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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此刻的寒月居正成為讀書人的天地。
  「唉!這個字怎麼這麼難寫,是誰發明『字』這個玩意兒?」這廂有人抱怨古人先 賢的多事。
  那廂又起,「天呀!算盤珠子硬邦邦的,教人怎麼撥嘛!」九進位是十要往前撥一 粒,然後……唉!又亂了。
  然後打哈欠聲起,「做生意就做生意,哪來那麼多的生意經,還不就是一個買一個 賣嘛!」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她這個夫子多加一條--鐵的紀律,所以鐵鞭是少不 了。
  為什麼呢?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是武藝高超的練家子,普通的木棍、木棒不夠看, 敲兩下就斷。對長年應戰的身子,自然打不到痛神經,只好用鐵鞭晃兩下讓人心生畏懼, 身為夫子的她才有成就感。
  看到別人在她面前痛苦的掙扎,龍雲的心情會非常愉悅,心情一愉悅,就會暫忘他 們的「笨拙」,不過,此刻她實在受不了了。「雷非烈,你拿毛筆在掃地呀!南古風, 算盤跟你有仇也用不著拆了它。東方威,周公的女兒正點吧!」
  唯一逃過劫難的是西石巖和北莫殘。根據她的說法是,西石巖人呆嘴笨,待在後面 跑跑腿就行了。而北莫殘本身識字,只要他臉一板,什麼生意都談得成,用不著再教育。
  「雲兒,有沒有簡單一點的,筆畫不要那麼……多。」雷非烈覺得好累哦!小小一 支筆竟比劍還沉重。
  「怪你爹娘不用心,為何不取個丁一二,好寫又好記。」她只不過要他寫自己的名 字,又不是要他去打仗。
  見滿地筆墨不清的烏紙都快堆到他的腰際,龍雲真是同情那堆被浪費的紙張,森林 就是這樣被消耗掉的。
  他異想天開的說道:「不然我先學寫你的名字。」龍雲是兩個字,雷非烈要三個字, 怎麼算都划算。
  「很好--我先寫一遍,你得照著寫一百遍,沒寫完不得吃飯睡覺。」她的名字會 比較好寫嗎?大笨蛋。
  「啊--怎麼彎彎曲曲筆畫這麼多,你是不是故意要整我?」雷非烈想不到她的名 字比他的更難寫。
  「名字是父母取的,你說我會拿這個開玩笑嗎?」踢到鐵板嘍!想取巧?門都沒有。 她暗忖著。
  「可是……」一百遍耶!他怎麼受得了。
  龍雲俯在他耳邊低語。「你若是在晚膳前寫完我的名字一百遍,我會給你一個好 處。」
  「什麼好處?」他學她也壓低聲音問。
  「一個吻。」這叫誘之以情。
  「真的?」他忍不住嗓門一大,引起其他兩人側耳傾聽。
  她肯定的說:「真的。」只是有可能嗎?他一上午才寫了十遍雷非烈,揉掉的紙張 費足以餵飽一個貧困的家庭,而龍雲遠比雷非烈難寫,想在晚膳前寫一百遍,那是癡人 說夢--不可能。
  「不後悔?」他再一次確認。女人的話不能輕信,尤其是她。
  她沒好氣的翻翻白眼。「要不要我發個誓呀!」
  「不用不用,我信你就是。」誓可不能亂發。若她反悔不認帳,他是不會讓她「賴 帳」的。
  「我們也要一個吻當獎勵,你不能厚此薄彼。」另外兩人說。有好處的事,他們絕 不會錯過。
  「去你的,我給的吻要不要?」雷非烈立刻護衛起自己的權利。
  「老大,你不能這麼自私,我們……怎麼會奪人所愛呢?」明哲保身是東方威的生 存之道。
  「聰明的作法。古風,你呢!最近密林的沼氣……」雷非烈的意思是要他考慮清楚 下場……
  時不予我,南古風委屈的撥弄算盤珠子。「我玩算盤就可以了。」總不能去守充滿 沼氣的密林吧!老太太卑鄙了,用寨主的身份壓人。算了,他度量寬如海,不跟老大計 較。
  「很好。」雷非烈冷冽的臭臉一轉,換了張溫柔的笑顏。「雲兒,你等著付代價 吧!」為了一吻,他會拚命的。
  「我是等著……」她一鞭揮下去,差點打到他的手。「你在鬼畫符呀!這是龍、那 是雲嗎?不合格,重寫。」以為扭七歪八的就是字嗎?看得龍雲直歎氣。
  「嗄?」他好不容易才寫了一張。「雲兒,不要太嚴肅嘛?反正都是字。」
  「屎也是一個字,糞也是一個字,反正都是字,我就叫你雷屎糞好不好?」她看著 他的鬼畫符,那叫字嗎?
