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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碩王府為二貝勒思麒辦的洗塵宴,通宵達旦,歌舞喧天。碩王爺向來好大喜功,所 以廣邀賓客,整個王府門庭若市,就連街坊百姓也都張燈結綵,同慶太平。
  思麒一向最受不了這種場面,覺得領兵作戰比應酬寒暄自在多了。作戰只以敵人為 目標,應酬的目標可就不只敵人了,不但有小人,也有「大人」,還有女人!他目前一 概敬謝不敏,暗中和亭蘭、元卿串通好,三人打了手勢就悄悄溜出去了。
  思麒並不在他們的同行計劃內。
  「為什麼不讓他來?」元卿問道。
  「幹嘛讓他來!」亭蘭霸氣的說著。「每次他在就只會欺負我,現在又娶了個討人 厭的掃把星,夫唱婦隨,兩人聯手對付我。」
  「哎唁!」思鮮政作閃躲狀。「好大的火氣,連我都被星火灼到了!」
  「燒死你這個大渾球、大情聖!」亭蘭邊笑邊用手指不停的戳思磷,逗得他哈哈大 笑,兩人打成一團。
  元卿不加入他們打打鬧鬧的陣容,坐在月夜亭中輕輕搖扇,驅散酒意。
  「鬧夠了就快談正事吧。」元卿氣定神閒的交代一聲。
  「什麼呀?」亭蘭以為他們不就是為了溜出來透透氣的,還有什麼正事好談。
  「夠老練!不管我打什麼主意,你都有辦法識破。」思麒磷欣賞的笑著元卿,翻起 衣擺,立即在他身側的石椅坐定。
  「會認為我老練的人也必然老奸。」否則怎麼猜得出我底牌的花樣?元卿斯文的呵 呵笑。
  「你們在耍什麼把戲啊?」亭蘭最不愛這種話中有話的對談。
  思麒眼神一轉,無卿立刻收扇,因為他知道思麒必有大事商量。不過通常他們這群 「惡魔黨」商議的大事,絕對不是什麼軍國大事或舞文弄墨的風雅之事,而是玩些搞得 大伙雞飛狗跳的事,然後自己做壁上觀、看好戲。鼓掌喝采。
  這叫「運籌帷慢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此乃「惡魔黨」大頭目思群、二頭目元 卿聯手制定的黨綱之一!
  「我對思映的媳婦莉桐很有興趣!」思麒的眼中閃著火熱的色彩。
  「二阿哥!」亭蘭忍不住動氣。「幹嘛提那個掃——」
  「噓!」元卿左手一閃,用扇子點住了亭蘭的紅唇。「繼續說。」看來元卿對此事 也很感興趣。
  「那個莉桐我今日下午就見著她了,但她似乎不知道思段有我這個雙生弟弟的事。」 思麒認真說道。
  「她是不知道啊!」亭蘭斜眼不屑的回答。「她嫁進來的時候你又不在府內,哪會 知道你這號人物的存在。」
  「沒人跟她說過嗎?」思麒有些意外。
  「幹嘛跟她說,她又沒問。」亭蘭一副冷言冷語的模樣。
  思麒皺起了眉頭。「難道她在府中連個閒話家常的對象也沒有?」
  「大阿哥吧!」她哼了一聲。
  「思麒他哪會跟人聊天!他那種性格只懂得發號施令,什麼時候跟人聊得起來過?」 思麒神情有些激動。
  「你想和她『聊聊』嗎?」元卿壞壞的笑了。
  思麒瞟他一眼,故意嗲聲噬氣,像個大姑娘似的抬起「蓮花指」推元卿。「討厭! 人家的心思都被你摸透了。」
  還好元卿是個練家子,迅速閃過思麒推過來那一指,否則依思麒過去的作為,他這 笑吟吟的一指要是點到了身上,保證立刻拆筋解骨、痛不欲生。虧他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精於點穴、工於武藝,卻老拿這兩樣本事陷害無辜「忠良」!
