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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色依舊清澈如茵,綠波蕩漾。
  兩隻蚱蜢在草地上競走,一旁蹲著一位手持小竹棒的綠衫女娃,正有氣沒力的撥弄 那兩只可憐的小東西。
  昨天夜裡她好不容易逮到個空隙,冒著被蚊子叮得滿身包的天大危險,躲在茂密的 樹裡等待,誰知竟被不疼妹妹的壞大哥,一路拎回房。
  她已十六歲了耶!不再是小女孩了。人家昂大嫂十四歲就跟了光大哥了,自個兒的 大哥就是不開竅,老當她是三歲孩童般管著。
  莫殘哥哥肩上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了這個擾人的一幕,南月兒一夜輾轉難眠,一 直想著這件事。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
  雖說她知道莫殘哥哥有時會出谷去杏花閣尋歡,但從未見他帶女人回寨過。莫名的 她就是不喜歡,下意識排斥他有心儀之人。
  「月兒,你在玩蚱蜢呀!」西石巖的女人花姑,抱著一堆衣服低頭喚她。
  「花姊姊,你洗衣服呀!」南月兒沒力氣抬頭,只是眼角瞄到一疊布料。
  花姑是前年尋親不遇,半路因飢餓而昏倒在林子外,被回寨的西石巖救起,從此她 甘心以身相許,做他沒有名份的女人。
  「不是,這些是要送去寒月居給雲姑娘用的。」一大早,她就被委任服侍龍雲的起 居生活。
  她是因家道中落,不得已來投靠自幼訂親的未婚夫,怎知良人早已妻妾成群,不甘 與人共夫的她憤而離去,在生命垂危時遇到本性憨直的西石巖,自願委身。
  兩年來她過得還算平順,西石巖待她雖不是很用心,但至少衣食無虞,也用不著和 其他女人爭寵。
  「雲姑娘?!」南月兒心想,是昨夜那位麗人?
  「雲姑娘是昨兒夜裡才到寨裡的客人,寨主要咱們好生伺候著。」這些衣服的質料 真好,好久沒見著如此上等的布料,教花姑好生羨慕。
  「她住在寒月居?」不是莫殘哥哥的女人嗎?怎麼住到寒月居?她不解。
  「是呀!寨主每次一談到雲姑娘,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變?!那個動不動就大吼的野人?「雷大哥變成什麼?是不是像老虎想噬人。」南 月兒想一定是這樣的。
  花姑噗哧的低頭輕笑。「你想岔了,寨主變得和顏悅色多了,像個平凡的男人,也 親近多了。」
  和顏悅色?平凡男人?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花姊姊,你說的是東方大哥還是石 巖大哥?你說的那個人絕不是雷大哥。」
  每次只要他一吼,南月兒就嚇得往桌子底下躲,免得受波及,而且全寨中,她只怕 雷大哥一人,每當他眼神一瞪,她手腳立刻打擺子,不知該往何處擱。
  「千真萬確,我想寨主是動了凡心,看上雲姑娘了。」花姑心想,天底下會讓這只 火獅失常的,大概只有愛情。
  南月兒有些狐疑。「他也會愛人?」上次那個偷溜入寨的何媚兒,差點光著身子被 他丟出去。
  「寨主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慾,當然會愛上人嘍!」這小丫頭當寨主是神不成? 不過,若不是花姑親眼目睹寨主語氣中的縱容和眼底溫柔,怕要真當他是無心之人。
  哇,魚長腳了耶!「那位雲姑娘一定美得連雁子都掉下來和魚洗澡!」南月兒亂用 成語的說。
  花姑糾正她,「是沉魚落雁啦!」什麼洗不洗澡,亂用一通。「我倒沒見過她本人, 岩石說她是長得很美艷。」
  石巖反過來就是岩石,花姑總是如此喚西石巖,而西石巖則喚她小花兒,總不能叫 她姑姑吧!
