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宛萍簡直是傷透了心,自從生下女兒後,她就一直沒再受孕過,不過一年的光景,長輩們為了西門家的香火,連忙又替丈夫納了個妾回來,從那時起,她的地位只是虛設,因為生不出兒子替夫家傳宗接代,千古以來,就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想不到新納的妾不出幾個月就傳出好消息,當孩子落地後發現是個男孩,二房的地位立刻水漲船高。她該慶幸心梅是個內向羞澀的女人,沒有倚仗著這點將地踢下元配的寶座,不然她和女兒就只有死路一條。
驊兒日漸長大成人,穆宛萍知道事已成定局,她再怎麼否認也沒用,努力的放下女人狹隘的妒心,真心的要去接納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生的兒子,可是,身為西門家未來的繼承人,驊兒自然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年紀愈大愈是恃寵而驕,開始染上公子哥奢華的習慣;丈夫臥病後,他更是變本加厲,老是不肯好好的習武練劍,總喜歡跟一群酒肉朋友在酒樓鬼混,甚至天天出入青樓,狎妓作樂。
每每想到此,她就感到一陣心痛,麒驥山莊的未來真要靠他嗎?他的肩膀真的能扛起重責大任嗎?穆宛萍不敢想,也不願多想,在這裡已沒有她這大夫人可以置喙的空間了。
瞥見古文奇同情憐憫的眼神,穆宛萍羞慚的掩面離去,直奔女兒的繡房,如今,她就只剩女兒可以傾訴心聲了。
「宛宛──宛宛──」她淚流滿面的抱住女兒,縱聲的哭了。
西門宛宛被母親的舉動嚇到了,在她的記憶中,以母親堅忍不拔的個性,母親從不會隨便掉一滴眼淚,何況是這種嚎啕大哭。
「娘,您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爹他──」唯一會讓娘失控的,就只有爹的病情了。
穆宛萍搖了搖頭,才讓她吁了口氣。「那麼是怎麼回事?娘,您先別難過,有話好好說,您哭得我不知所措。」
聽到女兒憂心忡忡的聲音,她終於克制住瀕臨崩潰的情緒,嚥下滿眶的淚水。
「娘沒事,娘只是煩惱你爹的病,一時過於激動了。」她說不出自己所受的委屈,就算說了,也只是增添女兒的困擾,毫無助益。
西門宛宛蒼白的臉龐稍微恢復些血色,其實她不是完全不知情莊內發生的事,自爹病倒之後,家裡的大小事情皆是由九叔公在做主,他又偏袒驊弟的行為,娘插不了口,自然受委屈,現下,除了安慰母親之外,她沒有其他法子可走。
「娘,我相信爹一定會康復的,現在病情不是穩定多了嗎?等京城那位名醫來了之後,絕對可以治好爹的病。」她為母親打氣。
西門宛宛勸說了半天,穆宛萍的情緒才緩和了下來,拭乾了淚痕,赧笑道:「瞧娘哭成什麼樣子,讓外人見了可真會笑死。」
她忍了快二十年,今天還是頭一次徹底的解放自己,就連丈夫再納妾的那一天,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她溫柔的擁著母親,輕聲道:「我是娘的女兒,又怎麼會笑您呢?我知道您忍了很久,以後不要再這麼壓抑自己,想哭的時候就哭吧!」
「宛宛,只有你最瞭解娘了。」穆宛萍感動得兩眼發熱,險些又要決堤。
西門宛宛貼心的道:「那是當然,我是娘的女兒嘛!」
「好了,我們別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宛宛,最近身體怎麼樣?這些日子淨忙著幫你爹請大夫而疏忽了你,沒有每天督促你吃那些補藥,你有按時吃吧?」
