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羅和韓渥差點讓你們下不了台?」醒來的秋水聽了飛離的轉述後,偎在他的懷裡咯咯笑道。
「可不是?」飛離沒好氣地道,韋莊在揍完他們後臉色可難看極了。
「放鬆些心情也好,這陣子你們每個人都繃得太緊了。」秋水親親他板著的怒瞼,柔化他臉部的線條。
「都因你太放縱他們了。」她的體貼和善解人意讓飛離的火氣迅速消散,他側著頭,濃濃吻著她的唇。
「爹爹疼他們倆,不能怪到我身上。」秋水推卸責任,他們隨性的行為,早在她當城主之前就有了。
「以他們倆的性子,如果讓他們出城去闖蕩江湖,只怕我和大師兄兩人得在他們後頭收尾。」他不敢想像那兩個小子獨自出城的後果,一個會心直口快地得罪人,另一個粗魯的性子則會讓人想堵住那個吵人的大嗓門,然後招來一堆江湖中人找他們算帳。
「你也很疼他們嘛。」秋水笑點著他的唇,他對師弟就只會擺著一張冷臉,其實心軟得很。
「我只疼你一人。」飛離捉住她的素指一根根地吮吻。
「唐人們呢?」不是已進城了嗎?他怎麼還這麼閒敢來她這裡?
「在落鳳樓旁的客樓裡,我們讓那些唐人在城內過一夜,明日再解決他們。」飛離咧嘴笑道。看看時辰,韓渥大概已經動手了。
「真的只有讓他們過夜?」秋水看著他的笑容疑心四起,他和韋莊一定還有其它的預謀。
「我們是有動些手腳。」飛離對著她精明的眼承認。
「忍不住想先殺一半?」秋水仔細想了他們的安排,鐵口直斷地道。
「你有沒有占卦?我不是把卦盤都燒了?」飛離吃驚地問,兩眼左顧右看地在她房內找老她心愛的卦盤,還想下床去她的書房找。
「我沒那個體力,而你也燒光了,我只是猜想。」秋水拉住他柔聲地道,他已經燒了一架傷指的琴和她數個卦盤,她再沒有東西可以讓他燒了。
「想瞞你都很難,不讓你當軍師實在太可惜了。」飛離怪模怪樣地看著她,用想的都可以識破他們的計畫,當初若有她參與,他和韋莊就不用苦思那麼久了。
「我如果是你們,既然決意要殺光唐人,若想再讓事情周詳有把握些,當然也會這麼做。」秋水斂眉地道。她的才能可用來濟世和殺人,但她只願用來濟世,並不想用到黑暗的一面。
「你在做決斷時才有城主的風範和英明,不像平時對唐人有那般的同情和軟弱。」飛離很希望她面對唐人時都能這樣就好了。
「木已成舟了不是嗎?我現在也只有支持你們。」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改變些什麼?
「我想我們會偷襲唐人,那麼,那些唐人們也可能會趁今夜來闖芙蓉閣。」
飛離撫著她的手臂道。
「你會留在這嗎?」秋水仰著頭看他,在這重要時刻,他可能又會徹夜不眠地守著她的芙蓉閣。
「會,而且大師兄也命我不許離開你半步。」飛離微笑地道,保護她是他的要事,這點韋莊就全權交給他了。「你們想得真周密。」
「明日論劍時我不能留在你身邊,我在芙蓉閣下布了所有雪霽堂的弟子,他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事情結束,你要乖乖地待在閣內知道嗎?」只有明天他不能留在她身邊,所以在事情未了結前,芙蓉閣需全面戒嚴以防未然。
「明日會用上你堂內的弟子,把他們撤回去幫你吧,叫楚雀來與我同住即可。」秋水不同意他的作法,少了雪霽堂的弟子就少了一分戰力,萬一敵不過唐人怎好?
