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幼稚園
一群本來應該乖乖地睡午覺的小朋友，趁著老師不在的時候都圍到一個座位旁，小女生們紛紛發出讚歎聲。
「哇！好漂亮——」
「我的洋娃娃也沒有像他這麼好看。」
「真的耶！他的睫毛好翹、眼睛好大，頭髮又好黑喔！」
「我好想偷偷把他帶回家喔！」其中一名小女孩說。
「如果你把他帶回家，會被警察抓走。」
「我可不可以和他一起被關在警察局裡？」小女孩天真的說。
教室內所有的小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在討論著，只有一個小女孩站得遠遠遠的看著被包圍的小男孩，深怕吵到他午睡。
彷彿受到她們的干擾，小男孩長長的眼睫動了一下，悠悠地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看見圍在他身旁的女孩子們，語氣不悅的吼道：「你們在做什麼？」好吵喔！
「我們在偷看你。」蘇戀戀開心的說。
「為什麼偷看我？我臉上有東西嗎？」梁叛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我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聽說梁叛風的家好大、好漂亮耶！
他揚一揚濃黑的眉毛問道：「我們順路嗎？」
「好像不太順。」蘇戀戀搖搖頭，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對他說道。「海韻有東西要送給你。」
「誰是海韻？」
蘇戀戀連忙去將一直站在遠處的舒海韻拉過來，讓她站在小男孩面前。
「你要送我什麼？」梁叛風用食指和拇指圈成一個圓圈，並透過圓圈看她。
舒海韻呆呆地站在他面前，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蘇戀戀推了推海韻，然後對梁叛風說：「韻韻，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我——」舒海韻低垂著頭，還是說不出話來。
梁叛風突然說：「你的臉好圓，好像我喜歡吃的蘋果，好好玩喔！」不知道咬下去會不會像蘋果那麼好吃。
原本舒海韻拿在手上想要給他吃的蘋果，倏地掉到地上。
紅色的蘋果靜靜地躺在地上。
梁叛風還頑皮的伸出手，在她可愛的臉蛋上掐一掐。
舒海韻看著他，忍不住眼眶一紅，放聲的哭泣了起來。
蘇戀戀見狀雙手擦腰，打抱不平的道：「梁叛風，你怎麼可以隨便欺負女孩子。」
梁叛風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你的臉真的好圓，比蘋果還圓、還紅……」好嫩喔！他真想咬咬看。
「嗚……嗚……嗚……」她的臉為什麼長得這麼圓，她以後不吃肥豬肉了啦！
「你的眼淚也好大顆耶！是不是臉圓的人，眼淚都這麼大顆？」梁叛風繼續觀察的說。
「哇！哇！哇！」舒海韻乾脆坐在地上大哭一場。
而這一班幼稚園大班的小小畢業生的畢業照裡，其中有一張照片是一個俊俏的小男生，張嘴咬著蘋果臉的小女孩……
☆ ☆ ☆
成功國小
幼稚園畢業後，舒海韻不曾再見到那個她暗戀的小男孩——梁叛風。現在她就讀「仁愛」國小四年級，而她的臉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紅紅的、圓圓的，於是，她請蘇戀戀幫她打聽梁叛風的消息，並得知他現在在念「成功」國小，於是她想盡辦法要父親幫她轉學到成功國小。
他們念的是同一班，今天她就可以見到他了！
現在是冬季，她穿著學校的冬季制服——白襯衫和黑長褲，而且由於今天是她第一次到新學校上課，她媽媽昨天還特地帶她去理髮院，剪了一頭俏麗的短髮，整個人看起來可愛又清爽。
她從幼稚園就開始寫她的暗戀日記，現在他們就要再見面了，往後她就不必再寫暗戀日記了！
此外，她還請爸爸幫她買一台相機，往後她要常常用相機拍他，也許他們還可以可以合照呢！
舒海韻滿心喜悅的往她的班級走去，就在她要踏進教室時——
她看見了會讓太陽停止運轉、讓星星失去光芒、讓空氣變得稀薄的梁叛風。
她眼睛睜得大大地看他，卻又連忙低頭，然後她鼓起勇氣大步邁前。「嗨！你……好！」她好緊張、好緊張，連講話也結結巴巴。
