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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喜兒,他說我表裡不一。」
  在書房裡等著韓渥來上課的關弄玉,一雙玉足高高地蹺在桌上,閒適地看著喜兒。
  正在房裡打掃的喜兒,停止了擦拭的動作,拎著抹布問道:「誰?」
  「韓渥。」
  「你的真面目被他發現了?」喜兒嚇得扔了抹布,衝到她的面前。
  她把玩著十指說:「他昨夜還笑我功夫差。都怪我以前的師父太不濟了,還好我都把他們給殺了,免得我說出來後還要再丟一次臉。」好險她有學完功夫就弒師的習慣,不然在韓渥面前說出那些師父的名字,太丟人了。
  喜兒沒空理會她的自言自語,把她的雙腳抬下桌後認真地問道:「小姐,韓渥看到你練劍?」
  「是被他看到了,而他也露了一手給我看,他的功夫實在是值得我學習。」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個韓渥可是行家中的行家,她這次找到寶了。
  「他除了知道你會武功外,還知道什麼?」喜兒緊張兮兮地問,就怕小姐會自動把所有的事抖出來。
  「我那位英明神武的先生,現在對我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她合著雙掌開懷地對喜兒笑道,非但沒有憂患意識,反而慶幸自己撿到了個習武的好對象。
  「完了、完了!怎麼辦?」喜兒臉色灰敗,這次要怎麼收拾?
  「讓他知道我的本性不是很好嗎?省得我天天都要在他面前裝大家閨秀。現在的我可是輕鬆快樂,而他教起來也較方便。」想到以後大家都能有話直說,她就開心無比。
  喜兒氣得拍桌大叫,「你在胡說什麼?要是這事被他傳出去,九龍城會大亂,你會沒名聲,而老爺會比你更慘!」小姐只顧著自己的方便,其它人的死活她根本不管。
  「我無所謂,我的名聲本來就是假的。」她以手指沾了沾墨汁,把喜兒拉過來,在她臉上亂畫。
  「什麼叫無所謂?你不要名聲,那老爺的怎麼辦?」喜兒忙著把臉上的墨汁擦去,擦完了後才發現她用來擦臉的是抹布。
  「喜兒,我好擔心。」關弄玉撈著喜兒的裙襬,把手上的墨汁擦拭在其上,害喜兒的衣裳變得烏漆抹黑。
  「關大小姐,你也會擔心?」唷,她什麼時候也生良心了?
  「是啊,我好擔心韓渥不把我的事抖出去。」她很憂愁這一點,萬一那個韓渥不肯幫她直揚怎麼辦?那她的壞名聲就傳不出去了。
  「你還想要他抖出去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喜兒搖著她怒問,難道她還嫌這次捅的樓子不夠大?
  「減輕我身上的擔子呀,我不想再扮道種千金小姐。」她揉著自己的肩頭,真想就此休息,不想演了。
  「小姐,韓渥沒被你的本性嚇壞嗎?」喜兒猛地想到那個韓渥有沒有被她嚇死。
  「沒,他早就知道我的真面目,怎麼會嚇到他?」關弄玉一派輕鬆地笑,他的本領比她還高,她這種小意思根本嚇不了他。
  「他知道?可是這些日子他看起來都不像知道這事。」喜兒還以為韓渥只是個單純的被害者。
  關弄玉撫額深思,「我想那是因為他也很會裝吧。」韓渥好像在演戲方面也很行,她應該向他討教、討教。
  「他也在裝?」會裝的人不止一個?這對師徒是同一派的人?
