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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菩提本非樹,何處惹塵埃。天清氣爽,本該是個好天氣,可是有人火氣大得和他臉 上的疹子可相媲美,增加立體感。
  周圍以杯遮口的竊笑聲此起彼落,更是教他難堪的怒目橫斥,企圖阻止眾人的取笑。 可惜效果不彰,他的目光沒辦法將每個人殺死,視線一挪開,笑聲馬上響起。
  雷非烈冷冷的說。「古風,你的牙齒上若沾點紅會更好看。」該死,他笑得最肆無 忌憚。
  「的確,和老大臉上的紅斑可以相互應和。」看老大那一臉的紅疹,東方威實在無 法控制笑意。
  「阿威,最近你的骨頭忘了數嗎?我剛好很閒,可以幫幫你的忙。」雷非烈又掌關 節嘎吱嘎吱的響著。
  東方威立刻收起咧開的嘴忍住。「我沒有笑,是石巖在笑話你的紅豆長錯地方。」 推人下地獄是兄弟的責任。
  雷非烈瞥了西石巖一眼。「嗯--石巖,你覺得很好笑嗎?」他以為他低垂著頭, 自己就看不到他嘴角上揚的那道弧線了嗎?
  「是很好……呃!老大的紅豆長得很健康。」他順著東方威的話尾往下滑,緊咬著 下唇,不讓笑聲輕洩。
  三人的表現讓雷非烈氣惱,而唯一缺席的四方之一北莫殘,被南月兒拉到某處逍遙 去,湊不成一個方字,一起嘲笑他的「現世報」。
  「你們稍微克制點,尊重一下我這個『寨主』吧!」雷非烈見他們笑了一、兩個時 辰還不知節制。
  「老大,我們有在克制,可是一瞧見你那張舉世無雙的俊顏後,身為美男子的我只 好自慚形穢的苦笑。」南古風打趣的說。
  「我和古風不同,小弟是太欣賞你人間絕無僅有的痘子臉,才會從內心發出真誠的 笑。」東方威裝出一副誠懇狀。
  西石巖瞧不起他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你們太虛偽了,明明笑得一臉賊兮兮,還 噁心的搬弄一番假話。」
  「石巖--」兩人都虛弱的搖搖頭,果真是一塊不通靈的大石頭,從頭到腳都是用 石頭做的,不會看場面打打太極拳。
  西石巖不解的看看他們無奈的表情。「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雷非烈搖搖頭。「沒有,你很老實的說出真心話。」就是真心話太傷人了。
  他連手臂上都佈滿暗紅色的小疹,不用說被衣服蓋住的地方更是踴躍的捧場。
  早上雷非烈褪下褻褲要上藥時,連那令他驕傲的男性自尊也長滿一小粒一小粒的紫 豆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感染上風流病。
  「老大,痘子會傳染是不是?前些日子雲姑娘才長滿一身,怎麼她一好,你就染上 了。」南古風促狹的眨眨眼,挖苦的諷刺他做了什麼不入流的下流事,從人家姑娘身上 佔便宜,所以才會「惹疹上身」。
  東方威諷刺道。「哎呀!你沒聽過『男女授受相親』嗎?老大是捨不得美人兒受苦, 自願『移疹』上身。」因為時間太巧合,好像崗哨交接換哨似的。
  「怎麼移呀!阿威。」西石巖不懂,迷惑的朝他請教。
  東方威笑臉一收,佯裝正經的回答。「你和花姑晚上在床上做什麼,那就是男女授 受相親,然後你就該知道了。」
  西石巖臉一紅,瞭解所謂的「移」是怎麼回事。
  「不要鬼扯,我這身紅疹是吃壞東西所引起,和旁人無關,不要毀人閨譽。」但就 是當事人不將「閨譽」放在眼裡,而他的紅疹的確是「吃壞東西」所引起,他敢拿義父 的牌位發誓,他被下毒了,他更清楚那個下毒者,就是冰美人龍雲。
