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愛情小說>>寄秋>>抹情茉莉

雲台書屋

第三章

   微風吹動海洋藍的紗簾,六月底的日出顯得特別早,麻雀在枝椏間吱吱喳喳,吵醒 睡夢中的白茉莉。
   沒有所謂宿醉後的頭疼狀況,她微微綻開兩扇黑木般的羽睫,天花板上的吊燈顏色 讓她眉頭一皺,出現些許疑惑。
   難道是酒喝多了,眼睛不濟事?
   她想是錯覺吧?
   白茉莉試圖輕晃腦袋,找回記憶中的顏色,那一片紫酥草的嬌柔。
   驀然,她心中有了顫意。
   耳畔的熱氣雖輕,呼出的氣息是全然男性,她幾乎不敢回頭看男旁的男子是誰,心 裡的聲音已告訴她答案。
   那是她相處十多年的兄長。
   "要命。"
   她的低咒聲引得身旁的白向倫勾起唇角。
   "拜託,你千萬別醒,我只是喝醉酒走錯房間,絕對不是有意要佔你便宜。"
   試圖移開身子,白茉莉才發現這是一項大工程,她整個身體全被他圈在懷中,令她 害怕的大掌緊緊攬著她的細腰,小腿勾著她的膝蓋向後彎曲。
   這……這情況是怎麼造成的?她毫無概念。
   唯一令人慶幸的是他還在睡————這是她的想法。
   但是,她一直猜不到某人正忍著強烈的笑意,佯裝睡得很熟,不打擾她的自言自語。
   "該死的茉莉,你喝醉酒倒也罷了,幹麼把自己搞得這般見不得人。"
   不能坐以待斃,等他一醒就完蛋了。
   急於擺脫困境的白茉莉輕手地想拎起腰間的重量,但手肘才輕輕抬起,一陣涼風立 刻落入溫熱的毛毯內,不好的預感竄人她心中,她斜睨自己光裸的雪臂。
   該不會壓抑太久反其道而行,害怕男人的心結借酒成了暴力女,強……強上了他吧?
   天呀!她"玷污"司法界的清蓮。
   一想到此,她沮喪的心情蕩到谷底,很想把自己變成灰塵隨風飄向天空。
   膠著的情況持續了快半個小時,白向倫捨不得她繼續徒勞無功地垂頭愁眉,因此故 意發出清醒前的咕噥聲,不安份的手在她的肚臍眼亂摸。
   "啊————"
   她不是存心要尖叫,只是這一摸證實了她毛毯下的身子是寸縷不著。
   "唔!發生什麼事?"他偽裝的揉揉眼睛,趁這個時機"光明正大"的醒來。
   "你別看,繼續睡,你在作夢。"二話不說,白茉莉用枕頭蓋住他的頭。
   他忍不住悶笑地推開枕頭。"乖乖,你睡醒了。"
   "誰是你的乖乖,我才……"好倒楣,竟在她身上發生這種三流小說的劇情。
   更倒相的事隨之發生,兩個焦急的父母套上凌亂的睡衣,以符合"中老"年人的速度, 砰地用健朗的身體"撞"開半掩的門。
   當場三個人都僵住,臉上的線條十分精彩,不知該笑還是歎氣。
   慢條斯理的白向倫像無事人似的拿起放在床頭的眼鏡,悠閒地戴上,他坐直身子露 出古銅色的肌膚,順手拉高毛毯把枕邊佳人裡緊。
   "呃……你們誰來解釋一下?"一家之主白耘生謹慎地問道。
   羞得像只蝦子的白茉莉囁嚅地不敢承認罪行,眼眶全紅了。
   白向倫連忙開口,"爸、媽,是我做錯事,我會負起責任。"而且愈快愈好,遲易生 變。
   "不是的,是我喝醉酒走錯房間……"她很愧疚地絞起毛毯。
   兩位長輩若有所思的互視,心中不約而同的浮起疑問,到底是誰吃誰?
