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子裡經過一條繁忙的馬路,看見一位年輕的醫生朋友站在一旁,等候過馬路。橙色的恤衫,黑的喇叭褲,頭髮長過耳朵長過後頸。我心裡在暗笑:病人踏進診所,看見了他準以為走錯了地方。
人有很多保守的觀念,例如醫生一定是頭髮短短的,恤衫要不是白色,便極其量是淺藍色的。褲子自然要長,但是絕對不是喇叭褲,樣子要正派,既不能反派,亦不能漂亮,這不知道是誰定下的標準。
現在是新時代了,人們在某些方面依然是不能改變。我知道有些比較開通的學校,男教師的頭髮可以比長頭髮的學生還長,只是醫生,倒不見得有幾個長頭髮。
還有一件事是令我百思莫解的,就是為什麼辦公室一定要像個辦公室?為什麼一定要人家坐著不舒服的椅子,趴在不舒服的桌子上工作,對著白白的牆,看著掛滿百葉簾的窗戶?即使新潮一些的機構,辦公室無論裝修得如何夠氣派,也始終不是一個舒服的地方。為什麼辦公室不能像一間舒服的客廳,或者一個寫意的書房,甚至一間隨便的休憩室?難道人不應該在最舒服的環境下工作?難道人一定要在黃黃白白的光管下,被照得灰灰青青,渾身骨痛地坐在方椅方桌上才能工作?換而言之,人需要在枯燥乏味,甚至有虐待性的環境下才能發揮最高的工作效率?這又是誰做過的研究?
為什麼酒店要像酒店,老是每間房都密不透風。燈光永遠不夠,是不是要強逼遊客往街上跑?為什麼醫院一定要像醫院?一定要用白白的被單和顏色看上去殘舊骯髒但是卻消了毒的毛毯?
這個年代很新潮,但是在新潮之中,卻有不少連新潮人物也認為理所當然、事實上卻莫名其妙的事。
也許什麼時候有空,讓我寫一本《一百個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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