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同學午膳,她遞給我一大袋好東西——檸檬姜、酥核桃、話梅、桂花姜,都是我從小吃到大的零食,六年同窗,到底是知我,沒有客客氣氣地送我一件銀器,或者一管金筆,大包小包酸酸鹹鹹甜甜的東西,全是我們的童年和磨洗不掉的情誼。
老同學跟我,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社交圈子絕對迥異,她也許無權無勢,然而我知道,假若我需要幫忙,即使全世界最有權勢的人也說無能為力,她總會想辦法助我一點什麼。我們小時爭吵,我們小時生大家的氣,然而友誼的默契,就是在那些風波中一點一滴地建立起來。我對她也如是,縱或俗務纏身,幾個月沒想起她,但是假如她有困難,我會忽然不忙,飛奔去幫助她。也許,我們實在都幫不了大家什麼忙,然而,知道必會互相關心,也就感到很安全了。
友情,不在於對方有能力幫你什麼忙,而在於對方肯幫你什麼忙。雖然有時只是幫了心,但也彌足珍貴了。很多人棄無財無位之友,而擇有財有位之友,一廂情願地以為,權勢之交遍天下,遇事必得庇蔭,多少也會沾上好處。這麼想的人,大概是不曉得什麼叫做「意料之外」了,山窮水盡時,拒絕你的每每是權勢之友,助你的反是微時之友,只得一碗白飯也會分半碗給你。交朋友若是只打如意算盤,而忽略了摯誠,結果每每是會令你大吃一驚。
人在春風得意時,自是多人喜歡,假使你有名氣,再不可愛也不失為一件不錯的社交裝飾品,眾人爭著要你做社交裝飾品,不等於眾人對你情誼長。相交於微時的朋友,要是喜歡你便等於真正喜歡你,那時你還沒有名氣沒有成就,朋友只能喜歡你的人,而不是喜歡你擁有的什麼光彩。曾看過不少棄舊友而攀附權貴的人,午夜夢迴認真一數,會發現自己實在沒有一個朋友,這又是何其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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