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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茴,你的脖子不酸嗎?」歐陽極慢條斯理地問著站在他旁邊、好半天動也不動的顏茴。
  「已經扭到了。」顏茴仰直了頸項,不能動彈地回道。
  「這麼小的房子你也可以把它拿來拜這麼久?」歐陽極歎息,兩手放在她的頸子上幫她推拿。
  「小?它可以當皇宮了。」脖子又酸又痛,她瞇著眼享受他溫柔的撫觸。
  歐陽極不以為然地搖頭,「它不是皇宮,是家。」
  「家?好氣派,誰的?」顏茴羨慕地望著美屋問。
  他拍拍她的頭頂,「你的。」
  「我的?我怎麼買得起?」顏茴嚇得六神無主,這房子有多貴呀!
  「我用你的錢幫你買的。」歐陽極心情很好地告訴她。把那一億元花在這個什麼都缺的窮女人身上,實在太簡單了。
  「你瘋了嗎?我哪有錢買?」
  「你有,我幫你開了個戶頭讓你花用。」歐陽極交給她一袋文件,拿出裡頭的存摺對她說道。
  顏茴兩手顫抖地捧著那本小冊子。「戶頭裡有多少錢?」
  「我爸給的一億。不過我挪了些出來幫你買這棟房子,今天早上我給你簽的文件裡包括這一張,所以這房子是你自己簽名買的,我不算違反遊戲規則。」歐陽極精打細算,這樣他的家人就捉不到他的把柄了。
  顏茴打開存摺,瞪著上頭的存款金額發呆,她揉揉眼睛再仔細看過一遍,天哪!這上頭到底有幾個零?
  「小茴?」歐陽極推推她,把她從天外天喚回來。
  「我……真的可以用那些錢?」她一個字一個宇地問,定定地凝視他,老天!她眼前有好大一尊財神爺。
  「可以,我請你用、我求你用、我拜託你盡量用,千萬別客氣。」歐陽極千拜託萬拜託,她如果沒在期限之內把這些錢用完,他就慘了。
  「那我可不可以用這些錢幫我的親戚們做些事?」顏茴想了想,她記得規則裡沒有限定她不能把錢花在別人身上。
  歐陽極挑著眉,「你的親戚也跟你一樣窮?」
  「這大概是……家族遺傳吧!」顏茴自覺丟臉地啟齒。
  「我家的遺傳因子和你家的完全相反,拿去幫吧,幫愈多愈好。」她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只要能把錢花完就好。
  「謝謝。」顏茴雀躍不已,小心地把存摺收放至皮包裡。「你說我以後住這裡?」
  「我拆了你的房子就是要你搬過來,裡面的傢具和生活用品都已經準備好了,我請了些傭人來整理,讓你今天就能搬進來。」歐陽極笑容滿溢,他火速地拆了她的家,就是要強迫她立刻搬家。
  「你什麼時候做這件事的?」他的動作這麼快?而且看這棟房子像是剛蓋好的,她不禁心生懷疑。
  「看過你住的地方後,我感觸良多,無法成眠,太感動了。」歐陽極捶著胸膛歎道。去過她家後,他一連作了好幾天的噩夢,不趕快讓她遷離那個鬼地方,他會繼續作噩夢下去。
  「你感動得把它拆了另外買了這間?這棟房子大概值多少錢?」顏茴嘟著嘴問,好歹那間房子她也住了幾十年,居然被他說成這樣?
  「五千萬,便宜貨。」歐陽極搔著頭髮,也許他不該買這種便宜貨,買貴一點的就能再多花一些他老爸的錢了。
  「我要昏倒了。」顏茴兩手按著頭,他買了後頭有那麼多個數字的房子給她住?
