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回府的那一刻起,阿爾薩蘭就一直待在書房裡沉思。
他發什麼神經,為什麼要帶虹恩去教堂?其實御貓說得對,教堂是他們私下秘會商
議的場所,的確不宜帶虹恩前往,但為何他的行動會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究竟是哪裡出
錯了?
「王爺。」雪鈴端著熱酒進門探詢。「怎麼了,這麼傷腦筋?」
他依舊凝重地合視漆黑的窗景,彷彿其中有某種不可解的奧秘。
「您這樣下去,萬一壞了大事可怎麼了得?」
「我會壞了什麼大事?」
雪鈴溫柔媚笑,替他斟酒。「您最近的心神不寧實在太反常,我不得不擔心。」
「心神不寧?」他像是從沒聽過這四個字似的。
「您還沒發現您的不對勁嗎?」雪鈴悠然坐在他身側,餵他吃酒。「咱們風花雪月
四人可再明白不過,您被一個小娃娃給拐倒了。」
「不可能。」
「那您說說,您自成親以來,心裡最常掛念的是誰?」
「你指虹恩那個笨傢伙?」
「您每天都監視著、揣測著、防備著她的臥底計謀,雖是監控仇人,但說是看顧情
人也不為過。」照理說他應該理都不理地任她老死在角落,甚至根本想不起有這號人物
存在。
「是嗎?」
「跟您這麼多年,不曾見您像逗弄虹恩那祥逗弄別的女人。您若只是一時興起,逗
著好玩倒也罷了,怕就怕,逗出了好玩以外的念頭。」
「你在抱怨嗎。」他始終視線縹緲,不曾瞥雪鈴一眼。
「王爺,我們風花雪月在您心目中究竟算什麼?」四大美女中最成熟冷靜的雪鈴都
不得不為此焦躁。
打從少女時期成了阿爾薩蘭的人後,她的心也就同時被奪走。他享受女人,也讓女
人充分享受,他可以完全獨霸風花雪月,卻選擇放任她們自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想嫁就嫁,從不挽留,也無承諾。
「您難道從沒想要牽絆住哪個女人嗎?」
「你如果對此有所不滿,大可找個男人去牽絆你一輩子。」
「您呢,願意成為那個男人嗎?」她深情地癡望著他。他慵懶一笑,調起視線凝視
雪鈴咐,她渾身冷然一顫。
她太瞭解這個笑容的含意。他不知在如此妖性懾人的笑容中砍下多少少女頭顱,斬
斷多少俠客手臂,剖開多少仇敵肚腸,殺人不眨眼,傷人不留情。
「雪鈴——」
「不!別說。」她驚恐地掩住他雙唇。「我……我知道我問了笨問題,請王爺別在
意,我保證以後絕不再犯了。」
「你不想知道答案?」
「我寧可不知道,就當我沒問這個問題吧。」她焦急地擁抱他的頸項,飢渴地吻他,
彷彿想彌補什麼,堵住什麼。她不要為了一個答案而失去阿爾薩蘭,她也不想失去在蘭
王府養尊處優的生活,不願伺候其他低三下四的醜男人,不甘從此再也親近不了這俊偉
絕倫的負心漢。
他冷然看著雪鈴寬衣解帶的熱切模佯,模糊地幻想著如果此刻面對的是尊嬌柔精緻
的玉娃娃,她會用如何柔弱的細語和他講理,追根究柢。
虹恩怕他,正如每個人心底都對他存有恐懼一樣,但她不曾因為害怕,就乖乖閉上
不知死活的嘴巴。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雪鈴赤裸地以豐潤恫體摩挲著他的胸懷,舔唇邀他給予一個令人銷魂的深吻,卻被
他面無表情地格開。
「回房去。」
「王爺。」他不要她?「王爺,您去哪兒?」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處,雙腳卻下意識地大步往虹恩的院落邁近。
虹恩為什麼要向御貓及元卿道歉?她又憑什麼說他今早帶她去教堂並非存心搗亂、
惡意向他們挑釁?憑哪一點說他只是特地讓朋友見見他的新婚妻子而已?
