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愛情小說>>寄秋>>皮蛋二少

雲台書屋

第六章

  更大報時,三更夜深早該入眠。但在至陽山莊的言房內,有道勤奮的人影正挑燈夜 戰,打算在最短的時間裡,把手邊的一切商務處理完,好離開這個令人氣結的地方。
  在經過上次一番談話後,蘇易意欲攀附高貴,強銷愛女為妾的作風大有收斂,不再 妄想當冷家少爺的泰山。
  但他的女兒蘇香吟卻不放手,木僅處處排擠情敵,還聯合莊內下人暗地裡使陰,讓 龍霧常吃到冷飯剩菜,甚至冰水入浴。
  開除了幾名莊內老奴,他們才心生戒慎,不敢為業
  只是少了屏障依靠的蘇魯吟仍不知悔意,明著來暗著去的使手段、耍心機,非達到 目的不可。所以冷玉邪命苦的當起夜梟,盼能早日脫離苦海。
  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佳人太過勞累,只好一肩挑起所有責任。因此,他在這裡「閉 關」。
  不知過了多久,更夫敲起五更鼓,他也終於把手邊的事全處理妥當。
  伸伸懶腰,他揉揉酸澀的眼皮,把一切收拾整齊走出書房,準備回房小想一會。剛 推開房門,冷玉邪就聞到一絲女性香粉味,心想自己是錯把花香當成胭脂味,沒多細察 就寬農解帶,往床上一躺。
  「啊——」尖細的陰柔叫聲墓然從身側響起,直穿屋簷而去。
  他立即翻身下床,點起油燈,只見一條赤裸裸的女性胴體橫陳在床上,只用小小的 紅兜衣遮蓋著引人遐思的三角地帶。
  冷玉邪還沒來得及開口怒斥她的放浪,房門便被外力撞開。
  「發生什麼事了?我好像聽見尖……啊!吟吟,你怎麼在這裡?二少爺,你怎麼可 以做出這種事?」蘇易是第一個衝進來的人。
  「可憐的吟吟,你還沒許人就發生這種事,將來怎麼嫁得掉。二少爺,你太糊塗 了。」跟著進來的下人咳聲道。
  「笨吟吟,就算你再怎麼喜歡二少爺,也不可在成親前發生苟合之事。二少爺,你 毀了吟吟的清白了。」另一個下人也加人「討伐」行列。
  「二少爺,發生這等事,你要負起責任,吟吟可是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呀?」
  「是呀!二少爺,吟吟是我們莊內下人們的寶,你可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呀……」
  「什麼交代?大紅轎子抬進門嗎?」慵懶的乳燕聲在門兒迴響起。
  眾人齊心伐「淫賊」沒注意其他人,而被聲浪淹沒的男主角表情不耐的抱著胸,看 著一場鬧劇。
  「龍大總管。」眾人恭敬的退到一邊。
  「霧兒,你信不信我?」冷玉邪走向她,態度坦然。
  龍霧理理左胸未扣的素帶,撩撩滑落的長髮夾在耳後,打了個優雅的哈欠坐下托著 腮。
  「發牛什麼事了?吵得我都不能睡。」想嚇人也挑個好時機,一大清早擾人好夢。
  下人們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相信她沒有看到眼前曖昧不明的一幕。
  蘇易囁嚅的說道:「二少爺他……佔了小女的便宜,毀了她的貞操。總管,你…… 你要做什麼。」
  「喔——這事呀!」龍霧服波一轉,注視著正擁被而泣的女子。「二少爺真的佔了 你的清白身子?」
  蘇香吟啜泣聲令人鼻一緊。「他……他說要找……來……來陪練劍的!誰知……一 進來……他就抱著……我上……」
  「上床是吧!老調新譜,沒個新鮮。」「那好吧!叫他八人大轎抬你入門。」龍霧 真不知她年紀輕輕的,於麼學人發癡。
  「霧兒,我不同意。」她居然不相信他?!「我沒有碰過她。」冷玉邪堅定的道。 他是慾求不滿,但還沒落到飢不擇食的地步。
