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該死,該死的女人。」
三三兩兩身著宮服,腳踩花盆底的侍女拉袖掩笑,偷覷主子發怒的虎顏。
「笑笑笑,再笑我就拔光你們的牙齒。」
侍女一聽噤若寒蟬,趕緊抿上嘴。
「還有你這該死的人,一開口說什麼鬼話。」真是氣死人了。
煒烈像只焦躁的虎豎起直毛,氣急敗壞地在近花廳的門側來回走動,一古腦兒的火氣無處發,便以摔桌子、摔椅子的方式發洩。
反觀那「該死」的女人一臉病容,旁若無人地吃著上等補品,優閒之姿令人嫉憤。
「你是蛇吞舌呀!該死的說句話。」他很不是味道地把椅腳踹成兩截。
「早知道該死又何必救,反正該死嘛!」故作柔順的月剎覺得他實在荒謬。
她應該是階下囚卻成了座上客,吃的還是宮中御賜的補品,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誰家的嬌貴格格。
結果囚犯吃香喝辣地享受著,獄犬一肚子氣地瞠大雙眼瞪人。
「誰說你該死,再說一句該死,我就掐死你。」她不把他氣到吐血猶不甘心似的。
噗哧聲由侍女口中送出,每個人都強裝鎮定不露齒。
「壞脾氣的南火。」
煒烈冒火的眼直瞪她。「我的脾氣壞是誰逼出來的,你有臉說我不是?」
「噢!你不是打娘胎帶來的拗性子呀!」嘖!月剎淡然地吹散浮在補品上的薄油。
「我拗……」他忍著氣接過瓷盅。「我再拗也拗不過你。」
「我傷的是胸不是手,離當廢人還有一段頗長的距離。」她橫睇著那只紆尊降貴持匙的手。
「閉嘴,你給我乖乖地吃補品。」煒烈蠻橫地硬朝她灌進一口。
深覺好笑的月剎問道:「請教貝勒爺,如何閉著嘴用食?」
「你……你是生來克我的呀?」他挫敗地大歎了口氣,引來侍女竊笑。
十日前他快馬加鞭地把她帶回京城,並以自己身體微恙為由,將宮裡的洋大夫傳進府來醫治她。
她高燒不退昏迷了七日,他衣帶不解地日夜照料,搞得自身倒像個病入膏肓的人,連阿瑪、額娘都大歎認不得親兒。
結果這沒良心的女人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地府的鬼都像你這般丑嗎?」
氣得他當場拂袖而去,連著兩、三天上宮裡找胤礽阿哥喝悶酒。
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深切的相思,命宮女為他整理儀容和修發,這才神釆光鮮地出宮,回府探望老惹他氣得跳腳又固執的女人。
大概他從小到大的日子過得太順暢,老天看不過去,派她來整治他。
這叫……現世報。
「若不是你的縱容,我可當不了煞星。」克他?是他克她才是。
她月剎生平第一次失敗,就在遇上他之後。
煒烈臉一沉。「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剎』這個字,忌諱。」
「眼蒙不視,耳塞不聞,事實猶在,你想逃到何處?」月剎的存在是難以抹煞的。
「吃了那麼多大內補品,你的臉色慘得像鬼,是不是背著我偷倒掉?」他避而不談敏感話題。
「裝瞎。」
「破塵……不對,那些傢伙叫你男姊,你到底叫什麼名字?」相識近個把月,他猶不知佳人芳名。
「鄭可男。」她毫不隱藏地說道。
「可男?」挺男性化的名字。「你爹娘對你的期望頗大。」
「所以我成為叛……叛經逆倫的小賊。」在他的一瞪下,她隱瞞了身份。
不是每個滿人都有度量接受欲弒君叛朝的亂黨,尤其七、八個侍女此刻正拉長了耳朵聽著,她總要留點想像空間讓她們閒磕牙。
但要是她叛軍領袖身份一揭露,恪恭郡王府可要雞飛狗跳,喧鬧如市啦!