  「比我還高明,是不是?」她對韓渥十分欣賞,她的本性早就有人知道,如果韓渥不肯自己透露的話,大家還會被他騙下去。
  「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件事?」喜兒覺得事情愈來愈嚴重了,急忙想著對策。
  「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怎麼告訴你?」關弄玉愛理不理。
  「小姐,這事老爺知道了嗎?」她得趕快去告訴老爺這項消息,順便商量該怎麼處理這一對師徒。
  「關老爺不知,因為我要和你家小姐一起裝下去。」韓渥趴在窗口輕笑,不知已在那聽了多久。
  「韓渥?」喜兒嚇了一跳,看韓渥從窗口躍進來,也學關弄玉把腳放在桌上。
  「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什麼文秀的千金小姐,而我也知道你不是什麼斯文的西席先生,以後咱們就不必再裝了。」她不想再那麼累,何況大家都露相了,何必還要裝?
  「你能騙過整座九龍城的人不算本事,如果能夠騙倒知悉你本性的人,這樣才算本事。」韓渥糾正她的觀念,教她最高明的騙子該怎麼當。
  關弄玉恍然大悟地拍著額頭,「有理,我怎麼沒想過要騙自己人?」她騙過那麼多人,就是沒騙過她爹和喜兒,這種難度比騙其它人都還高。
  「你還可以把這當成是另一種娛樂。」韓渥再附上小小的建議,讓她騙人總比讓她四處破壞好。
  「喜兒,不准把我和韓渥的事告訴我爹。」關弄玉立刻警告第一個會壞她計畫的人。
  「這怎麼可以了」喜兒跳腳地說。
  「我雖然常弒師但卻不曾殺徒弟,你想成為第一個嗎?」關弄玉眼露凶光地瞪她,抄起兩隻筆,一把射向喜兒身旁的柱子。
  「不想,我閉嘴就是。」喜兒瞪著插在柱上的筆,識相地說。
  韓渥把腳放下,神情認真地說:「弄玉,我得告訴你我的一項規矩,那就是以後最好少在我面前說什麼斯文和書生這種話,否則我會翻臉不認人。」剛才他就聽到會讓他翻臉的字眼,他得先申明他的規矩才行。
  「你會怎麼翻臉?」關弄玉求教地問,很想知道高手都是怎麼翻臉的。
  「我會讓他到下一生去後悔。」敢叫他白面書生或是斯文人的人,大部分都會提早去見閻王。
  「你這種翻臉的方法我要學起來。」這種作法太好了,認真向學的她,馬上細心的將他的方法記下。
  「好學生。」他走到她的面前拍著她的頭讚許。
  「小姐,他的性格怎麼變了這麼多?」喜兒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一對惡魔師徒。
  「他說他跟我一樣,都是表裡不一的人。」她想搭著韓浘的肩,不過手有些構不到他的高度,於是她把手摟在他的腰間。
  「我和你家小姐都是同一種人,都有一個騙人的皮相,可是骨子裡卻跟外表大相逕庭,我說的對不對?大家閨秀。」他也攬著她的腰,低下頭來親切地問著。
  「答對了,聰明的先生。」她更往他的身上靠去,一點也不避嫌。
  「小姐,我立刻叫老爺趕他走。」喜兒愈看臉色愈白,讓這兩個惡魔湊在一起,關家就完了,趕不走兩隻魔,最少她也要趕走一隻。
  「趕他走?不行,我還沒把他挖空。」關弄玉很珍惜韓渥,他可是她重要的學習來源,她沒學盡,他怎麼能走?
