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四個師兄弟裡最上乘輕功的飛離,剛與妻子鳳秋水自江南回來,在帶妻子先回芙蓉閣休息後,便以輕功直飛熱鬧滾滾的城邊。
「累不累?」他表情像塊冰似的,看著織羅兩手力抵抗著地心引力,舉高雙腳,一手一步地繞著城向前邁進。
「飛師兄?你回來了?」看到那一襲眼熟的素色罩衫,織羅忙裡分心地偏頭看向那個聲音和表情都冷冷的飛離。
「你也上了崔兒的當,笨笨地在繞城?」他環著胸,在織羅的身旁邊走邊問。
「我還剩一點,就快繞完了。」滿頭汗水的織羅,咬緊牙關看前方不遠的終點站。
聽著那些加油吶喊聲,以及一些想笑又不敢大笑的聲音,飛離覺得有這個不成材的師弟,實乃生平一大恥辱。
「那些城民恥笑你也快恥笑完了。」他譏諷地指一旁為爭睹暮霜堂堂生出糗,而圍成人牆的壯觀人群。
被人用轎子抬著,亦步亦趨跟在織羅近處的連城,在看他倒立這麼久後,忍不住喊停轎子想下轎。
「織羅……」他出糗是沒關係,可是太陽這麼大,而這座城的規模很大,城牆不知綿延了幾公里,他一直倒立著走,她很擔心他的身子是否受得了。
「連城,你別下來!」織羅眼尖看見她的舉動,在她的腳快沾地前喊住了她想下轎的動作。
「可是你……」她的話尚未說完,飛離身影一閃,就將手裡的扇子擋在她差點踩到土地的腳上,輕輕地把她的腳放回轎子裡。
「他的身子硬朗得很,可以繞城十圈八圈都不成問題,累不死也累不壞他,而你則不該在這裡陪他曬太陽。」他擋在她想下轎的身子前,而後再回頭看了那個身子比牛還壯的織羅一眼。
「謝謝你,我沒事。」她看著眼前這個身手不凡、氣宇軒昂的男子,表情雖然冷漠,但他手裡拿的扇子似有意無意地在眷她煽風,為她帶來一陣陣清涼。
「來人,送堂主夫人回堂!」飛離收回扇子,看這轎子沒個遮頂避日的設備,揚起手對身後的手下交代。
轎子馬上在他的命令下一轉,就要回頭,但她急急地對這個下令的男人大喊。
「我不走,我要陪他!」織羅是因她而來繞城的,不陪著他,她心裡會很內疚。
「為堂主夫人遮日。」飛離冷眼看她一會兒,又改了一道命令,並且將扁子扔能手下。
「是。」立刻有人在轎子頂覆上一層輕軟的布料為她遮日,接過扇子的手下,也攤開扇子為她褊風解熱。
「謝謝。」她愣愣地看著這個表情冷酷、行為卻溫柔的男人。
「自家人,不必謝。」他沒表情地回應她。
「自家人?你是……」織羅的師兄之一嗎?她已經看過韋莊和韓渥,那這個應該是排老二的師兄。
「織羅的二師兄,飛離。」他的雙眼緊盯著織羅的動作,漫不經心地對她報上他的身份、姓名。
飛離?就是織羅一路上老在叨念那個師兄?很專制的那個?
「你是飛師兄?管他管得很嚴的人?」怎麼他們師兄弟的長相都和織羅不同?每個的塊頭都沒織羅的那麼壯。
「他這麼告訴你?」他挑高了眉問。
「對。」她覺得他的表情都是一個樣,變也沒變,以為他沒在生氣,所以很誠實他說出實話。
飛離再說出口的話,就完全出於連城的意料之外。
「很好,他死定了。」說他專制?八成是太久沒被他毒害了。
連城怔愕地看著這個變臉快得像翻書的男人,而不知死活的織羅正興匆匆朝他們跑來。
「連城,我繞完了!」織羅完全忽略了他的師兄,眼底只有連城,他漾著笑臉討好地站在她面前邀功。
「辛苦你了。」她拿出手巾,輕拭著他滿臉的汗水。
「織羅,我聽了你對我的批評,聽說,我管你管得很嚴?」飛離在連城為織羅擦完汗水後,揪著織羅的耳朵冷聲問。
「那個……我說的是實話嘛……」平時說話嗓門特大的織羅,在飛離的面前,音量黨小得像只小貓。
連城開了眼界,對這個能制得了織羅大嗓門的飛離崇敬不已。
「織師兄,多虧你,我收了不少觀賞你出糗的門票。」韓渥提著兩袋沉重的銀兩,愉快地向織羅展示不用本錢就能做生意的成果,而後頭的韋莊和楚雀手上也各拿了幾袋。
「你拿我做生意?」他在出糗,他師弟卻利用他開舖子?
