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才進花廳,就見到屋裡堆了滿坑滿谷的布料,一塊比一塊精緻美麗,有許多是她從沒見過的繡花布料,看得她眼花撩亂。
「蓮兒,快過來,這些都是最新款的料子,你挑幾塊喜歡的好做衣裳。」元勳將她拉到身邊,指著面前一堆一堆的小山道。
她愛不釋手的撫摸每一塊布料,最後還是忍痛縮回手。「我的衣裳多得快穿不完了,為什麼突然又要做新衣裳?」
「等我們大婚以後,你便是我的少福晉,穿著方面當然得要講究體面了。」他要每個人忙著羨慕她,沒空去挑剔她的出身。
「你真的要娶我?」她問得有點傻氣。
元勳眉頭一攏,「我可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你在擔心什麼?」
她不免有些自卑起來,「我聽很多人說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有許多王公大臣的女兒想嫁給你,連皇上也曾經想把女兒許配給你,而我這麼平凡……」
「我不要她們,只要你就夠了。」他不許她臨陣退縮。
水蓮坐到他膝上,感動的回摟他,「那……要是以後我又惹你生氣了怎麼辦?
你會不會一氣之下把我給休了?我可事先聲明,到時我會死賴著不走喔!」
「你不會有機會被休的,不過,要是你真把我給惹火了,我就把你綁在床上,讓你一年到頭都在懷孕,生了一個又一個,直到變成一頭小母豬。」他戲謔的點住她嘟起的小嘴。
「哼!我是小母豬,那你就是好色豬了。」
「大膽的女人,竟然敢說我好色?」元勳伸出祿山之爪,對著她的嬌軀上下其手。「還不快點求饒。」
水蓮在他懷裡不停的嬌嗔尖叫,「不要這樣,好癢……」她笑得快沒力了。
嗒!嗒!嗒!的腳步聲猛力的衝進屋內,索龍臉色蒼白的甩袖行禮。
「啟稟貝勒爺,方才廚房的貴嬤嬤不知吃了什麼東西,突然身中劇毒、吐血不止,餵她服下解毒藥也沒用,屬下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
水蓮從元勳的懷中彈起,刷自著臉叫道:「不可能,我剛剛還見到貴嬤嬤,她……好好的,怎麼會……」她被這青天霹靂的消息給嚇呆了,腦子一片空白。
元勳反倒異常的鐵定,「立刻封鎖整座松柏苑,不許任何人進出,現在她人在什麼地方?」
索龍說:「已經抬回佣人房了。」
「我要去看貴嬤嬤、我要去看她。」水蓮恍惚的低喃,邊說邊想往外跑。
「蓮兒……」他不想讓她看見人毒發身亡時可怕的畫面。
她的眼淚早已不聽使喚了,「讓我去,元勳,求求你讓我去。」
「除非你能冷靜下來,不准再哭了。」藏身在暗處的敵人又開始行動了嗎?
水蓮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好,我冷靜、我不哭,你讓我去看貴嬤嬤好不好?」
他知道勸阻不了,只好陪著她一起趕往傭人房。
兩人還沒走到目的地,就聽見一陣呼天搶地的哭聲,水蓮一顆心整個揪起來,不祥的預感籠罩下來。
「貴嬤嬤!貴嬤嬤!」她嗚咽的奔進傭人房,我兒在廚房工作的幾個廚娘、婢女,都圍在床邊嚎啕大哭,而躺在床上的人全身嘔滿了鮮血,水蓮撲倒在她身上,一探玷息的結果,讓她失聲慟哭起來,「不……不要……貴嬤嬤,你不能死,我還沒跟你道謝,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貴嬤嬤,我不要你死……」
招弟涕淚橫泗的喊:「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貴嬤嬤的……」
「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她想起她進王府後和貴嬤嬤相處的一點一滴,更是悲從中來。
有人從身後扶起她,「蓮兒,她已經斷氣了。」貴嬤嬤所中的毒發作的時間很短,就和當年如夫人的情況一樣。
水蓮哭倒在元勳懷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這也是元勳不解的地方,松柏苑的防守可說是夠嚴密了,為什麼會讓人有機會進來下毒呢?