「楚雀有了身孕,不方便防敵,韋莊說她害喜得厲害,身子弱得像個病人。」
飛離遺憾地對她道,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楚雀有身孕一事,卻因為大家太忙而沒人記得要來告欣她。
「雀兒有身孕了?」秋水詫異地掩著嘴問。
「嗯,性子變得比織羅更壞,大師兄常給她揍。」飛離有些可憐韋莊,楚雀雖給韋莊留了點顏面沒出拳接在他臉上,可是他衣服底下卻藏著無以計數的青青紫紫。「那雀兒更要來芙蓉閣了。明日韋莊恐無暇顧及她,讓她上閣來避一避,閣樓下派個你堂下的弟子,數名就好不必太多,人你要留著用,我有嬤嬤在這,而且芙蓉閣也有護院。」秋水考慮到楚雀的安危要接她過來,也要飛離把雪霽堂的弟子撤走。
「人太少了,我不放心。」飛離聽她要留那幾個人就覺得人力大大不足,如果遇上唐人就太危險了。
「明日你們要面對的人甚多,不多派些人過去我才會擔心,只要讓唐人出不了校武,他們來不了芙蓉閣的。」秋水不肯妥協,如能將唐人全數殲滅在校武場,芙蓉閣絕不會出事。
「你今晚的精神很好,身子裡的寒氣也不見了,怎麼回事?」飛離在燦亮的燭火下細審她紅潤的臉龐,一手把著她的脈,既訝異又欣喜。
「不知道,一覺醒來就覺得很有元氣。」秋水也說不出來,日落時她就醒了,身子感到無比的輕鬆自在,無一處不舒適,這是她自小在陣內從不曾體驗過的。「高大夫開的新藥有效?」之前高鳴開的每一方藥不都是無法幫助她的病情嗎?
「我已兩日沒服藥。」秋水思索地搖頭。
「那就是我睡在你身邊有助了?」飛離笑著問她。近日來,他夜夜都摟著像冰般寒冷的她共睡著,為她驅寒。
「可能吧。」秋水細聲地應道,可是她總覺得事情不是那樣,突然轉好的病情像在對她訴說些什麼。
「你該早些告訴我這法子有用,你就可以不必受那麼多苦了。」就算韋莊會對他念破嘴皮,但能夠助她復原又何妨。
「飛離,我餓了,肚子空得像好多日沒進食。」秋水按著空空如也的胃部。
「我去叫嬤嬤煮些膳食給你。」病了那麼久,一宣都沒食慾的她是該好好調補,飛離下床穿鞋後便去找南熏嬤嬤。
此時在凌煙樓外,左元承趁夜深摸黑地想來芙蓉閣找秋水。
他一路閃躲著守在城內各處的衛兵,可是衛兵們卻像是鬼魅般地無所不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讓他難以前進,怕驚動了一人會引來所有的衛兵。他發現他根本就到不了芙蓉閣,才到凌煙樓前就已是重兵深鎖,重重守護的衛兵讓他再難以往前推進。
有這麼多人在,今晚斷是不可能達成目的了,於是他把希望寄托在明日,沿著來時路一步步地退回去。
當他往回走時正巧遇到巡查的衛兵們,他連忙閃到一旁的樹叢裡趴下躲避,巡兵走後,他想爬起來卻覺得手掌底下的觸感不像是泥土,也不像是石子磨成的地板。他從懷裡取出火折子,籍著茂密的林子掩護,吹亮了火光,移至地上睜大了眼探看。
「和闐玉?」左元承震驚地看著地上的美玉,小聲叫道。他連忙引著火光再看著其它的地方,發現有許多碩大的玉磚相連地嵌在地上,遠處還有更多塊玉磚奇怪的排列著,像一道牆面綿延至更遠的地方。
地上這一塊塊碩大無瑕的玉石,只要他能隨手拿一塊去賣,就可賣得天價,看著看著,他的貪念不禁大起。
明日若是捉不到鳳秋水又得不到其它同行人的幫助,此次不就白來了?隱城的人拿珍稀昂貴的玉石鋪在地上何只是浪費,而他人寶山豈能空手而回?他如果無法殺了鳳秋水消恨,藉著這些珍寶他也能衣食無虞地度過下半生。
他下定了決心,引低火光抽出腰上削鐵如泥的短劍,奮力地戳鑿地面,但他發現玉石深植在地下不易取出且面積太過龐大後,改而小塊小塊地削下部分的玉石,分批裝在懷裡,直到玉石沉甸甸地裝滿了才收劍回鞘,心滿意足地離去。
在左承元削下部分玉石時,芙蓉閣裡的秋水正下了床想走到個邊欣賞夜景。
走了幾步,她忽然感到一陣撕扯的心絞,身體像被千針萬刺穿透,整個人站定在地上不能動彈只能痛苦地喘息,原本消散的寒氣突然在她胸中強烈地爆發出來,連連衝破數道大穴急湧至心房,全身的血液開始逆行倒流,身體被這波雷霆之勢襲來的寒氣從頭到腳完全侵佔。
「秋水,嬤嬤為你煮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快趁熱……」