  「你想怎麼個『聊法』?」元卿愈笑愈開心。
  「嘿嘿!」思麒娘娘腔的回答,「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我這畫 眉的手法合不合潮流?妝上得美不美啊?」
  「哈哈……」元卿被他眨呀眨的雙眸逗得樂不可支,但仍不減好奇之心。「你…… 你想裝成姑娘,和她大玩女人們閒喳呼的遊戲嗎?」
  「非也!」思麒話鋒一轉,鷹般的利眸流露鮮艷的色彩。「我想要她!他一下子切 入重點。」
  這句話可嚇到了亭蘭和元卿,一個不留神,元卿手上的扇子就「啪噠」一聲墜至地 面。他很明白思麒絕不是在打哈哈,別看思群一副玩世不恭、嬉笑胡鬧的模樣,一旦他 認真起來,絕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當初他決定要隨策凌大將軍一同出征時,也是令全家人大吃一驚。目瞪口呆,可是 他做到了!
  他們這群「惡魔黨」雖然詭計多端、無「惡」不作,但從未做過傷天害理、違逆倫 常的事。思麒想要莉桐?這件事非同小可!
  「怎麼個要法?」元卿也立即收了玩心,正經起來。
  「就從她不知道我的存在這方面著手。」思麒嚴肅的進人主題,也就是約他們出來 聚會的主要目的。
  「我明白了。」元卿點點頭,沉下雙眸。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也聽不懂。」事蘭有些慌張,因為她也感覺到事情不 對勁。
  思麒這回是玩具的!
  「我的意思是——」思麒轉向亭蘭,仔細的解釋給她聽。「莉桐不知道我是思麒的 弟弟,所以極有可能錯把我當成思麒,我們不妨將錯就錯,就讓她將我誤認為她的丈夫。 就算她曾經聽說這王府裡有個二貝勒也無關緊要,因為她知道了思麒有個弟弟,卻不知 道這個弟弟生得和她丈夫一個樣兒!」
  亭蘭兩眼直直的盯著思麒許久,才結結巴巴的開口:「你是說……就讓她被你和大 阿哥兩個人要得團團轉?」
  「表面上是這樣沒錯。」
  「什麼?」嚴亭蘭無意識的握緊小手。
  「所以你和元卿要幫我個忙,在我和思麒必須同時出現的場合,替我安排個不在場 的理由。例如用膳的時候,我就不可能和大夥同桌亮相,否則讓莉桐知道思麒有個一模 一樣的雙生弟弟,日後更加小心謹慎、處處提防,那我豈不就沒戲唱了?」
  亭蘭愣在那兒,說不出話,只是一直緩緩的搖著頭。「我不懂你說的話,我不懂。」
  「你哪裡不懂?」思麟溫柔的問她。
  「不懂不懂,我全都不懂!」她突然氣憤的捶著石桌。「我只知道你在陷害莉桐, 讓她不貞!她壓根兒就不知道你長得和大阿哥同一個樣,你居然藉此戲弄她、佔她便宜, 這根本不是你的作為!還有,要是以後莉桐有了身孕,你說這孩子會是你的,還是大阿 哥的?」
  「你想到哪兒去了?」換思麟暴躁起來。「我會做那種下流的事嗎?」
  「那你想怎麼做?」元卿依然冷眼看事。
  「我頂多也只是藉思麟的名義帶她出去逛逛,在家中陪她聊聊天打發時間。」思麟 再度皺起眉頭,嚴正聲明。
  「那種事要你來做?大阿哥他自己來不就成了。」亭蘭打回他的論點。
  「思麒可曾做到?」思麟的眼眸變得異常深造。「我和他同胎出生的,他是什麼樣 的性子我會不明瞭?亭蘭,我問你,這府中庭園誰和她同游過?府中的人誰為她引見過? 誰和她聊過?誰知道她的性情如何?誰問過她嫁過來至今心境如何?可還適應?你問過 嗎?」