  「昏倒前進去看看。」他推開鐵門,拉著她進去參觀。
  顏茴像逛大觀園似地繞了房子一圈後,扳算著手指對他說:「這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住不了。」
  「別想打別的主意。」他瞇著眼瞪她。
  「我可不可以賣了它?」如果再轉兩手拉高價錢出售的話,她可以賺回更多。
  「不行!你想讓我的錢變得更多嗎?」歐陽極叉腰嚷道,他就知道這個窮人想這麼做。
  「錢多有什麼不好?我這麼做是在幫你省錢耶!」
  「不好、不好,我討厭。」歐陽極咬牙否決,他要花錢不要省錢。
  「你怎麼這麼討厭資本主義?你是共產黨員嗎?」她可是資本主義的忠實信徒。
  「你要幫我花錢不是賺錢,記得嗎?你若嫌房子大,一個人住太寂寞的話,我陪你,我等一下就跟你一起搬進來。」他使出終極手段,若不看緊她,他給她的錢可能不但不會減少,反而會變多了好幾倍。
  顏茴愕然,「你要跟我一塊住?」
  「我們是未婚夫妻,住一起又何妨?」
  「說到這個問題我一定要問清楚,你要我當你的未婚妻這件事,你是認真的嗎?」他一大早就告訴她,她是他初任也是末任的未婚妻,害她不只一整個早上心律不整,直到現在還是一直想不透什麼叫初任和末任未婚妻?
  「不,那只是個起頭,我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你當我的老婆。」歐陽極帶著飽滿的笑意對她宣佈。
  「你要我嫁給你?」顏茴撫著胸口問,覺得自己的心臟又不聽話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對你說過很多次了,我想要你。」歐陽極以為她生性健忘,所以又再一次對她重複。
  顏茴揮著手回道:「那個和結婚不同。」這項認知的差別太大了,不講清楚不行。
  「我只是把話縮短了,有差別嗎?」他蹙起了好看的眉形,是他把話縮得太短,使得她聽不懂嗎?
  「你把什麼話縮短了?」
  「我想要你的下一句。」
  「下一句是什麼?」她屏息等待。
  「我想要你……當我的老婆。」歐陽極笑咪咪地告訴她。
  「你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說這種話?」顏茴捧著他的臉激動的問。
  歐陽極整張臉繃得緊緊的,「小茴,那時我有仔細考慮過很久。」
  「你考慮了多久?」看他這副模樣,好像真是思考過千百回。
  歐陽極伸出一根手指,「一分鐘。」
  「一分鐘?!這叫久?」她聽了差點跌倒,看來他們之間不但有價值觀的差異,現在又多了個時間觀的不同。
  「對我來說一分鐘已經夠長了。」想當年他立志要當醫生時才花了三十秒。
  「只花一分鐘,一分鐘之內你就決定好結婚的對象?」
  「對,當你找上我時,我就決定是你了。」撫著她的唇瓣,他的眼光流連在其上。
  顏茴捉住他的手,猛看他手上戴的表。
  「小茴,你在做什麼?」歐陽極也湊過來和她一塊看。
  「你這個外星人的表有問題。」她下診斷。
  「你該檢查的是我的腦袋還有這裡。」他指著自已的心。從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管不住這顆心了。
  「你有點怪,知道嗎?」剛認識他的時候還不這麼認為,可是和他相處久了,她才發現他的一切行為都跟正常人大不相同。
  「我很感謝自己的怪異,好在我的決心一向下得很快,你那時站在我的面前等著我的回答,我若考慮太久,你跑去找別的男人怎麼辦?」醫生救人分秒必爭,他選老婆當然也要搶時間。
  「你是飢不擇食嗎?」顏茴咬著唇難堪地問。以他的身家地位和超凡的長相,配天仙、擇美眷都不是難事,怎麼會選到她?他不會是找她來救急的吧?
