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公司宣傳新片的招待會,范斌是最紅的影星,當然記者雲集。
「范斌,一向少見你拍拖的消息,我們當然不相信你沒有女朋友,是不是太多了,不能公開?」記者們問。
「不是。」范斌答:「我只有一個女朋友。」
范斌第一次公開只有一個女朋友,令記者們大感意外。
「可不可以告訴我們她是誰?」記者七嘴八舌地問。
范斌微微一笑答:
「不可以!」
記者失望地鼓噪著。
范斌想了一想,說:
「她自己知道便成了。……我但願地知道!」
「范斌,這是什麼文藝對白?宣傳部寫稿給你念的?」記者笑著問,
「她給過我一千二百五十個祝福——這不是宣傳稿子!」范斌翩翩地微笑著。
「寧三,你看!」阿弟拿著幾份報紙給寧三看:「他是什麼意思?」
寧三咬著下唇,眼眶漸漸濕了。
「寧三,你哭什麼?」阿弟問。
「他就是一定要我知道……」
「他說的是你?」阿弟大感欣慰:「也算苦心了,你一定不聽他電話又不見他啦!嘩,要是有人這麼傳消息結我,太美麗了!」
「你覺得我是應該和他在—起嗎?」
「為什麼這麼問?」
「全世界人都反對,好像他是壞蛋魔鬼似的!」寧三說。
「我喜歡他!美麗的入做美麗的事,我喜歡他!」阿弟說。
「改天我介紹你跟他見面。」寧三說。
「好!好!」阿弟沒告訴寧三他們已經在路上見過面。
這時,電話響了,傭人說是范先生。
「聽呀!聽呀!」阿弟在慫恿著。
「喂……」寧三的聲音仍有嗔意。
阿弟緊張地看著,他當然聽不見范斌在說什麼,只見寧三終於點了點頭,似乎同意了在什麼地方見面。
「值得愛的人就去愛吧!」阿弟說。
「你怎知道值不值得!」
「我是憑直覺說的,要是他在乎別的女朋友,怎會說只有你一個?又說什麼一千二百五十個祝福?那大概是你們的暗語吧?」
寧三不是不同意阿弟的說話,只是她仍有解不開的心頭結:范斌會覺得她不如文宓嗎?方璧君會一輩子糾纏下去嗎?朱麗莉又是他的什麼人?還有小莉……寧三有一肚子的問題。
四月的風,微濕而帶春末的涼意,珍珠灘上的浪一層一層地鋪展著,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前浪潛在後浪底下,跟著第三個浪又疊上來,范斌不覺得,有哪個浪真正在海中消失過。
寧三到來,看見范斌望著風出神,風把他的斗篷捲著揚著,一個煙蒂隨風掉在海中。
「你不應該抽太多煙。」寧三在他背後幾步說。
范斌驀地回過頭來,臉上並沒有笑容,寧三看清楚了他憔悴的臉孔。
「你也不應該吃太多酒。」
范斌臉上帶著個自嘲的微笑,「嚓」地又點了另一根煙。
寧三察覺到他神色間的悲憤。
「什麼事?」
「楊導演昨夜去世了。不抽煙不吃酒,還不是得了肝癌?」
寧三記得,楊導演是一手捧紅范斌的導演。
「短短幾個月便去了,又受了那麼多痛楚!」范斌顯然很心痛。
「要是受苦,倒不如早點去了。」寧三說。
「最好不死!」范斌說:「你知道嗎,寧三,他在最不得意時死去,這兩年來,他的片子一直不賣座,以前在公司呼風喚雨,一旦失去了票房紀錄,便要什麼沒什麼,那些嘴臉真令他難受!不錯,楊導演是老了,但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仍是不甘心的。令我憤怒的是、他沒能拍一部片於重振聲威便死去。我想他是不腹目的。」』
「你已經盡力幫助了他。」寧三說:「他的片子,你從來不推。」
「可惜,我替其他導演拍的片子都賣座過他拍的,你以為:他心裡是什麼滋味?」
「我明白,你是他發掘出來的。」
「沒有他,也許我還在抬佈景!」
「也不是這麼說,你有你自己的條件!」
「他始終是第一個給我機會的人!」
「你很長情!」寧三說。
提到長情這回事,寧三不禁想及他對那幾個女人的感情,一時沉默了下來。
「寧三,有些人,是我的過去;有些人,是我的將來,你分得開嗎?」范斌知道她在想什麼。
「過去是不可以抹煞的。」寧三說。