「虹恩。」他吼著端開大門,憤然踱往內房。他帶她去教堂的理由根本就不是她說
的那樣!他雖然也不知道理由究竟為何,但絕不是她說的那樣!
「虹恩。」
房裡沒人?跑哪去了?
當他眼角赫然掃到空了一半的衣箱時,方纔的怒焰立刻凍為冰雪,寒徹心頭。凡是
較精數華貴的衣袍全都不見,珠寶盒裡珍貴的髮簪釵飾了無蹤影,一室凌亂,晚餐卻動
也不動地擱在桌上,彷彿拒絕他特地交代廚子悉心打理的心意。
猛獸的狩獵本能取代一切思緒,阿爾薩蘭疾風般地旋掃出門,騎上巨大黑馬殺往深
夜街道,捲起一地驚惶落葉。
休想他會放她逃回克勤郡王府!他會教她徹底明白,這種愚蠢的行為會得到什麼下
場!
同時間,虹恩正急切地敲著克勤郡王府大門,卻始終沒人前來回應。
要命,她好不容易才算準蘭王府裡侍衛更替的時刻,趁隙溜出來,跑了大老遠的路
之後竟然被堵在自個兒娘家大門口。
「來人哪,快開門,我是虹恩。」她用力地敲打銅環,邊嚷邊踹。「拜託快開門,
我還得及時趕回去。」
「什麼人半夜鬼吼鬼叫——」侍從一拉開大門看清來人,登時嚇白臉色。「虹……
虹恩格格,您怎麼半夜跑回來了?」
「快讓我進去,我有要事得和禧恩姊商量。」
「不行!虹恩格格。」侍從連忙堵住她的身勢。虹恩一愣,呆呆看著左右為難的壯
年侍從。
「這……小的不是有意冒犯,而是王爺、福晉下過命令,絕對不能得罪蘭王爺。光
是上回子夜迎親時辰差點被耽擱的事,害得咱們王府後來被蘭王爺整得死去活來。這回
小的要是擅自放您入府,不小心又惹毛蘭王爺可怎麼得了……」
「那你叫禧恩姊出來一下。快點。」她還得跑好一段長路趕回去。
「不行的,禧恩格格早睡了。」而且凡是打擾到她美容覺的,最後多半會不得好死。
「哎呀。」虹恩懊惱地跺卿。「那你替我把這包袱轉交給禧恩姊吧。」
她趕緊解下背後背的一大包衣袍,仔細交代要傳達給禧恩的話,連同手腕上掛的釵
飾小包袱一同交出去。「跟禧思姊說,用畫的也好,用寫的也好,盡可能詳細地把一切
記下來——」
「虹恩。」遠處的夜行騎兵在黑暗廣闊的街道上愕然一喚。
她看不清是誰在叫她,直到整隊人馬巍然矗立在昏黃燈火下,她才暗叫大事不妙。
「果然是你,你終於逃出來了。」領首的魁梧男子翻身下馬,立即熱切地包握住她
冰冷的小手。「你在外頭待多久了?」
「這……大哥,別這樣。」虹恩為難地推拒著一直當眾撫摩她臉蛋的巨掌。
「你還是老樣子,跟自個兒大哥害臊什麼。」他立刻解下披風緊緊包裹住嬌小的人
兒,笑著摟在懷中。
「大哥,你不用這樣,我穿得十分暖和,一點也不冷。而且我——」
「進去再說,我叫人給你煮碗薑湯。」
「等一下,大哥。」虹恩慌亂地巴在門邊。
「你們先在外頭候著,我安頓好我妹子後再一起動身,與衙門的人碰面。」他輕鬆
地摟著虹恩直接拖往府內,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掙扎。
「大哥,我不能進去,我還得回蘭王府!我——」
「什麼傻話,既然逃回這兒來,我自然會徹底保護你。不用怕。」他愛憐地擰擰虹
恩的粉頰一笑,溫柔無限。「這陣子委屈你了,虹恩,大哥絕對會好好補償你。」
「我不要進去!大哥。」她急得哇哇大叫,完全阻止不了他蠻悍的力量。
她從小就怕大哥,他總把她當玻璃人兒似地呵護著,處處替她出主意、下決定,完
全不顧她的意願。最教她難以承受的,就是他過分的關愛與寵溺,幾乎已超過兄妹之情