「知道自己是賊還有救嘛!及時棄惡歸善才能保萬年身。」煒烈輕佻地勸她勿愈陷愈深。
救?!對於一個已滅頂的人而言,這話來得是遲了些。「我隨便唬弄兩句,你別當真。」
「冥頑不化,你非要等到腦袋瓜子落了地才肯覺悟嗎?」不識好歹的笨女人。
「有人佔山為王,有人落草為寇,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土地,我們要回來不為過吧!」滿人的天空在北方。
氣惱的他差點打翻瓷盅。「這種殺頭的話不許再說,我們是在造福前朝皇帝荒蕪下的土地。」
「非常好笑,請記得命史官寫下,『造福』兩字說來好聽,我們漢人十分感激你們掠奪我們的銀兩和土地,忘了一提,」她頓了一下露出淺笑。「還有女人。」
「有沒有人被你氣死過?」沒好氣的煒烈端瓷盅的手倏地爆出青筋。
月剎很無辜地眨眨眼。「也許你有榮幸成為第一位,恭喜了。」
「哼!妖女。」煒烈的口氣有著無可奈何的偏寵。
侍女們假裝忙碌的東拭西摸,圍繞在兩人附近,不時發出不解的目光,聽不懂聽似簡單卻奧秘的對話。
她們唯一瞭解的是,向來不乏女人投懷送抱的風流貝勒爺,這回是遇到不買帳的姑娘家,而且是落於下風。
這話兒若傳了出去,北京城的公子哥兒必笑掉大牙,那些不得爺意的格格們,可要引領看笑話了。
「貝勒爺,宮中來旨,胤礽阿哥召見。」禁軍侍衛在門階外通報。
「召見?!」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
不會是為了……煒烈若有所思地望了月剎一眼。
「該來的總是逃不掉,幫我找個好一點的劊子手,我怕疼。」她不怕死地向他挑釁。
這個女人不能安分半刻嗎?「你給我乖乖地養傷少打歪腦筋,裡外巡邏的侍衛是精兵營挑出的精銳,別讓我有揍你一頓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次成功,不用說後會有期嗎?」他也不想想,以她目前的虛弱是做不得傻事的。
所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陷於灰暗之地並非無退路,深入敵穴更能就近監視朝廷的動作,早一步警告南方的義軍。
煒烈的徇私她不是不感動,但是江湖兒女身不由己,為了大明百姓的未來,她只有辜負他一片錯生的情意。
如果他們不是敵人就好了。
「男兒,不要低估男人的怒氣,否則你會後悔的。」他頭一回感到的恐懼是失去她。
何時放下感情他不知情,或許是第一眼的驚艷種下情根,因不明其真實性別而苦苦壓抑,一旦爆發即造成不可收拾的熾狂。
那份情放在心底發酵,終於釀成一抔苦酒,叫他一口飲下。
「聰明通常反被聰明誤,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不要被自己的謀略反噬,男兒。」
他看出什麼?月剎拭拭唇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不確定,「你該走了。」
「你真冷淡。」有些不滿的煒烈輕輕地點扣她的前額。
「漢人女子都是含蓄、矜持得緊,不似大膽、豪放的女真姑娘,你挑錯抱怨對象了。」她隱隱牽動唇色微微地笑。
他笑中帶柔地吻去她下顎的一滴湯汁。「讓我安心好嗎?」
「撲火的蛾不好當,假使我狠心一點,你會屍骨無存。」她的心已變得和受傷的身體一般軟弱。
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拉扯,情與義,愛和承諾,取捨該是明明白白的,她不能不堅強。
「你哦!一刻不得安閒,非要砍我幾刀才甘願。」他眷戀這張美麗容顏下的倔強女人。
身為男兒裝扮的她已是天人之姿。
而今,他說不出心中的震撼。
那份美非人間所有,雲絲細如滑泉,狡猾的靈瞳一片清澈,任性的唇飽含冰刃般犀利,如同一朵潔白無瑕的仙花卻含著致命毒刺。
她是危險的女人,所以吸引、蠱惑著他。
「貝勒爺,胤礽阿哥還在等著你,請啟程。」
外面傳來禁軍侍衛長的催促。
「啐,淨會催魂。」煒烈低咒一聲。「我很快就會回府,你不許妄動。」
「我會『乖巧』地躺在床上等你。」月剎挑挑眉,不認為重傷的自己還能翩翩起舞。
「要命。」他的下腹湧起一波熱潮。
她沒事說句叫人誤會的曖昧語,讓原本渴望她的身子起了反應。
煒烈謹慎地叮囑侍女看好她,拉拉雜雜地交代一大堆瑣事,在宮中禁軍侍衛長的三催四請下,他才勉為其難地踏出府。
北京城的風逐漸轉暖,一樹的桃杏不見花,一粒粒小指般的果實結滿枝幹,就像不屈的生命。
月剎此刻的心和不成熟的果實一樣苦澀,樓井外的天空是一件蔚藍,江南的早荷該開了吧!
