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支開令狐同時將殘月叫進辦公室,宿知秋纖指一點桌上一本薄薄的百家姓,等著這名好部屬給她一個完美的解釋來決定自己是不是該原諒。
「我告訴過您了,小姐。」殘月撇清主子扣上頭頂的罪名。「我說過了。」
她拿起百家姓在空中晃了下再摔回桌面。「這就叫告訴我了?」她怎麼不知道她的好部下會跟主子打啞謎。
「小姐,難道您不開心嗎?」殘月摸不透主子質問她的用意,也設法子從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端倪,只好裝蠢作呆開口問了。
「被部下蒙在鼓裡的主子會覺得開心嗎?」
「我沒有瞞您。」
「你也沒有說實話。」
「我說了,是您沒有聽進去。」
有空不妨翻翻百家姓,很好玩的——這叫說了?」
「就只有百家姓三個字你要我想出什麼?」
「您到最後還不是想出來了。」
說到底,她就是存心考她就對了。沒有表情的面具最後噗哧一碎,是宿知秋搖頭歎氣兼苦笑的無可奈何。
「為什麼我總是被騙的那個人?」她問自己也問站在面前不敢坐下的部屬。「為什麼被蒙在鼓裡的都是我?」
「小姐可以料想得到。如果不被他的死訊亂了方寸的話,您一定會知道。」
「若不是看見朝顏我不會對他起疑心。」
「朝顏?」那是什麼東西?人名嗎?
「牽牛花,又稱朝顏花。」她好心替她解惑。
「牽牛花?朝顏花?」好個相差天南地北遠的名稱,前者是難聽得要命;後者是噁心得詩情畫意。
「在巴黎他曾經向我提過。」
Anyway,管他是牽牛花還是朝顏花,反正小姐知道他真正身份後就不會再為那個假牌位哭泣難過了,而且——「不管怎樣;這表示您和他還有緣份。」
「緣份?什麼時候你也開始相信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
「小姐,您對他……還是不改初衷,仍然打算要完成那個誓言嗎?」
宿知秋連人帶椅轉了個方向背對她,好半天都沒吭聲。
殘月等著,漸漸等得不耐煩。
感情事最磨人!這話果然沒錯,可是磨到她這個完全無關的人身上就讓她覺得很冤枉,只想早早脫身。
等呀等,等到最後她乾脆使出最後一招。「小姐,就當您默許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失手,我立刻去辦。」
「殘月!」宿知秋轉回身,緊張地叫住她。「你敢!」
「可是小姐您不是希望他死嗎?」
「我沒有說。」
「但是你默認了呀。」
「殘月——」宿知秋拉長尾音,沒好氣地瞅著她。「你到底站在哪邊?聽誰的命令。」
「當然是您的命令,小姐。」
「那為什麼我覺得你是站在他那一邊為他說話呢?」
「恐怕是您的錯覺了,小姐。」殘月彎身九十度,掩飾自己到嘴邊綻開的笑意。
「你認為他這麼做有何用意?」
「便於隨時保護您的安全。」再直起身,殘月臉上的笑意已失,神色正經。
這一點她當然知道,但是她想聽的不是這句話。「還有呢?」
「還有?」殘月偏著頭,還有什麼嗎?
「只為了保護我而已?」宿知秋撐著下巴,期待殘月會說出令她滿意的答案。
「便於暗地查出帝氏大樓爆炸案的真兇。」
「只有這樣?」宿知秋的臉色愈來愈沉。
還有啊?殘月傷腦筋地想了又想。「還有嗎?」
「動機,他設下這騙局的動機。」食指叩敲桌面,她點得還不夠明嗎?