「是我老婆的主意。」韓渥兩手一推,把責任推給那個在數殘數得很痛快的主謀關弄玉。
「啊!」正要生氣的織羅,忽然捧著頭大叫。
「你叫什麼?」飛離飛快地往他頭上敲上一下,制止住他吵死人的叫聲。
「飛師兄,我好像忘了一件事。」織羅降低了音量,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他。
「有事就快說。」飛離甩甩拳頭,再敲他一下。
「成親。」他低著頭小聲吐出。
「你忘了成親?你不是說連城是你的妻子?」韋莊揪著織羅的煩子,不敢相信他居然連這事也能忘。
「我忘了我們還沒拜堂。」連城又沒叫他拜堂,他剛剛才想到這件重要大事。
「我以為只要揭了紅頭巾就好了嘛,那很重要嗎?」連城覺得他們沒有成親的必要,因為他們除了拜堂之外,什麼事都做了。
「重要!」除了連城外,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大叫。
「織羅,你沒成親,那你去繞什麼城?」韋莊扯緊織羅,眼皮直跳地問這個記性差的師弟。
「我繞完以後才想到。」他木訥地搔著頭,可能是剛才倒立太久,血液都在腦子裡,他才會想到這事。
「笨蛋!」韋莊氣炸地一拳一拳敲著他。
「受不了你。」飛離撇過頭,不再管他的蠢事。
「能笨到這種程度,不簡單。」關弄玉不停鼓掌,表情像發現了什麼大事。
「意料中的事。」楚雀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歎氣。
「我還以為你出城後會有點長進,你繞得真不值。」韓渥沒想到外頭的世界還是無法改善他的頭腦。
「先繞城再成親也可以呀,我再擇日和她成親就是了。」被損了一陣,織羅還是覺得他繞城繞得很值得。
「也對,韓渥,你快幫他挑個日子成親。」韋莊朝韓渥交代。
「大師兄,那手不急,城外還有人在等著我們,我們該走了。」韓渥則是指著城外的方向提醒他,還有一件事比較要緊的事未做。
「嗯,活動筋骨的時間到了,你和弄玉先去算一下人數,我和他們隨後到。」韋莊摸摸下巴,倒忘了城外還有一群織羅帶回家的不速之客。
「老公,我可以去嗎?」楚雀興奮地舉手要求參與。
「你回家帶孩子。」個性死板的韋莊,堅決不准愛妻出去冒險,二話不說地叫她回家。
「他們要去哪裡?」織羅看韓渥和關弄玉都施展輕功躍出城外,好動的性子使他也想跟著去。
「飛離,我先送雀兒回堂,你跟織羅說。」韋莊對飛離點個頭,架著想去湊熱鬧的愛妻強行回家。
「飛師兄,大師兄要說什麼?」
「織羅,派人送連城去芙蓉合,秋水要替她改命。」飛離不客氣地把他拎至連城的身邊,對著他們兩個送上一個大紅包。
「改命?」連城蹩著眉心,從沒聽過命也可以改。
「秋水要改過她的命盤,再利用醫術把她奇特的體質調整過,給秋水徹頭徹尾改過以後,她的雙腳就能跟常人一般沾土踏地,秋水要讓她成為完整的人,不再是半人半魚。」這樣韓渥就不必大興土木換地板,讓這個女人能夠真正使用自己的雙腳。
「小姐願意幫她?」織羅振奮地問。
「你娶妻了,這是秋水送你的禮。」他老婆才一回城,就得做這種耗神的事,都怪這個師弟什麼不娶,偏偏娶個不人不魚的女人回來。
「連城,快,你快去芙蓉閣見小姐。」他匆匆忙忙把連城抱在轎內坐好,臉上掩不住興奮的笑容。
「真的有人能讓我成為人?」她覺得很不真實,像在作夢,低首看著自己中看不中用的雙腳。
「小姐說能就能,她是活神仙,什麼都辦得到。」他連忙叫手下抬轎,吩咐將她送往芙蓉閣。
「你呢?你不跟我去?」連城揮手叫停了抬轎的人,緊拉著織羅的手,不願他離開她的視線。
「他還不能去,我要借他一下,因為我要出城。」飛離在他們兩個後頭口氣不善地開口。
「飛師兄,你又要出城?」帶著老婆去江南玩了兩年多,他不是才剛回來?