「你是誰？」好像不認識他耶！
「我是……舒海……韻。」她心跳得很快，一雙手也抖個不停。
「我好像……聽過……你的……名字……」梁叛風模仿她說話，然後雙手環在胸前，酷酷地對她說。「可是，拜託，你說話不要結巴好嗎？」
她也不想結巴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她就好緊張。「梁叛……風，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他不耐煩的問道：「什麼事？」好煩喔！最近打架都沒有遇到對手。
「我……喜歡……你。」她終於將藏在心裡的話說出口了！
梁叛風看著眼前的短髮小男生，一雙英挺的劍眉揚起，「你是……男生，男生喜歡男生是很恐怖的，你知不知道？你不要害我今天晚上做惡夢。」
「不……我是……」
舒海韻還沒有解釋清楚，梁叛風卻掉頭就走。
她很想哭，可是她哭不出來。
不行！她一定要告訴他！海韻從他的身後大喊：「梁……叛風……我是……女生……」
梁叛風轉過身，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撇嘴道：「你如果是女生，那我就是男生——」咦？不對！他本來就是男生呀！「你明明就是男生，不要想騙我。」
「我……」她真的是女生呀！
「好！下次我再找你打架！」梁叛風一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模樣。
舒海韻的神情更加哀怨了……
她並不是要找他打架，可是，他好像只對打架有興趣……
☆ ☆ ☆
舒海韻已經忘記她是如何在學校度過一天的，她一回到家除了哭、還是哭，不停地放聲大哭。
「海韻，你怎麼了？是不是學校裡有人欺負你？」
「媽媽，為什麼我的頭髮要剪這麼短？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她哭喪著臉。
「怎麼了？那是一流設計師幫你設計的髮型，很漂亮呀！」
「我不要！我不要被人當作男生，我以後都要留長頭髮。」她堅決的說。
梁叛風將舒海韻誤認成男生的笑話，不久就在他們班上流傳，而梁叛風每次遇見她，就好玩的揉揉她的頭髮。
「你真的是女生嗎？」他還是帶著懷疑的眼神問她。
「對……」舒海韻語氣有些哽咽。
他拉了拉她的短頭髮，「可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舒海韻的眼睛紅紅地，眼看又要落淚了。
梁叛風不為所動，還是直率的說：「不然……你去問別人，一定也有人把你看成男生。」
「沒有！只有……你一個。」舒海韻十分不服氣。
「可是……真的很像呀！」梁叛風仍是不改堅持。
舒海韻終於忍不住大聲的哭泣起來。
梁叛風有些慌亂，連忙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這時一群小男生走了過來，拍手搗蛋著。「梁叛風，男生愛女生，羞羞羞。」
梁叛風有些羞窘的推開她道：「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我太近。」
從那一天起，梁叛風都故意和她保持距離，以免被她「害」了。
☆ ☆ ☆
一個月後
舒海韻的目光不斷梭巡著教室內，但是始終沒有看到梁叛風。
她小聲地問一個同學，「梁叛風為什麼沒有來上學？」
「哦！他爸爸去別家公司上班，他轉學到仁愛國小了。」
天！他去念的學校，就是她剛轉學的學校！嗚……嗚……嗚……怎麼會這樣？
早知道她就不轉學了。
結果，當天舒海韻又哭哭啼啼地回到家裡。
「海韻，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舒媽媽擔心的看著她。
「媽媽，人家要轉學啦！」
又要轉學？！
☆ ☆ ☆
和平國中
舒海韻後來並沒有回到仁愛國小，因為她想等自己留一頭長長的頭髮之後，再去和他見面。
如今他們都升上國中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改變很多？
他應該還是很高、很帥吧！
現在她的頭髮也長到腰的長度，而為了讓頭髮長得快一點，她一年只上一次理發院，而且她每次都用雞蛋洗頭髮，現在她終於有一頭美麗的長髮了。
