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飛煙張大了嘴。
「恐怕要找到天黑……」步熙然頭痛萬分地估計時間。
金陵城城南一座乏人間律的月老廟,就是他們今日在城南要尋找的鑰匙的最後一個地點。
他們原以為這座小得沒有名氣的月老廟,會比那些緊纏著人不放的商家大府來得好找,可是在踏入廟門後,廟內三面放滿了籤詩的牆面就讓他們看了渾身無力,也不知道步千歲地圖裡指的鑰匙到底是放在上千個簽盒裡的哪一個,或者根本就不在這裡。
「那個小人有沒有明確指示鑰匙放在哪兒?」千萬千萬不要告訴她,他們得來個大海撈針。
「有的話我還需要在這兒陪你頭痛嗎?」
飛煙放棄地垂下肩,「我知道了,總之就是要認命。」
這座金陵城和那把鑰匙一定和她的八字不合,而最與她不合的就是步千歲,多虧步千歲和她很瞭解「認命」這兩字該怎麼寫。
步熙然捲起衣袖,「只好一格一格慢慢找了。」
飛煙注意該從哪一處找起時,發現在這面簽牆的角落,有一個供人抽籤的竹筒。
嘩啦啦的攪動竹籤的聲音,傳進正在苦思該從何處下手的步熙然耳裡,他懶懶地回眸,看飛煙一臉專注地在求籤。
「你在求什麼簽?」她該不會是以為請教月老,就能找到她想要的鑰匙吧?
飛煙的回答果然不出他所料,「看看我能不能盡快找到鑰匙解開這老找麻煩的玩意。」
步熙然沒什麼意見,只看她拿著手上的竹籤,在牆上找著符合的簽盒,並在拿到簽盒裡的籤詩時,一張小臉滿了失望。
他好奇地探過頭,「如何?」
「下下籤。」這個月老不會是只牽姻緣綁紅線,而不會找東西?也許她應該去城隍廟求籤才對。
步熙然快樂地挽著她而笑,「這表示這輩子注定跟我綁在一塊了。」
飛煙不以為然地指著外頭,「這兒的月老若靈,還會門前冷落車馬稀?外頭的香爐可是很現實的。」
「既然來了月老廟,何不求一支姻緣簽」也興起了求籤欲的步熙然,倒是想用另一種問題來問問這個月老靈不靈。
她悶悶不樂地看著他,「求誰和誰的姻緣」連連拜訪了那麼多對他迷戀不已的女人後,難道他還有漏網之魚沒跟她報備?
「你和我。」步熙然低首吻去她話裡的酸味,「咱們倆會湊在一塊,或許是天意如此也說不定。」
「天意如此?這是那個小人的計謀。」
「合不合。是不是計謀,問問月老就知道。」步熙然還是興致濃得很,興沖沖地拉著她一塊求籤。
飛煙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的雀躍模樣,反而下不了手去籤筒裡拿出簽來,就怕又拿出個下下籤,那教她情何以堪?
她也不願心神成天在他的身上繞乘繞去,但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她愈是壓抑就愈無法忘懷。
那夜,他說她能忍,而他無法壓抑……
難道他不明白,苦苦壓抑著的人不只他一個?
對面這段似有若無的情感,她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冀,就怕在不慎間滅頂。
她也是個無法忍的人。
步熙然則沒那麼多的顧忌,對自己的運氣感到信心十足,取出竹籤後就去簽牆上找出簽來。
他咧大了笑容,揚著手上的簽紙,「大吉,上上籤。」
「月老他……」飛煙臉紅地別過臉,「他牽錯紅線了。」
步熙然雙手圈著她,低首著著他們倆手上的金鎖鏈,「他不但牽錯,還將這條紅線綁得很牢。」
「找鑰匙……」飛煙不安地在他的懷中轉身,躲離他的懷抱遠遠的。
步熙然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慌張的模樣,正想上前向她問個明白時,廟門的外頭遠處卻傳來人數眾多的腳步聲。
他微瞇著眼看向外頭,「怎麼回事?」若說是香客的話,怎會有如此整齊一致的腳步聲?