她輕扯一下淡粉色的唇色,「我都有按時吃。娘,您別替我操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爹病倒已經夠您忙了,我絕不會再讓自己有事的。」
「難得你這麼懂事,娘感到非常安慰,要是你弟弟也能這樣該有多好。」兩人雖是同父異母,個性卻差太多了。
「驊弟是被大家給寵壞了,他頭腦很聰明,可惜用在不正當的地方,加上沒有人敢指正他,久而久之,也就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
穆宛萍不由得歎氣,「九叔因為沒有孩子就特別的溺愛他,可是,這麼做不是愛他,而是在害他,只是,我根本沒有權利去阻止他,現在我只能盼望你爹快點好起來,不然麒驥山莊的前途堪虞。」
「娘,我想過幾天到萬佛寺上香,向上天祝禱爹平安度過這次的劫難。」西門宛宛希望自己也能替這個家做點事。
「可是你的身子──」她猶不放心。
西門宛宛再三的保證,「我的身子不要緊,爹的病比較重要,況且,我會多帶些人一起去,不會有事的,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好吧!既然這是你的一片孝心,娘也不好阻止你去。宛宛,等你爹身體康復,娘也該將你和慕容家的婚事辦一辦了。」雖然捨不得女兒,可是雙方訂有婚約,她遲早都得放手的。
西門宛宛詫異的睜大明眸,輕嚷道:「娘,女兒還不想嫁過去──」
「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自小就和慕容公子訂婚,我們兩家算是門當戶對,娘只希望你將來的夫婿能真正的疼惜你,帶給你幸福就好了。」這願望也是每位做母親的希望。
西門宛宛顰起蛾眉,端麗的容顏抹上一層淡淡的哀愁。
「娘,門當戶對又怎麼樣呢?南寨和我們一樣都是江湖世家,即使那位慕容公子也像爹一樣,在江湖上是人人豎起大拇指稱讚的英雄俠士,卻未必見得就是一位稱職的好丈夫、好父親,嫁給像爹這樣的男人就算是幸福嗎?」
「宛宛──」穆宛萍為之語塞,她從不知道女兒是這樣看待爹娘的婚姻。
她笑得好憂鬱,「娘,您覺得自己幸福嗎?當爹再娶二娘進門的時候,您一點都不怨他嗎?」
「我──當然怨他,可是,怨又能怎麼樣?我能阻止他再納妾嗎?要是我沒生出個兒子,西門家斷了後,那娘豈不成了罪人了!所以,我只能在心裡怨他、恨他,可是在人前人後,我卻得掛著笑容,怕破人說成妒婦,更怕丈夫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儘管心裡有千般苦,也不能讓人看出來。」穆宛萍淒淒切切的訴說道。
西門宛宛一把摟住母親,珍珠般的眼淚,滴滴答答的墜落在衣襟上。
「娘,我可憐的娘啊!」她低呼。
陰影當場完全籠罩住她的心頭,當丈夫不再愛你時,便可以娶個妾室回來,而女人卻只能獨守空閨一直到老、到死,這就是女人的命運!她想反抗,卻也知道由不得自己。
母女倆抱頭痛哭,穆宛萍哽咽道:「宛宛,娘絕對不會讓你跟我一樣受苦──別怕,有娘在你──身旁,不要怕,娘會保護你的。」
「娘──」她仍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不安。
通常美麗的花兒難免會引來蜜蜂的覬覦,慕容哲便是其中之一。
當燕飛卿主僕倆一早步田客棧,就瞄見在門外癡等多時的人,身邊還帶了兩名護衛來壯聲勢,用意在彰顯自己的身份。
「小姐,我們快走,那塊黏皮糖又來了。」白翎沒好氣的橫了朝她們走來的男人一眼,自從半個月前碰到他,這男人就緊追著她們不放,真是有夠討厭。
燕飛卿自然也看到了,不過,絕美的五官沒什麼表情。不是她在乎的人或事,是不可能激起她太多的反應。