  歐陽極拉起她的手,咬了她的手指一下,「我沒餓過,但我看到你以後才覺得自己肚子餓。」
  「是那筆遺產的關係吧?你為了那個遊戲所以才買下我?」她的豆腐腦開始繞著黑暗面運轉。
  「如果是因為那個理由,我不必大費周章的去把和我有一夜情的女人找回身邊來,隨便撿就有了。也許你認為我的決定下得太倉卒,但我告訴你,這從不影響我個人的判斷能力,請不要再輕視我擇偶的眼光好嗎?」歐陽極不咬她了,改吻著她的手心和手背,要玩死他的家人很簡單,但那種蠢遊戲不值得他把心一塊拿下去玩。
  「你不是想負責任,所以才有娶我的念頭吧?」當顏茴發現他已經開始舔她的手時,不禁紅了臉。
  「說反了,我是為了想娶你,所以故意負責任。」他本就不是個講規矩的人,偏要和常規背道而行。
  「我不相信。」顏茴震撼無比,抽出手轉身背對著他。
  歐陽極來到她的面前,抬高了她的臉問:「為什麼不能?」
  「就算你是真的想要我,但你會對一個和你共度一晚的女人有感情?在那短短的幾個小時內能產生嗎?沒有感情我們又怎麼能夠結婚?」望著夢中的白馬王子,她感到茫然,不愛她就與她結婚,他們會變成一對怨偶的。
  「我會,而且早就產生了。」歐陽極表情嚴肅地告訴她。
  顏茴閉著眼睛搖頭,「這不能開玩笑,感情沒有速成的。」她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
  「誰說一定要路遙知馬力,追求幾個年頭才能產生?不要將你我制式化,有人早就打破那一套舊規矩了,而你是壞了規矩的其中一人。」他扯出了自己一直投說、而她忘卻的舊事。
  「我對你?」她……有嗎?
  「你對我也有那份深刻的感情,可是你把我和一切都忘了,你忘了我。」歐陽極指責道,她竟然將他遺忘,他為此受傷,幾乎難以復原。
  「我……」顏茴雙手掩著唇,看見了他眼底深深的傷害。
  「我想念你,那晚對我而言是多麼的重要,而你竟然將它遺忘,所以我發誓一定要讓你找回它。」歐陽極握著她的肩頭發誓,隱藏不住胸口那份炙烈的情感。
  「你要我找回什麼?」顏茴動容且愧疚,好想替他將傷口撫平。
  他疼痛地看著她,「你拋棄的東西,我的心。」
  「我不知道,對不起……」顏茴語音凝滯,心疼地伸出手撫著他的臉龐。
  「我會讓你把那晚想起來的。」歐陽極雖然傷心但並不氣餒,只要能在一起,她總能想起的。
  「如果我想不起來呢?」她怕自己會讓他失望。
  「那我們再製造一回,讓一切重新開始,你不能再忘了我。」雙手環抱著她,他貼在她的耳邊喃道。
  「我傷害了你,你還願意與我再重來一次?」悄悄地舉起手環住他的腰,顏茴偎緊了他的身子。
  「為你受傷我不怨,可是小茴,不要將我的心扯裂,我只能復原一次,再有一次,我會沒辦法復原的。」歐陽極轉首看她,聲音低啞,神色慘然。
  顏茴聽了,一顆心狠狠一墜,眼眶濡濕地緊抱著他,「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再受傷。」
  「那麼,顏茴小姐,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重新恢復了一臉的陽光,他分開了彼此,對她伸出手。
  「好。」她重重地點頭,吸了吸鼻子露出粲亮的笑容,然後握著他的雙手。「請多多指教,歐陽極先生。」
  「你叫我什麼?」他的笑容垮掉了,臭著一張臉。
  「歐陽極。」
  「這讓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杵了一座牆壁,改叫別的好嗎?」
  「歐陽?」她簡化了他的名字。