   其實他們都很清楚,誰才是小紅帽。
   "我看這樣吧!你們先把……衣服穿起來,待會咱們樓下商量商最。"
   "我們等一下就下去。"白向倫一副好"商量"的模樣。"不過,我們得先溝通溝通。"
   "好吧!別耽擱太久。"白耘生端起法官嚴謹的一面,摟著妻子走出去。
   房門被順手闔上,不露春光。
   門外的何嬸芝與白耘生欣慰的一笑,卸下為人父母的擔心,心中有些狼狽為奸的小 邪惡。
   也該是時候了。
          ☆           ☆          ☆
   "你不覺得遮遮掩掩已經太遲了?我昨夜全摸遍了。"白向倫說得十分壓抑。
   這份壓抑是得意,可是聽在白茉莉耳中,卻是十足的委屈可憐相。
   "對不起,大哥,是我不好。"她的聲音隱隱飲泣,毛毯絞得快爛了。
   白向倫"寬大"地擁著她。"這件事我們雙方都有錯,我是男人就該負起責任。"
   "都是我不該飲酒過量,明知道自己酒最不好還不知計制地……拖累你。"羞愧感已 擠走她對男人的畏懼。
   "別把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他輕輕地吻去她眼眶下的淚。
   自怨自艾的白茉莉沒注意他偷跑的小動作。"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好,不喝酒。"結婚時再喝。他笑著偷想。
   她那副無暇的玲瓏身段仍清晰印在他腦海,隔著厚毯擁抱仍能感受那份悸動,使他 下腹蠢蠢欲動,想做"壞事"。
   "大哥,我該怎麼彌補才對?"萬一他懷孕……不對,女人才會懷孕。
   她突然感到有個模糊的怪異之處,好像哪裡不太搭軋,表情凝重地望著毛毯上的茸 尾花發呆。
   白向倫當然不會讓她想通那個打結的點,一看到她神色不對就趕緊祭出小手段,陰 險地將放在毛毯下的巨掌探向她的大腿內側。
   "大……大哥,你在幹什麼?"白茉莉緊張的闔上腿,用手按住他的侵犯。
   "重溫舊夢。"他輕佻地吮起她的耳垂。
   嘎?!"不……不要啦!我會怕。"她真的好害怕,全身顫抖。
   "有什麼好怕,我會很溫柔地帶領你,反正我們昨夜不知做了幾次。"好香的體味。 他被自己為難住,明明是為堵住她思考而做出的舉動,結果火燒到身上,渴望成為她緊 抱的毛毯,進入她幽閉的溫巢。
   淡淡的女性幽香勾動男人的劣根性,他不是君子,做不到柳下惠的程度。
   尤其對象是他愛戀十多年的女子,禁慾是一則童話故事。
   "啊!大哥,你別壓著我。"白茉莉死命的推拒,潛藏心中的惡魔又浮上眼前。
   "叫我的名字。"白向倫輕咬她柔細的肩。
   "大……大哥……"她的焦距起了迷霧。
   她立刻糾正,"向倫。"
   心中黑色的洞愈裂愈大,白茉莉脫口道:"向……向倫,不!不要,我好怕。"
   她猛然的哭出聲,黑色的游渦幾乎要她將捲入深不見底的黑洞,一張熟悉卻猥瑣的 涎相湊近她,向她伸出令人作嘔的魔掌。
   不,她真的受不了,她必須封鎖所有的思路。
   白茉莉的舉止縮回十來歲的小女孩,眼神中驚駭的恐懼十分明顯,皮膚急速地降溫, 冰涼如霜。
   如此明顯的轉變,令低頭吸吮粉色蓓蕾的白向倫立即停止動作,一手撫摸她失去溫 度的額頭,另一手按住她掙扎的肩頭。
   "茉莉乖,我停手了,別怕、別怕。"他輕聲地哄著她,性趣全散。
   "不要呀!爸爸,我會怕,爸……爸……"她的聲音模糊不清,似在低泣。
   白向倫很用心的去聽,卻始終抓不住其中的含意。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有賭一賭,用深情的吻去驅走她不安定的恐懼感,溫柔疼惜地輕 輕佻動她的粉色小舌,一點一滴用愛喚醒她的神智。
   也許是他的真情感動上蒼,使她晦暗的世界逐漸遠離,背負在身上的枷鎖微微鬆動, 回復了三十一歲的智力。
   感覺他的舌頭在她口內挑動,她很自然的回應,不小心碰掉他的眼鏡,才神靈一清 的推開他。
   "大哥。"
   "向倫。"他再次糾正。
   "我……"她有些戀上他的吻。
   不想再一次滅火的白向倫將她包得密不透風,慎重地抱她坐在大腿上,非常認真地 凝望她緋紅的臉蛋。
   "告訴我,是誰傷害過你?"他一直以為是她內向個性使然,可是這理由說服不了自 己。