  「我……唉--」歹命的大寨主,竟淪為糞屎之蟲,他暗歎著。
  龍雲厲眼一掃。「你們不要偷笑,笑人者人恆笑之。東方威,我要你背的經濟理論 你背幾行了?」
  「快背完了,快背完了。」東方威心想,三十多張少說也有一萬多字,怎麼背?小 時不學好,大了傷腦筋,十個字中有五個不認識他,有背等於沒背。
  「和雷非烈一樣,你晚膳前沒背十頁,明天一早的庭院打掃就有勞你費心了。」她 揮舞著手中鐵鞭說道。
  十頁?不可能啦!「你不會真要我掃一座山吧!雲姑……不!雲夫子。」鐵鞭當前, 他威武立屈。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我是為你設 想。」多偉大的夫子呀!龍雲不禁要佩服起自己。
  什麼大任?什麼心志?東方威聽不懂,苦字他倒能體會。「我還要感謝你嘍!」
  「不用客套,此乃夫子份內之事。」手中執鞭的感覺是--痛快。「南古風,我的 眼睛是不是花了?」她忽然發現一件「怪事」。
  南古風心想,發生什麼事?他可是規規矩矩的「好學生」,沒有偷笑,很認真的研 究……算盤。「雲姑……不!夫子,我沒犯錯吧!」
  「要我怎麼說才好呢!」她口氣溫和的停頓了一下,倏地眼神冷如寒冬的直射。 「算盤還能倒著算?是你天分高還是我資質魯鈍?」
  呀!拿反了?南古風汗顏的把算盤轉個圈,難怪他老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怎麼 撥都不順手。
  龍雲頭痛的看著三位笨拙的學生,有些沮喪的想一人敲一下腦袋,看能不能開開竅。 但原則上說來,他們算是可取了,一向習慣拿刀拿劍的大漢子,要他們像個閨女,安安 靜靜的學寫字,實在不是件易事。為此,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時放他們一馬。
  但是,當她拿起寨裡的帳本,準備細算這些年的盈餘及珠寶布匹存量,好打算以多 少資金為底,打開生意之門時,她頭就更痛了。
  這麼些圈圈叉叉又點點的到底是啥意?三角形又代表什麼?一直線是什麼玩意?這 是帳本還是畫冊。
  「咳……咳……」她重重的咳了數聲,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向她。「對不起,請問帳 本是誰負責的?」
  當她用輕軟語調說話時,三人立刻正襟危坐,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發言。因為這 是她發大怒的前兆。依照相處多日的觀察,龍雲的語氣越輕柔,表示她的火氣越大,該 死的人就越多。
  「說--」短又重的「說」字,令三人心彈了一下。
  「我們共同負責的。」東方威膽寒的承認,心想萬一惹毛她,又下奇怪的毒怎麼辦?
  「有一套!麻煩你們解釋一下,圈圈叉叉是什麼意思?」她要是看得懂,母雞都可 以犁田了。
  「圈圈是珠寶,叉叉是數量。」南古風瞄了一眼說。
  「哇!瞭解。那後面的點點呢?」龍雲問道。
  「那是珠寶大約的價格。」
  「以什麼為單位?黃金還是銀兩?」
  「銀兩。」
  「不錯不錯,有概念。三角形呢?」她心想,不知道是銀兩嘛!