飛離端著托盤剛跨人門檻,看見站著的秋水朝他緩緩轉過頭來,而後一口鮮血自她的口中猛烈地噴出,血跡暸散在房內四處,噴在置於梳妝台前他贈給她的水晶芙蓉上,也在飛離心頭的每一處留下點點殷紅的血滴。
「秋水!」飛離手中的托盤唧鐺落地,他駭然奔向她,接住她向後傾倒的身子。「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秋水嘴角仍流著血水,但兩眼卻是出奇的清明,直直地望著他痛苦的臉龐。
「玉石陣……陣破了。」她緩緩吐著字句,只有她設來抵寒氣的玉石陣被破才會使寒氣突破阻礙,源源湧出。
「你別動!我先幫你療傷。」飛離用衣袖拭著她臉上的血漬,將她抱回床上想用真氣與她相抵。「不……我的身子沒辦法再接受你的真氣,況且你明日要戰,不能流失體力。」她疼痛地流下淚來,抬手阻止他,她體內已有飽和到頂點可以致死的寒氣,身體無法再負荷任何其氣的人侵。
「那怎麼辦?我該怎麼做?」飛離到住正要為她運氣的雙手,心慌無措地把著她的脈。
「點住我的穴道……」她氣若游絲地道。
「寒氣已衝破你所有的命穴,沒有別的穴可以阻了。」飛離斷完她的脈象後對她道。她僅剩的最後幾個穴門都破了,連護心的三大穴也被衝破,再沒有可阻止寒氣的穴可點。
「還有一個。」秋水咬著唇對他道。
「秋水,先讓我把其氣給你,忍耐點,你可以辦到的。」飛離想不出還有哪個,直要她忍痛先接受他的真氣護住心脈。
「飛離,封住我的死穴。」秋水對他說出最後的末路,把命搏上了。
「死穴?不能這麼做!」飛離激昂地喊道。一旦點了死穴就是封住她所有的命穴,並將、水遠解不開,熄滅她生命的火花,然後痛苦地慢慢死去。
「這是唯一的辦法。」秋水拉著他的手,淚水流過面頰。
「點了這個穴就解不開了,這會要了你的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死。」飛離說什麼都不肯,因為如此一來,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現在不點我隨時會死,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秋水張大了眸子,手指深深地按入他的肌膚裡,請求著他。
「不要,一定還有其它的方法。」她的眼神讓他崩潰,他捧著她沾著血和淚的臉龐低切地喊道。
「飛離,只要我能活著,我便可以解開,你相信我。」秋水眼神炯炯地看著他,掙扎喘息著。「不可能,這連師父他老人家也做不到,而你更沒習過武怎麼解得開?」飛離用力地搖著頭,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我可以,我不會捨下你……快做,不然我自己來。」秋水肯定地道,口中又潸潸流出鮮血。
飛離躊躇地握著她失去溫度的小手,無法聽從她不可信的話,就是動不了手去做。
秋水見他不肯,迅速抬起手指便朝自己的心窩一點,動手封穴。
「你……」飛離來不及阻止她,只握到她已點完穴的手腕。
胸口激烈的疼痛幾乎讓她昏去,她受不住,只得捉住飛離的手臂,在他的臂上留下一片抓破的血痕。
飛離不吭聲地任她抓著,強忍著眼眶的淚水恨不得替她痛。
疼痛過去,秋水再睜開眼時,飛離擦去她臉上的血淚痕跡,對她俐落的點穴手法覺得怪異。
「你怎麼會?」
「我看過爹爹的醫書。」秋水含糊地道,閉上眼疲累地向後躺去。
「好多了嗎?有幫助嗎?」飛離跪在床畔慌忙地問,想把她的脈,又因她把大都封死了而把不出情況來。
「暫時止住了……我熬得下去的。」全身的痛楚集中在她胸口的死穴,她連嚥氣都會引起椎心般的疼痛。
「我去叫高大夫。」飛離撫著她緊揪的柳眉。
「不用了,他幫不了我,來了也是惘然。」秋水張開眼道,要他別白費工夫。
「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他就只是在她旁邊見她被折磨而一點都不能幫她,忍不住捶著床柱忿聲地喊。
「飛離,別這樣,你會傷了自己。」秋水吃力地拉著他的衣衫讓他靠過來,撫著他撞破皮的手掌道。
「你說玉石陣破了,我去叫韓渥把玉石陣補好。」問題出在玉石陣上,那只要將它修好了,她是不是就會復原?