  韓渥歎息地垂下肩頭,「弄玉,你還不死心?」她對習武還是那麼執著?還是不肯放棄?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一日,我就能偷走你身上的一樣技藝,你的武功遲早會被我偷學光。」她比著兩指告訴他,她已經學到兩樣功夫了。
  「小偷。」他瞪著這個專偷人家功夫的女人。
  「還是九龍城最厲害的騙子。」她不忘提醒他她還有其它的本事。
  「你叫她什麼?」喜兒安靜地看了他們兩人許久,才發覺關家已經大難臨頭了。
  「我想我應該說清楚點,關大小姐是戲子、小偷、騙子、弒師魔王、還有破壞高手。」韓渥握著關弄玉的雙肩向喜兒介紹。
  「說得真好,今日聽你一說,我才知道我有這麼多長處。」關弄玉很滿意地點頭,覺得那些名號愈聽愈順耳。
  喜兒氣急敗壞地說:「小姐,你怎麼洩了所有的底?」小姐居然讓這麼一個跟她沒兩樣的人知道。
  「喜兒姑娘,我若不瞭解我的學生,怎麼授業?」韓渥振振有辭地道,這種美麗的怪女人,他當然要探入瞭解。
  「他知道了更好,以後我都不需要在他面前裝,我自由了。」完全洩漏了自己的底,關弄玉是最開心的一個。
  「我要去告訴老爺!還有,你馬上走,不要再教小姐了。」喜兒不能任他們倆再胡作非為,拉著韓渥的衣衫要他立刻滾出去。
  「往後我還要教她許多必備的學問,你怎麼能趕我走?」韓渥溫和地問,好笑地看著喜兒根本沒法拉動他半分。
  「對了,你說過要教我的。」關弄玉猛然想起他曾答應要先教她一門很重要的學問。
  「小姐,他要教你什麼?」喜兒看他們倆都一副很認真的表情,於是一臉防備的問著。
  「說謊的技巧。」關弄玉很嚴肅地告訴她。
  「我想起來了,我是說過要指導你如何改善這項技巧的最太破綻。」韓渥也想起了她很需要學的第一項功課。
  「什麼?你要教她這個?」喜兒指著不務正業的先生,聲音變得又急又高。
  韓渥掏掏耳,轉頭對關弄玉道:「她太吵了。」
  「我同意。」關弄玉和他對看一眼,與他一起走向兀自吵鬧不休的喜兒。
  「外人,滾。」韓渥拾起喜兒左肩的衣裳,一手指著書房的大門。「聽到了沒有?快滾。」關弄玉也拎著喜兒右肩的衣裳,跟韓渥齊心地把她扔出門外。
  被扔出去的喜兒在門口大叫,「小姐,你會被他帶壞!」這個男人會教出一個混世大魔女的!
  「我還能怎麼壞?」關弄玉不以為然地問,她都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他還能怎麼帶壞她?「弄玉,說不定你真的能再壞一點。」韓渥認為她潛力無窮,非常值得造就來危害世人。
  關弄玉歡喜地問,「你要教我嗎?」有他來教的話,她一定能夠壞得更徹底。
  「我是你的西席,這種小知識,教你是應該的。」關家的白米飯他也吃了好幾天,是該教她點東西。
  「喜兒,快走開,我要上課。」聽到能夠從他身上學到東西,關弄玉忙要關門趕人。
  「小姐,你不能再更壞的!」喜兒不肯走,心急地叫著。
  「滾。」關弄玉迅速把門關上,拒絕有人打攪。
  「你要上哪堂課?說謊的技巧還是為惡作亂的方法?」韓渥讓她挑,並且決定要把教授的內容裡所暗藏的危險降到最低。
  「我都要學。」只要是他會的,她一個也不放過。
  「不過,在學之前,你得先學會尊師重道,並且發誓學了之後不能拿來對付我。」他得先和這個會弒師的女人講條件,不准她把學來的東西用來暗算他。
  她皺著俏鼻,「不拿你試,我怎麼知道我有沒有學成?」她會向他學習就是要用來對付他,怎麼可以不找他試?
  「找別人去試,我嚴禁你殺我這個師父。」他堅持要她保證,他教她的目的可不是要害自己。
  「我說過我很善長,你不會有太多痛苦的,而且被我殺了的師父從沒有一個跟我抱怨過。」她溫柔的勸誘著,還是把首要目標指向他。
  「他們都死了怎麼向你抱怨?」韓渥瞇細著眼瞪她,死人怎麼跟她抱怨?太沒說服力了!