  「沒見過?!」這可勾起南月兒的興趣了。「我幫你拿幾件衣服一起到寒月居吧!」 說著真動起來,拿了最上層的兩套衣物。
  「你哦!又想去湊熱鬧了是吧!小心你大哥又要禁你足。」花姑看著這個長不大的 女孩。
  南月兒小臉一皺。「不要跟我提那個冷血的大哥,我正在跟他『冷戰』。」她單方 面的不睬南古風。
  「別耍小性子,吃虧的可是你自己。」花姑心想,至少月兒還很幸福,有個親大哥 可以照顧她。
  「哎呀!不要再提這件令人氣悶的事,咱們快去看看大美人的真面目,是不是真的 很美。」一溜煙,南月兒人已經快步的走遠,留下花姑在身後搖頭歎氣,淡笑的慢慢走 向寒月居。
          ☆          ☆          ☆   
  漁翁夜傍西山宿,曉汲清湘燃楚竹。煙消月出不見人,歎乃一聲山水綠。回看天際 下中流,崖上無心雲相逐。
  午後的熏風吹人入眠,一眼俯望而視,淨是古木參天的郁綠,迴廊是依著山勢再復 上石瓦而成,一道銀瀑自然而瀉,形成一窪活泉。
  泉邊佈滿嶙峋險巖,水清可見游魚,石上苔生青綠,蜻蜓在水面上輕點,尋找昔日 的影子。
  「花姊姊,你不是說她人在寒月居?」南月兒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是呀!寨主是這麼跟我交代的。」花姑覺得奇怪,人會到哪裡去了?
  放下手中七、八套剛從林外購進新裁的衣裳,她們在寒月居四下尋人,盼能見著令 寨主一掃火爆脾氣的女子,卻始終無緣得見。寒月居說來不大,但找起人來還是挺辛苦 的。
  「你想她會到哪去?該不會是溜了吧!」南月兒心想,一定被雷大哥凶狠的模樣給 嚇跑了。
  「月兒,你又胡思亂想,林子內常年沼霧籠罩,若未服食解毒丸,怎麼出得去。」 像她,連靠近林子的機會都不可得。
  南月兒小臉淘氣的往水面貼。「那你說,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她確定人不在水 底。
  「這……」就在花姑遲疑的東張西望時,一截從樹上露出的衣角,吸引了她的注意 力。「月兒,你看。」
  「好熟悉的花色,好像是雷大哥的衣服。」南月兒仰著頭,懷疑雷大哥幾時也學她 愛爬樹。
  「寨主?!」可能嗎?花姑不大相信。
  樹底下吱吱喳喳的討論聲,吵醒了半躺靠在枝幹上休憩的龍雲,她慵懶的打了個不 太文雅的無聲哈欠,扭動發麻的頸環伸伸腰。
  見下面的人正在考慮要不要出聲喚人,她在心底一叫,除非是死硬的屍體,否則以 她們僵持不下的聲量,連樹鼠都考慮要搬家。
  用腳撥開一枝茂盛的葉蔭,龍雲平緩的說道:「兩位似乎在找尋某人?」
  自以為已經近乎耳語的爭執,被貿然的悅耳女聲打斷,兩人皆以錯愕目光抬頭,繼 而忍不住驚呼,哇!多麼清艷的仙子。
  朱唇不點而紅,蛾眉不抹而青黛,盈盈似水波映光的黑瞳杏目,挺直而靈秀的鼻峰, 身後及腰的檀木色髮絲,畫出一幅山林仙子的彩繪。飄然的絕麗如同透明的晶石,炫人 目光。
  「你是……雲姑娘?」花姑年長了些,呆滯了片刻馬上回復神智。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就叫我雲吧!」她輕然飄落,立在這兩張瞠目結舌的可笑臉 孔前。
  「你好漂亮哦!」南月兒好奇的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她是否是真實的。
  花姑見狀忙阻止。「月兒,不得無禮。」她歉意的看向眼前的美女。「月兒年紀小 不懂事,請勿見怪。」
  龍雲無所謂的輕點頭。「無妨。」她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即使她討厭人家說她 漂亮。