  亭蘭被思麟這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題問得無話可說,這些事的確從沒有人做過。
  「那麼你以『思麟』的身份照顧你大嫂就可以了,何必要冒充『思麒』呢?」元卿 淡然問道,又搖起了扇子煽涼。
  「你想思麒那個醋罈子會讓我們這些『男人』去接近她嗎?」思麟冷冷一笑。
  沒錯!思麒的醋勁是超級有名的,這點元卿當然明白,所以他每次和莉桐碰面,都 很技巧的避開了有思麒在場的場合,以免思麒誤會。
  「二阿哥,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她?」換亭蘭尖銳的追問。
  「你又為什麼要刻意冷落她、排斥她?」思麟反倒好奇的打量她。
  「二阿哥,連你也開始站在她那邊跟我作對!」亭蘭氣得站起身來用力跺腳。「為 什麼大家都只關心她,全都不疼我了?」
  「胡說,二阿哥疼不疼你,你會不明白?」看來這個平日被慣壞的小麼妹獨佔欲相 當強!「莉桐才剛嫁進咱們家,對人家客氣、善待人家是身為碩家人應有的氣度,可是 我疼你的程度有哪個女人比得上?啊?」思麟露出了頑童一般的笑容。「再說我這麼做, 莉桐她在府內過得開心,我們幾個也玩得盡興。我說我的寶貝格格啊,我這麼好。已提 個遊戲給你解悶,你還不肯領情嗎?」
  思麟輕輕擰著亭蘭的臉頰,逗得亭蘭好不開心,一下子峨眉大展,快快樂樂的被他 哄回房歇息去了,留下他和元卿兩人無言對坐賞月。
  良久——
  「騙子。」元卿突然冒出一句,挑破夜色如水的靜說。
  思麟雙臂環抱胸前,眺望遠方,「我沒有騙亭蘭。」
  「我沒有說你騙亭蘭。」元卿悠悠搖扇,雙眼低垂。「你騙的是自己!」
  「哈!這本來就是個騙局。」元卿停下扇子,凝視思麟比星夜更深送迷離的雙眼。 「這場遊戲你玩不起的,思麟。」
  「幄?」他習慣性的挑起了左眉。
  「你方才說得是很冠冕堂皇,但是重點只有一個:你愛上她了。」元卿臉上掛著一 抹極淡的笑容,彷彿自己內心也有某種切身感受。「千辛萬苦編了那麼多理由,就只為 了能以「她的男人」的身份跟隨她左右。」沒錯,他要的不是「大嫂」,而是他的「愛 妻莉桐」。縱使這是個自欺欺人的夢境,思麟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與自己所愛的女人親 近,花再多的工夫也是值得的。思麟只是希望再次被莉桐深情款款的環抱著,再次分享 她纖細的情意,再次看見她因自己的承諾而雀躍不已。他下意識的又將手撫在胸口,胸 前衣襟內仍細細收苦惱著那方手帕。
  他不敢拿出來看,深怕這一看會使內心波濤洶湧的狂潮更加氾濫……
  朱櫻斗帳掩流蘇,
  庭前茉莉,
  露滴梧桐……
  思麒早在宴會中途就藉故離席,心裡一直惦記著被他阿瑪軟禁在雍雅苑的莉桐,腳 步飛快的奔回房去。沿途遇見的僕人都還沒來得及向急急趕路的大貝勒哈腰恭送,只見 他影子一掠過,人就已經奔到大老遠去了。
  一進雍雅苑,他的眉頭就深深的鎖了起來。莉桐還是跟他下午離去時的模樣一樣, 縮在內房的角落裡吸泣,小廳外擺了滿桌他命僕人送來的佳餚,顯然她動也沒動過。
  「好了好了,起來吧。」思麒心疼的拉她的手,想把她拉出陰暗的角落。
  「不要!」她猛然抽回手,又恢復原來瑟縮的坐在角落裡的模樣,拚命掉淚。
  頭一次看到她耍脾氣!