   "沒…沒有。"白茉莉回答得很牽強。
   "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不許逃避。"
   在那清澈的黑眸中,她看到自己心中的魔鬼!"不要逼我,我很好。"
   "不,你不好,你的眼中有無盡的罪惡感,我要進人你的心。"他深知,化膿的傷口 不切開,永遠也痊癒不了。
   是嗎?罪惡感。
   是的,她有罪,所以不配擁有幸福,一輩子以恐懼來贖罪。
   "我的心很黑暗,不要讓它染污你聖潔的靈魂。"下地獄,她一人獨往即可。
   "錯了,我並不聖潔,我有一顆邪惡的心,需要茉莉的潔白淨化。"是他偏裝得太高 貴。
   這些年來,為了給她一個完美的形象,他戴上平光眼鏡掩飾眼底的精厲之光,妥善 地收藏好狂狷戾氣,只怕嚇壞她的單純。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他由一個陌生人漸漸融人她的生活中,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 的習慣。
   結果,只是一個習慣。
   大哥的角色扮演得太入戲,他是得到比其他男子更多的相處機會,贏得她敬重的光 圈,然而卻走不進她的內心世界。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擁有這份滿足,但是,他變貪心了,想佔有全部的她,不容許 有一絲一毫的遺漏,就是她。
   有時害羞和排拒男人是一種自我保護色,而他自認是最愛她的男人,竟和平常人一 樣看不穿她表面下的驚濤駭浪。
   以前得不到她的愛是粗心,今後這樣的錯絕不再犯。
   他要當劊子手手上的刀,殘忍地撕開她最深層的恐懼,狠心拉出黑暗的她。
   那是一種救贖。
   白向倫直挑核心問:"你曾被強暴過嗎?"
   聞言,白茉莉雙手抱胸,身子抖如風中落葉。"沒有。"
   "強暴未遂?"
   她的頭好沉。"不要問我好不好?我什麼都不清楚,我只想安靜的過日子。"
   "猥褻?精神凌虐?還是被無情的拋棄過?"他不知道哪一件最叫她難以承受。
   "你為什麼要逼我?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活下去的代價為何總付不盡?"她氣 憤的大喊。
   "那就說出來,沒人會看不起你,我會永遠保護你。"他心痛呀!
   "紫苑也說過這句話,可是她最後還是自私的離開我,為了她的情傷。"不,她不再 相信任何人。
   她知道!?白向倫略感驚訝,他強調,"我不同,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對你絕不 離棄。"
   "紫苑也重信諾,但她背信了。"
   白向倫痛到骨髓,他被紫苑害慘了。"你若不說,我就去問紫苑。"
   "她不會告訴你,我相信她。"這點她有自信,紫苑不會出賣朋友。
   "你肯定?"
   她淌著淚抓緊毛毯。"你到底想逼出什麼,非要我滿身鮮血地攤開嗎?"
   "真相。一個讓你推開我的事實。"
   "不後悔?"她閉上眼睛微顫。
   "不。"
   深吸口氣,白茉莉冷靜卻無助的說道:"我曾受過某人長時間性騷擾。"
   他的眼露出想殺人的光芒,"誰?"
   "一個長輩。"
   "現在在哪兒?"
   "地獄吧!我想。"
   他驚詫的問:"你是說……死了?"
   "是的。"
   "而他陰魂不散,至今仍干擾你的正常作息?"他握緊拳頭。
   白向倫的心口在吶喊,他沒有想像中的不在乎。
   此刻的他有殺人的衝動,想將傷害她的人拖出來鞭屍、劉骨揚灰,要用令人慄然的 殘酷手段凌虐逝世已久的魂魄,永世受煉火之苦。
   她是他捧在掌心的寶貝呵!怎能看著她受盡折磨而不報復。
   "傻丫頭,你何必活得那麼痛苦,試著相信我好嗎?你的愧疚是多餘的,他該死。"
   白茉莉微微一驚,不敢正視他憤恨的臉。"爸媽還在樓下等我們,你先把……衣服 穿好。"
   "茉莉————"他不高興地低喚一聲。
   "大哥,我們拖太久了。"
   他懲罰地叩她腦袋。"叫我的名字。"
   "人家不習慣嘛!"