她好不容易又和他念同一所學校，她決定了，她要再一次鼓起勇氣的對他說——我喜歡你。
舒海韻穿過操場旁邊，專注的想著要對梁叛風說的話。
突然，一顆棒球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向她的頭。
舒海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這時，一個穿著棒球服的男孩跑過來抱起她，匆匆地將她抱往保健室。
☆ ☆ ☆
保健室
她是不是死了？不然她怎麼看見自已被梁叛風抱起來？！
她按垂著一頭長長的頭髮，死在梁叛風溫暖的懷裡，這樣的劇情好美……她不想再醒來了。
比她考試考一百分還要令她滿足。
「喂，你醒醒呀！」
這聲音好熟悉，是誰在叫她？
舒海韻慢慢地睜開眼，看見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男孩。她睜大雙眼，然後完全的清醒過來，她想起自己在暈倒前所想的事情。「嗨……梁……叛風……你好……嗎……」
「我認識你嗎？你是誰？」他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舒海韻有些笨拙的對他說道：「我叫舒……海韻……我是……你幼……稚園……的同……學……」
他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不記……得。」
聽到他的回答，舒海韻垂下嘴角，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她打破僵局的問道：「是誰……抱我來……這裡的……」遇見他，她就是無法冷靜地說出完整的句子。
「我呀！」
他的話令她的臉迅速染上兩朵紅雲，心悸怦地加速跳動。
梁叛風帶著解釋的口吻，搔搔頭說道：「嗯！很抱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太矮了！所以我沒有看見你，還是因為我的球真的打得太好，這是一支全壘打耶！卻因為你的突然出現變成界內球，害我被刺殺出局。」
他抱著她往保健室沖，但他敵隊的隊友卻還是拿著球追他，刺殺成功。
天！她完全沒有聽到他接下來講些什麼，因為她真想再次暈過去算了！
她完全不知道被他抱的感覺如何？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但她竟然暈倒了？！
察覺舒海韻沒有在聽他說話，梁叛風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然後向她問道：「你還好……嗎？」
她該不會是被棒球打傻了吧？！
舒海韻哀怨的說：「我還好！」其實她郁卒得要命。
「我看你不太好喔！護士小姐有事外出，要不要我帶你到外面的醫院檢查看看。」
「不用了！」舒海韻搖搖頭，看他一直刻意和她保持距離，不禁納悶的問道，「為什麼你站得這麼遠？」
「因為你長水痘！不！不要靠近我，我剛剛抱你時發現你滿臉的水痘，我很想放開你，可是沒有人願意接手。」
梁叛風一說，保健室外彷彿傳來一群男孩子的笑聲。
「我長水痘？！」她不是長水痘，而是長青春痘呀！
為什麼她每天都很勤勞的洗臉，臉上的症子還是一顆一顆的冒出來，就像她念過的那兩句詩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她該怎麼辦呢？
☆ ☆ ☆
「踢痘」化妝品公司
「小姐，我用過很多種洗面乳，可是痘痘還是一直冒出來。」
「沒關係，只要用這一系列的產品，你的青春痘很快就會不見了。」專櫃小姐露出職業性的笑容指著擺在玻璃櫃內的化妝品說道。
「真的有效嗎？」海韻充滿期待。
「當然！我們的一千零一名顧客用了都說有效，這些見證還刊登在我們的廣告上呢！」專櫃小姐睜眼說瞎話。「好！那我要用哪幾樣才可以治好我臉上的痘痘？」
專櫃小姐聽到她這麼說，連忙將玻璃櫃內的保養品一一地拿出來。
看著專櫃小姐忙碌的動作，海韻又問道：「請問我總共要買幾樣？」
「十幾樣吧！其中有幾樣要分早上用和晚上用。我這裡有張使用說明書，你只要依照說明書的指示去塗抹，你的臉很快就會煥然一新了。」
「請問……要多少錢？」海韻決定將這些年來所存的壓歲錢、獎學金都拿出來。