  「你窩在那裡做什麼?出來!」思麒再次伸手過去。
  「不要不要不要!」莉桐突然像只狂野的小豹,兩隻爪子死命揮舞著,像只受了傷 的困獸,拚命保護著最後的領域。
  「莉桐,你……」思麒努力的想把她拖出來,奈何她張牙舞爪的奮力反抗,還沒來 得及拉她出來,臉上、手上就已經紛紛掛綵。
  「嗚……」她一旦停下手來,就會回復原來哭泣的狀態,兩顆大眼睛淚水汪汪,很 哀傷很哀傷的看著他。
  原本想吼她兩句的思麒,在這短暫的一瞬間心軟了。
  思麒認命的陪她一同坐在角落地板上。他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卑屈」到這種地步, 莉桐算是第一個讓他如此遷就的女人。
  她呆呆的看著他,一時忘了哭泣,淚珠卻仍晶瑩的掛在臉上,剔透純淨。思麒做了 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動作,吮掉她臉頰上的淚珠,一滴一滴的輕輕吻吮。每吮走一滴, 他就會凝視她一次,之後再吮走一滴。
  她傻住了。
  突然間,她被思麒的巨掌拉人懷中,整個人被困在他強健的身軀領域內,緊緊的貼 在他胸前,動彈不得。因為思麒可以藉此避免尷尬的場面——他臉紅了!
  「不哭了吧?」思麒仍舊的把她壓在胸前。
  「嗯……」莉桐虛弱的貼著他的胸膛回答。
  「好,那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偷跑到阿瑪的書齋竊聽?」
  思麒本來想開口講些安撫她情緒的話,哪知嘴巴不聽使喚,又只顧掩飾熱情而說出 了冷冰冰的話。莉桐原本逐漸心悸沉醉的浪漫情懷,一下子被他降溫到冰點。
  「我不是要刻意偷聽。」
  「那你去那兒做什麼?」
  又開始開堂審案了。她被思麒壓在身前,看不見他關心而深情的面容,他也看不見 莉恫的失望和落寞。
  「我迷路了。」
  「迷路?」思麒不覺加重了口氣。「你都進門多久了,還在迷路?」
  莉桐不語,但從思麒按著她的大掌上傳來微微的顫抖,他就知道她又開始掉淚。 「好了,別哭,我不是在責備你。」他又手足無措起來。
  「我不是故意要迷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轉到那方向去的。」
  她愈哭愈傷心,完全回復先前的狀態。
  「好好好,我知道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偷聽王爺的談話,我只是想找人帶我回來。」她的淚水又嘩啦啦 的流下來。
  「你……」思麒這下子可不知該如何收場,推開她,兩手抓著她的肩膀搖晃,「我 知道你是無辜的,你就別哭了!」
  「你……」她被晃得有點頭暈。「你會休了我嗎?」
  「休了你?」思麒嗓門突然吊高。
  他根本來不及問到答案,就被莉桐可憐兮兮的神情反問回來:「你會不會休了我? 會不會?會不會?」
  「你說這什麼荒唐話!我幹嘛要休了你?」換他被逼供。
  「如果是王爺要你休了我呢?思麒,你會不會照做?」她淚港港的問著,那雙迷濛 的眼睛像是有魔力般會穿透一切,直問到他的心坎裡。
  「不會!我絕不會休了你!」他口氣略微火爆。「你是我娶回來的妻子,沒有人阻 止得了你進門,也休想有人能攆你出去!你是我的人!」
  莉桐的心猛然一跳。「真的?……」
  「真的!」思麒神情十分嚴肅。「我根本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休妻,也不會讓你有 任何被我休掉的機會!」
  真的?莉桐木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好像剛才聽到了來自天上的仙樂,整個人輕飄 飄的,像飄浮在雲端上。