「幫你擺平城外那些你惹回來的麻煩。」飛離拉過他一拳揍在他肚上,火氣消了一點後,再把他推還給連城。
「對不起!」把那些人惹回城外,他就知道絕對少不了這頓排頭。
「惹了一堆麻煩回家,還連累所有師兄弟出動,小心一點,回頭我再跟你算帳。」為了織羅搶了人家的新娘,使得其他三位堂主都出去幫他收拾善後,他一定要他搶東西這壞毛病給改過來。
「大師兄已經修理過我了。」他剛回來就被人揍過了,這樣還不能原諒他?
飛離看了滿面擔憂的連城一眼,決定先讓織羅哄哄這個隨時都可能掉淚的女人。
「你們聊聊,我先走,待會兒你跟著來。」他轉身一躍,迅即消失在他們眼前。
「那個飛師兄要懲罰你?」連城摸著他一直被人敲的頭和肚子,眼眶裡含淚不捨地問。
「別被他唬了,他這個人面惡心善,只有一張冰塊臉凍人,他打我只是意思意思做個樣子。」韋莊打他可都是用全力,而飛離每次打他都只有動作狠,力道卻不強,這次在這麼多外人面前算是很為他留面子了。
她忍著淚水撫上他的臉龐。
「痛不痛?」他為她繞城繞得好不辛苦,還前前後後被接了好幾回,她簡直就像他所說的,是個為他帶來禍事的大麻煩。
織羅在她的珍珠眼淚開始往下掉前,一改往常哄她止淚的方式,直接以唇封住她的唇,讓她的頭腦暫停思考。
「大庭廣眾的,你……」連城七手八腳地推開他,羞紅了一張俏臉。
「我發現我非常喜歡對你做這事。」他偏著頭再尋找她芳美的唇,認為吻她是個消除疲勞的好方法。
「你都不挑地點的嗎?」她忙著掩上他的唇,兩眼不停看著四周正睜大眼打量他們的人群。
「不挑,再來。」他拉開她的手,再度吻上她的唇,完全不顧地點與她耳鬢廝磨起來。
「停……停,織羅!」在四周都響起口哨和叫好聲時,連城用力抵著他又靠上來的臉。
「我似乎一直沒告訴你一句話。」織羅乖乖停下,皺著眉心想起他還忘了另一件也很重要的事。
「什麼話?」現在太多觀眾了,她急得催他快點說完,好讓她離開這裡去茉蓉閣,以免繼續出糗。
「我從揭開你的頭巾時,我就愛上你了。」他情意綿綿地對她微笑,但他的大嗓門還是讓在場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你……你還在這裡說?」她紅得發燙的臉快著火了,沒想到他把這句話在眾人面前公開。
「你不是要我昭告天下?」她不是很喜歡公告世人這方式嗎?
她突然明白他那兩位師兄愛揍他的理由了,因為他實在是很欠揍。
「我不要陪著你一塊丟臉……」她覺得可恥地掩著臉,她才剛來這裡沒多久,她的名聲就會因他而打響了。
「大家一起來。」他拂開她的小手,開心地湊近她。
「我不要!」
他乾脆擠進轎子內,把她捉進懷裡深吻,贏得現場更多的掌聲。
他在大家都湊上前圍觀時,窩在她的頸間對她說:「我在想,有個妻子,其實也滿不錯的。」
「東日,堂主夫人呢?」四處找不到准老婆的織羅,和堂內的眾弟子快把整個暮霜堂翻過來後,在內堂捉住被派去保護連城安危的副堂主,問這個最瞭解她去向的人。
「夫人她……」東日難以啟齒地看著不停喘著大氣的堂主,不太敢報出連城的去向。
「在哪裡?」他一把將東日提起,頂著一張惡瞼逼問。
東日知道他絕對少不了織羅的一頓痛罵了,沉痛地指著後院的方向。
「在後院的池子裡游水——」那個堂主夫人,在堂主前腳一出暮霜堂後,她後腳即跳進池子裡給所有弟子找麻煩。
他用雷公似的吼聲氣均地大吼。
「她又下去了?你怎麼不派人攔著?」都叫他看緊了,怎麼會讓她又偷溜去水裡玩水?