  她親暱討好地拉著他的手臂,「可是,不找你試,我還能找誰試?關府裡沒一個是我的對手。」整個關府能和她斗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去找外頭的人。」即使他再怎麼對她動心,也不會把命送給她,他寧可讓她去殺別家的倒霉鬼。
  她笑靨如花的告訴他,「你是家師,家裡的師父。」家裡就有一個了,她何必大費周章的去外面找?
  「你有殺自家人的習慣?」好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天底下也只有她在說這種話時還笑得出來。
  「不是習慣,是經驗,我有許多年的經驗。」教她武功的師父都死光了,她有相當充足的經驗。
  他捧著她的臉龐嚴正地申明,「想要從我身上學東西,就不許有這種念頭和行為。」這麼美的女人是有壞的本錢,但不能壞過頭。
  「難道你是正派人物?你這種人怎麼會來我家?」她很訝異,沒想到他還有正派的一面,她還以為他跟她一樣都是惡人。
  「一顆石頭害的。」就是那招「投石問路」害他來到這裡,讓他遇上了這個打他歪主意的女人,雖然說他也在打她的主意,但是他從沒有像她這麼壞的心眼。
  「石頭?」關弄玉緊緊攀住他的手臂問道。
  「它害我誤入歧途。」韓渥輕撫著她的臉蛋歎息。
  愈是美麗的女人愈有刺,如果那天他走的是另一條路就好了,至少他現在不會被這美人給刺到。然而和她相處久了,他竟然也不想把她這根刺拔離,還很想將她留在身邊,最令他頭痛的是,他可能已經愛上了這個外貌勝仙、內心似魔的女人,一個會弒師的女人。
  也許是報應,從前他為了隱城偷遍大江南北,這次卻輪到他遭竊,被竊的除了他的武功、知識外,還有他的心。
          ☆          ☆          ☆
  「不行!這樣你的陣法會被攻破的,要利用地形。從頭來過。」正在教導兵法的韓渥,移開關弄玉在地圖上的手,讓她退回原位重新進攻。
  「那我改用火攻?」關弄玉觀察著地圖上的地形,抬首向他請教。
  「山谷狹小,你怎麼用火攻?」韓渥指著圖上狹長山谷,再給她一道難題。
  「堵住山谷兩方出入口,在谷頂丟了桐油、巨木,再放火燃燒,就可滅敵。」關弄玉腦筋靈活,立即解決這點小事。
  「如果山谷裡有流水呢?」韓渥再出一個題目考她。
  「那就改用水攻。」關弄玉漾出了笑容,在地圖上找河道。
  「如何用水攻?」看著她專心學習的臉龐,韓渥忍不住泛起了笑意,眼眸再三流連在她身上。
  「在水源上方築霸蓄水,等敵軍一入谷道,先截去後路再開閘放水。」只要他出題,關弄玉就能馬上找出個答案。
  韓渥褒獎地揉著她的發,「你已經學會利用地形了。」她真的是個的好人才,不管他教她什麼,她總是學得很快,如果她肯為嵐霞堂效力,那她可以為他分擔不少責任。
  「多謝先生教誨。」能得到他的誇讚,關弄玉比得到任何禮物都還高興。
  「有人來了。」遠處廊上細碎的步伐聲使韓渥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戒慎地說。
  「喜兒?」關弄玉也凝神地聽著,但只聽見一個熟悉的步子。
  「不止,還有兩個步子很沉,都是男人。」韓渥搖頭,習武多年,他由聲音就能知來者是男是女和人數多少。
  「我爹還有我爹的客人?」她繃緊了心弦,要是讓他們看見她在學這些東西,韓渥會立刻被趕走。
  「快把四書五經拿出來,我來收這些。」韓渥反應機敏,快手地收著桌上的地圖和書籍,關弄玉則迅速去書架上隨便搬了幾本書下來。