眼看美人又要跑了,慕容哲立即加緊腳步將她攔下,佯裝出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模樣,拱手一揖道:「燕姑娘,真是意外,想不到會在這裡又遇到你,我們可真是有緣。」以他的家世和人品,就應該配像她這樣的大美人,雖然他和麒驥山莊莊主的千金訂有婚約,不過,男人有三妻四妾也不為過,把這大美人娶來當妾,相信西門宛宛也不敢反對。
白翎簡直想吐,這麼虛偽的話,虧他說得出口。
「慕容公子,你一天到晚跟著我們到底想怎麼樣?我們小姐不想和你做朋友,你還是趕快滾吧!不要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反正小姐也不喜歡他,她說話也不用太客氣。
「你──」
他登時氣結,不過,看在美人的份上,只有把怒氣又吞回去,他慕容哲是什麼人,何必跟個賤婢計較。「燕姑娘,衝著燕前輩與家父過去相識一場,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我們南寨在附近有一座別業,不如到那裡小住幾天,好讓在下盡點地主之誼,不知你意下如何?」
燕玉嵐燕前輩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俠,人稱「巧手觀音」,不單指她使了一手漂亮的飛刀,更因為她嬌艷奪目的絕世之美,當年他父親也是追求者之一,可惜沒有成功,如果他能娶到「巧手觀音」的女兒,不就代表他比父親還有辦法了嗎?慕容哲告訴自己,他非要成功不可。
開口的人仍然是白翎,「我們小姐沒有空──」
「我在跟你家小姐說話,不是在問你。」這次慕容哲可不容許這賤婢再破壞他的好事,於是大聲的喝斥。
白翎氣呼呼的斜睨他,南寨有什麼了不起,小姐才不可能看上這種眼高於頂的男人,再怎麼甜言蜜語也沒用的。
「燕姑娘,你意下如何?」他又扮起笑臉面對燕飛卿,像她這樣飄逸出塵、活色生香的絕代佳人,他就是看一輩子也不會膩,這輩子是非她不娶了。
燕飛卿沉靜的睇向他,嗓音柔緩平淡,不慍不火,道:「多謝慕容公子的好意,我們尚有事待辦,只怕不能久留,下次有機會的話,定當登門打擾。」
「原來是這樣。」他沉吟半晌,好不容易美人肯開口說話,希望就多了一分,他連忙討好的道:「燕姑娘,如果有什麼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直說無妨,慕容哲定當全力以赴,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不過是件小事罷了,不需要勞煩慕容公子,我們就此別過。」她語意已經很明顯了,是聰明人的話,就該知難而退。
燕飛卿身形微晃,就要繞過他,奈何慕容哲已先她一步又擋住她的去路。
「慕容公子,你這是何用意?」此時,她的口氣透著慍意。
「燕姑娘,你一位姑娘家行走江湖總是不便,不如這樣吧!就由在下護送你到想去的地方,沿途有需要的話,還可以動用我們南寨的人手,包管事半功倍。」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就是跟定她了。
白翎一時火大,「喂!你這人臉皮可真厚,我家小姐不會看上你的。」
「翎兒,別理他,我們走。」燕飛卿不想多言,因為他是武林四大世家的人,在態度上,她算是給足面子了。
慕容哲一急,「燕姑娘,等——」
「這是怎麼回事?我等了你好半天,原來是遇到朋友了。」一個醇厚悅耳的男性嗓音在燕飛卿耳畔響起。
燕飛卿心頭一震,接著就感覺到不盈一握的腰肢被人摟住,從沒有男人能無聲無息的靠近她,更不用說如此親近,而她居然先前連一絲感覺都沒有,可見得此人功夫絕對在她之上。
「別亂動。」那聲音輕聲道,像是猜到她將有的行動,適時的制止了她。
眼角餘光一瞥,是他?!
他不就是昨天坐在對面茶樓的男人嗎?他為什麼要插手管這件閒事?