   "不習慣都上了床,要是習慣不連孩子都蹦出來叫爸爸。"白向倫冷笑地威脅著。
   "你太誇張了……"
   "嗯————"他的臉冷冷一沉。
   說實在話,她怕惡人。"好嘛、好嘛!我叫就是。"
   "快點,別讓我等得不耐煩。"
   "向……向倫。"
   "不行,太小聲。"他頗有微言。
   "向倫。"白茉莉提高了音量。
   "不行,沒有感情,好像在喚死人。"
   "你好挑剔,我……我叫就是了,向————倫,向倫。"她好怕他板起臉訓人。
   這種怕和以前那種懼怕不同,比較沒有驚慄感,不過仍有威迫性,叫人不由自主的 聽從。
   "有進步,多叫幾聲。"他發現原來的自我才制得住她。
   白茉莉起了頑皮心。"向倫、向倫、向倫、向倫……向倫
   趁他陶醉之際,她壞心地用力一堆,包著毛毯跳下床,頭也不回地奔向自己的房間, 留下一串串銀鈴似的清脆笑聲。
   "這丫頭……"他揉腰的手驟然一頓。"她剛才笑了?"
   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笑聲。
   白向倫徹底的領悟,他以前的做法真是錯得離譜,再溫馴的貓一樣有爪子,何況她 身邊的四位好友都不是等閒之輩。
   貓無法被馴養,它的天性存著叛逆,不管貓主人多麼用心的呵護,打造一個生金的 無菌室,當它不高興時還是會伸出爪子。
   唯有以強大的力量對抗,再配合適時的放任,才有機會得到窩心的信任。
   "唉,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太糊塗了。"平白浪費了十幾年時光去扮上帝。
   光著身子走到衣櫥,不意踩到金邊眼鏡,他彎下腰抬起,輕輕的一甩,毫不可惜地 拋向垃圾桶。
   他就是他,不再是一個自創的影子。
   絕對的狂狷、絕對的霸情,鏡中的地眼神凌厲,渾身散發危險的吸引力,準備狩獵 她甜美的處女血液。
   他邪惡地舔舔後,露出魅惑的笑。
   那朵小白花呵!
          ☆           ☆          ☆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自家夫妻悠閒的喝著養生茶,他們已經用完傭人準備的西式早餐,有些不解地頻頻 往樓梯口望去。
   小倆口真愛磨蹭,他們已經完全放緩步調去配合,甚至打了電話去請半天假,只為 兒女的終身大事忙,略盡棉薄之力,可他們還遲遲不現身。
   "這兩個孩子太不像話,讓咱們兩個長輩乾耗著。"白耘生望著牆上的鐘。
   "虧你一大把年紀還沉不住氣,想抱孫子就有耐心點,也許他們正在努力呢!"身邊 好久沒有嬰兒啼鬧聲,怪寂寞的。
   不管事業成功與否,人到了一定年齡,兒女已屆適婚期,總想著兒孫繞膝的天倫圖, 鮮有例外。
   何嫻芝在外是呼風喚雨的廣告界強人,回到家仍是位傳統母親,巴望著兒女有個好 歸宿,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地一代接一代,了卻心頭事。
   "你喔!一張嘴沒遮攔,給外人聽了倒笑話我們為老不尊。"白耘生點點她的頭。兒 孫自有兒孫福,老話一句。
   "要打官腔隨你,公正嚴明的牌子掛在你身上是相得益彰。"
   他呵呵的大笑,"老婆,你言重了。"
   "我哪重了,三十年來維持標準體格,反倒你多了個啤酒肚。"何嫻芝優雅的攏攏發。
   兩夫妻雖都五十出頭,可是駐顏有術,注重養生保健,看起來像是三、四十歲的中 年夫妻。
   丈夫風度翩翩、溫文儒雅,成熟男人的表徵每每吸引不少花兒竟相投杯送抱,若是 定力差點,他的兒子就不止一個,到處有小公館敞門相待,享不盡艷福。
   而妻子妖媚高雅,風姿綽約,皮膚細得吹彈可破,連一條小細紋都不忍出現,破壞 完美的肌色,和女兒走在一起像她大姐,不時引來狂蜂浪蝶的追逐。
   他們夫妻情堅,彼此信任,婚姻品質才保持十數年不變,如同初識般甜蜜。
   "可你還是愛死我了。"白耘生摸摸有點費肉的腹部,心想該做仿運動。
   "現在換誰不老實,小心你的法官形象破滅,少女芳心拾不完整。"那些女人喔!老 男人也搶著要。
