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不想，
只是，
如果因此能得到你的青睞，
我……願意。
那天丁威來過之後，徐振揚開始認真思考起來，雨娥真的對他有興趣嗎？應該不會吧？因為，他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雖然她做三餐給他吃，但她從未對外張揚過，只在他的辦公室裡進行，從來也不曾讓別人發現，畢竟，這可是會稍微惹出緋聞的。
看她每天都打扮得那麼清爽大方，只帶給人輕鬆舒適的感覺，她對私人的事也很少提起，他只知道她家有只小狗叫小黑，連她家有什麼人都不知道。
經過他徹底的觀察，結論還是——丁威想太多了！
好日子繼續過下去，直到九月來到，幾個颱風把台灣掃得涼颼颼的，而雨娥已經進公司滿三個月了。
這天是週五，午餐時間，徐振揚坐在沙發上等待，雨娥正在把食物微波加熱。
看書看頸子都酸了，他放下手中的財經雜誌，伸伸懶腰，一抬頭，突然發現雨娥今天有點不同。
到底是哪兒不同呢？他試著努力分辨。
哦！她今天沒戴眼鏡，還有，她的髮型變了，一頭長髮放了下來。
她的衣服也不大一樣，是套淺藍色的洋裝，裙擺滾著花邊，露出她雪白的小腿，其實她的腿很漂亮，真是個意外，她甚至還穿了高跟鞋，看起來高挑了一些。
「總經理，可以吃飯了。」雨娥轉過頭，他注意到她臉上化著淡妝，看起來挺有點女人味的，她也噴了香水，清清淡淡的，剛好適合她。
徐振揚一邊吃便當，一邊偷偷觀察她，卻想不出是什麼讓她改變了？
「總經理，有什麼不對嗎？」雨娥注意到他的眼光。
「柯小姐，你……你今天好像不大一樣，變得比較……容光煥發。」他努力找尋適當的字眼。
「是嗎？」雨娥的臉上浮現淡淡紅暈，「真不好意思，因為我今天要去相親。」
「相親？」他差點沒被噎死，趕緊喝了一口排骨湯。
雨娥扭著雙手，含羞帶怯的說：「是啊！我都已經二十五歲了，也該為將來打算打算，我阿姨要幫我介紹對象，對方是公務員，我想應該滿適合我的。」
公務員？他的腦子轉了轉，或許吧！像她這麼宜家宜室的女人，若對象是個老實誠懇的公務員，確實很相配。
「哦！原來如此。」徐振揚點點頭，「留成你順利成功。」
「謝謝總經理。」雨娥低頭摸摸自己的衣服，「其實我沒什麼信心，我又不是什麼大美女，說不定對方根本看不上我。」
「千萬別這麼說！」徐振揚趕緊澄清，「你給人的感覺很可愛、很親切，我相信對方一定也會這麼認為的。」
他這全是肺腑之言，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真的很喜歡她，就像對個好朋友一樣。
「真的嗎？總經理這麼說，我就有點信心了。」
「不過，如果你相親成功，到時候結婚了，是不是就要辭職了？」他突然想到這致命的問題，那他到時該怎麼辦？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雨娥輕笑道：「總經理，你想太多了，我先出去忙了。」
徐振揚看著她走出辦公室，隱隱有種不捨之感，就像是父親看女兒要出嫁了，又像兒子看媽媽要再婚了，怎麼辦？他真希望她不要相親成功才好，唉！自己真是太壞心眼了。
但是，若不這樣期望的話，到時誰來照顧他呢？
徐振揚心想，自己一定是多慮了，因為從那天起，雨娥什麼也沒多談，或許是她相親失敗了吧？那他也不該多問才是，只要她能繼續擔任他的秘書就好了。
十月底，某個上班日，飄著絲絲小雨，很平常的一天。
下午，徐振揚吃過了愛心便當，活力充沛地繼續工作，門口卻傳來一陣喧嘩聲。
「發生什麼事了？」他自己打開了門。
「正揚，好久不見！」一個嬌軟的聲音迎面而來，火紅的身影投進他懷裡。
「妮娜！」他嚇了一跳，沒想到是他以前的「玩伴」之一，也是他大學時代的「啦啦隊女郎」，專門在比賽場上吶喊助陣的。