燕飛卿嬌顏微僵,感受到他身上傳來強悍的氣勢,這男人並非等閒之輩,她若堅持抗拒,恐怕也不易取勝。
她維持原來的站姿,不排斥也不迎合,就看他想幹什麼。
這番演變嚇壞了忠心的白翎,「喂!你——」她下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出來,就被早有提防的沈嶢一把摀住嘴。
慕容哲見到兩人如此親密的一幕,自然醋意橫生,活像親眼抓到妻子偷漢子般,整張臉都變了。
「燕姑娘,這——這位是──」
君少翼促狹的揚眉一笑,昂藏高大的身軀將慕容哲全比了下去。
「閣下是在問我嗎?在下正是這位燕姑娘的未婚夫,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拜堂成親了。」他笑容可掬的說道。
「未婚夫?!」慕容哲臉色丕變的大叫,「燕姑娘,這是真的嗎?你已經與人訂過親了?這一定不是真的對不對?」
不只他驚訝,就連燕飛卿一聽也愣住了,這男人分明是想佔她便宜,竟然信口雌黃,毀她名節。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我們當然是訂過親,只差沒正式拜堂的未婚夫妻。」君少翼似真似假的朝她眨眼,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溢滿笑意,「我家娘子大概忘了跟你提了。尚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慕容哲抬頭挺胸,端起不可一世的架子。
「南寨慕容哲,也請閣下報上名來。」他相信對方再有怎樣顯赫的家世,也絕對比不上武林四大世家,他是有恃無恐。
「原來是慕容復慕容大俠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在下君少翼,區區賤名,自然不足與慕容公子相提並論。」他淡諷的回道,唇上那抹笑冷到極點。
「君少翼?好熟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名字——」慕容哲低首喃喃自語,「君少翼?君少翼──」
倒是燕飛卿先想起來,驚詫的偏首睇向他英挺的五官,他居然就是君少翼!
「殘月門」的魁首?人稱「笑面羅剎」的殺手頭頭?就連她這很少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如雷灌耳。這突然得知的事實,打亂了她的心。
「你看起來快暈倒了,要不要我這未來的相公扶你到旁邊休息?」君少翼戲譫的挑動眉梢,不管她肯不肯接受他的身份,他都要定她了。
她不悅的白他一眼,「不必,我還站得住。」
「嘴硬。」他輕笑。
「啊——」後知後覺的慕容哲終於想到了,張口結舌地道:「你——你是殘月門的——魁首君少翼?!」繼而他的臉流露出不屑與之為伍的表情,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
「好說,殘月門不過是小門小派,焉能與武林四大世家相比。」語氣中挾著濃濃的譏剌口吻。
這下慕容哲可有話說了,他實在想不到「巧手觀音」的女兒居然會和黑道的人扯上關係,更不用說訂親了,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
「燕姑娘,你可得仔細考慮這們親事,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殘月門是專做殺人生意,是白道中人唾棄的對象,這十年來,有多少人喪生在他們手中,難道你真要嫁給一位滿手血腥的男人嗎?」
「喂!你這小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一直在一旁看戲的沈嶢忍不住吼了起來,殘月門做過的事,還輪不到這臭小子來批判。
慕容哲抓到情敵的把柄,當然要徹底利用一番。
「你們幹過什麼事,自己心裡有數,不用我在這裡多說;君少翼,你沒有資格擁有像燕姑娘這麼美好的姑娘,你配不上她!」
沈嶢不服的大聲嚷嚷,「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魁首配不上,而你就配得上是不是?放你媽的屁,南寨算什麼玩意兒,你們就沒殺過人嗎?老子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跟我們魁首搶女人,我就把你們一個個全剷平。」
「你敢!」慕容哲也不服氣的回吼。
「要不要試試看?」他昂起下巴挑釁。
燕飛卿忍無可忍,嬌斥道:「夠了!」