「好,回來後陪著我好嗎?」秋水也認為玉石陣快點修復才能再幫她抵擋,她柔柔地請求他辦完事後回來她身邊。
「我哪都不會去,我要留在你身邊直到過了初六。」飛離將她的手包握在手心裡,句句心傷地道。
「天亮了你就走,明日你還要戰唐人。」秋水提醒他。
「我不去。」她都這樣了他還戰什麼唐人?
「韋莊他們不能沒有你,事關隱城存亡,你非去不可。」秋水知道他嚇壞了,可是還是堅持著。
飛離看著她不容他抗拒的眼神,痛心地低下頭對她這:「一殺完他們我就回來,你千萬要等我。」
「明日就是生死關鍵,我會撐下去,我不會讓大家為我抹脖子。」秋水安慰他,顫抖地伸出手指要和他打勾勾。
「你答應我的。」飛離勾著她的手指,以懼怕的眼神要她保證。
「我答應你。再等一天,我就自由了,我還要和你去江南看芙蓉,我要隨你到天涯海南,累了、倦了時,我們再回隱城過與世無爭的日子。」秋水力氣漸漸流失,合著沉重的眼皮訴說飛翔在芙蓉閣外的心願。
「好,都好,別說話了……」飛離伏在她身上,眼眶中的淚流進她的心窩。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撐過這兩天。」
☆ ☆ ☆
飛離在天亮後便離開芙蓉閣去與韋莊會合,而情況較穩定的秋水本想在床上小睡一會兒保持體力,可是芙蓉閣外卻傳來兵刃交錯的響聲,並且沿著樓層蔓延而上,到了芙蓉閣的頂樓。
「嬤嬤?」秋水嗅到了一絲血腥的氣息,睜開眼叫喚著。
平日隨傳隨到的南熏嬤嬤,這次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前來服侍,反而在閣門外哀聲慘叫著。
「嬤嬤?你回答我。」秋水勉力撐起身子看著閣門,心慌不寧地喊。
「鳳秋水,你好。」閣門忽地被人用刀斧劈開,左元承手持一柄還沾血的長劍走進來,獰笑地對她道。
「左元承……嬤嬤呢?你們把她怎麼了?」秋水驚惶地問,看著他身後另外一個持劍的人,舉步跨過閣門外一具具匍臥在廊上的屍首,也走進閣內來。
「那個老女人啊,她太礙事了,你那些護閣的護衛也去投胎了。」左元承舔著別人滴落在手上的血滴,拉起衣襬毫不在乎地抹去劍上的血跡。
「果然是絕色。」公孫柳揚聲讚道,臉上怖著淫色,垂涎三尺地看著橫躺在床的天仙佳人。
「飛離……」秋水拉高了被褥,惶惶然地低叫著。
「你的四個堂主還在校武場傻傻地想幫我們主持論劍呢,即使你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左元承開懷暢笑道。
他在天剛破曉時,便帶著公孫柳避開那四個堂主的手下沒與其它人一起去校武場,反而沿著他昨晚發現的玉石磚一路無險地來到芙蓉閣下,雖然他的武功不濟,無法應付守在芙蓉閣下的護衛,但藉著公孫柳的超卓武功還是輕易地殺上合來。
「別說有了她就能得天下,單憑她的容貌,也不枉我來隱城這一遭。」公孫柳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秋水的麗容。「小姐?」睡在隔壁的楚雀被左元承的笑聲吵醒,揉著眼推開門走進秋水的房間。「雀兒別出來。」秋水慌張地忙要她退出去。
「喲,還有一個小美人呢。」公孫柳驚艷地怪叫道,這芙蓉閣上的女人除了那個礙路的老女人外,個個都是美人。
「出去,否則我不客氣了。」楚雀看清了情況後立即跑向秋水,將身子護在秋水面前厲聲驅趕他們。
「我就喜歡這娘們的辣勁。」公孫柳舔著唇,色迷迷地看著護在床前的小美人。
「雀兒,你一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快走,去叫飛離來。」秋水推著楚雀道。
楚雀現在的身子今非昔比,不能與他們硬戰,若出了事,她怎麼向韋莊交代?