「如果不這樣,您會讓他接近您嗎?」殘月反問。「您和他一見面就劍撥鴛張,他要是以本來的身份接近您恐怕頭和身體早就分家——這樣說起來,他還真怕死。」
「殘月!」宿知秋駁斥道,「他如果怕死就不會為我擋子彈。」
「既然他都肯為您擋子彈,這其中的原因不用屬下明說小姐心裡也清楚的不是嗎?」
啊……原來「殘月。」
「是,小姐有何吩咐?」她彎身等待主子下令。
「有沒有人說你愈來愈像老奸巨猾的生意人?」
呵……「小姐!謝謝您的讚美,殘月一直朝這目標前進。」
呼!她敗給她了。
宿知秋端了杯冰水走近正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擦拭佩槍的令狐。「給你。」
「謝謝。」令狐頭也沒抬,繼續他擦槍上油的動作。「今天不酗酒?」
「那不算酗酒。」她重申,也保證道:「我不會再喝。」
他沒出聲,但是點頭表示贊成她的決定。
「令狐。」
「有事?」
「你介意告訴我你摯愛的那個女人是如何傷你的嗎?」
令狐被她的問題止住動作,視線透過面具落在她身上。「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我想知道感情傷害女人的威力和傷害男人的會不會一樣強大。」
「這怎麼比較?」令狐收起佩槍,背部貼上椅背。
「受傷害的情況因人而異,同樣一件事,有人認為是傷害有人則不覺得,怎麼比較?」
「你不願意說?」她把他的話當成拒絕,只有先收回探知的好奇心。「無妨,不願意說就不要說,晚安。」她起身打算回房。
「我沒說不願意。」他的話成功留住她,頓了會思索怎麼起頭後,他以苦笑作為開頭,「也許我這套說辭在她聽來會被她認為是詭辯也不一定。」
「是嗎?」
「嗯。」他點頭,目光落在對桌而坐的人身上。「她是個很固執的女人,很少有什麼人或物能讓她改變她已經認定的事情,就是因為這份倔強才讓我受創極深;在她之前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認真投入一份感情卻慘遭誤解的一天,也因為從沒受創,才會無法抵擋她的話,狠狠刺傷自己一——到現在,疼痛依舊。」
「我——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傷你?」
「你忘了?」他側首看她。「上回在海邊我說過了。」
「我醉了,根本記不得,只記得你說你有個摯愛的女人而已。」
「原來如此。」那後來他失控的表態她也忘了。令狐安了心,也黯了心,很矛盾啊,希望她能再愛他這個人卻又怕見她。
「你可以再重述一遍嗎?」
「很簡單。」他聳肩,試著輕鬆地刨開舊傷口,可惜,怎麼都輕鬆不起來。「因為我無法娶她,所以她認定我不愛她,對我說她恨我。」
「也許她只是一時氣憤口不擇言才會——」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讓這種話輕易出口,對我而言,這句話將我對她付出的感情一把抹淨,她的質疑與怨恨傷害到我;難道我對她的付出在那一瞬間就能被定生死,換得一句我恨你?」
「但你無法娶她是事實,她會恨你不就是因為……」
「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他指的是無法娶她的理由嗎?宿知秋心想。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的事到底有多少?什麼樣的理由會讓他無法下定決心娶她?殘月的報告沒載明這件事,爺爺那裡她不可能去問,所以這疑問到現在還是個謎,但願——眼前的他會說。
「什麼苦衷?」
她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他的事?令狐看著她,愈看愈疑心。
收到他狐疑的目光,她趕緊改口:「是因為你對自已被毀容的臉感到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不敢娶她?」
聽到這話,令狐才又莫名放心地呼了口氣,搖頭。「這只是小事。」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她順理成章地追問、一切感覺自然而沒有衝突。
「她的親人開出我無法做到的條件。」
令狐頭往後枕在椅背上,抬起右臂遮住大半張臉。「要我捨棄自己的一切,像個失憶症患者,丟掉過去,只有現在和未來;而這個現在與未來必須以守護她為宗旨不得反悔。」
爺爺要他捨棄一切留在巴黎守護她一輩子!要他拋開原來的身份才願意讓他娶她!宿知秋被他的話震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這就是當初他為什麼一直不答應娶她的真正原因!
爺爺,您未免太殘忍,怎麼能要他捨棄一切才能留在她身邊。
沒有過去,怎會有他這麼一個吸引她、讓她愛深愛極的男人?少了過去的淬練!他如何能牽動她心弦?