  全怪自己貪戀美色,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才會不設防的接下她所謂的「清心蓮子 湯」,完全忘了她有仇必報的個性。還以為她終於動情了,懂得做個溫順的小女人。直 到湯一入口,他才知道失陷的人是誰。
  他--雷非烈,瘋狂的愛上冰美人龍雲,所以才甘心的任由她糟蹋而無怨尤。甚至 現在回味起來,那道加了料的蓮子湯還真是甜口又甜心。就是佳人還死命抗拒兩人之間 滋生的情愫,教他有些沮喪的想大吼。
  「我看不是吃壞東西,是你得罪某位愛記仇的美人。」據說龍雲有一身使毒的好本 領,南古風相信是她所為。
  「得罪女人會長疹子?我倒沒聽過。老大,是不是真的?」西石巖的花姑性子好, 沒見過她發脾氣。
  「說你石頭你還真是一塊不通氣的大頑石,古風的意思是老大得罪了雲姑娘,所以 報應上身了。」石頭就石頭,永遠成不了仙。東方威十分同情他的石頭腦袋。
  「喔--」西石巖還是不懂報應和雲姑娘有什麼牽扯。
  笑也笑過了,南古風還是關心的問道。「有沒有藥可解?」老大總不能頂著「紅豆」 過一生。
  「你說呢!」雷非烈眼神不耐的一轉。要是有解藥,他何必讓人取笑一天,早早就 化開了體內的毒素,把煩人的疹子從身上除去。
  這一點,他不得不佩服龍雲使毒的高段。無論他用何種方式逼毒,就是不能把毒逼 出體內,反而助長毒素的擴散,使得原本寥寥可數的幾顆紅疹在週身漫散開來。但除了 有感覺毒素在體內運行及長滿紅疹,其他倒不受影響。
  「你沒向雲姑娘拿解藥?」南古風問道。
  「如果她給了,我說不定會懷疑那是冒牌貨,不然就是她想再耍我一次。」他的雲 兒就是少了慈悲心。
  「哦!老大。你到底得罪雲姑娘哪裡?說出來讓我和石巖、阿威聽聽。」南古風覺 得一定很好玩。
  混蛋,想找他笑話,當他今日才認識他們呀!「這是我和雲兒的事。」
  東方威誘之以情的拐他。「此言差矣!若能找出問題的癥結,化解兩人之間的誤解, 感情才能提升。」
  「這個嘛!」雷非烈在說與不說之間掙扎。
  「不要猶豫了,三個賣皮的臭獵人,好過一個死去的孔大明!快把獵物供上台,咱 們兄弟幫你獵。」豪氣十足的拍拍胸膛,眼底閃著狡獪的目光,為了逼出事實,南古風 是卯上了勁。
  動搖的心被瓦解,雷非烈帶著懊惱和一絲絲輕微的得意說。「我吻了她。」
  「你吻了她?!」三道抽氣聲響起,不敢置信老大吻了那冰山。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我不能吻雲兒嗎?」雲兒的唇又軟又熱,他愛上了她唇的滋 味。
  「不是。」南古風連忙否認。
  「吻得好。」東方威也補上一句。
  「難怪挨打。」西石巖突然冒出這句話。
  三道憤怒的眼光瞪向不知所云的西石巖,覺得他總是破壞氣氛。什麼叫難怪挨打? 有情有愛才打得起來嘛!不懂就閉上嘴,不是每個人都像他的花姑,逆來順受絕無怨言。
  「老大,你看上雲姑娘了?」就怕委屈了人家當土匪婆。這句話南古風放在心裡不 敢開口。
  雷非烈霸道的眼光一聚。「現在是雲姑娘,過些時日你們得改口喚聲大嫂。」他會 讓她愛上他,如同他愛她一般。
  「我能怎麼說呢!祝老大早日抱得美人歸。」私底下南古風是十分不看好老大。
  「謝了,古風。最近這些日子,你只有這一句話像人話。」雲兒,他的小雲兒。想 想她,他的心就溢滿甜蜜。
  南古風不服的說。「喂!我哪裡不像人。」老大好侮辱人哦!