「小姐……」楚雀面有憂色地轉頭看她。
「走啊,你聽到了沒有?」秋水使力地推開她。
楚雀再三回頭看了看她,用力咬著唇跳離她的床邊朝門外奔去。
「小美人,讓你出去通報了可不好。」公孫柳快一步地在門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好狗不擋路。」楚雀兩手一張就使出掌法撲向公孫柳,在措不及防的公孫柳臉上抓過一條血痕。
「好潑辣呀。」公家柳撫著受傷的臉頰笑道。他毫不憐香惜玉地用上乘的功力拆解楚雀精純的掌法,掌掌都是重擊。
與公孫柳拆打了四十來招後,楚雀體力漸感不支,採取守勢勉強抵著公孫柳,她暈眩無力地步步後退,被逼得離門更遠了。在她昏眩了半刻時,公孫柳見有機可乘便一舉擒下她,硬生生地將她的手折在身後讓她不能再使潑。「有兩手,你不是普通的奴婢。」公孫柳將楚雀拉至懷中舔著她的耳朵。
「公孫兄,你若喜歡的話就把她一起帶走好了。」左元承雙手環胸地看著公孫柳急色鬼的色相!尖聲笑道。
「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
公孫柳才說完詰,稍稍恢復的楚雀不甘地轉過身子一掌擊在公孫柳的胸前,逼公孫柳放開她。
「臭娘們!」公孫柳發狠地對楚雀重下狠拳,楚崔邊退邊搖晃地一手護著腹部一手接拳。
「住手,不要傷她。快住手!」秋水連要移動都很艱難,眼看楚雀就快被公孫柳打死,她忙不迭地在床上喊著。
「鳳秋水,拒絕別人的滋味如何?求人的滋味又如何?當日你自視清高不救我舅父而毀了我的前程,現在知道後悔了吧,現在又有誰能來救你和你的隱城?」
左元承挑眉問她,看她求人的模樣更是讓他感到痛快。
「左元承,你的心胸好狹小……」秋水支著身子坐起來,掩著胸口的劇痛對他道。「別管這女人了,鳳秋水才是重點。動作快,等韋莊他們發覺不對勁來此的話,我們就走不成了。」左元承在公孫柳下毒手前制止了他,點住楚雀的穴,推著公孫柳走向秋水。
「別過來。」秋水退縮至床角,點了死穴的她若不解開穴就連一步也動不了,要救楚雀唯有提早解開穴位。
「韋莊說你病了,看來所言屬實。」左元承見她面色如雪,手搓著下巴對她說道。「跟大爺我走吧。」公孫柳笑呵呵地走近她,伸出手想將她拉下床來。
「你們不要逼我。」秋水拔下發上的芙蓉簪,舉在胸前喝阻他們。「怎麼,想死?」左元承停頓了腳步,興奮地對她這:「我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動手呀。」他所等的就是這一天,能讓她自己了結更好。
「左兄,這麼俏生生的俊姑娘你捨得讓她死?」公孫柳嘖聲歎著左元承蛇蠍般的心腸,捨不得讓眼前的大美人自盡。
「壞了我的事,她就該死。」左元承兩眼期待地看著秋水。
「只要跟了我你就不必死,來,我會千萬倍地疼愛你的。」公孫柳軟言地道,伸出手想取下她手中的簪子。
秋水萬般無奈,狠狠地將芙蓉簪刺人死穴,選擇用最激烈的方法來解開穴道。
「小姐!」困坐在地上的楚雀失聲叫道,只見秋水潔白的簪子在刺人胸口後,迅速被血水沾紅。
「你……」左元承瞪直了眼看她胸前的簪子,想不到她真的會做。
「只剩一天……你為什麼不讓我好好活下去?」秋水低著頭看著沒人胸口的簪子,眼瞳固定在那朵不再是白色的芙蓉上,聲音清冷地問著。