  「小茴,我家有三個兄弟,每個都姓歐陽。」誰知道她叫的是哪一個?他老媽也叫他爸歐陽。
  「院長?」工作時大家都這麼稱呼他的。
  「你辭職了。」他又搖著頭判她出局。
  「那……皇上?」顏茴報上他的外號。
  「你有穆無雙狗腿嗎?」她這麼老實,根本練不到穆無雙的火候。
  顏茴直在想不出別的了,羞澀地低叫:「極……」
  「這麼勉強,你叫不出口?」歐陽極有些不滿意。
  「有點怪怪的。」不但怪,還有點肉麻。
  「還是叫我全名好了,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未婚妻,早些習慣你的新身份吧,別再對我這麼生疏客氣,我不要你這樣對我,把我撇得遠遠的。」將她拉至懷裡,他抱高她的身子,與她平視。
  「你和我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貼近了。」顏茴紊亂的呼吸與他的交錯,他們之間恐怕擠不下一隻螞蟻。
  歐陽極挪近他的唇,在吻上她之前說道:「我們可以再靠近一點。」
  「我回來了!」搬進新家的第二天,歐陽極中午就提早下班,在門邊的玄關邊脫鞋邊嚷。
  整棟房子安安靜靜的,聽不到半點人聲。
  「小茴?」將外套擱在椅子上,他對於整個房子靜悄悄的感到有些奇怪。
  突然,顏茴的聲音由廚房內傳出,「我在這裡。」
  歐陽極循聲來到廚房,杵在廚房門前,瞪著正趴在地板上辛勤擦擦抹抹的顏茴,「你在做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擦地板。」她舉起手中的抹布,接著又低下頭繼續工作。
  「擦地板?你擦的範圍有多大?」他兩眼不安地環顧整間廚房,疑心地問。
  「整間屋子。我看地板髒了,只是隨手整理一下。」將抹布浸在水桶裡搓洗,顏茴擰乾了後又朝邊沒擦拭的地方擦去。
  歐陽極搶下她手中的抹布吼道:「隨手?這棟房子有幾坪你知道嗎?全部讓你擦完你會累死。」
  「累?不會啦,我很適合做這種工作,你開除我以後,我有整天的閒暇時間,不做些事我才覺得無聊呢!」顏茴搖著手回道。比起她以前做過的苦力工作,這些家事對她來說還算是小工程。
  歐陽極眼尖地捉起她的手,「不要再做了,你的手起水泡了,過來讓我看看。」他緊蹙著眉頭將她帶到椅子上坐好。
  「只是有點脫皮……」顏茴小心地看著他,覺得他今天的臉色好像特別難看。
  「是因為我沒在家裡陪你,所以才讓你覺得無聊?」他心疼地撫著她的掌心問。她的一雙手都已經因為泡水過久而皮皺泛白了。
  「只有白天才會這麼覺得,不過我也一個人過慣了,不要緊的,過些時候我就能適應了。」顏茴拍著胸口說道。她生來就是一株雜草,到任何環境都能生存。
  「我把工作辭了回來陪你。」他快速地下了決定。
  「你不當院長了?」看他又草率地下決定,顏茴不禁按住兩邊的太陽穴,他這次下決定的時間更短了,應該沒超過五秒。
  「不是,我是想放棄外科醫師的工作,只當院長的話就不會那麼忙了,上不上班都無所謂。」因為她,整個情況將有所變動,他決定放棄躲在別人醫院裡工作的身份,稱了所有人的心願回來當撈什子院長。
  「你有那麼多家醫院,你想當哪一家的院長?」
  「院長就是什麼都不做的一院之長,我不管到哪家都一樣沒事做,所以我會挑離家最近的醫院,這樣我就能隨時回來看你了。」歐陽極喟歎道。在所有的職務裡,就屬院長這個位子最閒了,喝茶看報什麼事都不用做,只不過掛個名罷了。
  「那我不要你回來陪我了,你說你喜歡工作的,這樣你會喪失很多工作上的樂趣。」顏茴斟酌了一下,淡笑著婉拒他的好意。