  一陣爭執聲四起,窗外的陽光依舊燦爛。
          ☆          ☆          ☆   
  百步花、追魂草、三星夜蘭、曼陀蘿、夾竹桃和些許色澤鮮艷的蘑菇,少許硝石塊 和細碎的黃粉,全擺在寒月居的正庭前曝曬。
  採集的人絕不是端坐在前廊發呆的龍雲,而是她畫出大約形狀,托花姑從山野採集 來的有毒植物及礦石。
  她手中拿著一株淡鵝黃色的水仙醉,它的根莖大如蒜,只在春天發芽而不開花,其 毒性輕微,只會使中毒者全身長滿紅疹,三、四天不退。若運功逼退則助長毒性蔓延, 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消失的。
  望著左側飛瀉而下的瀑流,龍雲的腦海裡浮起數天前的情景,那一幕幕旖旎至今仍 困惑著她的心。
  她,動心了嗎?為何身體會不受控制的回應著他?甚至希望他不要停下來,帶給她 更多的喜悅。
  撫摸柔軟的唇瓣,似乎還感受到他的熱切吮吻,口中還殘留一絲他的味道。
  是情還是欲?!誰能告訴她?龍霧還是三小姐?
  她們當初是以什麼心態,願意接納與自己文化相隔一千三百多年的「古夫」,並深 深的愛上他們?
  煩!感情的事最煩人。
  「雲姑娘,你的臉紅撲撲的,是不是受了風寒?」花姑關心的問道。
  龍雲連忙勺起泉水拍拍臉頰。「太陽光太烈,曬得有些發紅。你把文竹和百合的根 找回來了嗎?」
  「全照姑娘的吩咐,晾在石臼上。」好奇怪,這些天雲姑娘淨要自己採些奇怪的花 草。有些她連聽都沒有聽過,更遑說親眼目睹,若不是有雲姑娘栩栩如生的畫紙,她錯 過都不自知。
  「現在麻煩你把那株曬了七分干的紅色花草磨成粉,與右邊那顆草的汁液相混。」 剛才差點在花姑面前洩漏心事。冰山是無表情的冷,怎麼她會讓臊熱抹紅了臉?太大意 了。
  「喔!」花姑動手照她的意思做。「雲姑娘,這些花花草草是用來做什麼的,為何 沾抹後,一定要淨手才可進食?」
  「是製毒用的原料。」龍雲淡淡的回答。
  「毒?!」她立刻慌驚的放下手中石杵。
  龍雲好笑在心裡。「放心,除非你吃進肚子裡,否則它們沾在皮膚上是不會有事 的。」
  花姑看看那些植物。「可是……」好可怕,這麼漂亮的花草竟然有毒。
  「你想想看,你磨了不少花粉草根的,也沒有中毒呀!何況有些本身沒毒,必須和 其他相混才會起毒性。」
  「雲姑娘為什麼要……要做這麼可怕……的東西?」花姑還是不太敢去碰觸,那是 毒耶!
  可怕嗎?龍雲不覺得,她認為人心比毒藥更毒。「我不會害你的,毒能害人也能救 人,全憑個人揣摩著用。」防身之用更不能缺。
  「真的不會……有事?!」花姑聲音中有一絲懼意。
  「有事你還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你被『毒』這個字給嚇著了。」龍雲覺得還是 莊內那些丫頭爭氣。
  「什麼毒?誰中毒了?」南月兒像只不安份的猴兒,蹦蹦跳跳的出現在寒月居。
  後面跟著的是面無波動,不苟言笑的北莫殘。他的心早就想來寒月居一會佳人,但 總有些顧忌。
  而真正令他怯步的是前些日子,他親眼看見龍雲被老大抱回寒月居,兩人之間似有 條看不見的紅線繫著。雖然兩人眼神中充滿火藥味,但她那紅腫光澤的唇瓣,正告訴他,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月兒,你又調皮了。」年輕真好,花姑羨慕她的天真浪漫,不解世事。
  「我才沒有呢!不信你問莫殘哥哥,我很乖的。」南月兒頭一揚,非常神氣的下巴 一挺。
  北莫殘不語,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向坐在前廊的女子。
  「你看北兄弟也不敢苟同,你失寵了。」花姑笑笑摸摸她的頭。
  南月兒不依地拉著他的衣角。「莫殘哥哥,你說月兒乖不乖,你疼不疼我?」