「事實不讓我們抹煞。」范斌說:「方璧君是過去,但她是人,她依然存在,我不能叫她到另外一個星球去住!」
「你們幾時才算了?」寧三問。
「我說了她說不了,我沒辦法!」范斌說:「那天你走後,我已經告訴過她,我和她之間已經沒有愛的存在。她說以後不再見我。」
「她會嗎?」寧三不信地說。
「那你想我怎樣?叫人把她鎖起來?跟她去律師樓立張約說以後不許找我?」范斌動氣了。
「那朱麗莉又怎樣?方璧君說你間中跟她……人跟她……」寧三的家庭教養,令她說不出「睡覺」這兩個字。
范斌知道,以寧三那十七歲的年紀,沒可能瞭解他跟朱麗莉的關係。
「她是我的忠實朋友,當我失戀時,當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時我去找她,她在乎,你明白嗎?」
「那天為什麼帶我去找她?那天你失意嗎?沒人理你嗎?」
「那是另外一回事!」范斌覺得很難找適合的字眼:「那天我是介紹你認識我的好朋友,而她也需要朋友!世上不是太多人對她好,所有人都當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但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樣,我以為你會同情她!一個半紅不黑的演員,帶著個小女兒,又不肯四處去賣身,你以為她的日子易過嗎?難道你連跟她交個朋友也不肯?」
「她不肯……不肯跟人……嗯,跟人……」寧三又說不出「上床」這兩個字。
「她會跟人上床,但她只講感情,她不賣身。」
「你是她講感情的人之一了?」
「對!」范斌大聲地說:「她隨時肯跟我上床,因為她愛我!你還想知道什麼?」
「那麼你呢?」
范斌想了一會:
「你問了個我不想問自己的問題,假如我愛她到要她做我妻子的程度,我老早便會娶了她。從我十四歲起她便照顧我,她自己那時也只不過十七歲。是的,她是我第一個女人。如今,我想她像我的家人多一點。她知道我的一切。」
「她不吃你女朋友的醋?」
「要是吃醋的話,我們的情誼便不會維持到今天。」范斌說,有點欣慰的神情:「麗莉有個難得的特質,她喜歡付出便付出,她不要回報,不要佔有,她希望我快樂。」
「也許我不應該問,小莉的父親是誰?」
「麗莉結過一次婚,她的丈夫是新加坡一個姓黃的商人。」
「小莉很可愛。」
「有時我想,小莉是我的女兒也不錯。小莉跟我很有緣的,她最疼范叔叔!」范斌笑著說:「假使小莉是我的女兒,我想我會為了她而跟麗莉結婚。」
「雖然你並不愛她到那個程度?」
「不是程度問題,那是另一種感情,不是戀人或者夫妻那種感情。」
「假若小莉是你的你便會娶她?」
「孩子應該有爸爸。」
「你的思想倒是很傳統的。」
「我不是個很新潮的人。」
「所以你沒碰過我?」寧三突如其來的一句,把范斌弄呆了,寧三發覺他的臉紅了一陣。
「范斌!你臉紅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寧三取笑他,「你見女人多過我見老師!」
「真笨!是不是?」范斌自己打了一下頭:「做我們這一行,投懷送抱的女人很多,跟她們,我從來不臉紅,只是,對著我尊重的女人,我……」
「你膽怯?」
「說笑!我怎會膽怯?只是,很珍惜。……在腦海裡,我跟你造愛,在現實生活裡……嘿,嘿……」
「你笑什麼?」
「寧三,你有過男人沒有?」
「不告訴你!」寧三裝作莫測高深,她害怕說有,又害怕說沒有。
范斌笑著不作聲。
「不許你笑!」寧三含嗔發惱,
「好!好!我不笑,我抽煙!」范斌熟練地點了根煙。
「不許抽煙!」寧三惱范斌笑她,一手丟掉他的煙。
范斌哈哈大笑,寧三生氣地跑開了,范斌追了上去:
「別生氣!別生氣!對不起,是我沒禮貌!」
寧三的直髮被風吹得像匹絲緞的往後送,風侵在她懷裡,本來寬大的襯衣緊貼在她身上。令她小小的腰顯得更小,花蕾似的胸脯顯得更挺,圓實的臀象塑像一般滑溜。