「貝勒爺,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貪吃,是我害死貴嬤嬤的。」招弟哭哭啼啼的跪著說。
元勳聲色俱厲的說:「把話說清楚。」
「嗚……事情是這樣子,早上……芙蓉苑的大廚做了一些棗泥餡山藥糕……要人送了兩塊過來,因為我太貪吃了,就私藏了起來,可是奴婢……吃了一塊沒事,貴嬤嬤吃的那一塊卻……嗚……」她嗚嗚咽咽的把話說完。
水蓮聽了渾身打顫,呼吸急促且困難,連淚水都凍結在臉上。
「那一塊……本來是我要吃的,後來……聽說你在找我……就沒吃成……」她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元勳,那本來是我要吃的……原本該死的是我,貴嬤嬤她代替我死……她代替我死……」
「噓!別說了、別說了。」元勳緊緊的將她嵌在胸前,它的心涼了一大截,想到中毒的人若換作是她,自己一定會當場崩潰。「蓮兒,還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不能怪你。」
「是我害死了她,貴嬤嬤它是代替我死的……」她縮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索龍這時領著大夫進來,「貝勒爺,請您跟水蓮姑娘先離開。」
「人已經斷氣了,不過,還是要查出她中了何種毒?」他沉著的囑咐,「另外,待會兒帶著這婢女來見我。」他用下巴朝招弟一抬。
「喳!」他示意大夫上前檢查屍身。「其它人都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不要圍在這裡。」
不到半個時辰,索龍使帶著招弟來到書齋覆命。
元勳面色凝重的問:「情況如何?」
「啟稟貝勒爺,大夫只能判斷出是外來的毒物,非中土所有,而且屍身上已出現紫色斑點。」
「果然沒錯。」他厲目一瞟,盯住跪在角落的招弟。「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給我說清楚,那東西是誰拿來的?」
招弟被他這一喝,已經嚇得全身發抖。
「貝勒爺在問你話,還不快點回答!」索龍大聲斥道。
「是,啟稟貝……勒爺,那兩塊棗泥餡山……藥糕是早上芙蓉苑的……丫鬟送來的。」她抖著聲音說。
元勳的臉色更嚴峻,「我不是早就下令過,松柏苑和芙蓉苑的吃食分開,你居然還敢違抗命令,該死!」
「貝勒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奴婢嘴饞,以為……不會有事,誰曉得會……有人下毒,求貝勒爺饒命……」招弟哭得慘兮兮,直朝他磕頭。
索龍說:「請貝勒爺息怒,目前還是先找出送東西來的丫鬟要緊。」
「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兩塊糕點,卻只有一塊有毒,到底用意何在?」他慶幸蓮兒逃過一劫,萬一,當時自己沒派人去找她回來,想到那後果他使驚出一身冷汗。「你還認得出那名婢女的模樣嗎?」
「奴婢認得出來。」她抽噎的說。
※ ※ ※
一干在芙蓉苑廚房工作的奴僕,莫名其妙的全被叫到養心廳集合,只能面面相覷,他們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是看見大貝勒殺人似的眼神,只能在心裡祈禱和自己無關。
「人全都到齊了嗎?」元勳寒聲問。
經過仔細的盤問,索龍說:「回貝勒爺的話,凡是在廚房工作的人,不論男女全都到齊了,不過裡面並不包括服侍側福晉的丫養和家僕。」
「嗯!我知道了,現在給我一個一個看清楚,把那個人找出來。」他在檀木椅上坐下,黑眸如鷹隼般的射向在場每個人。
索龍將招弟推到前面,「你聽到貝勒爺的話了嗎?趕快認人。」
「是、是。」她吞了下口水,心驚肉跳的走到每個人面前,看得特別細心,直到將三、四十個人全都看完,五官卻全鐵在一起,吶吶的問:「索龍大人,我……能不能再看一遍?」
「怎麼稿的?看了那麼久還沒辦法認出來嗎?」他耐心盡失的問。
她吞吐的說:「不是認不出來,而是……那個人好像沒有在這裡面。」
「什麼好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把話說的確定一點。」
「我說的是真的,她沒有在這些人裡面。」招弟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索龍只有選擇照實稟告,「貝勒爺,那名丫鬟並不在這些人當中。」
「什麼?不在這些人裡面?」元勳狠狠一瞪,冷咧的氣勢登時嚇退了所有人。
「說!一早做棗泥餡山藥糕的人是誰?!」
一名個兒瘦小,約莫四十來歲的大廚急忙撥開人群,「咚!」的跪下來,「貝勒爺,奴才今早是做了一些棗泥餡山藥糕,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他在王府裡戰戰兢兢的工作也有五年了,可從來沒出過問題。