專櫃小姐拿出電子計算機熟練的計算著，「總共是十萬八千八百元。」
好貴喔！她的積蓄不太夠耶！沒關係！爸爸幫她辦了一張信用卡，就用刷卡的吧！
總之，她要先消滅臉上的「豆花」，這樣她才有「臉」出現在梁叛風面前。
☆ ☆ ☆
「媽，我回來了。」
「兒子，媽媽今天整理你的房間時看到你的日記，並且『不小心』翻了一下。」
「媽，你怎麼可以偷看我的日記？！」梁叛風不高興的說。
「別生氣嘛！媽媽也是因為關心你呀！對了！你日記裡寫的那個女生是誰？你在偷偷的暗戀她喔！」
「沒有啦！媽，偷看別人的日記很不道德耶！」梁叛風氣呼呼的說。
「哎……快一點告訴媽媽嘛！」梁母猶不死心。
「不要！我說……」
「你怎麼不告訴她，你喜歡她。」梁母問。
梁叛風說：「因為很麻煩，等我長大後再追她就好了。」
☆ ☆ ☆
十日後
海韻不可置信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從額頭開始數著臉上的痘痘。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六顆、七顆、八顆……二十六顆……」海韻只數到鼻尖就沒有勇氣繼續數下去。
為什麼用了保養品後，她臉上的痘痘沒有變少，反而愈來愈多？
這幾天，她臉上的痘痘變本加厲，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她可以感覺梁叛風看她的目光愈來愈刺眼了……
「海韻，你在浴室這麼久做什麼？該上學了。」舒母敲著門問道。
「媽，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想去學校了！」
聽到女兒這麼回答，舒母皺起眉頭，但仍很有耐心的在浴室外等待。
海韻低垂著頭走出浴室，一頭撞上母親。
「媽——」
舒母抱住她，關心的問：「告訴媽，你哪裡不舒服呢？」
「我的臉上長那麼多痘痘，難看死了，我不要去上學。」一想到梁叛風鄙夷的目光，她就難過得快要死了。
「你乖乖地去上學，媽媽晚上再帶你去看皮膚科。」舒母寵溺的說。
晚上，海韻在舒母的帶領下到一家診所。
醫生在細審過海韻的皮膚狀況後，對她說道：「不要熬夜、每天把臉洗乾淨就可以了，記得少吃油炸類的食物，我開一些去疤和消炎的藥給你，晚上臉洗乾淨後，抹在青春症和疤痕上。」
「這樣就可以了嗎？為什麼我的痘痘長這麼多？」
「這和你的體質有關，那些不適合你皮膚的化妝品，以後忌用，不然你的狀況會愈來愈糟糕。」
「謝謝你，醫生。」
☆ ☆ ☆
三個月後
醫生的建議果然有用，她的痘症發芽情況不良，甚至已經被她「消除殆盡」。她採用傳統療法，用蛋白敷臉、小黃瓜膚臉，還用綠豆粉洗臉，現在她的臉皮變得白皙又光滑。
過去幾個月，她只要一遇見梁叛風，頭都壓得低低地，也沒有對他打招呼。
因為她不想在他的記憶裡留下醜陋的印象，而現在她已經不再滿臉豆花了，她要抬頭挺胸去和他打招呼。
海韻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遠遠地看見他朝她走來。
這一次，她不再低頭和他錯身而過，她仰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對他說道：「嗨！梁……叛風……」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他不曉得該對她說什麼？只好又說這兩句。
「我是……舒海……韻……」她吞吞吐吐地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就是那個矮冬瓜、水痘臉。」梁叛風依舊直率的說出他心裡的話。
他不是一向都不太記得她嗎？沒想到她在他的心中留下這種印象。
淚水懸在海韻的眼眶中，忍不住撲簌簌地滑落。
「你別哭呀！」他最怕女生哭了，更何況她還哭得這麼慘。
海韻不理會他，只是自顧自的哭泣，沒注意到有同學惡作劇的拍下這一張照片，而日子匆匆地就這麼流逝……
在畢業紀念冊上，也放入了這一張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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