  「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邊?」
  「我不會放你走的!」
  明明是充滿威脅與壓迫感的話語,莉桐卻覺得自己一直遊蕩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 強而有力的依靠,可以讓自己不再惶恐、不再憂慮。
  「你別把阿瑪軟禁你的事放心上,阿瑪他主觀很強,只要他瞧不順眼的人就一輩子 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莉桐輕輕搖頭。「我只怕你不要我,王爺再凶、再看不起我,我都不介意。」
  思麒剎那間感覺到胸口一陣抽動。她楚楚動人的模樣,臉上雖然不再有淚,但那雙 被淚水浸過的眼瞳、濕潤的長長睫毛,在在挑逗著他的心。
  「我不會不要你的。」他柔順的回答。
  「真的?」她又習慣性的偏著頭追問。
  「嗯!」
  莉桐突然間嫵媚的笑了。「就像你上次說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嗯?」思麒覺得這句話來得有些怪異,他「上次」有說過這句話嗎?不過他根本 無暇深思,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張嬌美的臉龐上。
  「我喜歡你,思麒。」她羞怯嬌滴的說著,眼中卻蒙著一層陰影。「雖然我在這個 家中很孤單,雖然我明知你不喜歡我,可是還是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像我們曾做過 的約定,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你在府裡過得這麼委屈?」思麒被她的話激起了澎湃狂瀾,讓他失去了平日的敏 銳度與判斷力,聽不出莉桐話中充滿怪異。
  「不委屈。」莉相認真的看著他。「沒有人能讓我傷心。」
  「那你方才為何一直哭個不停?」
  「因為你。」莉桐輕柔的聲音已近似耳語。「我每次傷心、失望都只因為你,所以 府裡的人待我好不好,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多喜歡我一點。」
  「我……」思麒的心猛烈的跳動著,開口的聲音充滿受困於清欲的嘶啞。「我不曾 說過我討厭你。」
  「可是我一直都好害怕……」她猶豫了一下。
  「怕什麼?」思麒的身子向前微傾,與她的距離更近一分。
  你心裡想什麼就坦白說什麼!
  元卿曾授予她的秘招給了她勇氣,不再游移不定。「我好害怕你嫌我煩、嫌我笨,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改變自己,怎麼樣才能討好你。」
  「不必——」思麒與她同坐在地上,嬌小的她完全被他囚在雙臂的一小方天地內, 仰著純稚的臉龐深切的看著他。「你用不著改變自己,也不必討好我。」因為我就是喜 歡這樣的你,我愛煞了你這可人的小東西!
  後面最該說的那兩句,被思麒身為男人的尊嚴梗在喉頭,始終不讓莉桐瞭解他內心 癡狂的真相。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討好你?」她急切的追問著,不自覺的更加逼近思麒。她 原本蟋坐在思棋兩條長腿之間的身子,因這微微的傾近,引發他男性本能莫大的騷動。
  莉桐見他緘口不語,便忙著接下去問:「思麒,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有什麼嗜 好、喜歡些什麼,我都好想知道。我好想多瞭解你,可是為何你什麼都不說?」
  「你呢?我又何嘗不想多瞭解你。」老天!他的嗓音被慾火灼燒得乾涸沙啞。