  「雲姊姊,我是南月兒,你可以叫我月兒。這位是花姑花姊姊,是雷大哥派來服侍 你的。」雖然眼前這位姊姊看起來冷冷的,但南月兒卻不自覺的想去親近她,絲毫不畏 怯。
  南月兒,南古風?「你是南古風的妹妹吧!」龍雲覺得他們眼眉間有幾分神似。
  「對呀!啊--不對不對,我沒有那麼討人厭的哥哥。」她差點忘了要和他切斷兄 妹情誼。
  滿可愛的小人兒。「好,他是討厭鬼。月兒,你今年幾歲了?」龍雲順著她的話問 道。
  「十六快十七了。」每次她都不忘加上「快十七」這句。
  十六歲?!發育得真好,看起來像是體態成熟的十八歲少女。龍雲記得自己十六歲 時,還是青澀不堪的平板丫頭,常被大小姐身邊四大堂主之一的白虎取笑。還好往後的 幾年,她的體型有明顯的改變,終於擺脫「飛機跑道」之污名。
  「許了人家沒?」她知道小孩子總是希望快些長大。
  南月兒臉一紅,低頭把弄手指頭。「我……我……還沒有。」
  「用不著害臊,這是天經地義的正常循環。」在這個年代,她現在算是適婚年齡。 龍雲反觀自己都二十好幾了,在唐朝算是「大嬸」級了。
  「雲姑娘,進屋換下這身衣物吧!教人瞧見了有損閨譽。」怎麼說女人都不該穿男 人的衣服。花姑有自知之明,她是路邊的野花任人攀折,但雲姑娘和她低賤身世不同, 值得更好的對待。
  閨譽?!這些年來大江南北四處闖蕩,和男人平起平坐談論商務,何來閨譽可言? 龍雲暗笑在心。「早教人給瞧光了。花姑,你不用為我操心。」雷非烈在午膳時,已為 她引見寨中大半兄弟了。
  「雲姑娘,你還是換回女裝較合宜,不然寨主怪罪下來,花姑承擔不起。」女孩子 該有女孩子樣的傳統觀念早已根植在花姑的腦海裡。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是龍門一貫的教條。在二十世紀的龍門,歷代皆由女子當家,造 成男卑女尊的現象由來已久,所以在潛意識裡,偏袒女人的個性算是積習,龍雲也無意 更改。「好吧!」她們老是教不會喚自己「雲」,一定得加個姑娘,唉--
          ☆          ☆          ☆   
  黑檀木色的桌椅,干滑的石面,沉重的一人高瓷瓶,檜木雕刻的寬大木床上,上面 鋪著火焰般的紅綢布。
  坐南朝北的窗欞可以俯望整個山谷景致,簡單的室內擺飾,無多餘長物,陽剛味十 足的充斥屋內,一看便知是男子寢居。
  銅鏡還是一早派人到外邊買的,色澤青銅光亮。
  對著鏡中朦朧不清的容貌,龍雲沒啥興趣的閉上眼,任由花姑梳理自己的秀髮,將 之卷髮成髻,就當在二十世紀的理容院內,享受師傅的服務。
  「雲姊姊,你打哪兒來的?」南月兒撐著下巴,嬌憨的欣賞龍雲的側面。
  二十世紀的台灣,但她沒說出口。「斜劍山莊。」龍雲簡略的說。
  「斜劍山莊在哪裡?」不能怪她孤陋寡聞,因為自幼長在霸風寨,從未出過林子。
  「在杭州。」
  杭州?好棒哦!「聽說杭州風景美如畫,是不是真的?」南月兒好想到霸風寨以外 的地方玩玩。
  「見人見智。有人喜歡百花齊放,綠柳如茵;有人喜歡漫漫黃沙,恣情縱馬,沒個 準則。」而她恨死了滿山滿谷的野花香氣,寧可品嚐塞外風沙的滄涼。
  「你怎麼會來霸風寨?為什麼會住在寒月居?你知不知道這裡是雷大哥的居所?還 有……」南月兒一古腦兒的問了許多問題。
  龍雲悠然的抬抬眼皮。「月兒妹子,你的問題還真多呀!以後你自會明瞭。」
  「又是以後,你們都用這一句敷衍人家。」南月兒不服氣的噘著可掛十斤豬油的小 嘴。大哥是這樣,雲姊姊也是這樣,每個人都當她是不懂事的小孩般哄著。
  「你還小,大人的世界複雜,不值得深涉。」龍雲覺得純真的心靈才能常保清澈。
  她反駁道:「我不小了,我已經十六歲……不!是快十七歲。」討厭啦!人家真的 長大了嘛!
