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如陌上塵,
妾似堤邊絮,
相見兩悠揚,
蹤跡無尋處,
酒面撲春風,
淚眼零秋雨,
過了別離時,
還解相思否?」
這是宋代詞人姚寬的作品,姚寬雖然不是個膾炙人口的大詞家,但是這首一千年前的作品,卻很有現代的感情,這種情懷,在一千年前肯定有,不過卻是絕少有人寫出來。
姚寬這首詞的意思大概是說:你像飄塵,我像飛絮,大家相遇,有過一段感情,只不過,飄塵飛絮,愛纏一番後便各自沒有尋處,所以,女的心中想,到底分別後,大家還會不會互相想念呢?
現代人的感情,不少是這種情形,兩相綣戀,卻是沒根沒芽,既是命運把他們帶在一起時,便不想昨天明天,毫無保留地去愛,一朝各自隨風而去,卻又走了不再相遇的路,往事雖是愛恨相纏,分開後想不想念對方,卻又是誰都不能預知的事了。古詞多是信誓旦旦,相思無已,姚寬這首詞卻是十分誠懇但白,毫不矯情,朱彝尊把它收入「詞綜」,自有其道理。
人的感情,其實是代代一樣的,只不過是寫出來的方法不同而已。在各代不同的社會壓力之下,無論哪一種寫法都有不老實的成份,所以,能夠超越時代,隔了千百年仍然不會令人覺得過時的作品,必然是最老實的作品,想及這點,便覺得下筆不必拘泥於風氣傳統,到底任何形式的文學作品,主角都是人,寫花寫樹,亦不離人的角度,作者要是不以心來寫作,把最老實的話說出來,那又何必寫呢?文學作品,根本就是人性的歷史,無謂擔心今世人接受不接受,或者後世人欣賞不欣賞,下筆時一想到「名」的問題,便一定會失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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