「好殘忍……爺爺您好殘忍……」
「小姐?」疑心重回令狐眼裡,她今天晚上和之前為軒轅彌的死酗酒舉止不一樣。
是重新振作了沒錯,但很弔詭;才昨天與今天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差她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是發現了什麼嗎?難道——
「對了,你想不想知道軒轅彌是怎麼傷害我的?」
「我不——」
「跟你的情況有點像卻又不太一樣。」她笑瞇眼,神色自若得讓對桌的男人緊張起來。「也是為了結婚,但是不一樣,我和他的情況是我願意嫁他卻不肯娶我,為這件事我們吵了一架,他甚至還說不愛我,而這一架也讓他找到借口離開我、離開巴黎,得到自由。」
「也許他並不覺得自由!」他衝動出口,驚覺情緒失控趕緊補救,「我的意思是也許他和我一樣有難言之隱。」
「就算是難言之隱,你不也說給我聽了嗎?」她聳肩。「那他呢?當初卻什麼都不說。」
「也許他以為你聽不進去或者有其他原因。」
「比如說……他不想傷害我跟某人的感情。」她以推測的口吻道出,瞄了瞄對面令狐的反應,又道:「不過現在再來探求他當時的意思都於事無補,人死了怎能復生,你說是不?」
「嗯。」話題愈來愈危險,令狐變得愈拘謹慎言。
「你是娶不得,我是嫁不成或許我們該湊成一對。」
他所得心一驚,直嚷:「胡鬧!」
「我不覺得啊。」她要看他能裝到幾時。「你對我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你是我奉命保護的人,保鏢與僱主,關係就是這麼簡單。」
「你還愛她?」
「只愛她一個。」
「說得也是。你仍然愛她就像我仍然愛軒轅彌一樣,剛才只是說笑,你別介意。」
「不會。」
「最後一個問題。」她走進房,關門前旋身比出食指。
「什麼?」目送她的令狐等著接應。
「如果你知道她還在等你,你會怎麼做?」
令狐沉默,這個問題和之前他問她的有點相似。
「你會怎麼做?」
「你已經問過最後一個問題了。」他提醒。
「可是你沒回答我。這時候還跟她算得那麼清楚。「爺爺說你不會瞞我任何我想知道的事。」
好一個討價還價,令狐敗陣只好回答:「我不願再度在捨棄過去和捨棄她之間作抉擇。」
「如果她願意捨棄一切跟著你,讓你保有過去呢?」
「小姐,你該休息了。」
「最後一個,我保證。」
唉,他搖頭,無可奈何之下還是應了她的要求回答:「我會守護她一輩子。」
「這可是你說的喔。」得到滿意的答案,她心滿意足地關門休息。
這是怎麼回事?令狐猶如身陷五里迷霧,不知道她今晚問這些有何目的。
難道她真的發現了什麼?
「什——麼——」曉風在聽完主子的交代後雙手捧腮尖聲高叫。「小、小姐?我、我我沒聽錯吧?您是說……」
「真的。」宿知秋螓首朝他一點,神情再認真也不過。
在她身後的令狐在聽完之後,面具下的表情沒人看見,但是挺直的身子的確是明顯震了震,可見宿知秋交代的享有多具震撼性。
「可。可是——這……」這種事他怎麼做得出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當下他拿起平日套在手腕的佛珠開始念佛號:「南元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
「再念也沒用了。」不虧一虧這佛號滿天飛的怪洋人就不舒服的殘月代表惡魔發言:「別忘了主子是撤旦出身,在她手底下的你想要成佛就等下輩子轉世投胎再說。」
「可是……」這回要做的事是何等的罪大惡極,竟然要他——「小姐……我不適合這個工作。」曉風哭喪著臉,說什麼都不想接下命令。
「殘月會幫你。」
「但是這實在大——」
「你想違抗命令?」宿知秋挑起眉,表態懷疑這臣子的忠心度。「或許你是想回法國和董事會的人喝茶聊天。」
「您可以找面具男——呃,令狐跟殘月一起去。」
「不行。」宿知秋駁回他的提議。「他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時跟在我身邊保護我。」
「小姐,我看您就讓他回去吧,這件事我自己一個人去辦也成。」殘月在旁邊加油點火外帶煽風,抓准機會就想燒他這個滿天神佛的洋人一屁股灰。
「我不回去!」開什麼玩笑!要他回巴黎和一群老人勾來搭去,一刀抹了他還乾脆點!