  北莫殘頭一低。「你這小女孩太貪心了,全寨兄弟有誰不疼你?」在他眼裡,月兒 還是那個剛會走路的奶娃兒。
  「人家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女孩?不信你看看我。」南月兒不太高興的展露成熟嬌 軀。
  他看了看她,是長大了點,幾時她也有女人體態了?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只是稚 氣未脫,不及龍雲自然散發的成熟韻味,和動人的慵懶神態。
  「外在是長大了,內心還是小孩子心性。」北莫殘友愛的捏捏她的鼻頭,不帶任何 雜念。
  「莫殘哥哥--」她覺得心被紮了一下,有點酸澀。
  龍雲見花姑手拿石杵,遲遲不敢下杵,再看看自投羅網的兩人,心下有了主意。 「莫殘、月兒。可不可以拜託你們一件事?」
  南月兒一聽見雲姊姊有事拜託,三步作兩步的跑上前,把剛才的事全拋在腦後,興 奮的像有新玩具的小孩。
  「什麼事?月兒一定給你拜託。」她連說話都像個小孩子。
  北莫殘只是淡淡頷首。「盡力而為。」
  「龍雲在此先謝過。花姑,把石杵交給莫殘。月兒,有勞你將地上的干花草,分門 別類的各置一角。」
  花姑樂得把此等危險之事,轉交給尚不知情的兩人。
  「這是……」不會要他磨那些花花草草吧!北莫殘望著石杵不知所措的發呆。
  「小女子一點小小興趣,喜歡研究花性,你不會推辭吧!」必要時,龍雲用點美色 也不為過。
  一時迷眩於她的嬌顏,他失神的點點頭。「當然,在下的榮幸。」她真美。
  正打算把追魂草捆綁成束的南月兒,想要詢問何處有細繩的抬起頭,卻被他失魂的 神情,狠狠在胸口撞了一下。一股苦澀感從胃部升起,莫殘哥哥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失落的感覺緊緊的包著她全身。他--喜歡雲姊姊嗎?
  眼神一轉,龍雲看出南月兒眼底的落寞,心裡自然有個數在。「月兒,你在發什麼 呆?快把追魂草放在石臼裡讓莫殘磨細。」
  追魂草?那不是有毒?「雲姑娘,你在製造毒藥嗎?」北莫殘驀然醒悟她在做什麼。
  「好玩嘛?反正閒著也沒事,當當消遣。」龍雲暗忖著,不笨嘛!反應真快。
  「消遺?!追魂草毒性特強,一旦誤食,後果不堪設想。」他沒想到她居然拿做毒 藥當閒暇樂趣,簡直是……不知死活。
  「不要太在意,這些小東西我玩了十數年,若是離了手,還真有些不習慣。」像她 這種習慣用毒的人,很難忘卻使毒的樂趣。
  「你可以繡繡花、養養鳥,或是做些女紅,玩毒太危險了。」他不贊成女人一天到 晚在毒堆鑽。
  他的話引起花姑的共鳴,在一旁直點頭。「對啦對啦!我房裡還有些繡線、布帛 的……」
  「饒了我吧!」龍雲面露痛苦的捂著額。「要我舞刀弄劍還可以,那根小小的針對 我而言是催命符。」繡花?!女紅?!什麼蠢想法。那是男人用來綁住女人自由的自私 心理。縫縫扣子補補裂洞還差不多,教她一整天對著一塊布穿穿刺刺的,不如教她去砍 砍殺殺的好,至少不會悶死自己。
  「可是每個女人都會呀!」花姑的想法是這樣。
  「那就別當我是女人。」她覺得當女人太辛苦,被一大堆道德規範給束縛著。
  「但你就是女人。」突然多出一道男聲。
  「雷大哥--」南月兒驚訝的一呼。
  「寨主。」花姑敬畏的彎身行禮。
  「老大?」北莫殘詫然的輕喚。
  除了不屑一顧的龍雲,其他三人各有迥異的表情。
  「莫殘和月兒也在這裡呀!看來寒月居快成為茶館酒肆,人們閒聊時的去處。」這 是他的住所耶!太不像話了。雲兒是他一個人的,雷非烈可不想與人分享她的美麗,就 算兄弟手足也沒人情講。
  「雷大蟲,你真看得起我,前些日子才當我是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婊子,今日我卻升 格當老闆娘了。」
  「你怎麼老是曲解我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兩人之間,插進一些「閒雜人等」。