  「這樣呀!」龍霧搔搔耳朵,一副很煩惱的樣子。「吟吟呀!人家說沒碰過你耶! 你可別糊里糊塗被人睡錯了,那可難辦。」
  啊?!怎麼會這樣?眾人一陣嘩然。
  蘇香吟原本以為黨計得這,正抖動肩膀掩面竊笑時,被她突來一語給震住,忘了偽 裝哭腔。
  「明明就是他強佔了我的身子,我一定要他負責娶我過門,休想一把抹淨不承認。」
  龍霧換個手托住下巴。「你們一個硬不承認偷吃,一個堅持被他強行好淫。」她思 吟了片刻。「王嬤嬤,你去莊外找個接生婆來。」
  她給過蘇香吟認錯的機會,可是她執迷不悟偏要錯下去,不能怪她使出狠手段,毀 掉小娃兒一生清譽。
  「找接生婆做什麼?」王嬤嬤十分不解。
  「這裡我才是主子,輪不到你一個下人來質問。」龍霧架子一擺,冷眼一凝,嚇得 她趕緊跑出去找接生婆。
  下人比主子大牌?!全都亂了規矩。
  莊內長期無主當家,自然以蘇管事為大,所以養成他們認錯了主子,跟錯了人,忠 心錯了對象。
  一會兒,王嬤嬤拉著巷子口的陳大娘來。
  「總管,接生婆來了。」
  龍霧眼皮看似無力的一掀。『你是接生婆?』
  「是的,這附近的孩子都是我接生的。」陳大娘撫著胸口喘氣,不知莊內誰要生產。
  「那好,有件事要麻煩你驗證一下。」龍霧說道。二十世紀的法律是講究證據的, 不採納妄言。
  「什麼事會用到我陳大娘?」她看看一屋子的人,沒有半個大肚婆呀!
  「事情是這樣的,一早我被尖叫聲吵醒,接著有人大喊無辜,有人掩面哭訴。」
  「霧兒,說重點。」冷玉邪大概瞭解她的意思,只是不知下一步她會怎麼下棋子。
  破壞氣氛。龍霧瞪了他一眼。「陳大娘,麻煩你檢查一下床上那個姑娘的下體,是 否有血跡或已非處子之身。」
  「「啊——」眾人驚掉了下巴,訝異她竟會用這種方式來檢查吟吟是否完壁。就算 此時民風再開放,能碰觸女子私處的人,除了丈夫就是產婆,連大夫都不可窺。
  「不要,你不能用這種方式對我。」蘇香吟緊裹著錦被,縮到床角最深處,「爹, 你快把接個婆趕出去。」
  「大總管,我女兒已受到二少爺的摧殘,你怎麼忍心讓她再受一次難堪。」蘇易好 心疼女兒的無助。
  「難堪是自找的,蘇管事,若不讓接生姿證明她的確受迫而失去貞操,怎麼讓二少 爺負起責任呢?」
  「可是,她在二少爺床上是事實,男女同床共寢一室,再怎麼樣吃虧的總是女孩 家。」做父母的總是偏坦兒女。
  解釋得真合情理,吃虧的是女孩子。「如果沒吃到羊肉卻惹得一身腥,好像也挺不 公平的。」龍霧公正的說道。
  冷玉邪在一旁猛點頭,表示他被冤枉得莫名其妙。
  「但是……」蘇易還想說些什麼來換救女兒被逼驗身的窘狀。
  「不用但是了。陳大娘,女子初夜是否會落紅?」
  「是的,如果她不騎馬或做激烈的運動。」
  「請你上前觀看,床上可有殷紅血跡?」人必自悔而後人悔,怨不得她。
  陳大娘翻看了下回道:「沒有。」
  「蘇管事,為了證明你女兒不是先前就失了身而隨便亂誣賴,我勸你還是同意讓陳 大娘驗驗,免得傳出去難聽。畢竟女子不貞這個大帽子呵戴不得,說不定她肚子早有別 人的種,還苦兮兮的大喊自己是黃花閨女,壞了二少爺的名聲。」
  「你胡說,我才沒有。」蘇香吟聽得羞憤難當,大聲的為自己辯訴。
  「沒有最好,那就打開大腿讓陳大娘瞧瞧,反正有帳幕遮著,他人又看不到。」沒 長腦又愛找苦頭吃的丫頭。龍霧暗罵道。
  「不要、不要。爹,你要為女兒作主呀!不要讓女兒受她的羞辱。」蘇香吟哭喊著 又縮了縮身子。
  「你爹作不了主,現在除了二少爺,這裡找的身份最大,所以你應該向玷污你的二 少爺求救。」
  她真是壞到最高點,硬將不相融的水和油倒在一個杯子裡,互相排斥是正常的。
  為什麼精心策劃的一齣戲會出差錯?不應該是這樣。蘇香吟抱著頭低泣,無法接受 如此殘酷的對待,就像是赤足踩在燒紅的木炭上,怎麼跳都會灼燒了腳底。
