如果換作是我,可能永遠也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勇敢,只知道與其不斷的抱怨,不如用那些精神去珍惜身邊的人。」「說的好。」有人拊掌叫好。
襲心瑤微微一愕,隨即認出聲音的主人,跟著展開燦爛如花的笑靨。
「表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不過其它的感覺更加敏銳,特別是聲音,只要聽過一次就會牢牢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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