「攔不住啊,她游得比魚還快!」要怎麼攔,想跟著她下去請她上來又游不過她,不讓她下去的話,她又眼眶紅紅的,像隨時都會哭給他看,怕得沒人敢攔她。
「去告訴堂內所有弟子,全都去學游水,游不過堂主夫人的,都不用睡屋子了,以後去睡池子,我就不信沒人游得過她!」他氣炸地扔開東日,發誓一定要在堂內弟子中,找出一個健將來克連城的水遁法。
東日很委屈地接受這不合理的命令。
「是……」有誰游得過魚投胎的女人?往後大家都要睡池子了。
那個魚投胎的女人連城,完全不知道整個暮霜堂都因她而天下大亂了,此時正舒舒服服泡在水玉打造的池子裡,享受在炎熱夏日裡的清涼。
在池邊找到她後,織羅的火氣跟那地清涼的池水正好相反。
「連城,你能起來一下嗎?」她又游到池中最深的地方,輕飄飄浮在水中,任全身質料高貴的衣裳又泡水,像一瓣瓣在水裡盛開的花瓣。
在水中很享受的連城,方微睜開眼,就看到他一身的怒意。
「天氣很熱,我想泡水乘涼。」他在發火,現在她上去會很慘,她才不要上去討頓罵。
「你早變成人了,不要再把自己當魚好不好?」告訴她幾百次了?叫不要一天到晚往池子裡跳,她就是無法戒掉泡在水裡的怪毛病!
「我喜歡你為我造的這個池子。」她滿意地看著這個設在暮霜堂內堂裡的池子。
精過精心設計,這個特地以水玉為連城打造的池子,在池水上方開了一個天井,白天裡能遮日,夜裡能透過高大的樹木觀看星象,半開放式的空間設計,泡在水裡不但可以欣賞他外居高臨下整座隱城的風景,池畔還種植珍奇花草,邊泡水時可以邊享受清甜的花香。
「這個是小師弟造的……」都是他那個小師弟,沒事把這個池子造得那麼好幹嘛?害她整天都賴在這裡!
「再叫他多造幾個好嗎?也讀你堂內的弟子來泡水消暑,我還有珍珠可當費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那些每天都會被他吼的弟子們很可憐,都要忍受他的噪音虐待,如果能像她來此放鬆身心就好了。
「你想讓我堂內的弟子成天都學你一樣泡在水裡?」她一個人泡不夠,還想拉其他人一起下水?
「游水有益健康。」這是一項很好的運動。
他蹲在池子邊,想親自下去捉她起來,但又怕游不過她。
「連城,你還要泡多久?」為了找她已經浪費許多時間,她再不起來,良辰吉時都快誤了。
「我可以泡上一整天。」說到時間,她故意把身子縮進水裡,只留一張臉在水面上。
「一整天?你忘了今兒個我們要成親這事了?」只顧著泡水都忘記要成親了?