  「你到底想怎樣?」她的聲音有些氣弱,少了蠻橫刁頑。
  龍霧。心想,要攤牌了」。「是我該請問你想怎麼樣?」
  「哦……我……我要和冷大哥成親。」蘇香吟抽噎的說著最終的目的。
  「我不想娶你,你的行為太幼稚了,心機太深沉,根本不懂感情,只是一個被寵壞 的自私女人。」冷玉邪還不至盲心,知道這些寵壞她的禍首就是屋內的這些人。
  「二少爺,你不娶吟吟要叫她以後怎麼見人?」蘇易知道陳大娘是街坊有名的長舌 婦,被她的大嘴一扯不全完了。
  「我可沒叫她脫光了躺在我床上,要不是在書房熬了一夜沒注意房內有人,豈會被 你們栽贓誣陷。」
  「二少爺。」蘇易突然矮了一截跪下。「算老奴求你,你就收她為妾吧!不然她在 揚州城已無容身之處。」
  「恕難從命!她自己種下的因,就得自己去收那個果,我這一生只想娶霧兒一人為 妻,絕不納妾。」
  冷玉邪覺得自己已經受夠了,這群人太張狂了,居然聯合起來設計一場桃色陷階, 想讓他百日莫辯的往下跳。幸好霧此明理,一眼看穿他們的詭計,當場揭穿了這一場騙 局,不致害他蒙受不白之冤,背上黑鍋任人唾棄。
  「蘇管事,我相信令嬡今日的行為全是因你嬌慣過度而養成跋扈任性的個性,完全 不顧他人想法而強取豪奪,這樣的下場是她應得的報應。」龍霧略微頓了一下。
  「蘇管事,近日我會派人來在裡接替你的職位,你好自為之。」
  蘇易的身子一下子癱軟,無法置信自己為了女兒的一生而賠掉蘇家在至陽山莊三代 的努力,教他臨老要去投靠誰?
  「二少爺——」他最後的一喊仍喚不回離去的身影。
  陳大姐見沒事了,便趕緊要去向街坊鄰里通報這個訊息,好讓大家看清蘇家父女的 真面目。
  由她口中傳出的版本是——蘇家的女兒夜半模進二少爺的房中,企圖以美色勾誘不 成,反誣賴人家姦淫,其實早已不知懷了誰家的骨肉,想替孩子找個現成又富有的爹。
  還有蘇易和下人串通,意圖以女兒早已不存在的清白,逼迫冷二少爺娶他不貞潔的 女兒,好一躍龍門,進而侵佔冷家產業。
  至於蘇家父女和當時在場的下人,全都抱頭痛哭,悔恨一時鑄下的錯事。
  不久,新的管事繼任,蘇家父女無顏立足揚州,舉家搬到鄭州鄉下隱居,而大部分 的下人也因新管事的嚴厲,不再有放肆的舉動。
  「霧兒,你怎麼知道他們串通起來玩我?」冷玉邪還是在一票人衝進門指責他時, 才恍悟自己被算計。
  她一副他很蠢笨,該用麵條上吊的無救表情。「他們的表現太鎮定,一點也不慌亂 的忙著替你冠上罪名,絲毫沒考慮你床上還有個全裸的女人是他們的寶。」
  龍霧的房間就在隔壁,從她聽到尖叫聲到匆忙起身穿衣著鞋,衣衫不整的出現在他 房門口時,乍見遠在另一廂房的眾人比她早到,而且穿戴整齊,連頭髮都上了油,柔順 的貼著不亂,她就起了疑心。反觀自己鞋半穿,衣扣未上發未梳,倒是十足十的配合清 晨的突襲戰。
  「你還說得挺像一回事,我都差點被你唬過了。」那時他什麼都可以不顧,就怕她 誤解。
  「其實吟吟滿大膽的,只是她用錯了求愛方式,害苦了自己。」要是她一定會先定 好完善的計劃,再一步一步等著對方自投羅網。
  冷玉邪勾著她的髮辮輕扯。「你該不會在佩服她吧?我可是不敢領教。」還好他以 前風流的對象全是懂分寸的女人。
  「如果她能改改性於,倒還不錯。」龍門的規條是以毒攻毒,而且要下足份量,所 以龍霧這次行事是夠很了。
  「不要提她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肯嫁給我?只要我們一成親,就不用怕女人溜上 我的床。」
  前前後後,他求了不下十數次婚,每次都被打回票。現在他把求婚當成口頭禪,隨 興致一起就開口,也許她會在不留意時點頭。
  龍霧不在意的笑笑。「那不正中下懷,合了你的意。」他當每個女人都厚顏無恥的 想上他的床呀!