  「弄玉。」關出塵一打開書房的門,就看見他們兩個正坐在桌前,他的身後跟了一位長者和喜兒。
  「爹。」關弄玉起身迎接,換上了一張和剛才截然不同的面孔,又變回溫婉柔媚。
  「老爺。」韓渥也起身,行至關弄玉的身邊向關出塵致意。
  關弄玉臉上仍是掛著笑容,她以只有韓渥才聽得到的音量,悄悄地道:「我要向你學你的聽力。」
  「來日方長,目前先打發你爹他們。」韓渥低聲地說,要她先和他一起對付這些人。
  「弄玉,方世伯來看你。」關出塵牽著她的手,帶她來到特地來訪的客人面前。
  「世伯好。」關弄玉有禮地欠身請安。
  「弄玉在唸書啊?」關家的知交方慎之捋著長鬚,笑呵呵地看著她。
  「是的,我們正在學……」關弄玉一時想不出來該說什麼,連忙偷偷把一隻手伸到背後,示意韓渥開口。
  「詩經。」韓渥馬上接口,並且來到關弄玉的身邊,擺出西席先生的架子。
  「哦?詩經的哪一篇?」關出塵順口問道。
  「國風。」韓渥一派從容地說。
  「韓先生,我們這樣會打擾到你們嗎?」關出塵對韓渥十分敬重,自韓渥來了後,他女兒就像變了性子,不管是在人前人後都是個婉約的淑女,不再像以前那樣表裡不一。
  「不敢,韓某還希望老爺能多提點提點。」韓渥拱手道,邀請他入內。
  「老夫沒什麼文才,弄玉由你來教便成,你是老大見過最好的夫子,多虧有你,小女才能成器。」沒習過多少書的關出塵揮著手笑,賞識地看著文武雙全的西席先生。
  「韓某只是一介寒仕,能為小姐授業是韓某的褔分。」韓渥演得謙恭又卑微,表情像極了誠懇又盡責的西席。
  喜兒看了韓渥的演技後直翻白眼。
  「世伯,弄玉理應善盡地主之誼招待世伯,只是現在恐有些不便……」關弄玉狀似為難地開口,轉眼看了看韓渥,再抬頭無奈地看著方慎之。
  「讀書重要,方伯伯不打擾你們,你快去讀書。」方慎之真的以為打擾了他們,馬上要離開。
  「方老爺,你真的相信他們在讀書?」喜兒忍不住扔出一個不信任的大問號。
  「當然,弄玉這乖巧的孩子是我們九龍城最上進的姑娘。」方慎之對關弄玉的品行推崇備至,完全不懷疑。
  「謝世伯贊言,弄玉不值一誇。」關弄玉含笑地稱謝,並且用眼神警告喜兒。
  「弄玉,要跟韓先生好好學,知道嗎?」關出塵在臨走之前還一直對關弄玉交代,她這個女兒能變這麼多,她更要跟韓渥多學著點。
  「女兒謹記。」關弄玉決定實行韓渥「要騙就騙盡自己人」的理論,騙過了她老爹,端莊地站在門口恭迭他們離去。
  韓渥把門合上,聽著他們的腳步愈走愈遠後,才對關弄玉點頭。
  「九龍城最上進的姑娘?可笑,他們的眼珠子都擱在家裡嗎?」關弄玉嘲弄地大笑,還抬起腳踹了下門板。
  「你不當大家閨秀了?」每天她總要變幾次臉,看慣了,他也不覺得稀奇。
  「在你面前不當。」關弄玉很懂得善待自己,既然她不用在他面前虛偽,便可以盡情地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露出來。
  「在別人面前呢?」連她爹也給她騙了,她好像真的照他說的要騙盡自己人。
  「盡量裝。」關弄玉高揚著下巴,得意洋洋地走回桌前,把那些臨時拿來當偽裝的書全拿回去放好後坐下。
  「就像剛才那樣?」韓渥也把藏起來的地圖和書放回桌上,坐在她的面前。
  關弄玉一手撐著下巴,「你剛才不也把先生演得很好?」剛才演戲的人有兩個,而且他的演技遠比她精湛,這方面她還要多下工夫才行。
  「過獎,我是還不及你。」他哪有法子像她一樣騙自家人?他待在隱城裡時可從沒騙過他任何一個師兄。