「人家好想你喔！可是這個小秘書竟然不讓我進來，真是太過分了！」妮娜指著雨娥，忿忿的嘟起了紅唇。
「哦！我正在忙，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麼，徐振揚一看到雨娥的表情，就不禁要為她說話。
「總經理，抱歉，是我處理不當。」雨娥鞠了躬，默默的坐回位子上。
「不要理她了，我們進去說話。」妮娜硬是把他推進辦公室裡。
關上門，徐振揚仍然心有牽掛，拉開掛在胸前的女人，快步走到桌後，「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我們好久沒聚聚了！」妮娜坐在桌上，姿態誘人，「每次打電話給你，那個臭秘書都說你在忙，害得我只好直接殺過來了。」
「我確實很忙。」奇怪？對於雨娥擋掉這些電話的事情，他竟然不生氣。
「再忙也要吃飯吧？晚上我們出去吃點特別的。」妮娜低下身，胸前春光無限。
吃飯？現在除了雨娥做的食物，他根本對什麼都沒胃口，就連眼前這幅撩人的畫面，也絲毫勾不起他一絲情慾。
天！他到底怎麼了？真的是吃飽了就不想動了嗎？看來他老化的跡象愈來愈嚴重了。
「我晚上還要加班。」
「怎麼這樣？人家親自來邀請你呢！」妮娜可不依了，以前徐振揚是很好說話的，只要撒撒嬌就可以讓他妥協，怎麼今天卻一副距離遙遠的模樣？
「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兒還要開會，沒時間陪你。」他這是真話。
「徐振揚！」妮娜雙手插腰，嬌聲警告道：「你今天要是不陪我，以後我就不來找你了！」
哦！有這麼嚴重嗎？徐振揚一開口，卻回答說：「我送你出去。」
「哼！」妮娜又驚又怒，「好，就當我們沒認識過！」
打開門，妮娜一路冷哼連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直到那火紅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口，雨娥才怯怯不安地開了口，「總經理，我……我……」
徐振揚笑了笑，「柯小姐，以後這類麻煩的對象，就直接說我不在好了。」
「咦？」雨娥一愣，隨即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謝謝。」雨娥關上門，望著窗外澄藍的天空，突然覺得心情很開闊。
其實，男人沒有女人，根本也不會怎麼樣嘛！他這麼對自己說。
進入了寒流陣陣的士巨，徐振揚天天有得吃，有得喝，工作上又有得力助手，一切都挺順心如意的，只除了丁威那小子常來報到。
受到美食感召，丁威愈來愈喜歡闖進辦公室，尤其都選在午餐或下午茶時間，大聲嚷嚷道：「神愛世人，普渡眾生，世界大同，我又來跟你們一起分享了！」
雨娥總是很好客的，拿出更多的水果和食物來招待，徐振揚卻一臉不滿，嘟著嘴坐在那兒，因為那些本來都應該是他的才對。
這個週五，丁威又不請自來了，雨娥不想打擾他們，準備好了下午茶和點心，就離開去忙自己的事了。
「好吃好吃，真是讓我百吃不厭！」丁威大嚼著番茄夾蜜餞，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立刻讓他愛上了。
徐振揚瞪著這傢伙，「你沒地方可去嗎？外面那麼多餐廳，不會去花花錢啊？」
丁威倒是回答得理直氣壯，「奇怪了，這些又不是你做的東西，雨娥也不是你老婆，你吵什麼吵？」
徐振揚被問得無話可說，不過還是反問道：「雨娥？你什麼時候跟她這麼熟了？」
「誰像你這麼彆扭？我跟她認識好幾個月了，為什麼不能喊她的名字？而你跟她共事那麼久了，為什麼還喊她柯小姐？」
「咳！」徐振揚清清喉嚨，「這不一樣，我們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無聊！都已經吃到這種地步了，還在那兒撇清關係。」丁威立刻反擊道。