「寧三,你令很多男人都心跳,所以我臉紅了!」范斌在欣賞著她:「來!別冷著了!」
范斌把她拉進懷裡,用斗篷裹著她,兩人坐在沙灘。寧三並不覺得冷,她只是喜歡把頭靠在范斌雄壯的身上,感覺他胸口的起伏,和聽他的心跳。
回到家中,寧先生給她一張機票:
「訂好班機了,這回你好運氣,大哥跟你一塊去。」
「大哥也去?」
「我把大哥調到我們美國的分公司。全部交給美國人做也不成,你大哥精明,我派他到那裡管理一切。」
「那也好,我想大哥也寧願自己叫牌!」寧三一向幫著大哥:「在香港幫你,你主意太多!」
「你以為大哥很聽我話?」
「大哥三十歲了!自己再沒主意便是膿包了!」寧三在發表意見:「其實,大哥這麼能幹,老早不用你擔心!」
「父親看兒子,老是以為他是小孩子嘛!」寧先生說,「喂,大哥到底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
「當然是有的,不然天天晚上往哪兒跑?」寧三說:「不過我也不知道什麼,大哥不跟人說的!」
「有便帶去好了!我怕他娶洋妞!」寧先生說。
「大哥有分數的,你別理他!」
「我倒要叫他在那兒看著你呢?」
「我是優異生,爸爸你還不放心嗎?」寧三在撒嬌。
「早點收拾行李,後天早上便飛了,別到時手忙腳亂!」寧太太插了一句腔。
「後天?這麼快?」寧三一直忘了數日子。
「復活節假還有三天便完了,」寧太太說:「後天上機剛好趕得上!」
後天?這個假期完得太快了!寧三跑回房間,急急打電話給范斌:
「我後天早上要回去了!明天你有空嗎?」
范斌說有日班戲拍,叫她到他家等他收工。
寧三依范斌的指示,在門口的花盆底下找到了鑰匙。
一進門,寧三看見客廳裡擺了十八籃花,從小到大,有趣得很,每籃花上都有一張卡,最小的那籃花寫著:
「給一歲的寧三。」
次小的寫著:
「給兩歲的寧三。」
一直數下去,很大的一籃寫著:
「給十七歲的寧三。」
還有一籃更大一些,只不過只插了大半,桌子上還有幾朵花和一張卡,空白沒有寫字。
寧三用絲帶把花縛在一塊,插在籃子裡,在卡上填了一句:
「以後的日子,給寧三和范斌。」
跟著又畫了一堆「正」字,把卡的前前後後填得滿滿的。
寧三坐在空無一人的屋子裡,豎著耳朵聽街外每一輛車聲,每一下腳步聲,她覺得自己像個等丈夫下班回來的主婦,然而她從沒有等得如此不寂寞過。
范斌回來時,天已入黑了,寧三撲進他懷中,吻他的胸膛:
「謝謝你!謝謝你!」
「花店大概以為我在訂拍戲的道具了!」
「我這輩子沒有一次收到過那麼多花!」
范斌走到桌子旁,細看最大的一籃上面的卡,感動地拿起對寧三說:
「祝福我們!」
然後笑著說:
「幸好我趕著出門,一時想不出寫什麼才好!」
「為什麼拔了幾朵花出來?」寧三問。
「本來想找個好位置放卡,結果卡沒寫成,又不曉得怎麼把花插回去,於是便都扔在桌子上去!」
「你累嗎?」寧三問。
「平日收工回來,我會很累,見到你便不累了!」
寧三癡癡地望著范斌,心裡有點難受:
「還沒有走,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
「我有空可以去看你,暑假你又會回來。書你是一定要念的。」
「你不會忘記來?」
「我有空,定來看你!」范斌今夜的臉上,少了苦澀,多了安詳。
寧三若有所思地低下頭,走到沙發上坐下,范斌看見她深呼吸了幾下,好像作了個什麼決定。
寧三雙手放在胸前,一下於抬起了頭,閃閃生光的大眼睛凝視著范斌,柔情無限個有十分堅決。范斌被她的眼神吸住了,再看,寧三十根長長的手指,已經把衣鈕解開了幾個,露出了肩頭,展出了胸脯,露出了腰……寧三的眼睛沒離開過范斌的眼睛,衣服—寸一寸地滑下來,寧三一動也不動,雙眼睛只望著范斌。
范斌一膝跪在地上,吻她那小鹿似的長腿,寧三低低地說:「我一定要給你!」
范斌覺得自己掉在一朵初開的百合花裡邊,他是驚喜,也是心亂……
范斌從欣慰與迷憫中清醒過來,流出了眼淚,寧三未有過男人,這是她的第一次!