  「你是我的先生,比我更高明,我這只是彫蟲小技,火候還不夠。」瞧他剛才的模樣,還真的很像是斯斯文文的西席,清俊有禮、文質彬彬。
  「唉,九龍城人人都傳說關家小姐是天仙轉世的絕代佳人,秀麗大方乃大家閨秀之典範。」韓渥深深地吐了口氣,背出一連串九龍城居民對她的評價。
  關弄玉揚著壞壞的笑容問,「傳言和現實差很多吧?」
  他仰天翻了個白眼,「差了十萬八千里。」傳言是她的偽裝,邪惡是她的本性,這距離差得太遙遠了。
  「我們再來學兵法。」關弄玉翻開地圖,繼續剛才還沒學完的部分。
  「弄玉,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學這些你根本就用不到的東西?」韓渥按著她的手問道。
  她是真的很認真學習,可是他不懂,這些東西對她完全沒用處,他只是隨便教來混日子罷了,她卻一頭栽入。
  「因為你的學識比我豐富,我要將你的知識全數學盡。」關弄玉笑吟吟她迎向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她都只有這個目標。
  「學完之後,你又想要弒師?」想也知道她在大功告成時會做出什麼事來。
  「日後我會將你的學問發揚光大、名揚江湖,你會引以為傲的。」關弄玉握著他的手,感激萬分地說。
  「我還沒死。」韓渥不悅地皺著眉頭,一天到晚咒他死,他很懊悔當了她的西席。
  「我學完以後就不一定了。」她把玩著他粗厚的掌,試著握著他的手與他比力道。「你到底殺過幾個師父?」韓渥一直很好奇,她曾經殺過幾個師父才有今日的武功。
  「教過我功夫的我都殺了。」關弄玉邊說邊用力地扳著他的手,以她目前的內力,她還無法扳倒他,他的功力比她過去的每一個師父都來得深厚。
  「你這個欺師滅袓的魔女!」韓渥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她學過的武功一大堆,看來她最少殺了一打以上的師父!
  「但是教我學問的西席先生我可沒殺過。」關弄玉因他的緊握感到有些疼痛,不禁皺緊了細眉。
  「教功夫的你殺,教學問的你不殺,同樣都是教你,怎麼下場卻不一樣?」韓渥發覺自己弄疼了她,連忙放鬆力道,輕輕握著她的手替她揉捏。
  「因為教我學問的沒一個值得我殺,他們都太差了。」她要除掉的是比她強的人,那些西席先生的學問一個比一個差,不動手也罷。
  「我呢?我教了你不少學問,我值得被你所殺嗎?」韓渥轉而以兩手包握住她潔白的手掌。
  「值得,你在每一方面都合格。」關弄玉盯著他的眼,他是她目前碰過最值得的一個人,不論是學問、武功還有超群的外表,他都是她看過最好也最令她折服的一個男人。
  「每一個方面?」韓渥輕笑,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吻。
  「包括……」關弄玉看著他的唇久久不語。
  「包括什麼?」他沉醉地看著她賽仙的面容,雙手不由自主地來回撫著她的手。
  關弄玉雙眼一亮,把他的雙手拉至胸前。「韓渥,有一項知識我沒學過,你能不能教我?」
  「武功以外的都行。」韓渥見她的眼神又特別怪異,每次她有壞主意時都是這種眼神,他勉強地把戀慕的心思收回來,小心提防她。
  「武功以外的都行?那……周公之禮你能教嗎?」聽了他的答案,她開懷無比,既然這不是武功,那他可以數了。
  「你說什麼?」韓渥的聲音明顯地高揚了好幾倍,她竟然想要他教這個?