「我沒忘。」她說完就整個人潛入水裡,在水中一口一口吐著泡泡。
「不要躲在水裡!快起來準備,客人已經在外頭等了!」又用水遁法,她每次不講理就只會躲在水裡頭。
她探首出來換氣時,很開心地向他提議。
「織羅,我們在池子裡成親好嗎?」這裡地點不錯,環境又優美,是個很適合成親的地方。
「在池子裡?」他拾著那地深度可以淹死人的池水問。
「我在水裡出生,我想在這裡成親。」
「你要我當魚?」只有魚才會在水裡成親,他是人,要腳踏實地在陸上娶老婆。
「娶妻隨妻羅!」她聳著肩,伸出手邀請他一起了水來。
「是嫁夫隨夫吧?」他不同意地搖著頭,因為她對成親地點的觀念太不正常了。
「叫我在陸上游我實在是很不習慣。」她歎氣,在水面吹出一波波的水紋。
陸上游?織羅撫著隱隱作疼的額際糾正她。
「連城,那叫走不是游。」雖然他已經對她解釋過很多次了,可是她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游跟走有什麼不同。
「要不,你再抱著我?我們抱著成親。」她很懶得用雙腳站在地上太久,她比較喜歡讓他抱著。
「我總不能一輩子都抱著你,你要習慣用雙腳走路。」她的腳現在踏什麼都行,早就沒顧忌了,但她還老是要他抱。
「我本來就會走。」她不是不習慣使用雙腳,只是不愛走路。
「可是你不常走!平日不是坐著就是讓我抱,再不就是跑來游水!」城主小姐幫她改命有什麼用?改得了她的命,卻改不了她愛與水親近的個性,她現在還是像條魚一樣。
她習慣性掩著雙耳,讓他把話都嚷完後,再露出甜甜的笑意勾引他。
「織羅,你看起來好像很熱,要不要下來陪我泡泡水?」一旦他下水後,她有把握能把他纏得上不去,把成親的事都忘掉。
「好……」他陶醉地看著她甜美的笑,兩腳差點不聽使喚跳下去,他緊急想起他來我她的目的。「不行!等一下我們還要成親!」
「你還忘不了那件事?」連勾引都不能奏效,看來他是很急著要與她成親。
「你不是一直很想當我的妻子?」她不要成親?她不想當他的妻子了?
「我是想當你的妻子,可是我沒說我想再蓋一次紅頭巾,你不是已經揭過一次了?有那次就算數,用不著再成親。」她認為已成過親,不必再進行那種麻煩事一次。
「那次和這次不同,這次是正式的。」差多了,那次是意外,他們都還沒有風風光光拜堂過。
「有揭過就好了,正式不正式沒那麼重要。」她初進城時名聲就被他弄壞了,誰知道他在成親時會不會把她的名聲弄得更壞?外頭一定有很多人等著再看他們出糗,她不要在眾人前再丟一次臉。
「你……」時間來不及了,非得下去把她拖上來不可。
在織羅想跳下水時,東日慌慌張張跑來通報。
「堂主,朝雲堂、雪弄堂、嵐霞堂堂主都來了。」
「他們不在廳堂等我,來這裡做什麼?」織羅暫緩跳下水的動作,緊皺著濃密的眉頭。
「來找你算帳!」三個怒氣沖沖的男人推開東日,一起用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慢著,我怎麼得罪了你們三個?」一塊來問罪?他什麼時候點著這三座火山了?
韋莊恨恨地對他命令著。
「織羅,把你帶回來的那些珍珠全收回去,現在、立刻、馬上辦!」那些小玩意使他原本平靜的日子一變,搞得他人仰馬翻的。
「那些珍珠怎麼了?」他滿頭露水問著。
「雀兒每天都賴在芙蓉閣裡陪小姐打彈珠,她已經三天沒有回我朝雲堂了,孩子都是我在帶!」雀兒不在家,每天帶孩子的工作全落到他頭上,他都不能當堂生了,現在是家庭煮夫!
織羅愣了一下。
「小姐和雀兒用珍珠來打彈珠?」用珍珠?她們不拿來當珠花裝飾,卻拿來當彈珠玩?
「不只她們兩個,我老婆也迷上打彈珠了,織師兄,你害我睡了三天冰冷的床。」韓握斯文的臉孔上似結上了一層冰霜,憤恨地告訴他打彈珠的樂趣有多麼風行。
「織羅,你敢再讓我被秋水趕出芙蓉合睡閣門外,我會把你揍得看不出原樣。」飛離再也受不了每天被老婆趕出家門睡外頭,他要睡自己的床,他不要當門神!
「你們不能全怪我,那些珍珠是她送給小姐的!」三座火山集體向他爆發,他忙著把導火線指向連城。
「她是你老婆!」他老婆惹的禍就要由他來擔。
「我們又還沒成親,我還在說服她!」冤枉啊,把這事怪在他身上,那個女人甚至還不想跟他成親。
「你在名義和實質上都認了她,她不是你老婆是什麼?」韋莊聽不過他的借口。
「織羅,你不當我是你的妻子嗎?」連城游到池邊,張大可憐兮兮的雙眼望著他,眼淚隨時都可能會落下。
「你是!」他最怕她哭,急著點頭。
她的表情馬上一變,笑嘻嘻又游回池中央。
「既然你說是,那成親不成親都一樣,所以成親這事就省了,你們師兄弟去聚聚,我繼續在這兒泡水乘涼。」反正他都說她是他妻子了,那這道煩人的手續也就可以不必進行。
「不一樣,我一定要和你拜堂。」哪有人這樣的?不拜堂就等於有實無名了,他不要當她的地下情夫。
「我不要再穿一次鳳冠霞被,那東西重死人了。」那一身的行頭穿在身上說有多重就有多重,她穿一次就夠了。
「我沒穿過!」她穿過喜氣洋洋的那身行頭,可是他沒穿過一生難得穿一次的紅蟒袍。
「你又不能穿那個。」她略皺著細眉看他。他穿上女人的衣裝能看嗎?