  東方威不好意思的說。「那是金塊啦!本來想畫方形,後來想想三角形比較好畫。」 那是前年搶奪一隊標車所得,怕忘了數目,就用三角形代替。
  「好聰明呀!懶人法用得好。一直線又是什麼意思?」她看向左顧又盼的雷非烈。
  他也很乾脆的說:「布匹。」反正都得挨罵。
  「太好了,你們真有創意,我佩服到五體投地都不能表達我內--心--的憤-- 怒--」真是一群豬呀!龍雲暗罵道。
  「雲兒,別動怒。你知道我們都是一群不識字的粗人,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記 帳。」雷非烈解釋道。
  「對啦!雲夫子,其他山寨的土匪還沒帳本呢!全都有多少用多少。」南古風認為 這點,霸風寨可強多了。
  「古風說的正是我心坎話,雲姑……夫子,你就委屈一點,屈就我們這群沒知識的 粗人。」東方威求情著。
  「雲兒--」
  「夫子--」
  三道懇求真誠的目光,軟化了她的冰心。她實在不該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他們,誰 聽過土匪會把搶來的財物,明白的記在帳上,若不是他們有心改過,為未來留下一條路, 何必辛苦的寫寫畫畫?她想到他們連筆都握不穩,趴在桌上東勾西塗的窘狀,不禁莞然。
  「好吧!算我倒楣忘了拜佛祖,才會碰上你們這群討債鬼。」她認裁了。
  這堆亂七八糟的帳本,得花上一段時間才整理得完,龍雲搖搖歎息,她真是上輩子 欠他們的死人債。
  雷非烈偷偷瞧她無奈的表情,一縷柔情從心底深處浮起,溫暖他的全身。
          ☆          ☆          ☆   
  夜幕低垂,明月高掛夜空,四周是一片靜謐,連蛙鳴蟲叫聲都停止,宛如都沉浸在 睡夢中。
  屋內的燈火明滅閃爍,燈下的人振筆急揮,紙張飛揚,幾乎將他淹沒。握笑的手有 些顫抖不穩,手指因長時間握笑而僵硬微腫,手臂酸澀不堪,無法伸直的彎著肘。
  畫下最後一點時,他吐了口大氣放鬆身子,沒來得及喘息,就拿著寫著一百遍的名 字,往隔壁主房行去。
  「終於寫完了。」他敲敲龍雲的房門,滿心歡愉的等著「領賞」。
  寨中沒什麼消遣,龍雲正在調配一種新的毒藥,算好的份量因敲門聲而偏了一下, 毀掉她忙了一晚上的成果,她面色不悅的去開房門。
  「最好有一個令我心服的理由,否則你就等著當我的試藥童。」她的脾氣正蓄勢待 發。
  「我寫完了。」雷非烈獻寶似的把一堆寫得丑不拉嘰的紙張平放在她面前。
  「什麼寫……」驀然她眼睛張大。「你是說你寫到現在?」
  「是呀?我寫了一百遍龍雲,連晚膳都沒吃,不信你數數看。」他怕算錯,還十張 一堆的擺好。
  她現在的表情簡直可用張目結舌來形容。「你……你不累嗎?」
  「不累不累,只要想到能一親芳澤,渾身勁都上來了。」不累才怪!他快累塌了。
  她被他的傻勁打敗。「你這是愚勇,明天會酸死你。」他真是蠢斃了,有必要為了 一個吻拚命嗎?
  「無所謂,現在我可以討報償了吧!」等了好久,他想念她的芳唇。
  龍雲重重吐了口氣。「先把紙擱下,我去倒杯水給你潤潤喉。」她想他一定連水也 沒有喝。
  「不用了,我喝你的口水就好了。」他覺得那比甘泉更甜美。「哎喲--」
  「怎麼了?」她才想罵罵他,就聽到他的輕唉聲。「手肘率著幹什麼?」
  「寫太久了,右手有點硬,不太靈活。」好痛,他剛才沒感覺到痛楚呀!