飛煙聽著這熟悉的腳步聲,嬌容瞬間變得蒼白。
「是我大哥的人。」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步熙然不認為百里飛雲會在他逃婚之後放過他,而且更不會放過他身邊逃婚逃的前科纍纍的飛煙。
「能躲哪兒?」飛煙著急地看著四周,除了這座大門是唯一的出口外,就剩後頭窗戶外的一大片山林。
步熙然抬首望了高坐在香案之上的月老一眼,再走眼細看香案下方用大紅布簾遮蓋住的小空間。
「躲在桌下,百里飛雲絕不會料到我們敢躲在這兒。」最顯眼最危險的地方,那個神經粗的百里飛雲一定不會來找。
飛煙迅速被他拉進窄窄小小的香案下方,厚重的布簾才在她的身後放妥,氣急敗壞的吼聲就從大門外傳來。
「飛煙!」
千里迢迢由硯蘭城追妹來金陵城的百里飛雲,站在廟門前不停地喘著氣,一雙眼炯炯地環視著這座小廟,在看不到應該看到的兩個人影後,火氣甚大地一把扯過報給他這項消息的武師。
「你收到的口信真沒錯?」說什麼人在這裡?
這裡除了那尊泥人外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武師直點著頭,「錯不了,是紫冠府通知我小姐他們行蹤的。」
百里飛雲放開他,不甘心地拉大了嗓門。
「把這廟的附近全都給我搜一遍!」
香案下,飛煙與擠在一塊的步熙然,聽著外頭的腳步漸漸離開月老廟,在那些腳步漸行漸遠後,他們四目交視,而步熙然在飛煙的眼裡看到了指責。
「我知道、我知道……」他垂下頭壓低了聲量賠罪,「又是我家人的錯……」通風報信的確是他兄弟們會做的事。
飛湮沒好氣地憮著額,「難得我大哥會帶這麼多人來追我。看樣子,一時之間他們不會撤走。」
「先在這兒躲一陣,等天黑了我們再摸黑走。」百里飛雲向來沒耐心,只要他們比百里飛雲有耐心躲就成了。
被半躺半坐的步熙然抱在懷裡,飛煙不自在地挪動身子想離開他,「這樣我會不舒服。」
步熙然冷眼看著她又想推離他的舉動,滿心不是滋味地將她按回懷裡,並且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
「熙然?」飛煙不由自主地被他盯出一臉紅暈。
「你最近躲我躲得很厲害。」他不滿地半瞇著眼,「為什麼?」從那夜過後,她就開始有意無意地避著他,他到底是哪兒做錯了才讓她想拉開距離?
她撇過臉龐,「一定要現在談嗎?」
「沒比這更好的時機和地點了。」他得意地環緊她的腰,很下流地威脅她。
「我若不談,你是不是會一腳將我踢出去,好讓我大哥逮個正著?」飛煙沉思了一會兒,馬上明瞭他會挑在這種時候找她算帳的原因。
他也不掩其目的,「一點也沒錯。」
飛煙嘟著小嘴怒瞪他的這種小人作為,但他立刻要付諸實行地將她給推至布簾邊,嚇得她速速投進他的懷裡緊抱著他不敢鬆手。
「躲你……」她不情不願地承認,「是因為想把你戒掉。」
「戒掉?」
「就是怕……怕會對你上癮。」她把他當成一顆讓人回味無窮的糖。
他鬆弛了緊繃的肌肉,眼神變得柔和,輕輕地撫著地美好的臉蛋問:「戒得掉嗎?」
「老實說……」飛煙咬著唇,「心有餘而力不足,太困難了……」
在她一對自己誠實之後,便立刻發現她早在無形中被他捆綁,再怎麼堅定不移的心,一旦跌進了愛意裡後也變得不能動彈,那份又酸又甜的感覺至今仍環繞在她的心頭上,怎麼揮也揮不去、怎麼忘也忘不掉,況且她都已經對他上癮了,要戒掉他,比什麼都困難。
步熙然為她為難的神情有一陣好氣。
「我就這麼讓你覺得委屈?」
「可不是?」飛煙也有滿腔的不滿。
「我到底有哪點不合你意?」他真的不懂,每個女人都對他敞開了雙臂,而她卻是一副要愛不愛的樣子,而且還說委屈?