的界線。
「大貝勒,王爺、福晉有令——」
「下去!我管他們有什麼狗屁命令,我要虹恩進來她就得進來。」
「大哥,你別讓下人們難做人,而且我得回去了。」她一面努力擠出輕鬆笑容,一
面使勁鈕扯被箝住的手臂。
「這兒就是你的家,你還想回哪去。」他想來就火大。當初該嫁的明明是胖妹禧恩,
最後竟臨時變成他的寶貝虹恩。
「可是大哥……」她快笑不出來了。
「有事大哥自會擔待,保證沒人敢動我最疼的小妹,嗯?」他笑著以指關節撫弄虹
恩冷汗涔涔的臉龐,愉悅地悍然拖她入府。「走吧。」
「別人的老婆,輪得到你來疼嗎?」
冷如冰雪的一句低沉笑語,伴隨驟起的午夜陰風,卷滅所有燈火,凍煞每個人心頭。
頓時四下一片警戒的死寂,只聞狂野疾風放肆地橫掃覺闊大道,震得家家戶戶門窗天響。
「誰?」門外一票騎兵驚慌地拉住身下不安躁動的馬匹,大手己然擱在刀柄上。
「你來做什麼?」大貝勒氣定神閒地對著陰森夜空自言自語。
虹恩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東張西望。她明明聽到阿爾薩蘭的聲音,怎會完全不見人
影?
「我來取回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大貝勒更加摟緊懷中小人兒,哼然一笑。「去我家茅坑裡找吧。要
多少有多少,你儘管拿。」
「大哥。」虹恩悶在他胸膛裡拚命掙扎,幾乎窒息。
「那我就不客氣了。」
悠然笑聲揚起的剎那,兩道閃電似的刀光殺向大貝勒雙肩。若非他及時凌空後翻,
此刻恐怕早已成了斷臂人。他這一閃,保住雙臂,卻失了虹恩。
她被嚇傻了。方纔還杵在大哥懷裡,怎麼一眨眼就被身後另一條鐵臂攔腰卷在半空
中?
「混帳東西,我不是叫你去茅坑找你的東西嗎?」大貝勒惱火痛斥。
「我是呀。」
想到自己偉岸的胸懷被這傢伙視同茅坑,大貝勒更加怒不可遏,拔刀相應。「來吧,
蘭王爺,和你說話根本不必用舌頭,用刀劍還比較乾脆。」
「等一下,大哥。」虹恩慘白地望著離她腳下數尺的大哥。照這情況來看,她應該
是被阿爾薩蘭抱到樹上來,居高臨下地俯看一片漆黑的混亂。「大哥,你別……別沖
動。」
「是啊,要是不小心一刀捅進她胸口,那場面該有多精采。」阿爾薩蘭由她肩後貼
上自己的臉龐,朝樹下逐漸聚集的人群們冷笑。
「這是怎麼回事?」遠方院落亮起一盞盞燈火。
「是虹恩格格和蘭王爺。」慌張的僕投們逼指樹頂。
「蘭王爺?」有人已經嚇得倒嗓。「怎怎怎……麼會突然跑到這兒來?」
「把虹恩還來!」大貝勒飛身一躍,勾住樹枝橫刀一砍,斷落的粗枝立刻砸得下方
人群雞飛狗跳。
激戰的刀光瘋狂閒爆,刀鋒對砍,聲響猛烈驚人,有如快指狂舞琵琶,絢麗撩亂,
奔騰著戰鬥樂章。轉瞬間,濃密樹葉被掃落大半,雪片般驟然落下。
「大哥,快住手。」虹恩真的被嚇破膽了。雖然單手應戰的阿爾薩蘭將她抱得死緊,
但左右閃避的劇烈動作快甩昏她的頭。「大哥,我……」快不行了。
「虹恩。」大貝勒一急,頓時劍法大亂。
「別人的老婆,別叫得那麼順口。」阿爾薩蘭猛然爆出的重喝,連同快刀一舉掃過
天貝勒頸項。他持刀一擋,發出駭人的斷裂聲響。一道飛旋的雷電在夜空劃出一抹弧光,
凶狠釘入磚地裡。
「啊啊啊——」樹下人群驚惶亂叫。
大貝勒愕然瞪視手中的寶刀。刀身竟然被蘭王爺斬斷了?!
