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可男,我要殺了你」宋憐星憤恨的叫喊。
有力氣咆哮表示寒氣清得差不多,不需要人操心,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鄭可男打了個呵欠,把議好的案狀以蜜臘收好,準備轉呈給刑部。
月光堡並未瓦解,由新任的女主杜襄襄執掌堡位,婢女如意為堡中管事,每年盈收必須捐出十分之三於鄉里,鋪橋造路以贖官銀濟災未逮之事。
她們絕口不談與日光堡的婚約,近期準備公開招贅婿,以示斷念絕意之決心。
杜太君本是年事已高,被一記玄冰掌擊得纏綿病榻不得起,而口中念念不忘是月俠的少年風姿。
豈知,一日來個自稱奇佬的怪老頭探望,杜太君一瞧見枯乾黃發的老者竟然口吐鮮血,如見鬼般地扯發尖吼,不久便氣絕身亡。
大概是被嚇著了吧!昔日的翩翩美男子已成個不堪入目的糟老頭,幻想破滅的衝擊太強,連死都不快活地瞠大雙眸,似在控訴他的欺騙。
了結了一段宿世緣,該是恢復平靜的日子。
但——
「鄭可男,你是死了不成,不會應我一聲呀!」害她吼得喉嚨快啞了。
慵懶的眼神一抬,鄭可男閒適地撥弄耳珠。「你真是為難人,死人能有多可怕呀!」
「你為什麼不幫我?」可惡,她一定存心不插手,好看笑話。
「小師妹的話太過深奧,請恕師姐魯頓,聽不出你的責怪。」她笑得十分坦然。
宋憐星氣呼呼地在她面前一拍桌子。「少跟我裝傻,女諸葛是何等人物,想耍我呀!」
「喔!你指的是官銀那件事,我想起來了。」鄭可男「恍然大悟」的一說。
「嗟!誰管你官不官銀,三個月夠你擺平所有的事,包括日光堡。」她真叫人生氣。
在她毫無頭緒坐困愁城時,這個冷血的女人肯定在一旁訕笑,不做任何動作,任由她頻頻猜測幕後主使者是誰,動機為何。
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也是最狡獪的獵人,暗無聲息地布下陷阱等人來踏,樂得坐享其成。
要不是她受了重傷生命垂危,說不定還不露臉呢!
「日光堡有你即可,何必多我一人礙手礙腳。」。瞧她在堡中多威風,怎好出現掃她的興。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看人談情說愛很好玩吧!」宋憐星太瞭解她了。
「還不錯,他是個難得的好男人,比煒烈好多了。」至少不風流。
「要交換嗎?」她說得不是很真心,斜瞄了一眼正與煒烈貝勒閒聊的男子。
「除非你活得不耐煩,煒烈的火爆性子你不是沒見識過。」鄭可男望著心愛丈夫一笑。
驀然一慨的宋憐星輕笑出聲。「人真的會變,以前迷戀他迷得不可自拔,今日一看不過爾爾。」
「別讓他知道,這個男人太高傲了,禁不起打擊。」鄭可男調侃地嘲弄自己的丈夫。
「嗯!我曉得,他是狂情貝勒嘛!」宋憐星故作一表正經的回應。
兩個男人一比較,一邪佞一斯文,一個氣宇軒昂、狂霸烈性,一個溫雅卓爾、氣度不凡,皆是世間少有,人中之龍。
不是不平,而是少了圓滿,如今已有另一男子來填補遺憾。
「你愛上他了?」
「是的。」
鄭可男差點滑手。「你令我驚訝。」
「愛就愛了嘛!有何好隱瞞。」瞧她大驚小怪的,不就是個男人。
「我不以為你會坦誠相告,你挺彆扭的。」鄭可男憂心的說道。
「彆扭?!」宋憐星不屑的冷哼。「跟兩個老不死的怪老頭相處太久,個性能好才怪。」
「成見。我倒覺得奇師父和怪師父相當有趣,人生當如此。」快意、自在,無視禮法。
「物以類聚,你本來就是一個惹人厭的怪人。」尤其比她美這點最令宋憐星妒忌。
同是美若天仙,可一個是妖女,一個卻是天人,如此天壤差別叫人難以心服,鄭可男的心可比她黑上十倍、百倍有餘。
在另一側,江柳色愛不釋手地翻閱一卷醫書。
「你真奇怪,明明有個日光堡廣進財源不去理,非要栽在一堆花花草草裡。」醫者會有一堡之主威風嗎?慘烈一臉狐疑。
江柳色軟了神色。「鐘鼎山林,各有所愛,如同貝勒爺獨鍾福晉一人,割愛星兒。」
「你……怪人、怪人,真受不了你的文縐縐,娶妻當娶德,你不覺得她太妖媚?」他一股酸儒味,嗆得他難過。
「星兒的好由我收藏即可,據說令夫人機智過人,常讓貝勒爺有殺人衝動?」意即他亦非娶賢妻。
「那個該死的宋憐星,是她故意誣蔑我的。」他現在就想殺人。
煒烈的表情十分兇惡。
「請不要咒罵我的未來妻子,她和你已無任何關聯。」他多少有點妒意吧!