「寧三……」范斌愛憐無限地低喚她的名字。
寧三象嬰兒般縮在范斌懷裡,她感到很欣慰,亦感到很混亂。欣慰的是她把自己給了范斌,混亂的是她仍然不大明白肉體上的反應。第一次的感覺是彆扭的,甚至是不舒服的,她在精神上的快樂遠遠超過肉體上的快樂。
「你沒事吧?」范試看見她一臉的迷亂,擔心剛才弄痛了她。
「我沒事。你為什麼哭?」
「寧三,那是你的第一次。」
「你……你分得出的嗎?」寧三有點差愧,她想:比起其她女人,她實在笨手笨腳,她完全不懂得怎麼去做,
「應該分得出吧!」范斌說。
「因為我很笨?」寧三位泥地問。
「別傻!這是我最開心的一晚。」
「處女對你很重要嗎?」寧三問。
范斌一時不知如何答她。
「我倒覺得,」寧三說:「處女不處女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你是我全心去愛的人。范斌,除了你之外,我不覺得此生還需要愛別人。我希望你是為我這樣愛你而流淚,而不是為了我是處女而流淚!」
「寧三,你給得我太多!」
范斌橫伸著臂,把寧三抱在懷裡,滿足地沉沉睡去。
寧三卻是睡不著也捨不得睡,把范斌撫著看著,夜深了,她希望太陽不要升,白天不要來。
范斌一直睡得很沉,寧三當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居然沒有醒來繼續跟她私語。
窗簾縫透出來街燈的光,漸漸在露白的天色下黯淡,天快亮了,寧三設法不回家。她覺得不需要把酣睡的范斌喚醒,再見是不必要說的。
她找到了紙和筆,寫了幾個字:
我得回家拿行李上機了,到宿舍後馬上給你電話。
寧三把字條放在床頭,深深地吻了范斌一下,靜靜的掩了門。
寧三回到家,已是清晨六時多,奇怪地,沒有人等著她回來質問。寧三鬆了口氣,洗了個澡,便提筆寫信給范斌,雖然她還未離開,但是她有太多話要說,她要盡量把話寫下來,她滿腦子都是他。待會上了機。大哥會坐在身旁,她沒可能在機上寫信給他。
寧三寫呀寫的,看看時鐘,快九點半了,差不多要出門了。
門「呀」的一聲開了,寧三知道是家人催她,急得頭也不回地邊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邊說:
「來了!來了!」
「是我。」門輕輕地又關上了。
寧三回頭一看,原來是文宓。
寧三有點意外,自從文宓知道寧三對范斌的感情後,便很少跟她見面了。
「早晨,表姐,你送我機?那太好了!」寧三開心地說。
「昨夜你去了哪裡?」文宓的表情不像來送機。
「哦!原來如此!」寧三恍然大悟:「我一直奇怪為什麼沒有人審問我,原來他們派了你作代表!」
其實文宓是自動請纓的,她想知道范斌和寧三到底是什麼的一回事。
文宓瞥到寧三手上拿著的一疊信紙上,有范斌的名字。
「你昨夜在他家?」
「是。」寧三老實地答:「這個不難猜到。」
「寧三,女孩子得莊重點。隨便到人家裡度宿成什麼樣子?」
「我不認為愛情是隨便,那是我所愛的人的家,我並不是隨便到人家裡度宿!」
「愛情?你才十七歲,人家不過當你是小孩子!你以為他記你當真?」
「他沒有當我是小孩子!這只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我不知道誰是一廂情願!」文宓按住妒意說。
「表姐,這幾個月,常常見到他的是我,不是你!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沒法知道!」
「范斌不是個善忘的人!」文宓語帶雙關地說。
「對!他告訴我有些人是他的過去,有些人是他的將來!」寧三回敬她一句,
文宓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說什麼?」
「你聽到了!」
「你以為他會把真正的感受告訴你嗎?你瞭解他多少?」
「他不用說?我只知道他不是個會跟有夫之婦通姦的人!」寧三憤怒文災一直在奚落地。
