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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好!看到討人厭的傢伙了。」蕭北辰嫌惡道。

  別以為忙著說話就會忘了週遭一切,蕭北辰那雙賊眼果其不同凡響,來人一跨進客棧門檻,就被他瞧見了。

  棣王爺──昨晚遭他惠顧的苦主。

  昨夜蕭北辰上門摸走了棣王爺好些寶物,僅來得及數數他總共擁有姬妾六十多人,其他沒名分的僕婢還不計在內,共用了他大半夜時間。怎麼數?每一房妻妾門口都掛上了宮燈,光數那宮燈就夠了,豪門貴族的規矩真是莫名其妙。更厲害的是,不過才一個晚上,今天剛上街就看到滿街貼了緝拿他的告示,這位權高位重的朝臣,昨晚想必勞師動眾了一番,連夜差官府貼上的吧!不愧是當今頭號佞,權勢天,怎麼看都教人不順眼。

  是很糟糕!風從虎對來人也暗忖。

  他在朝中與棣王爺素無往來,但棣王爺屢屢有意結交他,只因他素來受先皇和皇上的看重,在朝也一向中立,棣王爺從來不放棄籠絡他。只是,屢次婉拒的結果,自然樹立不少敵人,誰教棣王爺那一黨派是朝中不小的勢力。

  至於另一大新興勢力,則是左丞相兼國丈的文大人,風從虎一樣也不結交,自然也得不到左丞相庇護。

  「喲!瞧瞧這是誰啊!」

  還來不及避開,棣王爺已笑吟吟走過來打了聲哈哈,陰鷙銳利的目光一點也不顯老態,還滴溜溜地朝何敘君身上打轉。

  風從虎不情不願起身拱手為禮,客套地小聲問候。何敘君和蕭北辰也跟著起身。

  因知道棣王爺身份,蕭北辰不願顯出太多情緒,場面就交給風從虎。他只顧著靠近何敘君,盡量將她藏匿在身後。既然風從虎不便明顯和棣王爺為敵,蕭北辰大可扮成無知的小老百姓,代他保護何敘君。

  何敘君雖不認得棣王爺,但他別有深意的目光已惹得她渾身不舒服,連忙低下頭躲避,悄悄藏到蕭北辰身後。

  女人,永遠分得出男人目光中的含意,尤其是如此明目張膽的侵犯注視。

  來者不善!

  「來來來!這兩位是跟你一道吧?一起到老夫雅座上坐坐,清靜又無人打擾,大家好說話。」棣王爺笑著牽引他們入座,自稱和稱謂上都有所保留,顯然是微服出巡,不欲公開。

  風從虎難以推辭,蕭、何兩人不敢多話,只能一同入座,見機行事。

  這包廂隔著層牆板,門前覆上長垂於地的簾幔,寬廣的空間擠七十多人也不勉強,兩名侍衛站在門口,另兩名站在棣王爺身後。由店主態度看來,可能只知這位常客是位富戶大老爺,不知他是個王爺呢!

  「四下無人,風將軍,咱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棣王爺的笑一直沒停過。

  在百姓面前,他是不擺架子的!在官場上,他更是以親和來拉攏異己。真正位高權重者,不曾浪費時間在小老百姓前作威作福,那是地方貪官污吏才做的事!不如汲汲於朝中的朋黨鬥爭,或爭取主上信任,好獲得更高的權位,紮穩勢力,屆時還怕沒人逢迎拍馬嗎?

  「王爺好雅興,不知想談些什麼?」風從虎應付著。

  棣王爺撚鬚笑道:「先要恭喜風將軍了。聽說將軍前陣子獲得了四名波斯美女,好不春風得意,朝間可傳為美談呢!本王本來也有意為小兒爭取一名,好拴拴我那放浪兒子的心,可惜啊!教將軍盡得,小兒好失望呢!」

  是嗎?傳聞他這王爺老子,可比他那不成材的兒子還要好美色,波斯美女一送過去,可不知是誰受用?