驀然,她開始想家,無聲的淚水爬了滿腮。
☆ ☆ ☆
「小姐,你是何苦來哉?」
一干侍女被月剎三言兩言打發掉,她習慣命令的口吻不因時不予我的困窘而改變。
高傲的氣度,冷艷絕美的容貌,再加以過人的機智,很少有人不臣服在她柔中帶剛的目光下,自然而然地聽命行事。
「阿彌,南方的情況如何?」
阿彌欲言又止的回道:「援救小王爺的行動失敗,義軍傷亡慘重。」
「有多少人被逮?」
「包括袁將軍在內,一共有三十六名義軍弟兄被清兵擄獲。」她不疾不徐地說道。
月剎微微一怔。「怎麼會敗得這麼狼狽?消息是否走漏?」
「查出是鹽幫的張貴洩了口風,冷傲已取他首級,並未為難鹽幫的失信。」
「是沈戀心的美人計?」
詫異的阿彌眼中浮現出對主子的敬佩之色。「醉花塢本是胤礽阿哥怖在江南的線,她只是一粒棋子。」
「通知江南分舵毀了這據點。」
「是。」
「查出小王爺和義軍囚於何處了嗎?」月剎認為當務之急是救人。
「小王爺應該北移,至於正確地點尚在查,而義軍們則被關在水師地牢裡。」
「水師?」這……似乎變得更加棘手了。
「是的。」
江南多湖澤,善泅之人不在少數,但是水師的紀律森嚴不易攻破,救人之事得大費周章。月剎暗暗思量著。
「小姐,宮教主和仇堂主此刻在京城。」
「他們來京城幹什麼?我不是一再囑咐不許來涉險,城牆上的皇榜不是貼好玩的。」他們……太沉不住氣了。
「你不是旁人呀,他們擔心你的安危。」月剎是義軍的智多星,亦是他們深愛的人。
「義父身為一教之主,當知時勢的不允許,何必來蹚這淌渾水?」唉!真是麻煩。
阿彌似乎想到什麼地笑出聲。「小姐,宮教主八成被兩位小少爺擾怕了,乾脆親自上京城瞭解一下情況。」
「宮昱、宮馭淨會壞事。」她莫可奈何地搖頭。
「不過也挺可愛的。」
「可愛?!」月剎一副見鬼的模樣。「他們會為了這句話而追殺你。」
宮家兩兄弟的孩子氣甚重,雖然身處於危機重重的神教內,卻因為刻意保護在外圍環境的情況下,油然無知得緊。
每個父親都藏有私心,希望兒女能平安、無礙地長大成人,即使貴為玄月神教教主宮群一樣不能免俗。
所以他們的功夫極差,應對、進退的修為自然不如人,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阿彌,你轉告義父我很好,叫他不用擔心先回南方,我會想辦法脫困去救小王爺。」
「你的身體……」她擔心主子的傷勢。
月剎輕撫著胸一抬頭。「洋大夫的醫術不錯,傷口只留下玫瑰色的小疤痕,不會妨礙行動的。」
「可是小姐的氣色不見康健,阿彌不放心。」小王爺的命是命,難道小姐的命就不是命?
害人的小王爺,沒本事好好地藏著,還被人抓起來關,根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月剎吸口氣避免拉扯傷口。「我當然不會魯莽行事,一切要從長計議。」
「小姐的意思是……」
「南火這方面是不易查探,日魂在京城可以幫上忙,請他暗中追查小王爺被囚的正確位置,我可以趁這段時間養好身子,好成功地救出小王爺。」
瞧主子一心為大明基業所做的努力,阿彌心有不捨地勸道:「小姐,有時人要自私點。」
「談何容易。」誰叫她是大明子民。
「貝勒爺對小姐真有心,你何不趁此機會跳脫,與他雙宿雙飛,當對令人稱羨的神仙伴侶?」
阿彌想得天真。月剎不禁露出苦笑,「大清皇朝的阿哥、貝勒是沒有婚姻自主權,終身大事得靠滿清皇帝下令指婚,對像不是郡主就是格格,一個亂黨領袖連妾都不夠資格。」
「我相信貝勒爺會為你想盡辦法打破藩牆,他對你的迷戀照然若揭,有心人都看得出。」
笑咯咯的月剎捂著胸,些微的麻痛警告她不可造次,她緩慢地呼出氣。
幾時阿彌口中鄙夷的滿州狗,竟成了推崇備至的貝勒爺,見風轉舵的功力強得過火,她不懂以色侍人的女人最可悲嗎?