  成親之前,這對男女從不認識彼此,在成親兩個多月後,才第一次瞭解彼此的想法, 一種陌生的情愫迅速萌芽。思麒平日冷漠高傲的視線凝聚在她臉上,變得火熱而神秘, 令她無法移開雙眼。莉桐彷彿被吸進他那兩泓深不可測的琥珀色眼波中,被他強烈的陽 剛氣息所席捲。
  她發覺思股的眼眸似乎會隨情緒而變色。通常他的雙眼是晶瑩透明的琥珀色、冷光 懾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例如生氣時,就會漸漸泛起深送的色彩,像是神秘的兩潭湖 水,散發異常的氣勢。生氣時他眼珠的變化她見只過,但是除了生氣之外,最教她又愛 又怕的,就是這種狀況——當思麒貼近她,或一語不發的凝視她,以及上次親吻她時, 他的眼眸都會如此變幻,但是比生氣時的感覺更加魁惑人。
  她不自覺的燥熱起來,兩人無言凝視的親呢氣氛使她神經緊張,這才發覺自己和思 麒的距離似乎太近,便往後移動自己的身子,好與他保持一點距離。這一退,卻被思麒 圈在她背後的手臂擋住。
  「思……思麒?」莉桐被背後傳來的隱隱力道推回他的懷裡。
  「你不是被阿瑪嚇哭的,而是怕我休了你才哭嗎?」他將莉桐的嬌軀貼在自己的胸 膛上,緊緊密合。
  「嗯……」她虛弱的回答著。她只能靠在思麒肩上仰頭回答他,與他柔情迫人的臉 龐僅僅一線之隔。
  「你怕的似乎不只這個。」
  「那……還有哪個?」她被思麒的鼻息拂亂了思緒。
  「你來告訴我吧。」他沉重的吻突然覆上莉桐的雙唇,緊緊圈著她的那雙強健手臂 絲毫不給她逃避的餘地。
  思麒深入而飢渴的吻她,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抗拒,而他也沒有立即中止的意思, 反而愈來愈熱情,使她完全陷入不可知的陌生情感中。她不但不想反抗這份奇異的感覺, 反而希望內心漸起的愉悅沉醉能持續到永遠……。她所有的思想都在這份纏綿中瓦解, 連思麒什麼時候離開她的雙唇,她都不知道。
  他愛極了她未經世事的純真反應,那雙迷離的美眸與配紅的臉頰、淺促的喘息,讓 他確實感覺到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也只有他能獨享她嬌羞之際令人傾醉的神情。
  「為什麼你老認為我討厭你?我待你真有那麼差嗎?」他的手指挑弄著莉桐柔嫩的 耳垂。
  如果你能一直這麼溫柔待我就更好了!
  「你待我……應該不差吧,因為我看你對全家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私底下待 我卻完全和在人前兩個樣兒,常常爆發出人意料的……舉動。」莉桐害羞的將臉埋進他 肩窩。
  「丈夫都是這麼對待妻子的,你難道不知道?」他仍不肯放過躲進他肩頭的小臉, 低頭以唇吻吮著她的耳際。
  「不……不知道,你派來打點婚事的嬤嬤沒告訴我這些。」她被思麒的氣息追逼得 無路可逃,完全陷人他的鼻息,以及他臂膀陽剛的體味中。
  「你娘呢?她也沒教你嗎?」
  「她在我小弟出世沒多久就過世了。」
  「小弟?是每次來這裡領取伙食的少年?」他吸取著莉桐幽幽的髮香,兩人你一言、 我一句的輕聲耳語,室內瀰漫著甜膩的情思。
  「不是的,那是我大弟蘇大寶,我小弟蘇小寶在六歲的時候,就因為生活窮困而被 爹賣進戲園子裡了。」她淡然說道。
  「賣進戲園子裡?」思麒意外的看著她低垂的臉龐,抬起她的下巴問:「你家的生 活真的苦到這種地步?」
  莉桐看到思麒關切深鎖的眉頭,不知為何,心中竟湧起一股暖流。「已經苦習慣了, 自然就不會覺得苦。」
  思麒疼惜的深深望著她。「我明早就差人把他買回來,讓你們一家團聚。」
  「不要,思麒。」她心裡的暖流開始翻攪,隱隱激盪。「小寶現在日子過得很好, 在戲園子裡有自己發展的一片天,就讓他自個兒去吧。」