元勳面罩寒霜的睥睨著跪在跟前的人,「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裡頭下毒,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霎時,養心廳內一陣嘩然。
「下……毒?!」大廚差點咬到舌頭,「奴才沒有……奴才就是向老天爺借膽也不敢幹那種缺德事,求貝勒爺明察、求貝勒爺明察……」
「還不承認,來人!將他拖下去嚴刑拷打,直到他說實話為止。」他的怒氣已到了沸點,吼聲震得窗橋嘎嘎作響。
「奴才沒有下毒,貝勒爺饒命……」已經是中年的大廚,見到這陣仗也嚇得屁滾尿流,顧不得有失顏面了。
「這是在幹什麼?!」側福晉的吼叫聲在廳外爆響,隨即一臉興師問罪的直奔向元勳面前。「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可都是我的人,也不知會我一聲,就把他們全抓來這兒,你眼裡還有我還三娘嗎?」
王爺連同元磬也聞訊趕到養心廳。大廚駭自著臉,連哭都哭不出來。
「王爺,奴才對您一向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奴才真的是被冤枉的……」
側福晉氣他侵犯到自己的地盤來,大大的發起飆來,「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不然,我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
「元勳,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眼看場面就要失控了,王爺忙問。
元勳冷冷一睇,「那就要問二娘了。」
「問我?我又做了什麼?冒犯了咱們尊貴的貝勒爺了?」她語帶諷刺的問。
「你的大廚讓人送了兩塊棗泥餡山藥糕到松柏苑,在其中的一塊下了劇毒,貴嬤嬤吃下去後,不到半刻便毒發死了,這就是你要的理由。」他從齒縫裡迸出聲音來。
元磬一臉驚惶,「貴嬤嬤死了?」想到那面惡心善的婦人竟被人給毒死了,他心裡也好難過。
側福晉見每個人的眼神,好像認定她就是兇手,不禁忿忿不平的嚷:「她死了關我什麼事?那些棗泥餡山藥糕我也有吃,元磬、霙兒也都吃了,大家不是都沒事,你不要隨便誣賴我。」
「元勳,她中的是什麼毒?」王爺問。
他哼笑一聲,「就跟當年如夫人所中的毒一樣。我已經查出來那是一種叫做「曼殊沙華」的紅色小花,從它的根部便能提煉出含有劇毒的液體,是經由外國的商人從日本私自帶進我國,二娘不是常和那些商人接觸嗎?這種東西應該能夠很輕易的拿到手才對。」
「額娘,大阿哥說的是真的嗎?」元磬驚詫的質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連你都不相信你額娘,反而相信他說的鬼話了嗎?」側福晉氣得腸子都打結了,「我真是受夠了!我恨本沒有下什麼毒,不管是誰把東西送到松柏苑都和我沒有關係,不信你們去搜好了。」
元勳的聲音冷到了極點,「你會這麼有把握,顯然東西早已被你們處理掉了,就算去搜也是無功而返。」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氣憤的吼叫。
「把你身邊的丫鬟侍女全都叫來,讓我的人指認。只要找出送東西到松柏苑的人不就明白了。」他今天非追根究柢的查個詳細不可。
「你……」側福晉拿他無計可施,將目標卯向丈夫。「王爺,你還好兒子居然用這種口氣恨我說話,好像我真的窩藏兇手一樣。」
王爺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既然沒有,那你就把所有的人都叫來證明不就得了,這樣一來,他不就無話可說了。」
聽了這番話後,側福晉他只得忍氣吞聲的將身邊的丫鬟侍女全找來。
十幾個人排成一列,讓唯一見過那丫鬟的招弟再指認一次。
「怎麼樣?到底有沒有?」側福晉等著看元勳出糗。
招弟抓著頭,囁嚅的說:「呃……啟稟側福晉,好像……都不是……」
這下她可得意了,挑釁的昂起下巴,「你們都聽到了吧?東西不是我的人送去的。以後沒有真憑實據,不要隨便跑到我這兒來抓人。」
「你可得看清楚一點,真的都不是嗎?」索龍趕忙出聲,這下不就讓側福晉抓到把柄,往後三不五時都會提一下,好刺激貝勒爺。
招弟跪爬了過去,「請王爺、貝勒爺恕罪,奴婢見到的那……名丫鬟真的不……在這裡面。」
喀啦!元勳的拳頭一握,「你再給我說一遍!」
「呵……」側福晉笑得花枝亂顫,「你這主子被個下人要得團團轉,倒是讓大夥兒看了一場笑話,連我都替你覺得丟臉了。」
王爺蹙額叱罵:「你給我閉嘴!」
「難道我說錯了嗎?他可以把府裡鬧得雞犬不寧,我說他兩句都不行嗎?」她也不甘示弱的凶回去。
元磬怯生生的拉了拉側福晉,「額娘,既然知道是誤會一場就算了,我送您回芙蓉苑吧!」
「你別拉我!我沒你這個不孝的兒子。」她把怨氣全出在次子身上,「我知道你跟他們已經連成一氣,不把我還額娘當一回事,若的老、小的心,逕找我麻煩,我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咱們等著瞧!」
「額娘!」
※ ※ ※