  「是可惜。可惜波斯女子乃皇后娘娘所賜,除非娘娘下旨,否則風某想送給王爺也無計可施。」

  「不打緊。天下美女還怕少嗎?不過是小小四名波斯美女而已。」棣王爺看來似乎不在意。「只是,這朝臣無數,皇后娘娘卻獨贈了將軍美人,將軍可真受皇后娘娘賞識呢!文丞相想必也急於結交風將軍,莫怪本王的邀宴老是請不動將軍,唉!」他裝模作樣歎了口氣。

  比起那四名波斯美女,風從虎的動向要更令棣王爺在乎,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番夾槍帶棍的刺探。風從虎若靠攏政敵文言慶,那往後對他的禮遇態度就可以省了。

  「王爺言重了。在下一介武夫,不懂吟詩唱和、賞花飲酒等風雅情事,所以不曾三與王爺遨宴,自然也不得文丞相邀請了。」風從虎小心推卸。

  「原來如此。那改日若有閒空,同往圍獵總可以吧?」棣王爺微笑。既然沒靠攏政敵,那就好辦。

  「如有空再談。」他不會給他機會談!

  來日方長,棣王爺也不急於一時。瞟見一旁立著的蕭、何兩人,棣王爺又道:「這兩位是?」老眼又往何敘君身上打轉了。

  風從虎小心翼翼道:「這位何姑娘是在下遠房表妹,蕭公子是在下的朋友。」

  兩人一同行了禮後,何敘君又躲回蕭北辰身後。

  「是表妹啊!」棣王爺趁勢又多看了一眼,笑得眼都瞇起來,「幾歲啦?可許了人家?」

  「十七,就快出閣了。」風從虎隨意扯個歲數,心中一陣刺痛。

  「不知許的是哪戶人家?」棣王爺緊追不捨。

  「這……」

  「是草民。」風從虎還在思忖如何回答才妥當,蕭北辰冒出話扛下責任。

  「是你?」棣王爺眉頭微皺,「原本本王還在想,我那小王妃媳婦拴不住兒子,想挑個姑娘拴住他,沒得到波斯美女也罷,令表妹人品不錯,將來做小兒的側妃也不辱沒了她。本想跟你結個親家,可惜又讓本王失望了。」

  任誰都知道棣王爺的老毛病,常打著為兒子著想的旗幟,實則自己受用。何敘君嫁過去,大概就歸他這老色鬼所有了。當初棣王爺爭取那四名波斯女子時,只說一名留給自己,其餘是給兒子的,其實到頭來就算全被他佔了,他兒子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連文皇后都曉得他這老毛病,才寧願將柯玲等人送進將軍府。

  這樣的老風流,豈能讓他沾上何敘君?風從虎全身警戒,不敢放鬆。

  「謝王爺看重,是表妹沒有福氣。」

  棣王爺一笑:「這樣吧!讓本王仔細瞧瞧這位無緣的兒媳婦,代小兒多看一眼,應該無妨吧?」

  風從虎與蕭北辰對望,面上還帶猶豫之色,棣王爺早已起身,紆尊降貴地親自繞到蕭北辰身後,伸手便提起何敘君下巴,當真是色膽包天。

  受辱的何敘君急忙閃躲,一巴掌拍開毛手,還氣急敗壞瞪了棣王爺一眼,剛要出言斥罵,又想到他是個王爺,只好忍住氣。

  她曾得罪過皇上,沒必要再多得罪一個王爺,雖然這王爺遠比皇上無禮。

  風、蕭二人又驚又怒。假表哥忙擋住棣王爺,假未婚夫善盡保護職責,再度將她護在身後。

  但她那一閃即逝的憤怒眼芒,妝點她那張清麗小臉煞是美麗,全沒逃過棣王爺精準的老眼。

  這小泵娘膽子還挺大的,有點個性,很對味,不錯!他越看越喜歡。

  棣王爺又撚鬚笑道:「常言道: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既然還沒過門,婚事就不成定局,不如本王作主,為小兒說門親事,令表妹就由將軍作主,許配小兒為側室,本王保證她將來穩坐側王妃之位,至於這位蕭公子……不妨另擇婚配,本王另外為他留意,挑個世家千金。風將軍,你看如何?」

  對他而言,這可是互蒙其利的好買賣。

  蕭北辰插口道:「草民不才,人品雖然不如小王爺,但和何姑娘感情也有好些年了,她也不是個見異思遷的女子,王爺的好意,草民代她謝了。」

  他撇著嘴,故意將不悅神色寫在臉上,很努力扮個老實魯鈍的小老百姓,說他該說的話。

  實在受不了這老色鬼!何敘君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家,配他兒子可惜,配他這風流老頭子更糟蹋!蕭北辰決定,從今夜起,每晚光顧他棣王爺府,多偷他幾樣好東西,教他夜夜睡不著好覺,沒興致玩女人,白天沒力氣上朝興風作浪。

  這叫為世人除害!哼!