   她偶爾吃吃小醋在所難免,誰叫自己嫁了個出色老公。
   白耘生萬分得意的握起妻子的手。"野花野草再美再香,也勝不過你的小指一根。"
   "說了十幾年甜言蜜語還不膩呀!可以出本書了。"不過女人就是愛聽,何嫻芝的笑 甜到心坎裡。
   "對你永遠不嫌膩,來生仍要膩著你;"他的深情始終如一
   "老夫老妻不害躁。"她瞠笑地拍了他一下。
   "我的熱情可不輸年輕人,乾脆咱們上樓溫存會,換他們嘗嘗等人的滋味。"白耘生 有些較勁的意味。
   何嫻芝斜睇了他一眼。"少肉麻了,我比較擔心女兒,她太單純了。"
   "杞人憂天,被自個兒子吃了有何不放心,向倫的人品會比外面的瘋狗差嗎?"他老 王賣瓜贊瓜甜。
   "你的狐狸兒子完全承繼你的狡猾,扮豬吃老虎。"她那雙閱人無數的眼可精了。
   "有什麼關係,他們早該是一對,誰吃誰又何妨?"也拖太久了。
   "這倒是。"
   他們談論著兒女的事,不時仰首偷看樓上動靜,兩顆心老是定不下,直差沒衝上樓 揪他們開三堂會審。
   終於,一雙男人黑亮的皮鞋躍入兩老眼中,隨後是遲疑不穩的白色涼鞋。
   "你們倒是肯出面目首了,我當是畏罪潛逃呢!"法官三句不離本業,白耘生用的是 法律術語。
   白向倫習慣性的抬手想推推鏡片,落空後才想起他不再偽裝,同時更邪佞地握緊白 茉莉冰冷的小手,帶著犀利的目光迎上兩老的審視。
   他可是費了一番工夫才把這隻小鴕鳥挖下樓,差點如父親所言,被她"畏罪潛逃"。
   要不是地及時推開門抓住,此刻的她已借繩梯"逍遙法外"。
   "爸、媽,早安,今天天氣不錯。"他將佳人護在身旁,在父母前落坐。
   "嗯哼!是不錯,很適合做壞事。"總算恢復本性,拿掉丑斃的眼鏡。
   白耘生的一句話讓白茉莉心虛的低下頭,慚愧得不敢見人。
   "爸,你忘了法官槌,不夠威嚴,犯人是不會認罪的。"白向倫絲毫不見悔意。
   他眉一豎,"公理自在人心,有沒有法槌一樣可以判你罪,你敢推諉?"
   "大人英明,小的豈敢。"促狹的眨眨眼,白向倫如老僧人定。
   "你可認罪?'"
   "抓賊在贓,抓奸在床,我無話可說。"他一臉無所謂地吩咐傭人端兩份早餐過來。
   難聽,哪來的姦情。"既然你無話可說,本庭判你有罪
   "等一下!爸。"忸忸怩怩的白茉莉笨拙地絞絞手指。
   "茉莉,不許絞指頭。"白向倫不愛她一緊張就絞指頭的毛病,以大掌包住她的柔荑。
   她吶吶的開口,"人……人家習慣了嘛!"積習難改。
   "壞習慣。"他眼神凌厲的咬她手指頭。
   哎!好痛。"人家下次不敢了。"
   "希望如此,否則……"
   她頭搖得像波浪鼓,表示不再犯。
   白耘生和何嫻芝詫異的相互一望,疑問留在彼此眼底,一夜之間的變化也未免太離 奇了。
   小白花有了人性表情,斯文先生脫去外殼還以惡魔面孔,這……刺激!
   白耘生佯怒道:"家裡沒大人嗎?你敢當著我的面威脅受害者,好大的膽子。"
   "我沒……"
   "受害者"被人決定不具發言權,白向倫立時插口,"法官大人此言差矣,打是情, 罵是愛,我們打情罵俏犯了哪條法?"那是他的專利。
   薑是老的辣,豈會被他考倒。白耘生妙答一句,"家法。"
   "老奸。""嗯————你說什麼?"
   何嫻芝快受不了這對父子"對簿公堂"的把戲。
   "你們給我安份些,這裡不是法院,法官和檢察官都閉嘴,老媽子最大。"
   "老婆。"
   "媽。"
   "別叫我。"她才不理會他們可憐兮兮的叫法。"現在女兒的清白是急件,你們的皮 繃緊些。"
   "媽。"
   這次小貓似的叫聲是出自"受害者"————白茉莉的口。
   何嫻芝慈祥地應了一聲,"乖女兒,一切有媽給你做主,咱們也別挑日子,下個月 初一先訂婚,八月中旬結婚。"
   "什麼?"
   有人驚訝有人嫌慢。
   "不得有異議,散會。"
   何嫻芝桌子一拍,定案。
   除了她以外,三人都皺起了眉。
  
   ------------------
   婷嫣掃校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