公孫柳對她自戕後不但沒死,聲音反而變得比先前更清晰有力,不禁感到有些害怕,當秋水抬起頭下床穿了鞋後,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不必怕她,她沒半點武功,快捉住她。」左元承推著公孫柳上前。
公孫柳才往前踏一步,秋水便舉起手,以楚雀所學的凌厲掌勢襲向公孫柳,一掌穿透他的胸膛。
「左元承!你騙我……」公孫柳痛號地嘶吼著,秋水又使上力以手臂穿破他的身子,終於使公孫柳斷了氣息垂下頭來,軟軟地靠在她身上。
「你……」左元承對她的殺人驚怕至極,她殺公孫柳甚至沒用完一招,只消一抬手就讓公孫柳魂歸西天。
「小姐?」楚雀怔怔地望著秋水,訝異不下於左元承,秋水是何時學了師父獨授她一人的掌法?她不是不僅半點武功嗎?「我爹爹鳳雛是一代武學宗師,身為女兒的我會辱沒他的威名嗎?」秋水一手按著公孫柳的肩,一手拔出穿過他身軀的手臂,推開已死的公孫柳。
「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她。」下一個死的人一定是他。左元承急中生智,跳至楚雀的身後舉著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放了雀兒,我可以不殺你讓你出城。」秋水點了幾個穴為自己的胸口止血,揚著帶血的衣衫飄飄地向他走來。
「休想要我放了她!除非你真的放過我。」左元承架著楚雀退後。
「把雀兒還給我。」秋水像失了神般地直直走向他,伸手向他要。
「別過來,你別過來……」左元承倉皇地挾帶著楚雀逃出芙蓉閣。
☆ ☆ ☆
隱城四位堂主並列在凌煙樓旁的校武場上。
「聚齊了嗎?」韋莊看看場上的人數,覺得比起昨天又好像少了更多,於是問向被派去刪人數的韓渥。
「剩下的都在校武場上了。」韓渥打了個阿欠,忙了一整晚,好累。
「四堂弟子已圍守在場外,隨時可以動手。」已經沒耐性的織羅催促道。
「怎麼不見左元承?」飛離兩眼在場上尋找了許久,卻沒找到他的頭號目標。
「慕容故和公孫柳也不在校武場上。」韓渥聽了他的話後也在場上找著,起疑地道。
「事有蹊蹺。」飛離大感不對勁。
「飛師兄……」織羅不經意地朝後看了一眼,征愣地拉著飛離的衣袖。
「小姐她……她出芙蓉閣了。」韓渥也呆滯地看著向他們走來的三個人。「什麼?」飛離急旋過身一看,立即朝秋水奔去。
「雀兒……」韋莊見愛妻被人拿劍架在脖子上,早已拋下一切衝到他們面前。
「秋水!」飛離在靠近後驚見她一身血濕,兩眼直瞪著她胸前插著的芙蓉簪。
「你們都別過來,看見我手上的女人沒有?不想讓她死就替我準備好快馬,我要離開隱城,」左元承進退不得地夾在兩邊人馬中,更用力地將劍投向楚雀。
「混蛋!」織羅揮著拳著就要上前,韋莊連忙將他攔下。
「還有你,鳳秋水,你必須跟我走。」左元承轉頭對秋水道。
「我只跟飛離,把雀兒還給我,她的夫君不能沒有她。」秋水眼神迷離,眼中除了楚雀外,似乎看不見、聽不見其它的人。
「小姐,你別在前進了,時候還沒到,你不能出陣。」楚雀看秋水一步步地走來,已快到玉石陣的邊緣,於是大聲的喊她。
「陣?」左元承低頭瞧瞧地上的玉磚,像找到了王牌般的喜悅,「你不能離開這玉石的範圍內?」
「雀兒別怕,我會救你的。」秋水只是盯著左元承割傷楚雀頸子的劍,輕聲地安撫。
「少說大話,你這個將死之人怎麼救她?」左元承仰天大笑。