  棣王爺壓根不把蕭北辰擺在眼裡,瞇著老眼不悅地瞄了他一眼,傲然向風從虎問道:「風將軍,你意下如何?」風從虎若敢說不,梁子就結定了!

  「表妹既然已有婚配,一馬不配二鞍,烈女不事二夫,王爺好意,風某代表妹心領了。」即使得罪棣王爺,他也不會答應的!

  「這樣啊……」

  棣王爺隱藏著怒氣。好個死硬的風從虎!這筆帳先記著,不忙對付,來日方長,先靜觀其變。

  他換上一臉和氣,「好吧!就當兩家沒姻親緣分,不過不代表交情就沒了,以後呢!歡迎將軍和兩位光臨寒舍,多往來啊!」

  老狐狸!蕭北辰心裡暗罵。

  誰要去!何敘君心裡老大不快。

  「王爺說的是。」風從虎淡淡道。沙場老將畢竟也是半個官場人,縱然百般不情願,基本應對少不了,可不能像蕭、何二人,好惡分明。

  「敢稟王爺,門外店家帶了位傅公子前來,說是和您約好了見面的。」

  侍衛上報,又讓氣氛更緩個幾分,可惜只一時而已。

  因為啊!風波本來就這麼暫時平息,來日也許還有後續發展,那也是來日的事,但很突然,老天爺看不慣天下太平,急著要知道下文,才送上個人來,再掀他一場風暴。

  來人是誰?除了傅謙還有誰!

  「來來來,這三位是本王的客人,湊巧遇上的!這位也是本王的客人,事先約好的,瞧本王老糊塗,都忘了呢!沒關係,大家一起認識認識,人多熱鬧,幾位不介意多交個朋友吧?」

  棣王爺原本就好客,性喜結黨,拉攏異己增添勢力,雖然美人弄不到手,那也是暫時的,以後有的是機會;既然人都到了,就好好熱鬧一下,開懷喝他幾杯無妨。

  但他可將風從虎和傅謙看在眼裡,結交值得結交的,至於因身份之別而立於一旁的蕭北辰和何敘君,他不認為有資格與他同桌,即使是他想要的女人也一樣,他不會刻意去招呼他們坐下。