「看在虹恩叫你大哥的份上,我姑且手下留情。從今而後,她與你一刀兩斷,老死
不相干。」
「薩蘭?」虹恩錯愕。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等一下。」大貝勒突然一驚。「放下虹恩!你要帶她去哪裡?」
樹上早就只剩他一人的身影。
「王八蛋,你沒有資格帶走虹恩!她不是你的東西。」
大貝勒狂暴的憤吼遊蕩在冷冽夜空,震人魂魄。即使已經返抵蘭王府中,虹恩依舊
感覺到大哥的憤恨戳刺著她的耳膜。
巨大佩刀重甩在案上的劇響,再度震嚇到神魂未定的她。
「有什麼要狡辨的話,趕快先吐出來吧。」
阿爾薩蘭悍霸地矗立她跟前,有如一堵烈火熊熊的磚牆。
「我……有什麼好狡辯的……」她又沒做錯什麼事。
「很好,起碼你還有坦然面對過錯的膽量。」他端起僕人才恭敬送來的熱酒,神色
悠然自若。虹恩卻有種感覺,一波強制壓下的怒火隨時會席捲而上,讓他手中精緻的酒
杯當場粉身碎骨。
「我……有什麼過錯嗎?」
「你說呢?」
他應該是在為之前的事發火,可是之前的哪一項?
她的偷溜出府,還是大哥對她過分親密的態度,或是因為大哥與他的過節而遷怒。
「那個……關於我偷溜出府的事,我大哥對此似乎有誤會——」
「有誤會的可不只他一個。」
虹恩錯愕。連他也以為她是逃回娘家去的?
「請對我有點信心好嗎?」真受不了。「我既然己是這個家的一分子,當然不可能
再回娘家當大小姐。」
「說得好聽。」
虹恩不高興地微蹙娥眉。「我說的不對嗎?」
「嘴上說自己是這裡的一分子,人卻偷偷投奔到娘家去,虹恩,說謊要打草稿,不
然謊話就成了笑話。」他極其溫柔地親切指導。
「我只是回去交代一些事情罷了。」
「啊。」他恍然大悟地諒解一笑。
「不是在傳遞什麼蘭王府的機密消息。」她連忙聲明。
「我只是回去拜託家人替我處理一些……很私人的事而已。」
「私人到得在你大哥懷裡磨蹭來磨蹭去?」
「我才沒有那樣。」所以她最怕碰到大哥,老是讓她沾惹一身腥。「我大哥從小就
對我有點過度偏愛,好像我根本沒腦袋,又好像我一不小心就會被碰壞。事實上沒那麼
嬌貴,是他的保護欲有點氾濫,才會讓你看到剛才那樣的場面。」
「所以我根本沒有必要計較?」他溫和詢問。
「是啊。」
「所以我應該體諒你的不告而別?」
「我只是回去一下,不是……」
「所以我應該聽信你這些可笑又可惡的爛借口?」「我說的全是事實……」
「所以我應該要心甘情願地像個白癡,任你耍著玩?」
「你冷靜一點……」
「所以我應該要接納你說是一套、做是一套的鄙劣把戲?」他愈吼愈恨。
「我從來沒有……」
「是哪個人在我面前吹牛皮、放狗屁,說什麼要建立一個屬於我們的家庭,要坦誠
地跟我分享心事?」
「我的確一直都對你很坦誠啊。」
「坦城個屁。」他的怒喝當下震退虹恩兩步。「坦誠到瞞著我逃回娘家,去搞你那
很私人的事!你哪一點坦誠?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坦誠。」
「我知道我應該事先知會你一聲,但是你不准我回家,又不准我和家人聯繫……」
「你既然知道這些,還敢明知故犯。」他幾乎吼破屋頂。
「可是我需要人來幫我。」她不得不跟著扯高嗓門。
「你什麼人不找,盡找我已經聲明不准接觸的對象。」
「我還能找誰?這府裡有誰會聽我的,有誰願意幫我,你告訴我啊。」
「所以你寧可找你娘家幫忙,也寧死不肯找我!」
「我當然也想過要找你商量,可是你今天自教堂回來後就一直關在書房裡不准打擾,
我要怎麼和你商量?」
「所以千錯萬錯,全都是我的錯。」
「你到底在氣什麼嘛?」她被他愈逼愈慌亂。「其實你只要再稍等一會,我就會返
抵蘭王府。我們這些亂七八糟的爭執根本沒有意義。」
「今天因為我把你逮回來了,你才有機會捏造這些動聽的謊言,如果你沒有回來呢?