「那就聽小姐的動手囉。」殘月不愧是殘月,立刻丟出他唯一能走的路。
「但是……都這麼久了,弄出來之後還能看——先別說看,想想,那空氣還能聞嗎?」
殘月別具深意的眼神瞟向主子後頭站得筆直的人,無所謂的一聳肩。「人類有嗅覺疲勞的本事,聞久就習慣了。」
「在這之前就會吐得死去活來了。」
「那也不錯啊。殘月煞有其事地點頭。「我可以免費義務性在附近挖個洞把你丟進去埋起來,要不然跟他『睡』在一起也成。」
「我不要!隨便挖個洞埋我就已經夠克難了,你還想偷懶直接來個合葬,這是什麼意——」可惡!被她一鬧他都亂了。「這不是重點!」
「好啊,那你說你的重點是什麼?」她倒要聽聽他的重點在哪裡。殘月雙手叉腰等著他的重點。
「我的重點就是——」他回頭,雙手合十趴在主子的案牘上,只差沒落英雄淚。「小姐,這件偉大的工作就請您交給別人吧,小的其他什麼事都能做。唯獨這件事萬萬不成。」
「那跟無能有什麼不一樣。」
「你可不可以閉上你的毒嘴少陷害我!」
「為什麼你不捂緊你的耳朵拒聽?」她刺他一記回馬槍。
晤……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他就是太善良才會被她欺負得如此淒慘。
「如果不做,就回巴黎,這是命令,絕不更改。」這時候主子的架式一出,任誰都反抗不了。
「可是——」
「沒得說情。」宿知秋抬手擋住他的哀求,一個機會都不給。
「我會死……我一定會被天打雷劈而死……」曉風仰頭向天花板哀叫。
「放心,那裡應該還有空位,我會找個好風水給你,讓你成仙成佛。」殘月惡意在他愁雲慘霧的心情下再加一記轟天雷。
嗚哇哇……要他挖墳開棺還兼盜墓哩——他死定了!
沒錯,宿知秋的命令就是要他——挖墳!
「小姐……」
「殘月,馬上訂一張到巴黎的機票給他。」宿知秋強硬地不留情面。
「我不是要推開工作啊!」曉風拉住接令立刻作勢衝出門去訂機票的殘月,直嚷冤枉:「我只想在這之前問一個問題。」
「喔?」宿知秋眉峰一挑,雙手環胸躺進椅背。「你問。」
「小姐為什麼要我挖墳?」做這種缺德事總得有個理由吧,總不能把人家的墳挖一挖只是看好玩的吧。
紅唇揚起神秘的淺笑,美麗的鳳眼閃過的的光彩,像是不經意瞥向左後方一樣,宿知秋淡然為屬下解惑:「我要傚法伍子胥。」
「伍子胥?」曉風不明白。
「小姐,這個歷史白癡搞不好連孫中山是誰都不知道,更別提伍子胥。」
「誰說我不知道孫中山!」曉風火大,上前為自已被看扁到了極點的能力護航,「一百塊新台幣上的人頭像就是孫中山!」
「是啊是啊,那麻煩你老兄告訴我伍子胥是何方人士。」
「我……我是法國人,哪管得了你們中國歷史。」哼!