不料,這一叫正中君少翼下懷,他就是想看她怒紅俏容的美態,這總比老是冷冷淡淡的好。「沈嶢,別再說了。」他用眼神示意。
「是,魁首。」沈嶢馬上從命。
慕容哲以為自己踩到他們的痛腳,更是得寸進尺的哄誘,「燕姑娘,現在應當知道他根本配不上你,若想要毀婚還來得及,我可以請家父代為出面解除婚約。」
「慕容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請不要再費心了。」她只想趕快把這兩個男人趕走,先解決眼前這一個,再來專心對付更難纏的君少翼。
他吶吶的道:「可是——燕姑娘,我——」
君少翼挑眉,不怒而威,「怎麼?慕容公子還有疑問?」
「沒——沒有,那麼我告辭了。」慕容哲仍是忌憚殘月門的力量,只好摸摸鼻子,自討沒趣的走了。
燕飛卿輕微的扭動一下,蹙眉道:「君公子,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君少翼端詳著她絕色的姿容,悄悄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道。
「若是我不放呢?」他含笑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眉心皺得更深。
他巧妙的讓唇滑過她圓潤的耳垂,毫不在乎他們此刻是在大街上,啞聲說道:「我要你!就像剛才說的,我要你當我的未婚妻,三個月後成為我的妻子,將來則是我孩子的娘。」那親暱的語氣足夠讓人臉紅大半天。
燕飛卿全身一僵,心裡又氣又惱,制止不住的讓紅暈染上玉頰,「想不到你還是個異想天開的瘋子,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我從不隨便開玩笑,你明白我是認真的。」他直視進她的眸底。
她見到一雙再認真不過的黑眼,「你──不可以這樣自作主張,我不會答應的,放開我——」
「你的飛刀雖然快,可是,絕不是我的對手,你只能信任我。」君少翼綻出勢在必得的笑容,「我會慢慢的說服你答應──馬車來了,我們該上路了。」
不知何時,沈嶢已駕了輛馬車來到兩人身前,而車篷內還坐著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白翎,她只剩下嘴巴可以動。
「你們這些強盜、土匪,快把我放了——小姐,救命呀!」
燕飛卿一聽到她的聲音,就算想逃也走不了了。她嗔怒的瞪向君少翼,而他只是笑意橫生的比了個上車的姿勢。
沒關係,第一回合她居於弱勢,下一回合,可就不知道了。
☆ ☆ ☆
白翎在房門口朝外探頭探腦一會兒,確定外頭沒人後才縮回來。
「小姐,那姓君的不是普通厲害的角色,我看我們還是找機會快點逃走。」
燕飛卿當然知道要逃,問題是逃得掉嗎?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君少翼的目的,如果這就是他追女人的手段,未免過於霸道了,不過,卻也同時把她治得死死的。
「翎兒,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她不經心的問道。
「小姐是指那姓君的?」白翎思索了一下,「嗯,人人都說殘月門是個可怕的黑道殺手組織,尤其是身為魁首的君少翼,幾乎令人聞名喪膽,可是,我看他總是帶著微笑,除了行為稍嫌霸道又不太講理之外,實在看不出可怕在哪裡。」
「那是因為你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表,而忽略了當他微笑時,眼神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這就是為什麼江湖中人為他取名『笑面羅剎』的原因。」燕飛卿不曉得被這樣一個男人看上是幸還是不幸。
白翎這下更緊張了,「小姐,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乾脆趁他們熟睡時逃跑算了。」
「叩!叩!」兩聲輕敲門聲嚇得白翎彈跳起來,「是誰?!」
「開門。」門外響起君少翼沉穩的聲音。
她先深吸口氣,才有勇氣開口,「君公子,我家小姐已經睡了,此刻不方便開門,有話明天早上再說。」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次。」他又說道。
燕飛卿知道沒有人能阻止他要做的事,「翎兒,去開門。」
「可是,小姐——」她必須保護小姐的閨譽。
「不會有事的,去請他進來。」燕飛卿覺得心都快從喉嚨跳出來了,卻仍故作鎮靜,她相信自己還有自保的能力。
白翎不情願的開了門,「這麼晚了,君公子還有事嗎?」
君少翼沒回答她的話,逕自跨進了門檻,用眼神纏上屋內的佳人,一道無形的張力立刻在兩人之間拉扯著。