「你說少說兩句行不行？你今天是來跟我開戰的嗎？」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行！」丁威打了個飽嗝，「咱們換個主題，話說你也有一陣子沒有女人了，這次好像是最長紀錄喔！」
「嗯……」徐振揚算算日子，的確有點不像話，「說得也是，大概是工作太忙了，還有，反正有得吃，就不想到外面打野食了。」
「要不要跟我去聯誼一番？最近我認識不少美女模特兒。」丁威擠眉弄眼道。
「再說吧！」徐正揚不置可否。
「咦！興致這麼低？你該不會是愛上了你的好媽媽秘書了吧？她最近不太一樣喔！變得比較漂亮了！」
「你也這麼覺得？」原來，那不是徐振揚的錯覺。
丁威擺出專家態度，精闢的分析道：「她一定是談戀愛了！我跟你打包票她改戴隱形眼鏡，放下一頭秀髮，還去挑染呢！而且，她也瘦了點，穿上合身的衣服，配上高跟鞋，嗯！其實挺秀色可餐的。」
「你還觀察得真清楚！」徐振揚竟然覺得不太高興，「不過，前陣子她說要去相親，後來卻沒有下文了。」
「依我看，雨娥的個性很保守、很內斂，她不會把這種事情多做宣傳的，她一定是那種要訂婚或結婚時，才會公佈消息的女人。」
「這倒有可能。」徐振揚也這麼想。
「到時候，雨娥就要做飯給她老公吃了，我們兩個王老五隻好喝西北風了！」丁威不禁歎息道。
不知怎的，徐振揚突然沒了胃口，想到那可能的未來，他心中竟有隱隱的失落感。
「怎麼樣？今晚跟我一起去happy吧！今天是週五耶！我們應該好好樂一下的。」丁威又提議說。
「不用了，我還得加班。」徐振揚拒絕了，他沒那個心情。
反正，沒有女人又不會死！只是，比較難過日子而已……
夜時時分，柯家門口停了輛裡爸吉普車，一名身穿鵝黃套裝的女子蹣跚地走下車。
接著又開來一輛賓士計程車，一名身穿粉色緊身裙的女子跟著走下車。
兩車車子還停在原地目送，這兩名女子都有些醉意，走路時東倒西歪的，然後她們都拿出鑰匙，摸索著要打開柯家大門。
「咦！你不是雨珊嗎？」
「啊？二姐？」
兩人相認，原來是姐妹啊！只不過剛剛醉眼朦朧，什麼都看不清楚就是了。
「這麼巧！」雨娥打開門，拉著妹妹走進客廳，一起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家裡其他的人不知都上哪兒去了，總之，沒有人被她們兩個吵醒。
「你好臭喔！都是酒吧。」雨娥掩著鼻子說。
「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那兒去！」雨珊興致頗高，從櫃子拿了一瓶威士忌出來。
「拜託！還要繼續喝啊？真是的！」雨娥說是這麼說，卻取來兩個杯子和冰塊，還有冰箱裡的下酒菜。
雨珊把杯子倒得滿滿的，「乾杯！敬我們姐妹重逢。」
兩姐妹先喝光了整杯酒，雨珊率先問道：「你說，你跑去哪兒了？平常都那麼乖巧，竟然喝到半夜才回來？」
「今天晚上我心情不好，跑去一家叫『安全地帶』的PUB，結果就……遇到了熟人，相談甚歡喔！」雨娥眼中充滿了得意之情。
舉凡台北的娛樂場所，雨珊都瞭若指掌，不禁驚問道：「咦？那兒不是男同性戀的酒吧嗎？而且還有男扮女裝的表演呢！」
「是啊！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是不小心闖進去的！」雨娥呵呵笑著。
雨珊皺起眉頭，「我說二姐，你不要沒有男人，就連男同性戀都去追啊！」
「才不會呢！我跟那個熟人是好姐妹、好朋友，剛才也是他送我回來的。」
「我遠遠看過去，沒看清楚。」雨珊只覺得那輛吉普車有點眼熟。
雨娥眼睛一轉，問道「剛才送你回來的，好像又是你的專屬計程車司機，而且你換到前座，不像以前一樣坐後面了喔！」
提起這話題，雨珊就略感尷尬，「沒什麼，反正那是他的榮幸！夠了，有空說話，不如喝酒，快給我喝！」