「側福晉,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娣姑遞上茶水讓她消氣,「大貝勒突然召集廚房的人做什麼?」
「別提了,他說松柏苑裡有人被毒死了,居然怪到我這兒來,說是我唆使人下的毒,你說氣不氣人?」
「有這種事?」娣姑佯裝驚訝的表情。「大貝勒怎麼可以懷疑到您的頭上,這麼說真是太過分了,論輩分您是他的二娘,他居然敢對您這麼不敬?」
側福晉餘怒未消,「說的也是,他壓根就是打心底憎恨我,只要誰死了,他都說是被我害的,我看他巴不得要他阿瑪休了我,等我一被趕出王府,那可就真的稱了他的意了,哼!沒這麼簡單。」
「大貝勒會這麼憤怒,也是因為死的人是他喜歡的女人,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娣姑在心裡冷笑。
「什麼他喜歡的女人?」側福晉聽得一頭露水。「你以為死的人是誰?是廚房裡的貴嬤嬤,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惡劣?淨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陷害我,害我老是被栽鐵,要是讓我抓到那個兇手,非要人處死他不可。」
娣姑聞言一呆,「死的是貴嬤嬤?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7明明死的就是她,娣姑,你的臉色好自,是不是不舒服?你回房休息好了,叫別人來伺候就是了。」
她從茫然中回過神來,「呃,是,奴婢告退。」
娣姑並沒有回房間休息,只是不停的往前走,儘管沒有下雪,刺骨的寒風依舊讓人凍得難受,而她卻無知無覺,唯一感受到的是,全身被復仇的火焰給罩住。
死的人應該是那個明水蓮的丫頭才對,怎麼會變成貴嬤嬤呢?
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看來,她是該下狠招了。
※ ※ ※
「你的……屁股還好嗎?」水蓮到傭人房探視挨了板子,只能趴著睡覺的招弟。
她乾笑的撫了撫肥臀,「今天已經好多了,前兩天還真痛得不得了,幸虧我的肉多,不然,屁股早就被打得開花了。」
「那就再休息兩天,等好了再開始工作,不會有人怪你的。」
招弟眼神奇怪的睨著她,「水蓮,你是真的關心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她口氣澀澀的說:「因為不久像你就是少福晉了,而我只是個下人。」
「那只是表面而已,在我心裡還是把你當成朋友,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像這樣聊天,只可惜貴嬤嬤去世了……」水蓮露出悲傷的笑容,心頭一慟,「我從來沒見過我娘長什麼樣子,所以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娘,有什麼心事都對她說,想不到她那麼早就離開我們。」
「貴嬤嬤是吃了有毒的棗泥餡山藥糕才死的,你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恨我?」
水蓮沒有考慮就搖頭,「當然不會,因為這不是你的錯,你根本就不知道有毒,何況你也吃了一塊,只是比較幸運吃到的是沒有毒的。」
「真的嗎?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招弟笑得有些神情恍惚,「我一直想不通,到底那天送東西來的丫鬟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為什麼找遍王府都找不到呢?」
「這我也不知道,王府的戒備森嚴,竟然能讓個人外人來去自如,難怪大家會覺得這件事不可思議,為什麼那個人的心腸這麼狠、下手要這麼毒呢?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該牽連到無辜的人,我真希望趕快找出真正的兇手。」
「你不相信兇手是側福晉對不對?」招弟忽然一本正經的問。
水蓮想了一想,「我總覺得她不像是在說謊,或許真的不是她。」
「那是因為你太好騙了,自從側福晉嫁進王府來之後,不僅得不到丈夫的心,偏偏王室生的兒子又樣樣比自己的兒女強,她的心理自然不平衡,所以才會逼死福晉,甚至要毒死大貝勒,我相信這些都是因為嫉妒所造成的。」
她啞然失笑,「招弟,你說的好像很瞭解側福晉似的。」
「我……」她一時辭窮,「都是聽別人說的。」
「如果這些事真是側福晉做的,那麼三貝勒和格格就太可憐了,他們一定不希望自己的親娘是那麼可怕的人,我真的衷心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
招弟驀地發起怒來,「你就只會替他們一家人著想而已,為什麼不想想比他們更不幸的人?」
「啥」
「有人一生下來,就只能當個供人使喚的下人,不知道爹娘是誰,更沒有親人朋友,一個人孤單寂寞的活著,好不容易肚子裡有了孩子,沒想到孩子的親爹居然逼她喝下墮胎藥,硬把孩子給流掉了,害得她只能每天晚上躲在被窩裡掉眼淚,難道她就不可憐嗎?她並不要求什麼,只是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親人,就算跟著孩子一輩子當個下人也沒關係,她才是最需要人家同情的人。」招弟紅著雙眼,將心裡的話一吐為快,發洩完後,她的心情沒有轉好反而更糟。