  正好,何敘君理所當然藏身在蕭北辰身後。

  當中只有風從虎知道何敘君和傅謙的那段情,但這三人霎時碰面,何敘君便急著躲藏,不願認傅謙;而傅謙心有愧疚,也就暫作不認識,打算事後再敘。

  幾人各懷鬼胎,含混著應付,至於隔著肚皮在想些什麼,不是自己,誰也不得而知。

  場面話說夠了,棣王爺老調重談。

  「可惜啊!本王指望得個好兒媳婦,何姑娘偏偏又已許配蕭公子了,教人不捨啊!」

  即使得不到,他也要他們坐立不安,牢牢記住他棣王爺的恩情──他可是放了何敘君一馬喲!將來要討人情的。

  許配給蕭公子?傅謙裝聾作啞大半天,忙於討好棣王爺,聽到這句話,面色忍不住變了變。

  何敘君幾時改配了別人?他不是滋味地朝蕭、何二人望去。

  「王爺,小王爺不是已有小王妃了嗎?」傅謙試探道。

  棣王爺瞪著眼,「那又如何?只要將來能當個側王妃,難道還算辱沒何姑娘嗎?」

  依他的門第觀念,何敘君不過是個平民女子,當他兒子的側妃還算高攀了;雖然她終究要落到他手中,嫁給兒子是障眼法……

  傅謙笑著安慰棣王爺:「何姑娘既然已有婚配,就不該改嫁了,王爺說是嗎?」說罷一瞟何敘君,心裡的不快,取代了乍見她時的愧疚。

  話傳達給何敘君的意思,卻是譏她先許了他傅謙,又改許了那姓蕭的。傅謙念著舊情,還是介意何敘君琵琶別抱,縱然他已先負了她。

  棣王爺不以為然。「只要尚未過門,都還有轉圜餘地。只是本王念著他二人舊情未了,所以不多為難罷了。」霸者心悻流露無疑。

  說得好像是他高抬貴手放了何敘君一馬似的。不過,更教人生氣的是傅謙,是他先不要她的,竟還敢指責她!何敘君自蕭北辰身後探出頭。

  「男子若已有婚配,是否就不能娶他人?還是說,只要新娘尚未迎進門,就還有轉圜餘地?」隱忍著躲在蕭北辰的身後許久,被傅謙一激,何敘君終於忍不住施展她的利牙。

  她飛速掃了傅謙一眼,確定他瞬間洩露了一絲惶恐,又朝棣王爺道:「不過這也沒關係,就算迎進門了,妾位無限制,有本事的男人娶幾個都無妨,還順便替兒子也多張羅幾個,只要外人不知,父子還可以共享呢!」

  明著褒棣王爺有本事,暗裡可貶到極點,甚至直指他們父子亂倫,何敘君以一敵二,教風從虎心驚膽戰,蕭北辰也為她捏一把冷汗。

  傅謙的言詞,著實讓何敘君揪心,棣王爺先前的無禮,更教她懷恨。瞧他如此輕薄於她,若說要為兒子娶妾,她才不信,隨口反擊便百指核心,敲中了棣王爺的心病。

  棣王爺不怒反笑:「但是呢,倘若何姑娘嫁進棣王爺府,本王保證你只屬一個男人所有,本王不會讓小兒碰你一根寒毛,因為本王要獨享你!來人!」他大喝,侍衛聞聲而入。

  眾人大驚失色,沒想到棣王爺才剛收手,又立刻翻臉,連情面也不顧了,當場就要擄人,這……

  風從虎抽出寶刀,「王爺,『風某的表妹』不嫁他人,請王爺三思。」他強調著自己的身份。蕭北辰橫眉豎目。「王爺要強搶民女,強搶我的未婚妻,我要出去叫給別人聽!」

  說罷他便要往外衝,被侍衛一擋,他乾脆哇哇大叫,善盡他未婚夫的責任,擾亂棣王爺心神,一邊打算是否要真動手。

  棣王爺瞇起老眼,獰笑道:「原先,本王是打算放過她的,豈知她太多話了,話說得讓人又愛又恨,巴不得帶回去立刻修理修理她的小嘴,教她學乖,再好好疼一疼。」

  風從虎抬出血緣關係,還望棣王爺看在將軍面上會有所顧忌,不過顯然是妄想;而吵嚷著要宣傳棣王爺惡行的蕭北辰,顯然也沒能達到恫嚇的目的,棣王爺果真權位熏天,色膽包天。

  「你休想!」何敘君碎道。

  「本王要的東西,還沒有不到手的。拿下!」

  「等等!」

  傅謙從何敘君的新身份中清醒。又是風從虛的表妹,又是蕭北辰的未婚妻,混亂至極,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讓棣王爺將何敘君擄去,傅謙死也不會饒了自己。

  棣王爺陰惻惻地道:「傅狀元,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本王要扳倒一個將軍易如反掌,要鬥倒一個狀元,也不會花多大力氣,你睜亮眼!」他出語威脅。

  「那要鬥倒文皇后,也很容易?」傅謙問道。

  「什麼意思?」棣王爺擰眉。

  「文皇后和何姑娘交情匪淺,棣王爺可以去打聽打聽。」

  「你怎知道?」棣王爺疑心道。

  傅謙道:「昨日入宮,同娘娘談起近日結交了一位朋友,就是風將軍的『表妹』何姑娘,娘娘還向我打聽『蕭公子』人品呢!」他胡扯著。

  昨天,他終於見到那位仰慕已久的「公主」了。當初妄想當駙馬,傷了何敘君的心,誰料地也沒好報,那「公主」根本就是文皇后,是他瞎了眼,錯投了仰慕,但也因而知道何敘君與皇后有過一面之緣,至於交情多少,他不清楚,然而只要牽扯上頭號政敵文家人,棣王爺必定有所顧忌,他以眼示意何敘君說說和文皇后結識的經過,胡扯也行。

  何敘君領悟,伸出左手。「這便是娘娘賞給我的紫玉鐲。」

  文家的紫玉鐲?當世五大珍寶之一?棣王爺臉色陰暗,蓋過些許狠色。

  「你是如何結識文皇后?」他咬牙問道。

  何敘君道:「王爺不如親自去問娘娘,豈不是更清楚明白?」

  棣王爺一轉頭,怒火燒向傅謙。

  「你為何護她?」

  就連旁人也跟著不解。

  傅謙微笑道:「若說下官對這位何姑娘也有好感呢?」豈止好感,他們還曾有過海誓山盟!