  龍雲執起他的手,動容的揉搓他僵直的手指,活絡他手臂的經路。她心裡的一角冰 壁被硬生生的敲了個大洞。
  「笨蛋、笨蛋、大笨蛋,你不會量力而為呀!萬一手廢掉了,你拿什麼吃飯,笨死 了。」她忍不住哭了。
  雷非烈心疼的舉起左手,輕畫她的臉頰。「別哭了,雲兒。我沒事的。」自己怎麼 惹得她落淚。
  「我才不會為你這個笨蛋哭。」她話是這麼說,但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直往 下落。
  「好好好,我是笨蛋。你不要再哭了,哭得我的心全揪在一起了。」他輕輕的擁她 入懷,拍拍她的後背。
  「你本來就是笨蛋!」感動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那是摻雜了一種不忍和心疼 的莫名情緒。
  「對,我是笨蛋。我只為雲兒一人癡笨。」付出是值得的,他終於打破她心底的藩 牆。
  龍雲偎在他胸前抽搭著。「我要一個笨蛋幹什麼?只會惹我心煩。」
  雷非烈假裝無奈的說:「沒辦法,誰教這個笨蛋無可救藥的愛上你。」她只有勉強 接受的份。
  愛?!多麼動人心弦的字眼。「我冷冰冰的又不可愛,個性凶悍又隨身拿毒要害人, 有什麼值得好愛?」她不解。
  「我就愛你冰冷面具下的熱情,愛你的凶悍嬌嗔,愛你的刀子口豆腐心,愛你是我 的雲兒。」
  「笨蛋。」龍雲胸口是甜滋滋的蜜意。
  他不滿意的在她唇上淺啄一下。「就這句話呀!沒別的?譬如,我愛你啦……」
  「你愛我,我收到啦!」
  他喚道:「雲兒--」這妮子真不乾脆。
  「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刻。」龍雲拉下他的頭,主動把唇送上去。
  雷非烈樂得把握良機,深深的探入她的靈魂之中,熱情的掠取每一分甜蜜,毫不保 留的以吻傾情,訴說他無限愛意。
  須臾,他給兩人一個喘息的空間。唇改落在她的發上、額上、眉上、眼皮上、鼻樑 上,然後深切的吻住那兩片輕盈蝶翼,再一次傾訴綿密深情。
  「叩、叩、叩。」
  門上響起的細微敲門聲,然後越敲越大,越敲也越急,最後直接喊起人,「老大、 老大!」
  不情願的結束一吻,雷非烈怒視那個倚在門口賊笑,殺風景的南古風。「你最好有 要緊事報告,不然你明天就去守密林口。」
  他皮皮的說:「情非得已,不然我也不會做出棒打鴛鴦的缺德事,那會遭天打雷劈 的。」嘖!冰美人的熱情讓人臉紅呀!
  「少說廢話,講重點。」
  南古風一正色說:「何媚兒來了。」
  何媚……「她來幹什麼?誰私自帶她入寨的?」好大膽,敢違抗他的命令。
  「十光。」
  雷非烈不解。「十光不糊塗人,怎麼這次做事如此草率。」何媚兒還真不死心。
  南古風解釋道:「何媚兒的說詞很有趣,你該去聽聽。對了,雲姑娘也該去會會情 敵。」現在不是在課堂中,夫子可省略。
  「什麼情敵,你少挑撥。雲兒,古風的話聽不得。」他好不容易打開佳人心,可不 能被這小子搞砸了。
  「我有眼睛會看。」該有的判斷力她還有。
  「對對對,咱們去看情敵。雲姑娘、老大,這邊請。」南古風頑皮地做出一個「請」 的手勢。
  「你給我記住!」雷非烈摟著龍雲走過他身邊時,手肘拐了他小腹一下。
  捧著肚子,南古風自認倒楣的悶哼一聲。
          ☆          ☆          ☆   
  氣勢宏偉的正廳嵌在山壁的凹洞間,外觀雄偉儼然充滿王者霸氣。山峰嶙嶙,岩石 突兀,令人不威而栗。
  「烈呢!怎麼還沒來,人家等得好心焦哦!」做作輕嗲的濃甜聲,從艷抹胭脂的女 子身上發出。
  眾人因她虛偽的媚態和軟魚般聲調而狠狠的打個冷顫,汗毛一根根自動排列,等著 將軍點兵。