  「誰十七歲了,是不是想嫁人?」低沉的取笑聲從門邊的大男人身上發出。
  「雷大哥!」
  「寨主!」
  兩人像老鼠見著了貓,立刻垂首數地面上的螞蟻。
  雷非烈大步的跨進,高大的身軀使得室內一下子變得狹窄,空氣稀薄的令兩個膽小 的人不敢開口。
  「花姑是奉我的命令來服侍雲兒。小月兒,你來幹什麼?」他口氣明顯的責備和不 悅。
  「我……我……」南月兒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心想,雷大哥還是一樣可怕嘛!花姊 姊騙人。
  抖動的小小細肩洩漏了她的懼意。在內室梳妝的龍雲不忍的走向前,擁著南月兒的 肩頭。
  「雷非烈,你一定要擺張臭臉嚇人嗎?小孩子不禁嚇的。」她心想,他人已經夠狂 暴的了,還不知改進缺失。
  「我哪有,我生來本就這一張臉。」雷非烈好委屈的向她訴苦,眼神才一接觸到她 就怔住了。
  穿寬大男裝的她,嬌小柔弱恍若雪中白梅。換回女裝的她,則完全顯露盈不及握的 薄柳腰肢,和纖合度的窈窕身段,以及若隱若現的胸前風光。兩鬢微落的雲絲嫵媚動人、 撩人心弦,教人不心動都難。
  龍雲根本沒理會他的撒嬌。「需要我拿把刀,把多餘的肉屑削去嗎?」那張臉,她 愈看愈刺眼。
  「有嗎?」他作勢捏捏結實平坦的肌肉。「我全身上下全是瘦的肌肉,無一絲贅 肉。」
  她不假思索的說。「怎麼沒有,胯下之地不正垂著萎靡的罪惡根源,切了它永保太 平。」男人就是多了它,才作怪。
  聽她不加修飾的談論男人身體,雷非烈有些不痛快的緊鎖著眉,好似她十分熟稔男 人的身體。「那是男人的命根子,你又切過多少?」他口氣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花姑和南月兒識相的先溜出去,免得遭池魚之殃。
  龍雲不屑的說。「怎麼?你想拿來泡酒喝呀!」男人的那話兒,是道德敗壞的禍首。
  「你看過多少男人的命根子?」他一雙眼冒出滾滾的焰光直逼視她。
  龍雲食指描過眉尖,眼波冷淡的說。「捉姦嗎?請搞清楚對象,本姑娘可不是你可 憐的無助妻子。」
  雷非烈鐵拳一握,力道強得可以捏碎她的手臂。「回答我的問題,你有過多少男 人?」妒意讓他失控。
  「嘖嘖嘖,轉得真快,從切過多少惡根到看過多少男人的身體,現在變成有多少男 人,你當我是掛牌賣笑的妓女不成。」臭男人。她暗罵道。
  那句妓女敲醒他的理智,他滿懷愧疚的鬆開手。「對不起,雲兒,我不是有意要質 疑你的清白。」
  避開他歉意的手,龍雲退了兩步冷睨著他。偏頭往手臂上的紅淤輕蔑的一瞄,感受 不到傷害所應生的疼痛。「不管有意無意都無所謂,反正我不在乎。」她可不必對任何 男人負責,身體是她自己的,只屬於自己。
  「不在乎?!」這句話又挑起他的火氣。「你怎麼可以不在乎,名節是女人的生 命。」
  「你嫖過妓吧?」她反過來問得他滿身不自在。
  「我是正常的男人。」他表示這個問題不值得多言,答案在各自心底。
  「名節若真是女人的生命,那男人就慘了。」到時候,她想天下會大亂。
  「慘了?」什麼意思?雷非烈不明白。
  「全天下的妓院花閣都關了門,男人找不到宣洩管道,黃花閨女的下場可想而知。」 天下不亂都不成。她暗忖著。
  嗄?!是誰灌輸她這種怪異的想法?「我說的是你,不是其他女人。」其他女人的 名節不關他事。
  龍雲無聊的打著哈哈。「你說夠了沒,我不是十來歲的月兒,用不著聽你說教。」
  她知道男人總是有雙重標準,希望玩遍天下的各式美女,卻又奢望娶進處子新娘, 從不檢討己身就是破壞別人美夢的始作俑者。