  「怎麼你也要爭她?」棣王爺詫異極了,這女人是何方神聖,引得如此多男人前仆後繼地爭奪?

  當然棣王爺不知道皇上也覬覦何敘君,否則他會連碰都不敢碰。但傅謙念著與風從虎的約定,所以只提皇后而私心不提皇上,否則,一讓棣王爺知道她是皇上要的人,傳揚出去,何敘君就非入宮不可了。

  傅謙不改微笑,「君子不奪人所好。下官全看何姑娘意思,不會強求。」他向何敘君投了個歉意眼神。

  何敘君感激地回應。他畢竟還是護著她的…

  兩人眉來眼去,引來棣王爺不悅。他冷冷道:「你為了她,敢和本王作對?」

  「下官並未和王爺作對,只是好意提醒。」傅謙慢條斯理道:「然王爺不也為了她,還想和風將軍,甚至文皇后作對嗎?」

  棣王爺的臉愀然變色,「你好啊!了不起,結交了文皇后,還告訴本王並未受文丞相籠絡,原來你早是文丞相那方的人,還敢來會本王!哼!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

  長袖一甩,瞇著老眼掃視所有的人,棣王爺終於悻悻離去。

  遲早,什麼文皇后、文丞相,甚至皇上,都將不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他都會撥去!到那時,風從虎和傅謙,以及姓蕭的小子,都逃不過他手掌心,那姓何的姑娘不管現下屬於誰,也終將為他所有。

  天下既然是他所有,天下女人當然也是他的

  不會太久的,就快了。

  「謙……」

  何敘君的聲音戛止,終於垂下手,決定不阻攔,眼睜睜看著傅謙離去。

  棣王爺走後,傅謙竟然也不多待片刻,朝她長揖到地,說了聲「保重」,便面無表情地走了。

  沒有道歉,沒有請求,就連說說近況也不肯,他們的感情,原來已到這個地步了?

  還以為方纔他護著她,多少也是顧念舊情的,他難道不想問問,何以她成了風從虎的表妹?他難道不在乎她成了蕭北辰的未婚妻?

  他可以問的啊!他問,她就一定解釋,他為什麼不問?

  棣王爺的包廂不是久留之地,風從虎和蕭北辰忙帶發愣的何敘君離開。

  「不過是出門逛逛,也會惹來棣王爺這個大麻煩,果真是禍從天降!」蕭北辰沒好氣地咕噥。

  從這天起,他真的每夜去光顧棣王爺府,任憑棣王爺派了多少人守候,黑衣俠盜依然來去自如,教棣王爺抓人抓得心力交瘁,就是沒想到他恨之入骨的「黑衣大盜」,便是驚鴻一瞥、卻從沒正眼瞧過的那姓蕭的小子,算是報復他有眼無珠,仗勢欺人,這是後話。

  幾人剛從一場驚濤駭浪中掙扎過來,餘悸猶存。看得出何敘君所受影響最大,風從虎最是清楚來龍去脈,也就格外為她心闞。蕭北辰雖然不明白傅謙和何敘君的故事,但也是看得懂臉色的,很識相地不多話,留待以後再談。

  難道說她真是紅顏禍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傅謙才連理都不想理她?

  何敘君閒著幾天,茶不思飯不想。

  原本以為漸漸淡忘的感情,或許是不那麼濃烈了,但還是有幾分介意的,或許,她需要一些時間恢復吧!

  順便想想,此後該何去何從。

  「他為了你,放棄了大好前程。」

  他指傅謙,但前來探視的風從虎為何替傅謙說話?