「遵命！」明天是週六，兩人都不必上班，偶爾就成為醉鬼吧！
或許丁威說對了，雨娥真的有些變了，徐振揚慢慢養成了觀察她的習慣。
其實，她本來就常常微笑，但現在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她嘴角的笑意有如春風，彷彿藏著一個浪漫的小秘密。
她還開始插花，分送到其他辦公部門，讓公司裡都充滿了芬芳氣息。
有時他會看見她在走廊那一端，跟一群女同事有說有笑的，不知談論什麼話題，反正就是愉快極了。
她從未在他面前那樣笑過，可能是他們的部屬關係吧！讓她還是有所保留。
這不是奶恰當、很應該的嗎？徐振揚應該感到慶幸，雨娥如此識大體，不因為幫他料理三餐，就以為自己可以跟上司毫無距離。
他對她還能有什麼好挑剔的呢？如果她算談了戀愛，他也該祝福她的。
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又是週五來到，一陣敲門聲之後，雨娥拿著文件走進來，溫和的說道：「總經理，企畫部送報告書來了，請你過目。」
徐振揚收回飄蕩的心思，趕緊接過來審核，但當她稍微側過身去，整理花瓶裡的紫色雛炙時，那甜蜜的微笑卻讓他看傻了。
究竟是什麼天大的事情，讓一個女人能有如此的改變？他發現，在這一刻，她簡直美得驚人。
過了一會兒，雨娥又抬頭道：「總經理，可以了嗎？」
「哦！我……我還要再研究一下，你跟他們說我明天會決定。」
「明天？明天是週六，我們公司每週都周休二日的。」雨娥提醒他道。
「那就下週一了。」徐振揚都快忘了今天是星期五呢？真是活到哪一年去了，自己也搞不清楚。
「總經理，我在冰箱裡放了一些吃的，你記得拿回家吃喔！」雨娥又提醒道。
「謝謝！」他停了一下，又問：「你那兒還有錢吧？要不要我再給你？」
雨娥搖搖頭，「你上次給我五萬塊，實在太多了，根本用不完。」
「反正你別跟我客氣，不夠用就一定要告訴我。對於這一點，他可是相當堅持。
「是，我知道。」她該走了，已經超過下班的時間了，但是她低著頭，臉色微紅，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還有什麼事嗎？」徐振揚發現她臉紅的樣子很可愛，簡直叫人想咬她一口……
咦？他肚子又餓了嗎？可是剛剛才吃過點心啊！他怎麼還人對她產生胃口？
「總經理，很抱歉，我……我下禮拜想要請假。」
他聽了倒是有些詫異，因為這段日子以來，她從來不曾缺席過呢！「沒關係，當然可以，不過……為什麼？」
她抬起頭，眼中盈滿了幸福。「因為……因為我要訂婚了。」
「你、說、什、麼？！」他瞪大了眼睛，彷彿她剛剛說的是公司破產了，大樓著火了，或地球毀滅了之類的話。
雨娥站在那兒，笑得嬌嬌的、怯怯的，「我不是跟總經理說過了嗎？我阿姨幫我找了相親的對象，後來我們開始交往，發現彼此很適合，所以……就在雙方家長的贊成下，下禮拜三要訂婚了，因為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可能要請假三天，真是對不起。」
「是……是這樣的嗎？」他好不容易聽進這串話，連忙又問：「你們不是才認識三個月？這麼快就要訂婚了？」
雨娥咬咬下唇，一副小女兒的嬌羞，「因為阿明他三十歲了，他家裡希望他快點結婚，我也見過他父母了，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他們都對我非常好。我一直希望能有自己的家，我相信阿明會給我幸福的。」
阿明？這是什麼俗氣的名字？不過，聽來就是個老實人的樣子。
他陰沉的臉色被她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連忙道歉說：「總經理，對不起，我突然這麼決定，可能會給你添很多麻煩，不過，我已經把工作都交代好了，我會盡量讓你沒有後顧之憂的。」