「還不都怪你那個小人性格?」她會這樣全是因為他,自己也不反省反省。
「什麼小人性格?」
飛煙小心眼地指著他的鼻尖,「你又賴皮又愛吃豆腐,誰知道你在外頭還有幾個未婚妻可以當點心?」有那麼多心儀他的女人,她哪知道自己是排第幾個?也許是最後一個也說不定。
步熙然不平地大喊,「我只碰過你!」她要吃醋可以,可是怎麼吃這麼久?他不早就表示過清白了?
「你別太大聲……」飛煙忙著去摀住他的嘴,很怕他這麼一叫會讓在外頭不遠的百里飛雲發現。
「要不是怕你又誤會,我何需在帶著你去找她們時說你是我的未婚妻,又規矩的離她們遠遠的?
我才擔心你在硯蘭城裡還有多少個未婚夫,不只是我一人而已!」步熙然說著說著,矛頭一轉,就急轉至她的身上去。
換作飛煙很不高興了,「我是有過求親的人,但我又沒給他們佔過便宜。今天如果換了一個男人與你鎖在一塊,你也會任他為所欲為?」他可以對她那麼做,就不曉得其他的男人是否也曾這般對她做過。
飛煙握著拳頭大叫,「你看我不打扁他們!」
步熙然緊張地掩住她的嘴,「你小聲點……」
「要是你這麼想的話,大可去找別的女人來當你的未婚妻,我說過我不需你負任何責任。」
他輕撫她嘟著的紅唇,「生氣了?」
「氣死了。」她氣得瞥過頭去不看他。
「你生氣的理由呢?」他挑高了眉,拐彎抹角地挨在她的耳邊問。
「因為我……」飛煙才想一吐為快,但在看到他別有用心的眼神後,她又將話全吞回肚子裡,不肯上當轉眼瞪著他。
步熙然笑渡地吻著她,在知道她的心意後吻得格外開懷,但在這密閉的小空間裡,她溫熱又誘人的體溫就讓他的吻走了調。
「你……」飛煙推抵著他愈來愈往下挪的吻,「你別色心又起。」
「我的眼底有寫不成?」他抬起雙眸,幾乎掩不住眼底的慾火。
「那還用說?一看就知道了。」只要看過一次就忘不了,他那雙眼睛裡將他想做的事全都寫得清清楚楚。
他懊惱地將她反壓在身下,「既然我想做什麼你都著得懂,那你為何不把我的心看清楚一點?」
「因為我每次都要分是其還是假,你以為你的心很好捉摸啊?」誰教他老是說話不認真?她當然要猜來猜去,她能懂就算是很厲害了。
步熙然一把扯開衣襟,將她的小手按在心房上,「它在這兒,你自個兒摸摸。」她不懂他的心,那他就讓她摸個徹底。
飛煙的臉蛋快被蒸熟了,「這怎麼摸得出來?」他是想強迫她吃他的豆腐嗎?
「為何我就摸得清楚你的?」他不客氣地將手按在她的胸部上,她的這顆心,他再明白不過。
「你明白?」飛煙又羞又氣地挪開他的那只魔掌。
他直直地吼她的耳邊,「再清楚不過!」只有她這個劃地自限的小傻瓜才會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飛煙兩手叉著腰,「你倒說說我的心裡在想什麼?」
「哪還不簡單?你是不是把『單身至上』擺在心裡?」步熙然劈頭就切入她根深抵固的重點。
「你跟我一樣會逃婚,你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她逃他也逃,他自然會知道她有這種想法。
他愈問愈覺得自己委屈,
「可是我願多個心性都相同的人在身邊,把心都擱在你身上,就只為了願與你偕首。你卻老以為我跟你不同,所以怎麼也不肯把『單身至上』給忘掉,對不對?」
「你和我又不是完全一樣,你哪知道我愛上一個男人並且認栽是需要下多大的決心?」
「我過去推掉的女人算算有好幾十打,哪點和你不一樣?我願意和你綁在一起,我要下的決心比你還大。」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會掙扎,只是要看個人能不能為愛而拋棄那念頭。
飛煙頓時瞇細了眼,冷聲問:「這麼說你也很勉強羅?」
「你痛快一點,咱們兩個就不會勉強。」就是因為她推推拒拒、要愛不愛,才害他們兩人遲遲不能往前進一步。
「痛快?」她推著他的胸膛,「我痛快一點你就做得到嗎?」她是無法像別人一樣愛來愛去,但他又能嗎?