  「你的含意簡單明瞭,明白人一聽就清楚了,何來曲解?就像你臉上的蟲卵一樣清 楚。」哇!疹子長得真徹底。龍雲佩服自己的功力。
  蟲卵?好噁心的形容詞。雷非烈瞪向悶頭偷笑的三人。「莫殘,你有事可以先走了, 順便把小月兒帶走。」
  逐客令下得多光明正大,北莫殘若有所失的欠身告退,南月兒與花姑二話不說的緊 張跟隨他,離開寒月居。
  「你把我的客人趕走了。」不是指控是埋怨,龍雲這會可少了做苦工的呆子。
  「他們哪算是客人。」雷非烈認為他們全是小螢火蟲,光度不夠亮這在屁股後面繞 來繞去。
  她冷眼一利。「哪敢情好,你來代替客人的位置。」她手指著尚未研磨的花草。
  「真懂得利用人。」他苦笑的蹲下身,拎起一株夾竹桃枝切片再磨細。
  「物盡其用是我做人的原則。」要不是她碰不得那些花花草草,哪用得著這些外行 人。
  「你那麼喜歡玩毒,卻又碰不得花粉味,不是很矛盾嗎?」對花粉敏感,那磨成粉 的植物呢?他瞄了瞄她。
  「蜈蚣、蠍子、蜘蛛、胡蜂和蛇也都是毒物,各有其用處,只要處理得當,有的是 傻子自願貢獻。」
  他心想,自己不就是她口中的傻子。「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毒?」怎麼百解不得其 法。
  「水仙醉。」
  「水仙醉?那是什麼東西?」雷非烈覺得這名字取得倒挺詩意的,長在身上卻嫌丑 陋。
  「一種長在水邊的植物。」瞧他眼中寫滿不解,她解釋道,「它是不開花的水生植 物,所以沒有花粉味。」
  「難怪你敢去摘,只是可憐我慘遭你的毒手。」原來真相是如此。他才想著她的花 粉症,怎麼可能親手下毒,到頭來是裝蒜的水仙醉。
  龍雲有些迴避他坦直含笑而寵溺的眼。「這是小小的教訓,提醒你以後行事三思而 後行。」他唇看來是那麼熱情,害她心口猛然一跳,很想再去品嚐。
  那股難抑的渴望是從何而來,她惘然了。是因為他,還是……愛?
  「遇上你,三思再三思也沒有用,所以注定終身要受你荼毒。」他笑中帶著柔情。
  該死的男人,笑得像陷入情海中的呆瓜,惹人心躁。她暗自咒罵著。「在曼陀蘿裡 加點蠍粉,就是你旁邊的黃色粉末。」
  「它們混在一起有什麼作用?」他小心的勺一匙蠍粉,慢慢的加入曼陀蘿花粉內拌。
  「春藥。」
  雷非烈停下手中的動作斜瞟她。「春藥?!你想讓誰失身?我嗎?」他是樂於失身 給她。
  龍雲冷冷的說。「那得看你要生還是死嘍!雷淫蟲。」什麼節骨眼,還在口頭上佔 便宜。
  淫蟲?!他像嗎?「這不是普通的春藥?!」春藥不會致命。
  「在我看來它是普通的春藥,只是再加兩味小蟲末,它就是想浪也浪不得的催情毒 藥。」
  「什麼意思?」想浪也浪不得?他不懂。
  「曼陀蘿的根汁有催情作用,但蠍粉加上日蟲和夜蟲就成了致命毒素,但這兩種毒 是相生相剋的。」龍雲接著說。「縱使體內慾火焚身,急欲宣洩,一碰上肉體交媾,曼 陀蘿的毒自解,可是蠍毒因失去相剋的毒性,反而催促中毒者的快速死亡。」
  雷非烈的瞳孔驟然瞠大。「你是說不管中毒者是否找得到宣洩管道,一律無藥可 救?」好陰毒的方法。
  「解毒我不懂,不過根據霧的研究,她說只要撐過四個時辰難熬的折磨後,兩毒性 會相互抵消。」
  「哦!更毒。」他覺得那是活活的折磨人致死的酷刑。性慾勃發不得宣洩,任由一 波波熱潮侵襲,對男人而言,比殺了他還痛苦,而且還要持續漫長四個時辰。女人不用 動刀殺人,只要用這一招,包管讓男人恨不得跪地求饒,求女人殺了他。
  龍雲壞心的瞇著眼。「想不想試試,看你能撐幾個時辰?」他的內功極高,絕對可 以當個好實驗品。
  「嘿嘿!我們之間沒那麼大的仇恨吧!」雷非烈笑得很侷促,他有自知之明不玩命。
  「真的不想試試?很好玩哦!」龍雲有種錯覺,此刻的她是哄白雪公主吃毒蘋果的 邪惡皇后。
  好玩?玩的可是他的命!「去找別人玩去,我沒興趣當你的鏢靶。」