「不懂就別硬要裝懂,告訴你也好,反正挖墳的工作落在你身上是定數,你這輩子注定背上個挖墳的業障,那再多個助人鞭屍的罪名也無所謂嘛,反正阿鼻地獄之旅你是去定了。」
什——麼?!「鞭、鞭、鞭——」
「鞭屍。」真可憐,嚇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呵呵呵。這時候可以看出殘月的同情心用在搭檔身上的是少之又少。「你不知道嗎?伍子胥是中國古代挖墳鞭屍的代表人物。」
挖墳鞭屍還有代表人物……砰的一聲,曉風倒在地板上。
殘月冷眼旁觀。「小姐,他暈過去了。」真沒用。
「等他醒了,帶他去軒轅彌的墓地。」
「是」
殘月頷首,一雙看好戲的眼瞟過後頭將他們主僕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貼身保鏢,再瞥向地上口吐白沫的大蹩腳,委屈自己彎身一手抓起他腳踝轉身退場,義務性為主子清理辦公室不必要的垃圾。
「他人已經死了,你有必要再這麼做嗎?」在辦公室只剩兩人後,令狐忍不住出聲。「這對死者是種污蔑。」
「別以為你知道我的私事就代表你有權利干涉我做的事。」宿知秋轉身向他,抬頭不馴地瞅視他的面具。「公歸公,私歸私,論公事,你只是個貼身保鏢,干涉或建議我做什麼事都不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
「論私事呢?」他問,想知道在她心裡他居於何位。
「你是同病相憐的朋友。」
「那我是否可以用這關係建議你不要做這種讓自己後悔的事?」
「你又怎麼知道我會後悔?」她甩頭一笑。
「你說過你仍然愛他,既然如此就不該叫曉風、殘月去挖墳鞭屍。」無論用什麼理由,他都得阻止她讓那兩個人這麼做。
軒轅彌的墳是空的,一旦他們開棺,這件事就再也藏不住,而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
「我不會後悔。」
「看一具爆炸碎裂不完整的屍體對你沒有好處。」他出言恐嚇,希望能讓她收回成命。
「既然我要做,就會有心理準備;如果你不想看你可以不要跟。」
「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手肘靠在椅子把手上托著下顎,她等著他的解釋。「找個理由說服我接受你用私人關係說出的建議,我洗耳恭聽。」
「現在不是做這種無聊事的時候。」
「我多年的愛與恨,思與念是窮極無聊的事?」眉峰拱起不悅,他出口的理由真讓人難以接受。」聽你這麼說我更想一睹他支離破碎的屍體。」
「小姐,別忘了近日你遇到突襲的次數愈來愈多。」
「托那些人的福,我愈來愈習慣在槍林彈雨中求生存。」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低沉的聲音吼出不穩的情緒,說一句她頂一句,他被她的反駁惹惱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誰是幕後派人襲擊你的主使者,而不是這種無用的小事。」
「我自有分寸。」她站起身,仰首與他對視,反問:「你又為什麼執著說服我不要這麼做?」
令狐一愣,立刻重複之前的話:「我說過,不希望你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面對他的死,我有一輩子的後悔,不差這一項。」她同樣理直氣壯。
「你對我信誓旦旦說愛他的話難道都是假的?到頭來,你還是恨他恨到要挖墳鞭屍?原來你是心口不一的人。」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反擊:「對我說愛那個女人依舊,卻不見你有任何去找她挽回她的心的行動——如果我心口不一,那麼你也是。」
令狐被她逼退一步,情緒莫辨的目光膠著在她身上,「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坐回辦公桌前,拉開右邊抽屜取出一本百家姓丟給他,旋過身說道:「念第二頁倒數第二行最後兩句。」
令狐百思不解她話鋒忽轉的用意,但依言翻開書頁,看到她要他念的地方瞠大了眼。
她——
「怎麼不念?」她連回頭都沒,雙手環胸等著他。「念啊。」
「公孫仲孫——」原來如此。他頓住,終於明白她派曉風殘月挖墳的真正用意。
「下一句。」她催促,食指輕叩手臂。
「軒轅令狐……」
當他念完,她連人帶椅轉向他,一雙鳳眼凌厲地瞅著他。
「你是要告訴我實話還是要繼續這場騙局讓彼此沒有好日子過,令狐——不,軒轅彌。」
他垂下拿書的右手,左手摘下面具,露出她朝思暮想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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