步熙然高揚著下巴,「你說,我就不信我有哪點做不到。」
「你有辦法說那些愛與不愛的承諾,做那些陷入愛河裡的人才會做的事嗎?」她就不信他這個又愛自由也逃婚的人會做得來。
「這還不簡單?」他攬緊她在她耳邊低訴,「百里姑娘,我非常希望娶你為妻,只因你是我這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像你與我靈魂相契,只要你點個頭,我可以把我的自由全交給你,今生今世都由你處置,你若不願嫁我也行,我只求你這一生永遠伴在我的身邊。」
「這算什麼情話?」他不要愈說愈像人股文就好了,這樣也想學情侶情話綿綿?步熙然馬上將棒子交給她,「那換你來,我才不信你也能說出這種東西來。」
「步熙然公子,我……我……」
「我……」飛煙才開口說了兩句,就不知道該怎麼接下文。
他冷諷地指著她的俏鼻,「你看,你還不是一樣?」誰說每個人都適合正經八百的談情說愛?
「我們……」她楞楞地指著他,「我們好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老天,原來他說他們相像到這種程度。
「你終於發現啦?」早對她說過了,她還遲鈍到現在。
「我們對這種事都做不到對不對?」看樣子,他們這輩子別指望能像正常人那般談情說愛了。
「只是說不出口,反正心底有數就成了。」
他賴在她的耳際輕咬著她的耳垂,「但在做的那方面……我們還是做得到的。」
「什……什麼?」
步熙然乾脆趁勢將她壓在身下,一把拉開她的外衣理首在她的胸腹間,陣陣的熱吻隨之落下,印在她覆著單薄紗質罩衫的胸上。
「你瘋了?我大哥人在外頭……」她一手抵住他自己扯開衣襟而光滑的胸膛,顫慄地感覺彼此之間竄流的熱度。
「那你就盡量別出聲。」他以吻封住她拒絕的唇瓣,一手滑向她的腰際將她貼向他,一手試著去解開她身上其他繁瑣的衣裳,遍撫著她惹火的曲線。
她喘息地在他耳邊提醒,「等一等、這裡是廟……」在這裡做這種事,會遭天打雷劈。
「姻緣廟,月老他不會來壞我的好事的。」他才不管這是什麼地點,從那夜過後,他就已經忍耐很久了。
百里飛雲揭開布簾冷瞪著正在輕薄他小妹的步熙然,冷冷的聲音自他們的耳邊傳來。
「如果我說我會壞你的好事呢?」這一對躲在香案下吵得這麼大聲的男女在吵了那麼久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躲在這兒做什麼好事了。
步熙然頭也沒回地吼了回去,「你沒看到我正在努力嗎?識相的就滾遠一點。」百里飛雲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嚇人。
「啊!」慢了半拍才意識到自己吼的人是誰,步熙然和迷迷茫茫的飛煙一起轉頭對他發出了這個聲音。
「步——熙——然……」這小子在廟裡和他妹子吵著吵著居然想就地做那檔事?
「大哥,你……你全都聽見了?」不好了,他的表情好像是想捏死他們。
「百里飛煙,你敢在外頭跟男人亂來?」
百里飛雲氣得蹲在香案下,想將飛煙給拖出來。
步熙然閃電般的拳頭立刻將他打出布簾外。
飛煙楞了楞,「你為什麼打他?」她大哥是想來帶他們去成親的,他不是一直很想去嗎?
「你不是想逃婚嗎?」他是怕她嫁了會覺得委屈,而且她也老是說她不要嫁,所以他才想擺平百里飛雲再帶著她逃婚去找鑰匙。
「你不是想成親嗎?」她是為了順他的心意,才想乖乖的束手就擒跟他去紫冠府,好讓他得償所願。
他們倆沉默地瞪視了一會兒,然後互搭著對方的鼻尖大叫。
「你怎麼變卦了?」
「你怎麼變卦了?」
「你們兩個……」百里飛雲撫著被打歪的鼻子,怒火沖天地再湊至他們的面前想捉出他們兩個來。
「借——過!」
他們倆一塊地朝外跨出腳步,決定先離開這裡討論他們又不一致的意見。
遭兩人踩過的百里飛雲,成大字狀地躺平在地板上。
那兩個逃婚的男女既打他又踩他?