我去向誰要一個交代?」
「薩蘭……」她被他臉對臉的低沉氣魄逼得步步退。
「來,再編個理由聽聽吧。你逃回娘家去是為了什麼重大的私人事情?」
「我先聲明,我所說的話沒有一句是捏造的。」背後突來的冰冷撞擊令她一陣驚愕,
已經退到牆角了!「如果你……打從心底就不相信我,那我一個字都不會跟你說的。」
「噢,我當然相信你了。」他惡狠狠地由齒間吐息。她縮著雙肩,快僵成一小團。
「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就不該像現在這樣,對我生氣。」
「你又想指揮我了,嗯?」他將手肘壓在牆上,逼困虹恩。
「我沒有這個意思,可是我希望你能……學習正常的相處之道。我既不是你豢養的
牲畜,也不是牢裡的犯人,你沒有必要對我的暫時外出如此反應過度。」活像嘴裡食物
突然被搶走的猛獸。
「如果你只是我養的牲畜或犯人,你的腦袋現在還會連在脖子上嗎?」
假使他這句話是用吼的,她還比較放心;可是面對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低語,
她實在想不出他下一步又會突然變幻何種情緒。
「薩蘭,現在……你正在氣頭上,我也被這場混亂弄得有點頭昏腦脹,我們等情緒
沉澱後再冷靜地談好嗎?」
「順便多給你一點時間,好編套更妥貼的說辭?」虹恩受夠了!
「對,沒錯!我每一句都是捏造的,都是唬你的!既然這樣,你現在聽和明天再聽
又有什麼不一樣,反正對你來說全是謊話。」
「所以我要你老老實實地招出來。」他猛然箝起他巴不得捏碎的小臉。「凡是別人
知道的,我全都要知道!不管是你的狗屁私人秘密、或是潛伏在此的鬼主意,全給我吐
出來!」
「我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你好,都是出於善意,可是你都不信。」不知是因為痛,還
是因為恐懼,喉頭裡的顫動愈來愈明顯。
「我被母親丟棄的時候她也說是為我好,好個屁!我已經不是七、八歲的傻小子,
你以為這種爛詞還唬得了我嗎?」
「我不是你母親,我也沒有丟棄你。」原來他母親在他那麼小的時候就與他撇清關
系。
「你的行為卻和她一樣卑鄙無恥。」
虹恩痛苦地皺起小臉。
「薩蘭,你……鬆一下手好嗎?」她快痛得無法講話。
「我進門看到你不見蹤影,第一個念頭是什麼,你知道嗎?」他惡意地箝她起更加
貼近他的咬才切齒。「我要廢了你的手腳,讓你一輩子不能寫信求救、不能跑,一輩子
關在蘭王府裡,永不跟我以外的人見面。」
「你就這麼怕我離開你嗎?」
阿爾薩蘭憤恨一瞪。
「你死到臨頭了,還不收斂你的嘴巴。」
「我能用的也只有這張嘴。」如果她有足以和他抗衡的力氣,才不數淪落到此,
「薩蘭,我真的沒有離開你的意思,過幾天你就會見到證據,可是我希望你現在就相信
我。」
「你還想跟我玩信心遊戲。」他將虹恩猛然一扛,摔入床榻裡。
狂亂的印象霎對湧入她腦中。
「我……你……談正事就談正事,不要混淆爭執的焦點。」
「混淆的人不是我。」他悠然挑眉,剝下自個兒衣物的動作卻蠻悍得可聞撕裂聲。