  「我只要我的霧兒,其他女人只得一邊站。」冷玉邪抬高她的下領,深情的低頭一 吻。
  揚州城外的惜君亭裡,兩人深情相擁,共看曉楓浮雲,享受難得的優閒。
  風有漸強的趨勢,帶來淡淡的濕氣,雲層緩緩的堆積成一定的厚度。似有山雨欲來 風滿樓的景象。
  「好像快下雨了。」龍霧抬頭一望天,已是烏雲密佈。
  「看來咱們去不成金陵了。」冷玉邪見狀,說道:「走吧!找個客棧落腳,先避開 這場風雨。」
  剛走下階梯,一道香氣襲來,龍霧立即覺得此道香味有異,似不尋常,好像流星花 的味道。只是流星花性寒,一向長於雪山的蒼湖旁,無法在平地存活。
  「你聞到味道了嗎?」冷玉邪湊著鼻子猛吸,只覺甜蜜好聞。「滿香的。」
  「哈……香吧!那就盡量聞,聞的愈多愈早下地府報到。」一張卑劣令人厭惡的臉 出現在他們視線裡。
  「唐威?!」冷玉邪右手一攬,將龍霧護在身側。「你想幹什麼?」
  「哎呀!瞧你緊張的,等老子送你上西天,我會替你疼疼美人兒。」唐威輕薄道。 數日未見,她又更美了。
  冷玉邪抽出腰中劍,筆直的指著他。「上次的教訓太輕了,沒讓你學乖,這次我可 不會輕饒你。」
  「來呀!我想種秤邪劍郎君有幾兩重。」他手一舉,竄出數條人影。「你們就和冷 二少玩玩。」
  邪劍一使,戰火立燃。
  一道白影在數退劍光下,依然游刃有餘姚劍一刺,橫弓輕點,劍快如兄瀑,氣如虹 月,逼得他們連連後退。
  但漸漸的,冷玉邪覺得手中劍變得沉重,舞弄得有些力不從心,一股氣血湧向胸口。 為免佳人擔憂,他強抑著腥味,奮力一戰。
  龍霧在一旁愈看愈覺詭異,那幾個人的身手不錯,卻只守不攻,好像在拖時間。
  四川唐門?!這個字眼突然提醒了她,唐門擅用毒。
  「玉邪,不要打了,有毒。」她倏然跳進劍陣中,揮開一劍貼在他背後。「他放毒, 小心。」
  「我……」冷玉邪正要警告她危險,一口黑血噴吐
  「你中毒了?!怎麼可能,難道是流星花……」龍霧狀撐著他的背,默念著龍雲的 毒經。
  在龍門時,龍雲擅使每但不會解毒,為免誤傷自己人,每次她一配製成毒藥,龍霧 就負責找出相剋之物解其毒。
  龍雲將所配製的毒藥記錄在一本小冊上交給她,而她也把解毒法寫在本子上交給雲, 只是她自峙記憶驚人、過目不忘,所以未將毒經帶在身上。
  而且龍雲來到唐朝後,對古代用毒十分有興趣,不時的發現新用法與她分享。
  冷玉邪忍著一口氣,喘息的說:「霧兒,待會我一劍擋開,你乘機上馬離開。」
  「去你的,冷玉邪。我霧兒自是貪生怕死之輩,你太小看女人了。」龍霧銀白薄劍 一出,當下濺出一道血花。
  「你會用劍?!」相處近月,他此刻才知她是用劍高手。「你沒中毒嗎?」
  她笑著低語。「你想先聽哪一件?上次交手我只是用長絹試探,所以未動劍。至十 毒嘛!我自幼拿毒當補品吃。」
  她們先天體質弱,所以用強身的藥來補氣,可是身在二十世紀的龍門,隨時要面對 敵人不定時的偷襲,所以養成以毒喂毒的相剋法未抗拒毒性,以免誤中「毒」手。
  唐威見美人兒提氣用劍,不免心慌的喊著,「美人兒,千萬別動內息,毒氣會攻心 的。」在他還沒好好嘗過她的味道前,他不允許她死,殊不知她早已百毒不侵。
  早上的花茶?!「你在花茶中加了和流星花相剋的玉蟬花粉是不是?」龍霧想起她 曾覺得早上在客棧喝的茶有些怪怪的,不禁怒氣如箭直升,微冒白煙。
  唐威怔了一下瞇眼。「看來你對用毒挺有研究的。個錯,找的確下了原本無毒的玉 蟬花和流星花,可惜你領悟遲了。」