一旁的武師同情地蹲在地上,以手指戳戳動也不動的百里飛雲。
「大少爺……你沒事吧?」哦哦,好明顯的腳印。
「立刻去把他們給我捉回來!」
「我是為你著想。」
「我是尊重你的意願。」
一陣沉默過後,兩道音調相同的吼聲一塊吼出。
「你到底想怎樣?」
「你到底想怎樣?」
一離開月老廟之後,步熙然與飛煙便被百里飛雲尋找他們的手下追得四處逃躲,直躲至一處長橋的橋下討論他們倆又分歧的意見。
逃難逃至半途就改變心意的步熙然,為了不婚念頭極為強烈的飛煙,再一次地改變了心意,決定隨飛煙的意,兩人就這麼不回紫冠府成親,可是怕百里飛雲會我步熙然算帳,也在同時改變了堅決不嫁初衷的飛煙,打算認命一點照所有人的希望嫁給他。
與飛煙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陣之後,步熙然撫著額,未來回回地在她的身邊踱著步子。
「成不成親這件事,我們有必要重新討論。」
她是被他傳染了嗎?怎麼跟他一樣說變就變?她那堅定不移的信念跑哪裡去了?
飛煙兩手環著胸靠在橋墩上,「既然你這麼為我著想,那我還是不成親好了。」步熙然半瞇著眼,「你不是很尊重我的意願嗎?」
「你又想反悔?」她就知道這個小人說話反反覆覆的。
「你不也是?」他太清楚這個女人是多麼為自己著想了。
飛煙經著眉心,「我們好像只有在成不成親這個問題上談不攏。」
「別只是歎氣,我們還是得解決這件事。」步熙然攬著她的肩頭,與她一塊苦惱該怎麼做才能讓兩個人都滿意。
步少堤的聲音突然加入他們倆的歎息中。
「二哥?」
飛煙警戒地轉過身,有點怕才剛躲過了一批百里飛雲的人馬,現在又來了另一個紫冠府的人是想再找他們的麻煩。
她不安地拉拉步熙然的手,「這個叫你二哥的人是誰?」
「我小弟步少堤。」步熙然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他是無害的。」這個小子又老實又厚道更沒心機,相信他絕對不會扯他們後腿。
步少堤行至他們的面前,對這一對完全沒有危機感的男女憂心。
「你們還有時間在這兒吵?」他剛剛才和百里飛雲的人馬擦肩而過,他們不急著逃難,反而留在這裡,被追得不怕嗎?
步熙然不急著去解釋他和飛煙為何會在這兒吵吵鬧鬧,倒是很納悶這個老被府務纏在兼瑕樓裡的小弟,是被哪裡陣風給吹到府外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收買了府裡頭要找你的探子。」步少堤同情地搖搖頭,「我以為你早逃出金陵城了,現在風聲緊得很,你還敢呆在城裡頭?」
他們兩人可能還不知道金陵城已滿城風雨了,除了步千歲之外,連三位郡王也砸下了大把的銀子要懸賞他們,現在金陵城裡除了由南方北上四處找尋他們的百里飛雲外,每位百姓也都是他們的追兵。
步熙然聳聳肩,「你不知道我在找鑰匙嗎?」
步少堤掩著嘴,「你們該不會……真的在找鑰匙?」天哪,他們還沒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
飛煙隱隱覺得步少堤的表情藏了些什麼。
「有哪裡不對嗎?」他為什麼這麼驚許?難道這件事裡頭大有文章?
步少堤張大嘴想告訴他們事情的始末,但想了想後,還是覺得不要太多嘴的好,免得洩露大多後會被修理,不過他們這樣躲、那樣逃的樣子,看了實在是很令人同情。
好可憐的一對苦命鴛鴦,被騙得團團轉。
他自袖中取出一把鑰匙,「別再找了,這給你們。」
飛煙愈看步少堤交給她的鑰匙愈覺得眼熟。
「這是什麼?」這把鑰匙怎麼跟她找到的那兩小段的鑰匙長得那麼家?