她是漢人,就算煒烈排除眾議,隱瞞她叛軍身份,他的阿瑪、額娘也不可能接受她。
人要想得長遠,視野得放寬,才不會傷人傷己。
還是無情無愛最好。
「有人來了,你先走。」
「是,小姐保重。」
「嗯!」
阿彌才由方窗躍出,手捧銀盤的侍女適時推門而入,時間抓得恰到好處。
☆ ☆ ☆
聳偉的紫禁城像一座巨大的監牢,關住飛不出去的珍禽異獸,任其互相爭鬥、蠶食而亡。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縮影,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勾心鬥角,明爭暗奪,使盡一切卑劣手段剷除異己,絲毫不顧手足之情。
後宮嬪妃三千,為了爭奪皇上一時的寵幸,不時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權高的貴妃欺凌七嬪、貴人、才子、常在及答應,甚至令其無端的失蹤以除後患。
養在深宮的皇女們多驕縱,可憐的宮女、太監就成了現成的玩偶,任由她們的喜、怒、哀、樂來擺佈下場。
宮中唯一的一道清流是年滿十五歲的和孝公主端敏,她的個性開朗、活潑,非常善良,是康熙最寵愛的女兒,人稱十公主。
端敏從小愛騎馬、射箭,小時候曾穿男裝隨康熙校獵,一弓拉開射中一頭鹿,康熙一喜賞賜優渥。
「皇兄,好不好啦?」
二阿哥胤礽寵溺地捏捏她噘高的小嘴巴。
「端敏別胡鬧,有失你公主的風範,叫宮女、太監們看了笑話。」
「他們才沒那膽子笑話我,又不是腦袋擱著嫌礙事。」
「十公主的親善慣壞了一干侍從,他們可不怕你的危言聳聽。」胤礽哈哈大笑地輕拍她氣鼓鼓的粉腮。
端敏嬌嗔地踩踩頃玉鋪成的玉階。「你欺負人啦!」
「皇兄哪捨得欺負你,十公主可是眾人捧在掌上的名貴珍珠,就怕一個不小心給摔疼了。」
「人家沒那麼嬌貴啦,上回我一箭射穿了野豬的眉心,阿瑪讚我好臂力,賜我紅蘿金翎一枚呢!」
翎毛是何等珍貴,向來只賞賜給有功勳的將士與方大無窮的勇士。端敏頗為得意地微仰螓首。
「好好好,端敏是女力士,是皇兄有眼不識鳳駕。」這妹子好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心性。
胤礽向來疼寵這位幼妹,在爾虞我詐的宮廷爭鬥中誰都不足以信任,成天提防著被算計,唯有她的純淨天性能洗滌這宮裡的幽闇殘性,還以淨土。
公主、格格們一到花嫁之年,禮官會呈上王親貝勒、大臣公子的名單予皇上挑選,擇其優秀點為額駙。
但是備受皇阿瑪寵愛的和孝公主至今尚未婚配,起因是她心中早已有愛慕之人,多次以撒嬌的方式避開指婚,期與思戀的男子相偕白首。
胤礽一眼看穿她的小女兒心事。「我當你是來找皇兄閒話家常呢!」
「我是呀!順便見見剛從江南歸來的煒烈貝勒,間問他江南的趣事。」她說得大方,毫不忸怩。
「女大不中留哦!要不要奏請皇阿瑪指婚?」他取笑著。
端敏毫不遲疑地點頭。「好呀!回頭我上御書房找皇阿瑪說去。」
「你喔!害不害臊?多少有點公主的樣子,毛毛躁躁失了王家身份。」他一臉好笑地斜睨她。
「我才不希罕當個公主,好不自由哦!不能隨皇阿瑪下江南視察民情,鎮日困在深宮內院。」
她被皇阿瑪寵野了,一座皇宮內院早逛膩了,她好羨慕謹妃能陪皇阿瑪下江南遊玩,不像她只能在上林苑縱縱馬,射兩隻野獸討自己歡心。
聽說江南風光秀麗,人文薈萃,漁女歡唱在水榭間,湖波泛舟最逍遙,令她好生嫉妒不能成行。