「你可以下去休息了。」這句話是針對白翎說的。
「我——我還不困。」開玩笑,她這一走,小姐不就危險了。
燕飛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他撒下的情網中掙脫,「翎兒,君公子只是想和我談些事情,沒有關係,你下去休息吧!」
最後,白翎磨蹭了半天才離開,不過,她可不是回房,而是待在附近,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她便可以立即飛奔過來救小姐脫離魔掌。
燕飛卿吞嚥下口水,問:「有事嗎?」
他看出她的戒慎,揚高嘴角笑道:「你怕我?你不必怕我,我說過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哦?那麼當街綁架也不算是傷害我的事囉?」她嘲諷的應道。
君少翼雙眸亮熠熠的瞅著她,「我知道你氣我,不過,還請原諒我沒有多少追求女性的經驗,只有採取最直接的方式了;再說,我並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也不會全然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放開心胸接受我這個人,便會知道我們是最適合彼此的。」
「為什麼是我?我們對彼此根本還不瞭解,感情的事不是一方說了就算,而必須是兩情相悅才對。」
「所以說,我們有三個月的時間來互相彼此瞭解,不過,我確定你最後會接受我的。」他的黑瞳閃耀著自信。
燕飛卿嗔他一眼,淡諷道:「你倒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他綻出令人全身酥軟的笑容,「我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不管對事或對人,而你——我要定了。」最後一句話加重語氣。
她下意識的想反抗自己的心被他蠶食鯨吞,冷不防的發動攻勢,一招「春夢無痕」在不動聲色中掠向尹少翼──
君少翼眼中泛起濃冽的笑意,隨手使了一招「驚風亂颭」,掀動週遭的空氣,排山倒海的席捲向她。
「呀!」燕飛卿發覺自己連一招都還沒使完,雙手已經被制住了,更慘的是,她竟被壓在床榻上,情況對她十分不利。
他微笑的俯視地窘迫的俏臉,「認輸了嗎?」
燕飛卿倔強的別開臉,胸口因氣憤而上下起伏,耳邊聽著他嘲弄的問話,硬是咬著下唇不肯回答。
「還不認輸?」君少翼看準她紅艷欲滴的櫻唇,一寸一寸的將嘴湊過去。
她明白他的意圖,嚇得僵住不敢動,「不要──我認輸就是了。」
君少翼憐愛的凝視她,輕笑出聲,「名字?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你無恥!」她著惱的低叱。
他迸出放肆的笑聲,讚許的點點頭,「罵得好,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君子,為了達到目的,我是會不擇手段,現在,我只要你的名字。」
燕飛卿惱恨的抬起瑩眸,咬牙道:「燕飛卿──飛翔的飛,卿是——」她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卿須憐我我憐卿的卿,還有卿卿我我的卿是不是?你有個相當美麗的名字,我喜歡,那麼,就從今晚開始,你便是我一個人的卿卿了。」他獨斷的道。
她冷嗤一聲,當他是在說夢話,「我累了,請你出去。」
「要是我打算睡在這裡呢?」他開玩笑的問。
燕飛卿羞憤的怒瞪他,「你——把我當什麼女人了?!」
見自己逼得太緊,快把佳人氣哭了,君少翼這才收起笑臉,道:「我是在逗你玩的,別哭!你一掉眼淚,我可是會心疼的。夜深了,早點睡,我回房去了。」他輕如蝶吻的在她額上輕啄一下才離開。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撤退,燕飛卿有些失神的坐起身,怔怔的望著門口。君少翼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當他在戲弄她時,她真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可是,等他換上一張柔情萬縷的面孔時,她又情不自禁的為他怦然心動。
她真的如他所料,開始在慢慢的接受他了嗎?她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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