  「王府裡有養個戲班子,如果他愛唱戲,到府裡來照樣可以一展長才,你們姊弟也 可以彼此照應。」
  莉桐愣愣的看著他,內心的暖流翻湧到眼底,化為串串珠淚。「思麒,不用的,真 的不用……」她輕輕搖頭。
  「莉桐?」他擔憂的看著她,卻看見她淚中含笑。
  她不知該如何把此刻內心強烈的感動化為言語,纖纖玉手環抱住他的頸項,心中充 滿喜悅卻止不住清清流下的淚。
  「思麒,謝謝,我……」她咬住下唇,以免情緒氾濫到無可抑遏的地步。
  「我什麼都還沒幫你做,哪有什麼值得你謝的?」他也輕輕反抱勾著他脖子顫動的 嬌軟身軀。
  「你不用為我做什麼,真的不用。只要你有這份心意,我就滿足了。」她的臉頰緊 貼著他的耳鬢,溫熱的淚濕潤了思麒頸間最敏感的部位,再度刺激他熾熱的慾望。
  「我也是啊!」他按撫著莉桐後腦的秀髮,解下她的發售,讓她一肩柔絲如緞的長 發流洩而下。「我也不需要你刻意的討好、改變。你就是你,保持你原有的模樣就好! 我要的就是這樣的你……」
  思麒最後的幾個字全含在他狂亂的擁吻之中,他的手來回摩拿著她顫抖的背部,和 有力的吻結合成一股強烈的火焰,激起她內心深處的奇異火花。她感覺到自己無法抗拒 一股由體內釋放出的情感,只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任由思麒左右。
  他輕柔的將莉桐放倒在波斯地毯上,用溫暖而潮濕的唇覆住她的小嘴,輕輕的吻緩 緩加深。他的手早已靈巧的解開莉桐的衣襟,他的吻一點一滴的順著她柔細雪白的頸項 滑下……這份甜美的觸感是他期盼已久的夢,他現在就要她!
  今晚他將要讓莉桐由處子之身,真真實實的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少 女新娘、他永生永世的妻子!
  這是他新婚當夜就該實行卻延宕至今的重要過程。
  「思麒貝勒!思麒貝勒!」
  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乒乒乓乓不斷的捶著,呼聲連連。「思棋貝勒! 求求您快出來啊,大事不好了!」
  「嗅——」思麒懊惱的將頭猛地理人莉桐髮絲內,氣狠狠的捶了地板一拳,嚇到了 沉醉在情慾中的莉桐。
  「混帳東西!給我退下!」思麒向門外的奴僕咆哮,不僅震懾到可憐的通報者,連 在他身下的莉桐也被他吼得眼冒金星。
  「思麒貝勒……」門外的奴僕又急又怕,聽那聲音似乎都快掉下淚似的。「求求您 快到宴會廳去吧,王爺命令我一定要盡快請您過去,有大事發生了啊!」
  思麒用力閉緊雙眼,努力控制住自己狂暴的怒氣與激情。
  莉桐也只能盯著他瞧,不知該如何是好。
  「思麒貝勒……」
  「知道了!我這就去!」他倏地起身,在大步邁向外廳的途中調順了氣息,也迅速 扣好了衣襟,頭也不回的就「砰」地一聲甩門而去,根本不瞧莉桐一眼。
  當然不能瞧!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由情慾狂焰中回復理智,要是不小心再瞄見他身 下嬌弱的小美人一眼,恐怕門外的奴僕喊破了嗓子也請不動他。
  莉桐呆呆的自地上坐起,捉緊了方才被思麒解開的衣襟。
  前一刻的他柔情似水,下一刻狂熱如火,再一會兒又冷酷無情的轉身就走。
  思麒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呢?……在尚未找到答案之前,莉桐光倒回床上了。等好好 睡一覺之後,理清這混亂一日的思緒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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