  「挺可惜,你錯過一次當英雄的機會。」或是當屍體的機會。她暗忖著。
  「土匪頭不是你的口頭禪嗎?」怕自己英雄當不成,反會遭她恥笑,他還是收斂點 才好。
  「怕死是人之常性,我不會遷怒的。」本姑娘只會不太舒坦而已。她在心裡加上一 句。
  眉頭都打了個死結,還冷淡的說她不會遷怒。雷非烈失笑的搖搖頭,她真是心口不 一的冷面觀音。
  「不提這個了,你對霸風寨棄盜從商的腹案有個底吧!」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被她叫 土匪。
  這件事呀!「我還得觀察一下,再決定你們今後的去向問題。」龍雲知道要讓一群 盜匪蛻變為規規矩矩的商人不容易。
  「觀察?!你的意思我不懂。」他站起身,在山泉旁淨手,走到她的身邊斜倚在她 旁邊的石柱。
  龍雲說道:「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和個性,我必須針對他們研擬最適合他們 的路子,不是每個人天生就是行商的料。」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像西石巖就不適 合吃這一行飯。
  「哦!你說說看。」雲兒認真時,臉上會散發迷人的光彩。雷非烈暗自觀察著她。
  「就從東方威說起吧!他為人圓滑擅長看人臉色,是做生意的好人才,可以哄得人 掏出銀兩,放下戒心與之交好。」她識人之術一向不弱。
  雷非烈補充道。「你的意思就是他比較滑溜,不太正經吧!」東方威的個性最會見 風轉舵,但對兄弟卻有情有義。
  龍雲嘴角略微上揚,表示正是此意。「西石巖的個性太老實,容易得罪人,所以負 責內在人手的調派最適宜。」
  「沒錯。那專扯人後腿的南古風呢?」古風一張嘴壞得可以,從沒把他這寨主放在 眼裡。
  「南古風他嘛!他的反應機智堪稱一流,適合做出主意的幕僚,也就是所謂的狗頭 軍師。」
  雷非烈樂得大笑,猛然掌拍大腿一下。「說得妙,好個狗頭軍師,很符合他陰險的 小人個性。」
  龍雲接著說:「北莫殘個性沉穩內斂,雖說為人冷漠些,但卻是個能掌握大局的人 才。」他尤其制得住浮躁的奸佞小人。
  「嗯--說得極是。」雷非烈話鋒一轉。「在你眼中,我又是什麼樣的人?」
  「想聽?」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已透露出訊息。
  他認命的準備聽「逆耳」之言,反正從她口中吐出的絕對不是金言。「說吧!我耳 朵洗乾淨了。」
  「脾氣火爆不講理,不用大腦思考,動不動就吼叫亂栽,有失頭頭的風範。」她流 利的數落他的不是。
  「怎麼沒一句好聽的。」他咕咕噥噥的嘀咕著。
  「不過呢……」她故意提高聲量捉弄著他。
  雷非烈眼睛一亮,等著下文。「不過什麼?」
  「不過看來看去,你還算是個人。」
  「算是個人?雲兒--」他的咆哮聲連樹上的鳥兒都嚇得掉下樹。
  「才說完你就犯了口戒,又大吼大叫。」她不在意的用小指掏掏耳朵。
  他怒極反笑的令人發毛。「很好,我要懲罰你的『實言』。」
  龍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來不及防備,一個黑影復了上來,奪去她一切聲音。
  許久之後,她才難堪的推開他,臉色泛紅。「你……」
  「我怎麼樣?」他得意的堆滿笑。
  「去死啦!」她順手把水仙醉扔給他。
  「哇!這次又是什麼毒?」她的東西都不容他忽視。
  「烈酒三碗煎成半碗服用,解你的毒啦!」龍雲說完轉身離去,「啪啦」一聲的關 上門。
  雷非烈先是一怔,然後扯開嘴大笑,笑聲宏亮直達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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