  「周公之禮。」關弄玉宇字清晰地重複。
  「弄玉,你知道那門學問的內容是什麼嗎?」關弄玉這個黃花大閨女可能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麼,韓渥盡可能忍下沸騰的情緒。
  「我知道,我在書上看過。」精通所有學問的關弄玉點著頭,她當然知道內容是什麼,不過看書歸看書,卻不曾實際做過。
  「為什麼會想學?」他音調沙啞地問。她知道內容就表示她並非無知,既然如此,她怎麼會想學?
  「韓渥,你曾學過周公之禮嗎?」生性就不懂嬌羞和矜持的關弄玉,落落大方地反問他。
  「學過。」韓渥有些不自在,有哪個女人會拿這種問題問男人?她太開放了,讓他有點受不了。
  她的眼底霎時盛滿了笑意,「我就在想你一定是學過了,所以我才要學。」既然他有經驗,那她又可以多學會一項他的技能了。
  「我有沒有學過和你有什麼關係?」韓渥死瞪著她,她這是什麼心態?因為他學過,所以她也要學?
  關弄玉用另一隻沒被他握住的手摸著他的臉,說明她的意圖,「我說過要學全你的知識、技能,所以你會的,我就要會。」她早就下定決心要從這男人身上得到一切,這男人的所有都要變成她的。
  只因為這個理由?他忍不住向她大吼,「你就算有心向學,也不必挑這樣來學!」
  「你是個好人才,我不想漏學任何一樣。」要偷就要偷全部,漏掉任何一樣就不完美了。
  「弄玉,這個周公之禮不是說教就能教的,尤其你是個末出閣的閨女,我不能妄然教你。」韓渥簡直快氣死了,即使是再怎麼對她傾心,也無法為她的提議感到高興,這個女人滿腦子都是想學光他所有的本領,對他這個人幾乎是沒有感覺,現在她竟然還想從他身上偷這個?
  「為什麼你不能教?你在每一方面都勝過我,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西席。」她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不能教她,也不懂他在氣什麼。
  「我曾聽說過,你要嫁人的話,丈夫定是一個每一方面都能勝過你的人。」他在快喪失理智而想起城內的傳言,如果她要嫁給他的話,那他沒異議,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教。
  關弄玉聞言,迅速抽走自己的手,「我沒說要嫁你。」在她心中他的確是每一方面都合格,但就是因為他勝出她太多,太讓她折服,所以她不能嫁。
  「為什麼不?我在每一方面都勝過你,而你在第一次見面時也說我合格了,若你嫁給我的話,我可以傾囊相授。」韓渥拉近她的身子誘騙她,他現在只想把她納為己有,也不管這女人骨子裡是不是惡魔了。
  「因為我還要弒師。」關弄玉微笑地說。
  韓渥氣壞地吼,「你就不能除去那個念頭嗎?」他想娶她,而她還在想該怎麼把他殺掉?
  關弄玉微皺著眉心,「很難,因為殺了你,我會覺得很有成就感。」像他這種高手,她很難割捨將他取而代之後的成就感。
  「要是你殺了我,你就不能從我身上學到周公之禮。」韓渥緊握著她的雙臂,要她把這個邪惡的念頭消除。
  「所以我才要你先教。」他死了怎麼教?當然是要趁他還活著的時候教完。
  「教完之後呢?」韓渥眼瞳裡充滿了怒意,對這個始終堅持要弒師的女人氣不已。
  「我還要學完你所有的功夫。」他還有其它的利用價值,尤其是他那一身上乘的功夫還沒傳給她。
  「如果你把我的功夫也全部學光了呢?」韓渥不悅地問,想也知道他愛上的這個女人心腸到底硬到什麼程度。
  「那你可能就沒有用處了。」關弄玉掩著唇,很遺憾地看著他。
  「魔女!」他怎麼會愛上這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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