「你可以……去找風花雪月伺候你。」
「謝謝你的命令。可任何命令在我身上,都不具效力。」
虹恩像嚇壞的小貓咪,弓著攻擊性的勢子死守床角。
「你又要像上次那樣對付我嗎?」
他定定瞪著她幾不可聞的戰粟耳語,輕柔回應——「不,我不會那樣對付你。」
「那你要幹什麼?」他跨上床塌的剎那,她嚇得拔尖了嗓子大叫。
「過來,虹恩。」他不朝床角逼近,而是赤裸地坐定,向她伸掌。
她目露「士可殺、不可辱」的凶光,眼瞳中一片水波蕩漾。
「相信我,我說不會那樣對付你就是不會。不過,你若是很期待那種方式,我也樂
意奉陪。」
「住口!我最討厭聽你講那種不要臉的話。」
「虹恩,是你要跟我玩信心遊戲的。」他的大掌轉而伸指直比她眉心。「如果你不
相信我說的話,那麼我不相信你也是理所當然。」
「這個……跟我說的那個不一樣!」在他結實鮮猛的裸裎面前,她已經頭昏得搞不
清自己在講哪個跟哪個。
「你為什麼要突然這樣?剛才明明談得好好的——」
「丈夫與妻子同床共枕,還需要理由嗎?」
這一著將得她無力反擊。
「你不過來,我也不勉強你。可是從今以後你就別再跟我扯那些可笑的歪理,什麼
信任不信任、坦誠不坦誠,我一個字都不會聽。」
虹恩瑟縮,他是說真的!
每次和他談話都像在打仗,而且他一定要贏。就算她於情於理都佔了上風,他也一
定會變換招數,就是要贏——無論在哪一方面。
「虹恩。」
她勇敢地打著哆嗦瞪祝他的掌心。「你不會像上次那樣對付我了?」
「不會。」
「真的?」
「相信我。」
假使他是凶巴巴地吼向她,她寧死都會跟他周旋到底。可是對於他這般溫柔的笑容、
醉人的低語,她實在無力抗拒。
她才怯怯地伸手向阿爾薩蘭掌心,整個人立即被他猛然拉入懷裡,嚇得她魂飛魄撒。
「你說過不會像上次那樣的。」
「我的確不會。」他翻身將拳打腳踢的小貓咪完全壓制在床,放肆地隔著衣衫揉著
她的身子。「因為我打算用別的方式對付你。」
她想的果然沒錯,他絕對會找法子取回優勢!
「走開。」她又哭又叫地死命掙扎。「你如果對我用強的,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這次絕不是帶她出去走走就可以彌補了事。
「果我不對你用強的呢?」他邪邪地望向她不解的水燦大眼。
一個沉重而纏綿的熱吻復上她的唇,深深吸吮品嚐著。他以手肘撐住龐大的身軀,
不致壓碎他的水晶娃娃,卻足以令她無法呼吸。
你就這麼怕我離開你嗎?
鬼扯!他有千百個理由可以說明他如此反常暴怒的原因,但絕不是她的這個!
「等一下。」她驚慌地在他邊解扣邊吻吮下去的動作中尖叫。「你說你不會對我用
強的——」
「我說到做到。」他緩慢卻火熱地舔吮著她細膩的頸項。「我不必用強的,自有辦
法要你主動求我。」
「我才不會那麼不要臉。」
「試試看。」
結果,他果真做到了令她徹夜不要臉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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