  「那你到底是不是……呃!是……」他敢做卻羞於啟齒,想問又開不了口。
  「處子。」見他一露欣喜的笑容,她馬上當頭澆了一桶冰水。「去問我未來的夫婿 吧!他才有資格回答你。」
  可惡的女人,存心吊他胃口。「你放心,我會知道的。」他會是第一個知情的人, 即使是付出一生為代價也在所不惜,他不會將她拱手讓人。
  「找我有事嗎?」男女戰爭是打不完的,而她沒有餘暇陪他鬥嘴。
  「帶你逛逛寨子。」雷非烈沒好氣的在心底猛冒火。
  「瞧你不甘不願的五官全皺成麵團,小女子怕被半路分屍。」她是不是處子之身干 他屁事,活像捉姦在床的醋夫。
  「我才怕被你下毒呢!」她舌頭比劇毒更烈,毒得他啞口無言。
  龍雲不在乎的說。「那咱們各安天命,看誰先宰了誰。」一山不容兩隻老虎橫行。
  「先上點藥,我再帶你去好地方繞繞。」她手臂上腫紅的淤血像是在控訴他的粗暴, 雷非烈心疼又自責,埋怨自己下手太重。
  「這點小傷要不了命,倒是你所謂的好地方若不入眼,可別怪我口惡。」她絕對 「實話實說」,不留口德。
  雷非烈拗不過她的固執,只好暫時放棄說服她上藥的念頭,領著龍雲到他最愛的地 方,一同俯望無盡的綿延山色。
          ☆          ☆          ☆   
  重重山疊山、谷連谷,兩道輕功尚稱不錯的人影,在山海裡飛縱,在群谷中嬉弄。
  對接近崖頂的地方,龍雲總有一絲不安,肌膚有些許薄汗泌出,不是因為精力耗損 過盛,而是第六感作祟。
  「快到了,你先把眼睛閉上。」雷非烈一隻手擋住她的視線,玩起小孩子的把戲。
  「少當我是懵懂無知的村女野婦,幼稚的遊戲留給月兒那年紀的女孩玩去。」她一 甩手,拍開眼前大掌。
  他只得縮回手,嘴巴嘀嘀咕咕的,「真難伺候。」這沒有半點情趣的女人。
  「你說什麼?」看他兩片唇瓣開開啟啟的,八成在抱怨。
  「我哪有說話。」他只是自言自語了。
  「下次要喃喃自語時請用腹語,若要說給旁人聽,就放在喉嚨發音,不然會被當成 瘋癲之人。」
  「是,你說得有理。」碰上她,他所有的理智都得拋在腦門後,否則會先氣死自己。
  想拉著她的手又怕被拒絕,他只有藉故走近些,與她並肩而行,遠望像是儷人一對。
  「這裡就是我的私人修煉所。」雷非烈驕傲的揚手展示那一片紫海的野花。
  「花……花……」果然是她的「天敵」。
  他正期盼身旁的佳人發出驚歎的讚美聲,卻發現耳朵裡聽到的是她恐懼的顫抖聲。 「怎麼了,你在渾身發抖,是不是哪裡傷著了,快說!」一緊張,他狂暴的個性又竄出 頭。
  龍雲挺直身子不敢動,口氣可不饒人。「該死的土匪頭,你是故意要報仇是吧!」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們之間又沒仇,瞧你滿頭汗。」他拉起衣袖為她拭去額頭汗 珠。要不是看她滿臉血色盡褪,冷汗直流,那一句土匪頭可踩痛了他心窩,差點要刀劍 相向。
  「帶……帶我離……離開這裡……」她明知紫花離自己三步遠,可雙腳猶如千斤重, 硬是抬不起。
  「離開?!為什……難不成你有恐花症?」見她隱忍著困窘,咬著牙點頭,一陣大 笑不由自主的衝出他的胸腔。
  怪不得她身上沒有脂粉味,只有淡淡的女性馨香。天呀!原來她不是無堅不摧的冰 壁,小小的一朵紫花,居然就能制得住她,枉他白白被她欺壓甚久,現在一口氣終於得 以抒發。
  「笑夠了沒有,快把我弄離這一堆爛花。」她早該聽從自己百試百靈的第六感。現 在進退兩難,又落了個把柄在那個臭土匪手中,她是欲哭無淚,有氣難發。