水蓮呆愣了半晌,「招弟,對不起,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其它人不可憐。」她從沒看過招弟情緒激動高亢的模樣,在印象中,她總是笑口常開,沒見她生過氣,想不到她也是有脾氣的人。
「算了,我沒有怪你,剛剛的話聽過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招弟一下子又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在床上了。
「水蓮姑娘,咱們該回去了。」守在門外的侍衛把頭伸進來催促。
水蓮遲疑一下,「可是我才剛來,再待一會兒可以嗎?」自從貴嬤嬤死後,元勳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即使只是在松柏苑走動,身旁都得要有人陪著才行。
「貝勒爺有交代,請不要為難小的。」他們也是聽命行事。
招弟築了笑,「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好了,免得貝勒爺膽小。」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她披上斗蓬,在侍衛的護送下離去。
水蓮前腳一走,招弟便起身穿鞋,再套上最厚的大襖,忍著痛出門。
確定沒有人跟蹤,她才躡手躡腳的來到松柏苑後頭的小門,經過長長的花徑可直通王府側門,是專給送東西到王府的小販進出用的。
拉開門閂,招弟謹慎的查看四周,按著很快的走到被大雪掩蓋的樹木前,準確的采進樹幹上的小洞,摸索了一下,從裡頭掏出一張紙條。
她沒有馬上攤開來看,匆匆的又返回小門,重新落上鎖。
當招弟一離開,一名小丫鬟困惑的冒出頭來,雖然不明白是什麼事,不過,她還是迅速的趕回宜芸館覆命。
「你說什麼?」水蓮以為自己聽錯了。
元勳的表情又回到過去的專斷獨裁,「我已經安排好了,還兩個月,你暫時住在端王府,玄祺貝勒是我的朋友,他和他的妹妹珣夢格格都很歡迎你去作客。」
她固執的追問:「為什麼?」
「反正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待會兒我會派人送你到端王府,我也會常常抽時間去看你。」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在找出真兇之前,他無法不擔心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是她,元勳無法承受失去她的恐懼。
水蓮眼中泛出水光,堅持的說:「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這是命令。你必須順從我。」他的口氣硬起來。
「不!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才想把我送走,可是我不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元勳別開臉,不去看她含淚乞求的目光,「別說了……」
「我不走,我說過我會死賴著你,你趕不走我的。」水蓮從後頭抱住他,將濕潤的臉頰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元勳,我不要在這時候離開你,求求你不要趕我走好嗎?元勳。」
他喉頭像梗了個硬塊,「我不是在趕你走,我只是害怕……」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留在你身邊,元勳,只要跟著你我什麼都不怕。」她哽咽的祈求,「你要是真為我好,就不要把我送走,要我待在別的地方成天為你膽驚受怕,那才是最殘忍的事情。」
「蓮兒。」元勳轉身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上,「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所愛的痛苦,我只要你平安的活著。」
水蓮踞起腳尖輕琢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會失去找的,我向你保證,讓我留在你身邊一起度過難關好嗎?」
他眼底的懼意仍未完全消去,可是明顯的已被說服。
「要是再有類似的事發生,我會馬上把你送走,到時你不許再拒絕,知道嗎?」
他真的不想和她分隔兩地,這幾天,他已派了高手潛進芙蓉苑尋找證物,希望很快就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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