他相信她做事的態度，她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打點好，但是，問題不在那兒。
「你……你訂婚之後，是不是很快就要結婚了？也就要辭職了？」他喉中梗著的問題，終於被說出口了。
雨娥揪著雙手，以歉疚的語氣道：「嗯……很有可能。我和阿明都很喜歡小孩，我們希望早一點有自己的孩子，我想，我結婚前就得辭職了。不過，那還有三個月左右，我相信總經理可以找到更適合的人選。」
什麼？短短的三個月之後，她就要走了？他就沒飯吃了？他就沒人管，沒人理了？徐振揚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然而，他還是要勉強自己說：「這是喜事，我要恭喜你，對了，你們的訂婚喜宴在哪兒舉辦？我也應該去捧場一下才對。」
雨娥連忙婉拒，「哦，不用了，真是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和阿明都不是喜歡鋪張的人，我們只打算在自己家擺一桌酒菜，請兩方的家人參加而已。」
「是嗎？那我也得包個紅包才行。」
「那怎麼行？絕對絕對不需要的！」雨娥推辭道。
「總之，你下週四來上班，我一定要給你一份禮物，不准說了。」他也有他的固執，眼前是一位認真盡職的好員工，他有梳利，也有義務這麼做。
「這……」雨娥只好妥協了，「那我只好多做些好吃的來答謝總經理了。」
「用不著跟我客氣了。」他做出最有風度的表現。
談話結束，雨娥離開了辦公室。
徐振揚轉過身，望著窗外高高的藍天，沒來由地歎了一口氣。
那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被掏空了什麼似的……
週末，徐振揚仍然埋首於工作之中，所謂娛樂，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
他會一路升上總經理的職位不是沒有原因的，若非他超人的工作能力，優秀的業績表現，又怎會在公司重新改組之後，受到董事長的常識而連連升級呢？
就像平常一樣，他待在自己郊區的房子裡，桌上擺著電腦、文件和檔案，在一旁的茶几上，則是雨娥為他準備的食物。
吃了一片什錦披薩，喝了一杯風梨汁，都是雨娥用心做的美食，讓他更有精神去面對一切了。
只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不免要問自己，這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自從他得知雨娥要訂婚的消息以來，心情便一直低迷不振，難道就為了以後沒得吃了嗎？還是他太久沒出去玩耍，整個人都給悶壞了？
打了個電話給本威，那小子居然說，「我在忙著拍照，有怩放快！」
「你忙？那就算了。」其實，徐振揚也不知自己要說什麼。
「兄弟一場，給你一點時間。」只聽見他轉頭大喊，「卡！休息十分鐘。」
徐振揚笑笑道：「算你還有點義氣。」
「怎麼了？難道主動打電話給我，活得不耐煩、沒意義是吧？」
這小子還真是瞭解他！「勉強還活得下去，不過有個壞消息，我的秘書要訂婚了，三個月後要結婚，我們兩個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丁威哈哈大笑，「看她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就是戀愛了嘛！怎麼？人家要訂婚，未婚夫不是你，很感傷喔？」
「是啊！感傷我以後沒得吃、沒得喝。」
「誰教你自己不追她？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幹嘛讓一條美人魚白白溜走？」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不是要我小心她一點？」徐振揚反問。