  「喂!你們是死人呀!沒聽見我在說話。」氣死了,這些男人的眼珠子是長假的嗎? 想她何媚兒可是睢陽城內,最負盛名的杏花閣花魁耶!多少王孫公子一擲千金想博她一 笑,而這群沒個人樣的臭土匪,竟不當她是一回事。要不是為了雷非烈那身健碩的體格, 和他令人消魂的床上功夫,她何必委屈的跑到這個深山野嶺來惹人嫌。
  當然他背後用不盡的財富,才是令她心動的原因之一,而且寨裡全是些年輕氣壯的 小伙子,若是她閨房寂寞時,也有人陪她消磨消磨空虛日子。
  「不要以為不開口就可以敷衍了事,一旦我當上寨主夫人就有你們好受。你,去給 我叫烈來。」
  被點到名的東方威不屑的嘴一撇。「等你當上寨主夫人,再來使喚我也不晚。」也 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貨色。
  以前他陪大夥兒上杏花閣尋歡,她的姿色的確凌駕其他女子,妖媚體態酥人筋骨, 不過見識過冰美人--龍雲的絕色容貌後,她只能算是路邊野草,不值得一顧。婊子和 真正秀外慧中的美女,有極明顯的分野。
  「你……你叫什麼名字?我非要烈好好懲罰你一番。」何媚兒氣得臉上的花粉抖落 些許。
  東方威挺起胸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東方威是也。」想告狀也得稱稱自己的 份量。
  「好,我記住你。」此仇不報,她何媚兒的臉面何在。「你給我小心點。」
  他毫不在意的說:「我向來小心,不勞費心。」遠離淫娃才是聰明男人的作法。
  何媚兒一張粉臉氣得有些扭曲,可當她一眼瞧見走在前頭的雷非烈,馬上璨笑如花 的迎上去,擺出她自認為勾魂奪魄的媚笑。
  她扭著酥軟無骨的水蛇腰,輕佻冶蕩的想貼上他的胸口,卻被他技巧性的避開,一 個沒站穩的往前跌,差點和地面石塊來個貼面吻。
  這時旁邊一隻手伸出扶了她一下,使她不至於跌倒。
  「我就知道烈捨不……啊--你是哪來的野女人?」寨裡幾時有如此絕麗的女子? 她怎麼不知。
  龍雲很無辜的聳聳肩,好心扶她一把,讓她免受皮肉之苦,反遭毒蛇反噬一口,自 己是招誰惹誰來著?
  「說話客氣點,這裡是霸風寨,不是你出賣靈肉的煙花之地。」她自己才是野女人。 雷非烈口氣十分惡劣的怒斥。
  「烈--人家只是太久沒見著你,一時嘴笨說錯了話,你不要生氣嘛!」何媚兒小 鳥依人的媚波直送。她心想,那個女人美得太耀眼了,一定會成為她的心頭大患,若不 及早除去,會影響自己在烈心中的地位。
  沒理會她的作戲,雷非烈把龍雲拉到他的石椅旁坐下。
  北莫殘見狀眼神一黯,獨自收拾那份錐心之痛。突然,一隻柔弱的小手握住他的大 掌。頭一低,他看見南月兒那雙翦翦水瞳,溢滿深深的愛戀和不該有的傾慕眼神。
  北莫殘心口一驚,連忙把頭轉開。她……她怎麼會……她應該還是個不解人事的小 女孩啊。唉!心儀之人已別有所愛,而戀上自己的竟是從小看著長大,視之如妹的小丫 頭,這實在是一種諷刺,或者是上天有意的捉弄。
  「有什麼事快說,我沒什麼時間。」珍品和劣品一比較,雷非烈立見真章。
  何媚兒嘟著性感的紅唇抱怨說:「你好無情哦!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她不死心 的將豐滿的身子,硬要擠在兩人之間。
  「滾開。」他手一揮,把她推下石椅。「什麼新歡舊愛,你有什麼資格和雲兒相提 並論?」
  好疼哦!何媚兒揉揉摔疼的手肘,將惡毒的語言藏在心中。「想我們在床上恩愛時, 她還不知在哪裡呢!」
  「去你的恩愛,我付的銀兩不夠多嗎?」雷非烈怒氣一轉溫柔的對龍雲說:「雲兒, 那是以前的荒唐事,全都是過往雲煙,你別在意。」
  何媚兒嫉妒怨恨的眼光,趁他不注意之際,狠狠射向冷漠不語的頭號大敵,但她口 中仍虛假的說著令人作惡的言語,眼角刻意擠出淚滴。「原來是雲妹妹呀!男人變心就 像換件衣服一樣快,上一刻還在枕畔喃喃情語,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姊姊我就是你最 好的借鏡。」