若是生於平民百姓家,她就可以暢意地遊遍三川五嶽,看盡天子腳下的好山好水,不用老是面對千篇一律的宮中禮節,什麼坐如鐘、站如松、笑不露齒,簡直叫她苦不堪言,恨不得長了羽翅飛出宮。
「呵呵!話別說得太滿,你若不是尊貴的皇女,怎會有機會結識煒烈貝勒?」
「對喔!」她俏皮地皺皺鼻。「好久哦!恪恭郡王府又不是很遠。」
胤礽不以為意說道:「北京城的風流貝勒豈會無美女相伴,你總得等他快活一下。」
「好色鬼。」生氣的端敏踢踢玉階出氣。
「奇怪,今天耳朵特別癢,原來是小端敏在背後偷罵我呀!」
「啊!煒烈貝勒。」
端敏立即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拉起水袖遮住臉,可愛地縮縮肩、吐吐小舌。
「哈……風大閃了舌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批評。」寵妹的胤礽輕捏她白玉耳肉。
「誰猜得到他有一對順風耳。」她不依地撒著嬌。
煒烈當她是自家妹子一般扯扯她的壓鬢花。「調皮呀!和孝公主。」
「別拉人家的珠花嘛!你又嘲笑人家的封號了。」每回他都當她是孩子般耍弄。
「豈敢。」他一副驚恐的表情。「皇上御賜的封號誰敢不敬,雖然你既不和善也不孝順。」
和孝公主的母后永妃娘娘是煒烈的親姨娘,他打小看著她長大,兩人的親近較其它嬪妃所生的皇女來得密切。
當他開始在脂粉堆裡打混,體會女人在身下的美妙時,她才是個剛學走路的小娃兒,當然引不起他絲毫興趣,久而久之僅當她是個妹子。
儘管她出落得如花般美麗,但既定的關係很難改變。他一直是以兄長的心態去關懷她,激不起純男女之間的火花。
「端敏不想當公主,她思春想嫁人了。」胤礽說這話時,對象是看著煒烈。
「皇兄──」端敏憨嗔地一瞄。
明知故問的煒烈刻意迴避問題。「是瑞親王府的二貝勒,還是威武將軍?今年的新科狀元人品也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
「煒烈──」胤礽以阿哥身份警告,他可心疼皇妹逐漸消失的笑靨。
「怎麼,和孝公主眼界這麼高都瞧不上眼?」他一臉苦惱地接道:「你不會看上我們五行了吧?」
端敏正興沖沖地朝他奔去,打算告白自己的心事,但煒烈話鋒疾速一轉,止緩了她熱切的步伐。
「哈……當然不可能,我們和胤礽阿哥一樣當你是妹妹,你可別想陷害我們娶不得美嬌娘呀!」
「你好過分,人家不夠漂亮嗎?」端敏氣呼呼地直跺腳。
「還好啦!江南美女個個賽若天仙,是男人銷魂的安樂窩,教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他兩眼陶醉地訴說江南美人兒的纖柔、多嬌,並且非常淫色地說著煙花女子的嫵媚,不時投以幾個妙不可言的曖昧眼波,完全顯露風流本色。
年少懷春的端敏聽得很吃味,口齒間的白涎都是酸溜溜的,巴不得把他放蕩的嘴給縫上。
「小心吃太多油膩會拉肚子,風流貝勒倒成枯骨貝勒。」什麼嘛!諷刺她不溫柔。
煒烈志得意滿地大笑。「脹死好過渴死、餓死,我可是賞花君子。」
「可惜遺漏了我這朵王家名花。」她大言不慚地比比自己。
「這朵名花太嬌貴,難養矣!」他大大地歎了口氣,表示養不起。
「你……我討厭你啦!」
氣不過的端敏眼眶泛紅,帶領著一大票宮女、太監呼嘯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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