  歐陽極摟著她的頸子親吻她,「你比我本身的樂趣重要。」搬過來才兩天,至今他還沒完全瞭解她這個人,也許她本身就能為他帶來許多樂趣。
  「說話不要那麼直接,我還不能習慣你這種說話方式。」顏茴掩著生暈的兩頰,他說話的方式就像為病人開刀解剖一樣──露骨。
  「你聽久了自然就會習慣。」他偏著頭尋找她的唇。
  「等等,我的事還沒做完……」顏茴害羞地抵著他的胸膛叫道。
  「請來的傭人們呢?叫他們來做。」他拉開她阻擋的手,想貼近她的唇,卻又被拒絕。
  「我讓他們都回去了。」
  「你叫他們回去?你想要一個人整理這棟房子?」歐陽極滿臉陰霾地質問,先前的不安感又竄至心頭。
  「就當作是休閒活動嘛,家事我一個人應付得來。」顏茴把這件事視為平常,沒留神他一臉的寒霜。
  「休閒活動……這是什麼味道?」他嗅嗅飄浮在空氣中的怪味,感到有些作嘔。
  「啊,我的午飯,我忘了。」她連忙跳下椅子,跑至流理台邊揭開鍋蓋。
  歐陽極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她捧著碗對裡頭的麵條又挾又吹。「等一下,你說這個東西是什麼?」
  「午飯,喂肚子的。」她充滿敬意地看著碗裡的麵條。
  「你把泡麵當正餐吃?還挑這種一碗十五塊的?」指著泡麵,歐陽極快氣絕身亡了。
  「我……我吃習慣了,我不挑食的,反正都是要吃進肚子裡的嘛……咦,你也知道價錢?」富家公子看碗身也知道泡麵的行情,看來他的作風很平民化。
  「你把大廚也趕回家了是嗎?」歐陽極毫不疑惑地問道,對於她在生活方面的心態開始有了一些認知。
  「這裡只住了我們兩個人,用不到廚師這麼高級的人物,我自己就能燒飯做菜,而且我的廚藝有口皆碑,你會喜歡的。」多年刻苦的生活下來,她能用最簡單的材料做出最豐盛可口的料理。
  「這個……就是你指的廚藝?」指著那碗泡麵,他涼涼地問。如果她的廚藝是這種程度,他日後可不敢指望由她來做三餐。
  顏茴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我事先不知道你會回來,所以隨便吃吃就算了……」
  「你的營養不夠,把所有垃圾食品扔了,吃點人類該吃的東西。」歐陽極絕對不准她拿那些垃圾來餵他,他不想死後還保留萬年不壞之身給人挖出來參觀。
  顏茴覺得好可惜,「扔了?那多浪費呀?」
  「小茴,拜託你在吃的方面不要那麼節儉好嗎?」他重重地握著她的肩強調,她怎麼走到哪裡都還是窮人一個?
  「把食物扔了會遭天譴。」
  「就當你是為我著想好了,我這個有錢人吃不下那種東西,你趕跑了大廚,而我又不會燒飯,幫我煮些正常的食物吃好嗎?」硬的對她行不通,那他就改為哀兵政策。
  「好吧……」顏茴百般不捨地盯著櫥櫃裡的那些泡麵。
  「你把我請來的人都趕光了嗎?」歐陽極心情低迷地問。他今天有一個很美好的早晨,卻有一個很爛的下午。
  顏茴吞吞吐吐地,「嗯……不好意思。」
  「做家事是一回事,但是外頭的花園你打算怎麼辦?」他指著窗外好大一片的花園。現在他可以預料到自已往後的心情天氣了,陰天、雨天,或者是颱風天。
  提到這個,顏茴顯得得意無比,「我懂一點園藝,種花、除草、除蟲和施肥我都會,我還會做樹雕。」她打過不下百次的工,從園丁、園藝造景人員那裡學來的技巧,足夠應付這個花園。
  「那等於一座公園面積的土地你一個人也能料理?」歐陽極聽得簡直目瞪口呆。
  「不是很困難啊!」
  「樣樣都會,你把十八般武藝都學全了嗎?」
  「這是窮人基本的生存之道。」顏茴舉著拳頭正經地說。沒有這點本事,她怎麼能屹立不倒的過日子?