  「他為了大好前程,放棄了我才是真的。」眼見為憑,毋庸贅述。何敘君意興闌珊。

  風從虎凝視她那黯然無生氣的小臉。

  「原本他的前程的確看好,皇上也對他另眼相看。但這幾天朝中傳聞,傅狀元沒得到皇上賞識,不但只得了個翰林院修撰,甚至不如榜眼、探花,皇上擺明要冷落他;他甚至還因不明理由得罪過文皇后,所以文家並不籠絡他;再加上那天在棣王爺面前袒護你,從此受棣王爺排擠,朝中根本無人願意結交他,他的仕途……人人不看好。」風從虎徐徐說完。

  是因為她的關係?何敘君心中受了撞擊。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勉強問道。

  「只想讓你知道,傅謙對你,不若想像中無情。」

  「這……算是報應嗎?」她很想拍掌,卻一點也不感到欣喜。

  「就算是報應,也是他為了你,情願受的。」

  「何以見得?」

  風從虎道:「他當初剛登狀元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人人急於與他結交,但他誰都不看在眼裡。不管皇上、文皇后是為何討厭他,至少他還有個棣王爺可以靠攏,不然你以為他那天為什麼同棣王爺碰面?」想他知傅謙打算攀上棣王爺。

  何敘君低頭不語。

  風從虎見她神色略緩,續道:「傅謙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得罪棣王爺的下場。他斷了自己的後路,落得今天的地步,可以說全是為了你。」

  何敘君終於弄懂傅謙的苦心,卻不懂風從虎的用意。

  「你這麼為他說話,是有什麼打算嗎?」她問。

  「沒什麼。」只是要她不要這麼難過而已,但是,他說不出安慰的話。

  「難道要將我送回傅謙身邊?」何敘君自己下斷言。

  「不!」風從虎反應焦急。他才不這麼想!

  「還有皇上對不對?你還是忠於皇上的,準備把我送進宮了?」何救召淡淡笑著。

  「不!」風從虎想都不願去想像這天的到來。她不提,就可以不必入宮,他也樂得不知有這回事,讓她繼續待在將軍府,反正皇上和傅謙都沒再問起她!

  「那麼以後呢?將軍打算怎麼辦?」何敘君問得切中要害。

  「這……」

  「難道要我嫁給蕭北辰?」何敘君眨眨眼。

  風從虎怔住了。「那是一時戲言,應付棣王爺的,你……不會當真吧?」他竟然冒出了冷汗!

  何敘君苦笑道:「這麼說來,連蕭公子也不要我了?」

  「這……我沒問過他的意思。」風從虎吶吶道。

  她竟對蕭北辰有意?風從虎覺得天旋地轉。

  何敘君故作哀憐狀,「不必問他,你們情如兄弟,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我這下可真是走投無路了。你說我是紅顏禍水,果真人人退避三舍啊!」她歎氣。

  「不!怎麼會呢?」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啊!不然也不曾一群男人搶得頭破血流了。風從虎急著安慰,卻開不了口。

  「怎麼不會?」何敘君嘟著嘴薄嗔,小手絞弄衣袖角,等待著。

  「就是不會。」風從虎說得斬釘截鐵。

  「誰說不會?」何敘君斜睨著他。

  「呃……」我就不曾!風從虎急得滿頭大汗,面色漲得血紅,話卻卡在喉頭,教何敘君氣結。

  這個笨蛋,光曉得說傅謙的好,也不曾趁勢為自己說說好話,討她歡心!

  「你這是要我,還是安慰我?」何敘君小嘴翹得更高了。

  似乎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已能很自然地撒嬌耍賴,一點也不覺得不妥。

  「我沒耍你啊!」風從虎一臉無辜,搞不懂何敘君何以由剛才奄奄一息的懶散樣,變得又扎又刺的,像是存心為難他。

  不過,有些生氣總比意興闌珊的好,他真怕她想不開。

  何敘君收回刺探和為難。失去了傅謙的創痛,其實不如自己、也不如旁人想像那麼深刻,畢竟他們的感情先前已有瑕疵,她所抱的希望也大不如前了,得知傅謙也有些在意她,肯犧牲前途救她,那份感動足以填補失去他的遺憾了。

  海誓山盟,其實易碎得教人難以想像,但碎了就是碎了,如何補回原樣呢?

  身旁這男人,處心積慮為她補那殘破的海誓山盟,還不如親口送她一個屬於他自己的海誓山盟。

  是的,相處一陣子,正巧在她情感的空隙間,她對他起了異樣心情,難道他──沒有嗎?

  那個夜可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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