丁威自有一套理論，「我是叫你小心那些壞女人，但雨娥絕對是個好女人，這點我們兩個都沒有異議吧？好女人當然要抓住，只不過，她不是你喜歡的那一型，你向來喜歡像芭比娃娃一樣的女人，以前那些笨女人把你慣壞了，現在你根本不懂得欣賞女人！」
徐振揚一愣，「什麼時候開始輪到你來教我如何欣賞女人了？」
「因為啊！我的戀愛經驗比你多，你這位大少爺、大帥哥、大總經理，你根本沒談過真正的戀愛。」丁威說得斬釘截鐵。
「這我可不承認。」徐振揚得顧及自己的名聲和自尊，二十七歲的男人沒談過戀愛，豈不笑死人了？
「不承認就算了，我懶得跟你說，誰教你自己沒神經、沒大腦，你就去後悔莫及吧！等你想開一點了，我再帶你出去打獵打獵。」
「用不著！」他徐振揚可是行情好得很。
「到時於說吧！我要上工了，拜！」丁威掛了電話。
房裡又恢復了安靜，徐振揚望著窗外，遠山沉默，夜空寂然，連月亮都不見了，這世界彷彿沒有一點生機。
唉！他多愁善感什麼呢？這不像他，他應該永遠都是活力充沛、精神昂揚的。
他搖搖頭，決定去洗個澡，洗掉這一切無謂的愁緒。
週三，一個傾盆大雨的日子。
柯雨伊悶悶的靠在窗邊，讓那雨水滴在她臉上，她並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又不小心變成了清純玉女，她最討厭自己一副夢幻的樣子，但又沒辦法改變這情況。
唉！她有一千零一種想哭的理由。
一陣敲門聲後，一個熟悉的嗓音傳來，「大姐，你在作什麼白日夢？」
「雨娥？你今天不用上班啊？」雨伊驚喜交集的迎上前去。
雨娥收起水藍色的雨傘，放下肩上的背包，「我請了三個特休，才剛從南投回來，我去看過爸媽他們了。」
「他們怎麼樣？會不會太累了？」雨伊倒了杯熱茶給妹妹。
雨娥微笑道：「爸爸還是那麼熱心，媽媽還是那麼強勢，他們過得很充實、很開心，還說不想回來了。」
「真讓人羨慕……唉……」雨伊一副無奈樣。
雨娥挑起雙眉，「怎麼了？你的新工作不是很棒嗎？頂著設計總監的名稱呢！」
「工作絕對沒問題……」雨伊有氣無力道：「我現在是有私人的問題……」
「跟你手上這枚戒指有關嗎？」雨娥挑眉問。
「嗯……」雨伊點頭，「為了一個可愛的老奶奶，我得假裝是她孫子的未婚妻，可是老奶奶的身體愈來愈差了……」
「她的孫子？這位先生是誰？」雨娥立刻產生許多聯想。
「他叫唐澤恩，上回我喝醉酒，就是他送我回去的。沒有他的基金會，我那些藝術家朋友都要餓死了，算算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就義不容辭、拔刀相助了！」
「原來如此。」雨娥卻不認為事情有這麼簡單，只是大姐太單純了，可能早就踏入陷阱而不自知呢！
「你說我該怎麼辦？這樣欺騙一個老人好嗎？」雨伊又陷入矛盾情緒中。
雨娥想起了唐澤恩的模樣，那男人看著大姐的眼神很有意思，想想大姐也兩、三年沒談戀愛了，而且還是一位非藝術家的對象，雨娥對此挺看好的。
「那位唐先生會這麼想，可見他很孝順、很善良。大姐，你就好好演下去吧！我支持你，現在你做的一定是件好事！」
「你真的這麼認為？」雨伊還是不太肯定。
「難道你忍心讓那位老奶奶帶著遺憾離開嗎？相信我，要是不演出這場戲的話，你絕對會比現在更難過、更自責。」
得到二妹的肯定，雨伊總算微笑了，「雨娥，你從小就這麼善解人意，誰要是能娶到你，真是太有福氣了。」
雨娥眼裡透著神秘，「是啊！那個人確實很有福氣。」
在雨水聲滴答中，兩人互相打氣，完全忘了窗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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