  「問題就出在你現在不是一個窮人……你會被太陽曬黑、曬成人乾。」他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她早從貧民升級了,現在戶頭裡有幾千萬的零用錢。
  「運動有益健康,我不介意曬黑。」顏茴看著自已蒼白的手臂,長年處在醫院裡,難得曬到太陽,能曬一曬也好。
  「我介意,我喜歡你現在的膚色,不准你去當園丁。」他不要一個有菲傭能力和膚色的女人來當未婚妻,他從投向移民局申請過。
  「請人做要花錢的,本身能做的話自己來就好了。」她在心底歎氣,花這種錢真的讓她感到很心疼。
  歐陽極翻了一個大白眼,感到頹喪無力,「你連這種錢也要省?」
  「勤儉持家,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要勤勞和儉節,能節省的就應該節省。」對於這項傳統的美德,她既倡導又推崇,還語氣激昂地告訴他。
  歐陽極沒有任何回應。
  「你在看什麼?」看他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你的衣服,這件我一點也不眼熟,這不是我替你買的,我買給你的呢?」眼睛滑過她樸素的套裝,他眼皮微跳地問。
  「我……退回去了。」顏茴聲音小小的,並帶了點心虛。
  「你把退回來的錢用來買這種一套兩百五的地攤貨?」歐陽極拎著她背後的衣領。
  「你好厲害,連價錢也知道。」她不斷地拍手讚揚;想不到他也知道這種衣服的價格。
  歐陽極握住她的手,簡直氣壞了,「你在感動什麼啊?為什麼要把衣服退回去?」
  「你為我買的衣服太昂貴了,衣服能穿就好,我不講究衣料的,所以──」
  「又是能省則省?」他打斷她的話,覺得自己腦袋恍惚,很想哭泣。
  「你都知道我的台詞嘛。」顏茴欽佩地看著他,讀過醫學院的人思考能力果然和常人不一樣。
  「工作能做就好、食物能吃就好、衣服能穿就好,你為什麼不乾脆也把這間房子省去,再來個能住就好?」歐陽極的臉變得很可怕,有點像快發狂的樣子。
  「我想過啊,可是你不准。」顏茴最心痛的就是這一點,要住也不用住得這麼豪華,這棟房子她賣了之後可以省多少錢啊!
  歐陽極在頭昏腦脹之後,終於恢復一絲冷靜,「小茴,你還記得我家人跟我玩的那個遊戲嗎?」
  「記得……」她汗顏地低下頭。
  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突然拉高了嗓子大聲地叫嚷:「我是要你幫我花錢,不是叫你幫我省錢的,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可是對不起,我實在很難做到。」對他深深一鞠躬,顏茴奉上了無比的歉意。
  「為什麼?」
  「我是那種地上有一塊錢也會撿起來存著的人,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這種生活了,你說我做得到嗎?」她慢慢地抬起頭看他,眼底寫滿了「不可能」這三個宇。
  「以前你是為求溫飽,但現在家境不同了,慢慢來,你可以的。」他振作精神為她鼓舞。每個人都會花錢,這是天生的,他這個不愛錢的人能花,那她這個窮人也能。
  「還是不行,我省吃儉用慣了,捨不得花這種錢。」顏茴按著自已的胸口說道,那樣她要心痛多久啊?
  「你不幫我了嗎?」歐陽極緊張無比,她可不能挑在這時臨陣退縮。
  「我也想啊,只是……我就是會忍不住想把錢省下來,因為節儉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一心一德、貫徹始終,我從懂事以來就奉行這條宗旨。」雖然她也很同情他必須花錢的處境,可惜就是使不上勁來幫他。
  歐陽極真的沒辦法了,現在求也要求她,「聽好,我要讓你吃好、穿好的,不要再替我省錢好嗎?」
  「可是那樣太浪費了,心痛。」顏茴頻頻捶著胸口。
  「無論如何,這兩個月內你一定要忘記節儉學會奢侈。」他拉住她的手,力挽狂瀾。
  「奢侈?怎麼奢?」蹙著兩道細細的眉毛,她有著滿腹的疑惑。
  一個節儉的女人……歐陽極不語地看著她,整個人安靜得簡直快要窒息了。
  然後他垂下頭,以自己才聽得到的音量喃喃地說:「我錯了,我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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