  雷非烈大掌一拍,生氣的站起身。「何媚兒--咱們是銀貨兩訖的肉體交易,我幾 時對你說過什麼情話?」這臭婊子什麼話都敢說,無中生有的本事令人氣絕。
  「男人就是這樣,摟著你的身子歡愛時,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一旦下了床,半點溫 情都不留。」何媚兒不怕死的挑撥著。
  「你在說什麼渾話,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的男歡女愛,妓女賣身我付帳,誰講情不 情。」
  她假意的拭淚,嗚咽的說道:「妓女也是人呀,也會動情的嘛!」
  他不耐煩的說。「那去找別人呀!你的恩客多如羊毛,不在乎少我一人。」搞什麼 鬼,妓女會有心?「人家就是只愛你一人嘛!」何媚兒哭得更帶勁,絲毫沒察覺妝被淚 水沖散了。
  人家說眼淚是女人軟化男人的利器,金剛鑽也會變成繞指柔,尤其是梨花一枝春帶 雨的美人泣態,更能勾動男人的憐惜心。
  只是何媚兒這一套在煙花之地勾引男人的把戲,不但不能引起雷非烈的憐惜心,反 而讓他更加厭惡。
  他不悅的說:「有什麼事快說,再牽扯一些下流事,我就把你丟下山谷喂野狼。」 這種女人不能對她客氣。
  她捂著心口驚呼:「你好狠的心,枉我一片真……呃……我說就是了。」他的臉色 真駭人。
  「我等著呢!」雷非烈一手將龍雲擁入懷中,一手慵懶的平放在石椅背上。
  妒火更盛的燃燒著,何媚兒恨不得把龍雲拉下來,剮上千刀萬劍,方能消她心頭怨 氣。
  「前些日子府衛的官爺上杏花閣飲酒作樂,一時醉酒失言說……」她故意朝雷非烈 凝了一眼停頓不語。
  他煩躁的說:「說什麼?我沒什麼耐性。」拖拖拉拉的,她不困,別人還想要就寢。 身旁的雲兒就是因為無趣,俯在他的懷中猛打哈欠,昏昏欲睡。
  「你們兩個月前打劫的貨物,正是兵部尚書王垠德親侄子的商行貨品,他非常震怒 的下令地方官,全力緝拿你們歸案。」
  原本何媚兒也不知道出手闊綽的枕畔恩客是土匪頭,在一次意外中,她偷聽到其他 人洩了口風才得知。因為她知道雷非烈的真實身份,所以他每次一到杏花閣尋歡,就走 到她房裡過夜,縱情終宵,滿足她飢渴的淫慾。
  他不屑的說:「哼!小小的地方官兵,我霸風寨才不看在眼裡。」屢次圍剿,還不 是無功而返。
  「這一次不一樣,聽說尚書大人上稟朝遷派兵圍剿,聲勢不比往常。」男人一沾了 酒色,什麼秘密都守不住。因此,她才得以知道這個消息。
  雖然她怨恨龍雲的得寵,但這都是暫時的,只要雷非烈看出誰對他比較有助益,這 份寵愛馬上易人而承。而且以霸風寨的權勢,身為一寨之主有個三妻四妾也不為過,她 不介意和人共夫,何況寨內多得是男人,她隨時有遞補者。
  他一點也不在意的說:「是嗎?一群只會叫囂的狗。」以霸風寨優越的地理環境, 他們光是充滿沼氣的密林那一關就過不了。
  何媚兒見他不痛不癢的表現,接著說:「這次有武林人士加入圍剿行列。」
  雷非烈倒是沒料到這一著棋,眉心微微一皺。「是哪一方人馬?」
  「好像是什麼山莊的?」何媚兒當時沒聽清楚,就被急色的官爺壓在床上。
  久久不開口的東方威開玩笑的說:「該不會是斜劍山莊吧!」
  何媚兒一聽,就是這個名兒,連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斜劍山莊。」
  「什麼?斜劍山莊?!」
  斜劍山莊高手如雲,光一個龍雲就整得寨裡人叫苦連天,苦不堪言。眾人的心頓時 沉到不見底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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