「你當真要娶她?」煒烈也不屑和她有關係,他只要他的男兒。
「是的。」
「不後悔?」
「不後悔。」
「不介意她的出身?」
江柳色微笑地一道:「來不及介意,我已愛上她。」
「那她和我的那一段過去你能釋然嗎?」他不相信男人有此氣度。
「貝勒爺,容我造次,若是福晉有相同遭遇淪落風塵,你會放棄嗎?」不是最初,卻是最終。
愛她,所以包容她的一切。
煒烈鷹眼一狠地瞪著他。「我會殺光碰過她的男人,然後將她鎖在床上永遠下不了床。」
「原來福晉是個認命的女人。」江柳色不好直言取笑,心想福晉似乎比星兒更加難馴。
或者說,根本無人能制,她是天人下凡。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想擰斷你的脖子。」竟敢說到他的痛處。
別人娶的是賢妻良母,甘願嫁夫隨夫地相夫教子,不問天下事。
而他的娘子卻閒不下來,家事、國事、天下事樣樣都管,東奔西跑地不肯安份,他是娶了妻反而追個不停,一刻不得安閒。
頸項微涼的江柳色可想活著娶老婆。「啊!該熬藥了。」
「很好的借口,你的女人霸佔我的愛妻太久。」煒烈懷念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她們感情看來不錯。」還有人能讓星兒咬牙切齒,真是難得。
兩人有志一同的邁開步子。
「娘子,該回房了。」
「星兒,該吃藥了。」
不過,他們好像未能如願。
因為,她們是有主見的女人。
☆ ☆ ☆
一對龍鳳燭,四盤棗、生、桂、子,兩杯交杯酒,一個大紅喜字。
難得安份的新娘子靜靜地端坐床沿,喜氣鳳冠頭上戴,一方紅色喜帕覆蓋,放在膝蓋上的一雙白皙柔荑竟緊張的直搓。
過盡千帆,歷盡滄桑的潑辣女子居然害怕起洞房花燭夜,說來著實好笑,卻又千真萬確。
因為,她沒嫁過人嘛!
人生頭一回上花轎,蕩呀蕩過街,鑼鼓喧天,害她心兒怦怦跳,擔心是一場自欺的幻夢,其間前塵往事一一浮現,讓她在轎內坐不安寧。
二十二年了,她真的可以獲得幸福嗎?