「左兄,我就坐收漁翁之利了。」慕容故的聲音從屋簷上傳來。
「慕容故?」飛離循著聲音上找到藏在屋上的他。
「鳳秋水,跟我走。」慕容故身手極好地輕巧躍下,一手搭上秋水的肩。
秋水扣住他的手腕,轉身以兩掌轟開他,又對著楚雀走去。
「什……什麼?我的凝霜掌?」織羅差點咬到了舌頭,看著秋水輕易地用他的凝霜掌凍住慕容故的左肩。
「我的……狂嵐拳?」韓渥兩眼大睜,見到秋水對又黏上來的慕容故用上另一種獨門絕學。
「飛離,師父教過小姐武功?」韋莊開了眼界,難以置信地問道。
「秋水身子弱,師父沒教過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會武功。」飛離一邊訥訥地道,一邊看見秋水不耐煩地在拳起拳落後擊斃慕容故。
「放開雀兒,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快把雀兒還給我。」秋水癡傻似地望著左元承。
「你出不了這個陣,你傷得了我嗎?」左元承退出玉石降外叫道。
「小姐,你別管我了。」楚雀大喊,可是秋水卻置若罔聞,情急之下,她只好對韋莊道:「韋莊,你還在做什麼?小姐就快出陣了你還不殺了他!」
「雀兒……」韋莊怕亂來會傷了她,不敢上前拿住左元承。
「秋水,不要離開陣內!」秋水已走到玉石陣的邊緣了,飛離扯開嗓子強力地對她喊道。
飛離的聲音像穿過迷夢直達秋水的耳邊,讓她醒了過來。她眨眨眼轉身看他,然後再看向懷有身孕的楚雀,經過一番取捨後,她輕輕的對飛離道:「飛離,對不起……」
「秋水?不要!」飛離震顫地想阻止她,然而她已抬起腳步出玉石障外。
秋水出了玉石陣後身子晃了晃,突然躍至左元承的面前,赤掌握住左元承架在楚雀頸上的劍,快速地一手掰開劍身一手將楚雀推向韋莊,再以劍抹上左元承的脖子讓他順勢倒下。
「雀兒,你怎麼樣?」韋莊攬著楚雀,焦憂地摸著她的小腹又摸著她頸間的血漬。
秋水放開了手中的劍,淚眼模糊地看若飛離,此時插在她胸口的簪子,突然順著噴出的鮮血迸出胸口落在飛離的跟前。
「秋水!」飛離拾起簪子趕上前接住她仰後倒下的身子。
「只差一天……只差那麼一天,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秋水在他懷裡極不甘地捉緊他的肩,抱憾泣道。
「秋水……」飛離含淚地喚著她,攤開掌中的簪子,他贈與她的芙蓉,竟成了結束她生命的花朵。
「看來,我是趕不上花季了……飛離,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江南的芙蓉了。」秋水看著那支簪子上頭染血的芙蓉,而她胸口的血水依然在流。
「雪霽堂弟子聽令,殺!」飛離將蓄滿真氣的手掌按住她的傷口止血,在止住血後抱起她走向芙蓉閣,冷肅地對留在身後的弟子下令。
「你們都知道該怎麼做。」韋莊走到織羅與韓渥的身邊,緊按著他們的肩說道。
織羅紅著眼立刻率眾衝向校武場,韓渥則是拭去了臉上的淚,在離去前對韋莊道:「放下斷城石後我們就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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