  難道這就是她開龍霧玩笑的報應?但她已受過處罰了,豈能一過兩罰。
  一定是輸不起的向景天在她背後咒她。當初她和向景天以龍霧的情感歸向為賭注, 結果她狡猾的以雙贏方式,贏走所有的賭金,所以他一定「記」在心。
  雷非烈非常可恥的挑起她的下巴。「自古英雄救美的結局都是美人以身相許,你認 為這主意可好?」
  「你不是英雄,是攔路打劫的土匪。」龍雲發誓,等她離開這一大片爛花後,一定 要「復仇」。
  「唉!這下更嚴重了,土匪劫不到財是會倒霉的,那劫色好了。」魔掌惡劣的在她 胸前比畫著。他太高興佔了上風,不介意被冠上土匪頭銜,雖然那是「名正言順」。
  龍雲是愈氣臉色愈冷冽。「雷、非、烈,你惹毛了我,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一個吻。」大大的笑臉出現在一根食指後。
  像她現在的狀況,他就算強佔了她的身子也不會遭到反抗,可他就是想要挫挫她的 傲氣,由她親口允諾一個吻,免得事後被算帳。
  她一個一個字的從嘴中迸出,「你、在、說、夢、話、嗎?」吻?!敢情他是裝了 燒紅的木炭嗎?敢吻冰山的唇。
  「太陽快下山了,一到入夜時分紫香蔓草就會泌出淡淡花香,聽說有花粉症的人是 聞不到花粉味的。」威脅她的感覺真是讓他太過癮了。
  「你……」一想到全身會起粒粒紅疹,她只好冷著臉說道。「好,算你狠。」只不 過是一個吻而已,她不會放在心上。
  「那我不客氣了。」壞壞的笑在他唇角勾起。
  「請便。」快吻快結束,她好早一點算帳。
  「乖,閉嘴。不,是張嘴才對。」
  「什麼張……唔--」龍雲才想反駁,唇舌立刻被他攻佔。
  趁她張口質問時,雷非烈俯下身,把舌頭送進她微啟的檀口內,溫柔的用舌尖輕舔 貝齒,挑逼粉紅色細蛇,吸吮她甜蜜的汁液。
  原本只是單純的唇舌相貼,但由於頑固的龍雲不甘被強吻,想用舌頭頂出他的侵略, 反而點燃他深層的火,一吻不能罷休的轉為激烈。
  冰是禁不起烈火焚燒的。在推拒之間,冰漸漸軟化成水,在他懷中盡情享受來自火 焰的洗禮,兩人相擁倒向花海裡。兩具有強烈火焰的軀殼在花海中翻滾,衣衫在拉扯間 半卸。
  雷非烈吻著她胸上的小花蕾,嚙咬那淡粉色花心。由他豐富的床第經驗中,可以非 常肯定她是處子之身,尤其是她那淡粉色花心尚未綻放。所以他更加溫柔的討好她,不 急切的佔有她的身子,技巧性的挑起她隱藏在冰壁後的火熱,手指輕柔的撫摸她圓嫩的 豐胸。
  一波波的熱潮自龍雲的體內湧出,她呼吸一窒的猛吸氣,淡淡若無的花香溢滿鼻腔, 她的身體自然僵硬,停止一切迎合的擺動。
  正想卸下她下半身衣物的雷非烈,察覺身下佳人繃緊的反應,關心的一看。
  那些被他誤以為是吻痕的淡淤,居然是一粒粒的紅疹,而且有愈來愈多的趨勢。
  一急之下,他顧不得兩人衣衫不整,壓下熊熊慾火,抱起她的身子飛身一縱,離開 紫色花國。
  「啪!」龍雲氣極的一巴掌揮過去。
  「你滿意我所付出的代價吧!」她恨,恨自己失了理智,連身子差點都免費奉送。
  「值得。」雷非烈舔舔嘴角血味,露出滿足的笑容,反正他不是第一次挨她巴掌。
  「放我下去。」她不掙扎,只是靜靜的挑釁。
  「好。」
  他的一聲好,是抱著她施展輕功回到寒月居才放下她,在離開前又強取一吻以為報 酬。他的理由是,跑路費--抱著她跑上一大段路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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