一雙男人的大鞋突然出現在視線裡,喜帕微微被挑起,她看見含笑的溫柔眼眸,一顆忐忑的心方安定下來。
就是他了,她的相公。
「星兒,你好美。」
「真的?!」她臉上洋溢著新嫁娘的喜悅。
「嗯!你是我最美麗的娘子,也是最凶悍的管家婆。」江柳色取笑地與她並坐床沿。
嬌羞的宋憐星倏地媚眼一挑。「相公,別以為新婚之夜我就不敢殺夫。」
他哈哈大笑起來,神情愉悅至極,好像這才是她的真性子,之前的矜持女子是他人假扮一般。
「剛才張毅紅著一張關公臉,希望我能允許他娶表妹為妻呢!」想起他侷促的模樣直逗人發噱。
「嗯哼!在我意料之中。」她自行取下鳳冠丟給丈夫去放好。
嘩!輕鬆多了,差點壓斷她的頸子,成親真是件苦差事,下不為例。
瞧瞧,多可怕的想法,難不成她想嫁第二次,第三次……
「你事先預料得到?」微訝的江柳色輕揉她瘦累的頸。
「連環鎖有一個美麗的傳說,要不要聽聽?」她個人斥為無稽,不過似乎靈驗了。
「好呀!難得你肯和顏悅色的說故事給我聽。」反正他不急著和妻子溫存。
宋憐星沒好氣地一瞅。「幹麼,我餐餐加了砒霜毒害你呀!」
「娘子,你偏離主題了。」他趕緊輕聲安撫,不想在新婚夜惹她發火。
那他可能會有悲慘的一夜。
「我不高興說了,不成呀!」她使著小性子鼓著腮幫子,側過頭不理人。
「好娘子別氣惱,你也知道為夫口笨得很,和個笨蛋計較個什麼呢!」在她面前,他永遠是低頭的份。
「你喔!」她噗哧地笑出聲,嬌顏艷如璨星。
據說連環鎖又叫鴛鴦扣,凡是一男一女相扣相環七天七夜後,即使是相看兩厭的仇人也會相戀一生,自此恩愛恆常,永不變心。
只是宋憐星還沒機會說出這個典故,心愛的男子已露出癡迷的愛戀吻上她的紅潑香唇。
「我愛你,星兒。」
她眉挑含情地帶著萬般風情拉下他的頭。「我心亦然。」
顧不得繁文縟節,欣喜若狂的江柳色迅速地解下兩人衣物……
一場翻雲覆雨銷魂至次晨,東方魚肚初翻時,兩條人影倏地離開日光堡。
一直到了晌午,一對新人遲遲未出門用膳,大伙抱著來搗蛋的心情敲門才發現——
「咦,人呢?」
「這裡有封信。」
信交至江柳月手中,她一看內容頓時滿臉通紅的不看任何人,嬌羞萬分得想收入懷袋。
「等等,我還沒看呢!」華依調皮的搶來一瞧,眼一瞠笑得特別大聲。
結果引起好奇的一一傳閱,不顧二小姐急得跳腳的窘色。
一傳傳到殷風的手中,他當場一愣。
「呃!殷……殷風,嫂子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真給她羞死,江柳月怯怯說道。
他一轉柔情的說道:「如果我想當真呢!」
「你……」她說不出來,直怔怔的望著他。
「我這一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娶你為妻,可以嗎?」他握起她的手輕喃著。
「殷風——」
她喜極而泣的抱住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愛你,月兒。」殷風緊緊的擁抱著她,傾其專情說愛。
一張白紙由他手中滑下……
敬啟者:柳月、殷風
我以堡主夫人之命,命兩人擇期成婚,不得有誤,否則男閹女毀容,從此不見天日。
附註一提,你們的堡主我拐走了,堡務由兩人負責,沒事別來找我們,有事自己解決。
我們行醫濟世去也。
化妖為仙的宋大美人留
多年以後,江湖多了一則傳奇故事,烈火掌傳人仁善救萬民,潑辣之妻以惡懲戒邪佞之徒無數,天下太平,和樂安居,人稱善惡雙神。
是善嗎?
是惡嗎?
自在人心。
—本書完—
*欲知胤阿哥情陷何處,又是如何瘋個徹底?
請看寄秋京華四貝勒番外篇之一《狂情阿哥》
*欲知端敏格格追上高人了沒,而高人又是何人也?
請看寄秋京華四貝勒番外篇之二《憨心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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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書香門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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