文宓氣得臉也白了,一掌打在寧三面上。
寧三忍著氣說:
「表姐,不要因為他而打我!是你自己放棄他!放棄了,你便無權擺弄別人的生活!你不要騷擾我們!」
「我們」這兩個字,像箭一股刺痛文宓的心,她知道寧三不是個誇大或者說謊的人。文宓一語不發地轉身出去。
寧三和寧國起進了頭等機艙,坐下不久,空中小姐便含笑交了個小盒子給寧三,然後無限欣羨地走開了。
寧三打開盒子一看,是條珍珠墜子項鏈,盒內的字條寫著:
雖然不方便送你機,但我不會這麼便讓你走——這珍珠墜於是我的使者,它代表我伴你飛渡大西洋。
寧三有說不出的歡喜,她料不到范斌那麼,細心。她不管寧國起那充滿疑問的眼光,喜孜孜地把項鏈戴上。
寧國起坐在旁邊直搖頭:
「這傢伙這麼的追女人,難怪你和文宓都像掉了在陷阱中似的!」
「文宓嫁了!」寧三說。
「她根本不能忘記他!我看見她從你房間走出來時的表情!」寧國起說。
「大哥,你猜她怎樣?」
「什麼怎樣?」
「她打了我一巴掌。」
「為什麼打你?」寧國起有點緊張了。
「我說了些她不喜歡聽的話。」
「我不管你們吵什麼嘴,不過,寧三,玩玩算了,我明白,你年紀輕,你好奇,浪漫夠了也就修心養性了!」
「我不是玩的。」寧三說:「別老說我年紀輕,十三歲戀愛和三十歲一樣,都不是玩的!」
「爸螞叫我管你我也管得煩了,我不想再到什麼男人家裡把你揪出來——」寧國起有點啼笑皆非:「你們這些小姐,收幾束花便神魂顛倒,真是!」
「大哥,送花不是罪惡,你送過花給女朋友沒有?」
「沒有,我不來這一套。投有空!」
「訂花不外是打個電話,什麼叫做沒空?大哥你別恃著自己長得帥,改天來了個醜小子,天天向你女友送花表心情,你也不見得很安全!」
「對自己沒有信心的男人才會忙給女人送花!正正經經做事的男人沒空想那些噱頭!」
「你是天生沒有情趣!還要替自己說好話!」
「寧三,范斌是個演員,他們說情話還不容易?你別什麼都相信!」
「大哥,范斌不是個油腔滑調的人,他有時連話也不愛說!你一直冷眼旁觀的。他有做過什麼傷害文宓和我的事沒有?文宓那一回,他真正傷心,我跑上他的遊艇那天,他的樣子,如果你看見,你也會為他難過!」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快愛上你?」
寧三心裡一沉,但是又不服氣:
「你怎知道他跟我一起不會快樂過跟文宓在一起?」
「寧三,不是給你波冷水,文宓不是個容易被人忘記的女人!」
「你偏心!文宓是萬人選,我是醜小鴨了?」寧三生氣地別過頭去對著窗口。
「別發孩子脾氣!」寧國起說:「我不知道你對文宓說了些什麼,但你也不要太任性,表姐妹一場,何必為范斌那傢伙弄得不和?」
寧三不睬他,坐了十幾小時飛機不跟他說話,寧國起也不理她,自己看書打磕睡了,
下了機,寧三賭氣不讓寧國起送她回宿舍,她自己叫了的士。
寧國起知道寧三的牛脾氣,便由她去了。
回到房間,同房的美國女同學已經在大呼小叫:
「要是我有個像你那麼樣的男朋友便好了!」
「什麼?」寧三摸不著頭腦。
同房把一盒花捧到她眼前,她才知道是怎麼的一回事,盒上卡片寫著:
你一下機,我便要你看到我的花!
「他是誰?他是誰?」同房興奮地問。
寧三一邊插花一邊形容範斌給她聽,反正美國女孩子不清楚香港,閒話也傳不到那兒去,寧三象發洩般細細告訴她范斌的眼睛鼻子嘴巴,珍珠灘和他的電影,寧三從未有機會跟人談范斌談得如此痛快過。
「呀!要命!」同房在讚歎著:「高大、英俊、還是電影明星,又這麼慷慨,十八籃花、珍珠項鏈,宿舍裡又有花!羨慕死我了!什麼時候介紹個高大、英俊、浪漫、慷慨的中國男朋友給我?」
寧三覺得十分自豪,還答應了同房結婚時請她做伴娘。
整夜,寧三夢著畢業、結婚,永遠跟范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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