「解開你們手中之鎖的鑰匙。」
步熙然也大惑不解,「你怎麼會有這個?」
背著步關之暗地去當好人的步少堤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大哥將鑰匙藏在何處,而大哥向來不提防我,所以我就用軟泥將鑰匙印個模再請人造的,你們就快解了鎖吧。」再不把複製鑰匙送過來,只怕他們又要象驚弓之鳥逃得辛苦,而金陵城裡的百姓們也可回到往常的日子,不必再為了高額賞金而不務正業地追拿他們。
步熙然以拳敲著他的頭頂,「你何時起也會做壞事了?」
步少堤捂著被敲的腦袋,「雖然我很怕你的逃婚砸了咱們紫冠府的名聲,但我更怕你被綁得不甘不願……」他是為了誰才冒著風險做壞事的啊?
他一臉的不領情,「我很樂在其中。」
「被大哥那樣懸賞你還能樂在其中?」他被追得上癮了嗎?還是逃難逃得變傻了?
「別理這個小人。」飛湮沒好氣地推開步熙然,「他是嫌苦頭還吃得不夠,這般逃難他逃得可快樂了。」
步少堤面色凝重地搖首,「被捉回家後他就有苦頭吃了。」
「那就麻煩你去說服他別回家。」飛煙很希望他能快點去開導那個還想回紫冠府成親的步熙然。
步少堤一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二哥,你在解開鎖後還是逃得愈遠愈好,倘若被大哥找到了,大哥說他一定會拆了你全身的骨頭。」
步熙然不安地嚥了嚥口水,「大哥他……很生氣?」
「你會被揍得連我也認不出來。」他若敢回去,那他可能要先請幾個大夫備用。飛煙涼涼地白了他一眼,「你還想回紫冠府成親嗎?」他不怕死的話她可以陪他回去。
「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好了……」
二哥,我不能離府太久。」步少堤在頷首道別時不忘提醒,「你們自己保重,千萬別被他們追上。」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步熙然朝他點點頭,一手拿過飛煙手中的鑰匙。
「慢走,多謝你來送鑰匙。」飛煙感謝地目送步少堤,沒留心步熙然在做什麼。
步熙然將得來不易的鑰匙插入腕銬裡,首先求證追把鑰匙的真偽,發現他小弟拿來的鑰匙是真貨。
飛煙捱在他的身邊迫不及待地問:「解得開嗎?」
他回頭看了她期待不己的小臉一會兒,又不著痕跡地將已解開的腕銬再度鎖上。
「解不開。」
「是你小弟偷錯了嗎?」
「也許是吧。」步熙然不予置評的聳聳肩,揚手將手中的鑰匙扔進前頭湍急的河水裡。
飛煙多心地想著他的這個舉動,然後一手揪住他的衣領。
「給我等一下。」在她的面前要花樣?
步熙然面色無改地轉身面對她,老實得像什麼事也沒做過似的。
「其實解得開是不是?」飛煙笑盈盈地問。
「我一解開讓你跑了怎麼成?」在她成不成親還沒決定之前他怎麼能解開?萬一她也跟他一樣說話不算話怎麼辦?
飛煙氣結地扯緊他的在領。
「我只說我不願成親,又沒說我要跑!」步少堤偷得那麼辛苦才送來一把可以拯救他們的鑰匙,他居然說扔就扔,也不事先與她商量一下?
步熙然懊惱地瞪她,「那你為什麼不在我把它扔了之前告訴我?」不想跑也不早說,他還以為她不想與他在一塊一輩子。
「你又沒問!」
他轉首看向那條湍急的河水。
「這下好了。」幸運之神再度與他們錯身而過。
「撈不回來了。」他們又要沒日沒夜地逃難了。
「撈不回來也罷……」他很快就化失意為希望,「我對成親這一事考濾過很久,我認為你說得不無道理,所以我們成不成親都可以。」
「你不堅持了?」她相當懷疑他這回所下的決心能維持多久。
步熙然在她的唇上吻了吻,很同情地看著她。
「因為我成不成親是無所謂,但是對你來說成親百害無一利。」與她成親後,他不過是繼續過他已經習慣的苦日子罷了,但她這個在百里府悠哉多年的人,恐怕會過不慣紫冠府裡的日子。
「此話怎講?」不過是成個親,她會有什麼不利之處?