「織羅,把我們的老婆還來。」三道冷颶颶的聲音像三把尖刀架在他脖子上。
「我……」他回頭怕怕地舉著雙手投降,又趕緊問那個送東西的女人。「連城,你為什麼要把那一袋珍珠送給小姐?」
「我很感激城主小姐讓我變成人,那是我的謝禮。」一袋珍珠還不足以表達她的謝意,她本來還想多拿幾袋致謝。
「謝利?那些珍珠讓他們的老婆不回家,你會害死我!」她那袋要命的謝禮會把他整死,現在人家找上門來要老婆了。
「對不起啦,我怎麼會知道她們會拿珍珠來當彈珠?」通常外頭的人都是拿去賣,她怎麼知道隱城的人那麼怪,不賣還拿來當玩具玩。
「嫂子,你泡完水有空閒時也去芙蓉閻陪她們玩,讓織師兄嘗嘗被冷落是什麼滋味。」韓渥臉上堆出和氣的笑容,對泡在水裡的連城慇勤地建議。
「我是沒玩過珍珠彈珠……」她撫著臉頰細想,她是不曾用那東西來當過玩具。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織羅不滿地推著滿肚子壞水的韓渥。
「老婆不回家我不平衡,怎樣?」每個人的老婆都不回家,憑什麼要讓他一個人獨有老婆在家?
「織羅,你今兒個甭成親了,跟我去校武場。」飛離按著兩手的拳頭,以陰森的聲音對他說。
「去那裡做什麼?」校武場?去那個操練的地方?
「我們的老婆不回家,你也休想成親,先去那裡讓我們揍一頓。」帶孩子帶了幾天的韋莊,一肚子的悶氣,不揍他不痛快。
他抗拒地搖著頭,不肯跟他們去。
「可是我時辰已經看好,廳堂也都準備好了,客人都在外面等我們,你們不能挑今天揍我!」他今天當新郎,他們還要揍他?不行,他不要臉上掛綵送禮堂。
「我揍你還要挑時間嗎?」韋莊擺出大師兄的架子,亮著拳頭問他。
「嫂子,借一下作未來的老公行嗎?」韋莊他們在威脅,而韓渥則是很有禮貌地向連城借人。
「行,請!」能夠不成親,連城歡迎之至,點點頭就大方將織羅借出去。
「給我過來。」飛離聽完連城的許可後,一把揪著織羅的領子。
「連城,你不能不嫁我!」織羅停住被扯走的腳步,對著她大喊。
「我願意嫁,可是我今天嫁不了,改天再嫁。」他那麼忙怎麼有空娶她?還是改天好了。
「你快起來,我們先成親,我再吉讓他們揍。」他不死心地要她先跟他成親,就算要被這群人算帳,他也要先有老婆。
「我還要泡水,成親的事,我不急。」她笑著,叫他不必介意。
「我急!」她不急他急呀,帕子都發出去了,到時候有新郎沒新娘,他會淪為全城的笑柄,繼繞城之後再讓人家笑上三年。
她對岸上那三個要找老婆回家的男人們叮嚀。
「大師兄、二師兄、小師弟,你們要揍他是可以,可是下手請輕一點,不能讓我日後沒有老公喔!」織羅雖然皮厚肉粗很耐打,但萬一打死了他,她會沒老公。
「嫂子,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守寡的。」韓渥點著頭向她保證。
「那就好,帶他走吧,玩得開心點。」她揮揮手,轉頭又潛入水中。
「連城,你不能……唔……」想開口的織羅被韓渥一手捂上大嘴,而後韋莊和飛離左一右把他拉出去。
「在我們的老婆回家前,你別想成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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