  玉禪花和流星花一熱一寒,原本都不帶毒性,可是兩種卻是陰陽相剋,一旦進入人 體內,四肢會漸漸使不上力,以至全身發軟不能動。
  尤忌使用內力,內力一提,香味隨氣流入血脈之中化成劇毒,若不及時醫治會毒發 身亡。
  「你們——該死。」龍霧銀冷劍身一翻,幻成千道銀蛇,吐著舌信攻向四周。「全 部下地獄吧!」
  唐威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還不相信他居然會死在一個女人劍下,臉上毫無痛苦之 色,只有一絲愕然的訝。
  「玉邪,你撐傘撐得住?」她雲手輕拂,點住他奇經七穴。「快,我扶著你找解 藥。」
  半個身軀全掛在小小的肩頭上,冷玉邪全身冒著冷汗,口中不斷吐出黑血,兩股冷 熱之氣在他體內相抗衡,腳下無力硬挺著。
  「對不起,霧兒,我……我拖累了你。」連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氣血翻湧。
  「少說無謂的話,你給我撐住,我可不想回斜劍山莊報死訊。」天殺的爛地方,竟 然找不到一處落腳。龍霧暗罵道。
  大小姐架上的言情小說不是寫著,到處有破廟殘屋可尋,怎麼她放眼遠眺,連座瓦 牆也不見,難道大唐盛世就沒乞丐了嗎?
  「霧……霧兒,你把我……放下來吧廠冷玉邪自知毒已攻向四肢,無藥可解。「讓 我再好……好好的看你最後一眼。」
  「不要說些喪氣話,我是解毒專家,一定救得了你。」薄霧蒙上了她的黑瞳,水滴 子在眼底打轉。
  他心疼她的眼淚。「你……你哭了?不要哭,霧兒,你一向很……堅強。」血絲又 冒出他的嘴角。
  「我才沒有……哭。」她冷吸了下鼻子,把眼淚眨掉。「是雨滴,天快下雨了。」
  挺住,她不能洩氣,玉邪的命全掌握在她的手中。龍霧為自己打氣,沉著的穩定腳 步。
  「不要……為我哭,今……今生能讓我愛你一回,我已經很滿……滿足了。」冷玉 邪不想再臨死前還累壞她。
  「滿你的大頭鬼啦!你忘了還要娶我為妻嗎?」她不忍的用手背拭去他嘴角的血痕。 「為了我,撐下去。」她是淚往肚裡吞,不想加深他的負擔。
  他苦笑的吐出血。「很抱歉,我可能要悔……悔約,下輩子……如果……還能遇 見……你,我再履……履行的……約定」
  雨開始下了,龍霧悄悄的抹乾淚,不願放棄希望。
  「我不要下輩子。你欠我的,玉邪,不許你後悔,聽到了沒有?」她拼了命也要救 他。
  突然眼前出現個破舊的木屋,想必是獵戶留下的舊工寮。「我看到房子了,玉邪, 如果不想拖累我就撐住,快到了。」
  他虛弱得連牽動嘴角對她笑笑的力量都沒有,冷玉邪怨態上蒼對他的無情,總是輕 易的毀掉他好不容易獲得的愛,他好不甘心。他更捨不下霧兒,他好想和她共度一生, 生育一群活蹦亂跳的孩子,他不想死。
  推門半傾的木門,驟起的灰塵讓她輕咳了一聲。到了,玉邪,我扶你躺下。」
  龍霧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簡陋了點,但至少可以遮風避雨。寒氣令她打個哆嗦, 她想起他的毒,連忙用劍劃破手腕用地上的破碗盛著,送到他嘴邊。
  冷玉邪緩緩的掀開眼皮,「怎麼有血腥味?」
  「你吐太多血,所以口中殘留的腥味。龍霧撕下裙布,為他擦試污血的臉。不,不 要..霧兒……霧兒不要……離開我。我,我要用僅……剩的生命……看……看著你。
  「霧兒,你……你說真……真的。」冷玉邪露出欣慰的慘笑。