「為了能者多勞這原因。」步熙然煞有其事地朝她伸出一指,「能力太強的女人嫁到紫冠府可有苦頭吃了。」
「你最好說清楚一點。」覺得事態嚴重的飛煙馬上扯緊他的衣領。
步熙然舉出一個例證,「我的弟媳夏候紋焰你聽說過嗎?」
「聽過,傳聞她能夠一手掌控一府的大小事務。」那位掌家理事樣樣都行的女人的大名她當然聽過,好像是嫁給了剛才那個步少堤。
「她在嫁給我小弟步少堤之後,就和我小弟一樣。馬上被紫冠府的商務綁得死死的,以此類推,你的才能要是被發現了,往後你也不會輕鬆到哪兒去。」
飛煙聽了臉色都變了,堅決地拉緊他的衣衫。
「我收回我要成親的話,我非常、非常確定我不要嫁給你。」她在百里府就已經躲工作躲得夠痛苦了,到紫冠府去還要日日處理公務的話,她寧可不嫁。
步熙然不慌不忙地拍拍她的臉頰,「小傻瓜,成親之後我們可以繼續逃。」
「繼續逃?」她頓了頓,若有所悟地望著他。
一直都不對這場逃難想辦法的步熙然,終於有心動腦解決他們的問題,也不願繼續什麼也不做地站在挨打的一方。
他得意洋洋地咧嘴而笑,「如果我們逼不得已必須成親,可以在成親後排個好日子來逃家,我想那些急著把我們這回去的人絕對不會料到我們會有這一招。」
「好辦法……」飛煙才想稱讚他,但又懷疑地揚著眉,「等一等,我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在我們被銬上手銬時,曾問過你會不會栽在兄弟們的手上,你那時只叫我要看開認命些,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這麼簡單就能想出法子,當初他怎麼都沒動過腦筋?
「當然是……」步熙然漾著壞壞的笑容坦承,「假的。」
「你這個小人……」果然如此。
「我怎麼有可能會栽在他們手上?」步熙然不屑地聳聳肩,「我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所以想活動活動筋骨到處跑跑,加上有你做伴,所以才刻意成全他們給他們追著跑。」
「你是說……」飛煙氣到提著雙拳,「你一開始就有辦法解決我們逃難的困境?」
「對。我不過是將計就計。」這麼有趣的事,他若不接一腳就太可惜了。
「為什麼你不早說?」搞了老半天,他跟那些追兵也算是共謀。
「因為我覺得和你綁在一起還滿有樂趣的…
…」步熙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氣壞的飛煙掐緊脖子。
飛煙危險地瞇細了美眸,「既然你能結束這場逃難,你還想叫我跟你去紫冠府成親?」
「那是因為我在逃難的中途發現,有必要把你給訂下來,才會一再地叫你認命跟我成親。你一天不點頭答應,我就帶著你繼續逃。」步期然一臉滿足地撫著下巴,很滿意逃個婚能有這種收穫。
「你常掛在口邊要認命,原來……」她終於恍然大悟,「真正要認命的人說的是我而不是你?」難怪他老是叫她要認命。
「沒錯。」他早就對她說過很多次了。
飛煙懊悔不已地撫額長歎,「我這輩子一定是犯小人……」
「你反誨也改變不了現實,乖乖認了吧。」步照然笑瞇瞇地吻著她的唇,刻意摟緊她威脅。
飛煙無力地拉起連著他們的長鏈,「這個玩意你想怎麼辦?回紫冠府把它解開來嗎?」
「已經找到兩段鑰匙了,沒有理由放著最後一段而不解開來。」他早就準備好了,「如果我們在被捉去成親之前找到鑰匙,我們就繼續逃婚,要是沒拿到鑰匙不小心被捉了,就再來個逃家計劃。」
「這個主意不錯……」飛煙偏著頭仔細考慮。
「想不想試試運氣?」
「逃家會不會很刺激?」說不定逃家時的追兵會比現在還要多。
「比逃婚更有趣,你會回味無窮的。」步熙然做意引誘她。
「好,就照你說的做。」愛冒險的飛煙愈想愈期待。
步熙然拿出地圖咧大了笑容,「金陵城東南西北四方的藏鑰地點都已找過了,現在就只剩城心的二十處地點還沒找。」
飛煙朝他揚揚眉,「你還等什麼?」
「走。」步熙然泛著笑牽起她的手,「我們去把最後一段鑰匙找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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