  好,我一定等……等你回……來,為了他的霧兒,他一定要撐下去。只要你撐過。 我一定嫁你為妻。」是的,只要他撐過了她在心裡應允著。她在心裡應允著。
  「我愛你,玉邪」龍霧輕輕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在冷玉邪昏迷前,聽到這句話,心喜的想回她——我也愛你,可是神智已陷入黑暗 中ˍ
  風雨驟起,滂沱直落,地面一片泥濘。
  龍霧走入一片密如鴻毛的大雨裡,只手撐住前額,遮去斗大砸人的雨滴。
  她記得在惜君亭外三里坡的石堆上,長出一朵澄黃的延命菊,花色淡如玉,花心是 血紫色的蕊,黃玉般的雪瓣上有著淺淺的藍線。
  延命菊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解毒聖品,因為珍貴稀世,而且每株只開一朵花,月逢 圓後自然凋落,所以她才捨不得摘下它,任由它吸取日華月精,以期更加碩美。
  龍霧冒雨走向三里坡,楊樹下躺了兩匹早已氣絕的駿馬,因為先前已中了三菱草毒, 所以無法再為主子效力。
  一旁零亂不堪的石壘因大風而崩落,使得她行路更艱難。
  「太神奇了,雨勢這麼猛烈,居然未曾傷了玉質般的黃瓣,還開得如此鮮艷迎人。」 不虧是花藥聖者。她暗自讚許。
  摘了片寬大的芋葉,她小心的將摘下的延命菊放在下頭,免得被落石下濺起的小石 子擊傷,損及藥性。
  回到舊工寮,室內因豪雨而略顯陰暗,龍霧立即找尋些可供生火的木材,讓室內明 亮溫暖,好進行解毒程序。
  「玉邪,你醒一醒,把花吃下去。」她拍打他的兩頰,意圖喚醒他的理智。
  臉上的疼痛感讓冷玉邪有片刻的清醒,吃力的抬起千斤重的眼皮,視線模糊的只見 一個女人的輪廓在面前晃動。
  「霧兒……是你嗎?」
  「吞下去。」龍霧把花瓣撕成一片一片,塞人他微張的舌上。「它可以解你身上的 毒,快吞下去。」
  冷玉邪勉強的蠕動舌尖,把一片片甜中帶澀的蕊瓣嚥下去,體內寒熱交替,逼得他 原本失去血色的臉更加蒼白,汗盜得更厲害。
  「是藥性正在運行,你忍一下,我替你運氣把藥性逼開。」她解下他的上身衣物, 盤腿相對先解開七大穴道。
  她提起氣,將雙掌貼在他胸肌上。「跟著我的氣運走全身,讓延命菊的藥性化去體 內寒熱毒性。」
  「嗯——」冷玉邪雙眼一閉,引氣入身
  龍霧催動體內真氣,緩緩將氣灌入他前胸,慢慢引導真氣化解藥性,將毒一點一滴 的借由汗排出體外。
  須臾後,冷玉邪臉上的青蒼色漸褪,恢復一點血色,全身泛著紫黑色的汗光,濕透 了髮根,汗水直滴讓最後一絲布料也透著濕意,
  龍霧見他體內毒性一消,便慢慢的收回直氣放下手,疲累的抹抹額上兩頰的汗,略 微平息虛脫的氣脈後,將他扶平躺在木床上,自己也因真氣透支而昏睡。
  夜半時分,耳畔傳來呻吟聲。
  她一睜眼。手一摸,摸到一具冰涼涼的軀殼。「玉邪——慘了,忘了替他換掉濕衣 裳,全身冰得凍人。」
  她連忙起身為冷玉邪褪下身上濕衣,想再添些柴火,可惜柴木大多遇潮難看火,升 不起熱度。
  一咬牙。「算了,就當做功德吧!」龍霧脫下全身衣物,以溫熱的身子來暖和他冰 冷的身體。
  「好冷——」她顫了一下。
  雙手不斷的磨蹈他冰涼的四肢,直到皮膚泛著暖意,她才聯手偎入他懷中,選個好 枕的方位跟著入睡。
  
  ------------------
  晉江文學城掃校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