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點燃紅色燈籠,八大胡同內百花齊綻,奼紫嫣紅的鶯鶯燕燕軟聲軟調地招呼一臉色相的大爺,風情萬種地擺出撩人姿勢。
胭脂坊的招牌迎風招搖,滿樓紅袖媚眼醉人,所謂眉挑不勝情,似語更銷魂。
「雲一禍,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秋風多,雨如和,簾外芭蕉三兩巢,夜長人奈何。」
雲仙閣外一抹淡影晃了進來,笑擁胭脂坊花魁柳雲仙,調皮地偷親她粉嫩玉頰。
「丫丫,你又不老實了。」停下手中琵琶,柳雲仙捏捏她的小臉蛋。
「冤枉呀!雲仙姐姐,少爺我是瞧你生得標緻,特來一會佳人芳顏。」杜丫丫不忘調戲她一番。
她抿著唇淺笑。「貧嘴,老是不正經。」
「哪有,我可是很正經,雲仙姐姐的艷名叫小生我神魂顛倒,不思茶水,為伊消瘦呀!」
柳雲仙人如其名,雲絲細柔如霧花,面如芙蓉,眉似含黛遠山,美眸清如寒潭明月,肌膚宛若冰雪,粉腮不抹胭脂而酡,恰如艷桃初綻。
醉人的盈盈小口,內含如貝的和滇美玉,椒胸滑膩如塞上酥,皓腕賽雪塑,裊娜腰肢奪人魂,纖指比春蔥,輕移蓮步好比天上滿仙下凡塵。
如此美人惹得男人甘心「一生低首侍紅妝」,連身為女子的杜丫丫都大感老天的偏愛,將世間所有的美麗全贈予了柳雲仙。
可惜紅顏多薄命,誤墮風塵,讓胭脂污了顏色,回不到原來的純白。
「你這丫頭盡說些胡話,降甜得叫人不得不疼,來,吃塊桂花糕吧!小喜剛蒸好的。」
「雲仙姐姐對我最好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她大方地拾起一大塊往嘴裡塞。
「吃慢些,沒人跟你搶。」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誰說的,萬一被燕嬤嬤瞧見,可要罵我不知羞,又來乞食了。」
不道人背後是非,杜丫丫才一開口,燕嬤嬤那有些福態,要稱豐腴的水桶……蟒蛇腰就搖了過來,尖銳的粗嗲聲震得她頭一縮。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這些天哪去了?為娘的可擔心死了。」
「嬤嬤。」她討好地摟摟燕嬤嬤的肥……豐臂。
「叫娘,你當自個是胭脂坊的姑娘呀!要胸沒胸、要姿色沒姿色,一天到晚打扮成男人模樣,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哦!」
逼良為娼。杜丫丫在心裡說著她今生的罪狀。
「是,我青春美麗又可人的娘嬤嬤,幾日不見,你變漂亮了。」
「你幄!小嘴塗了蜜。」燕嬤嬤笑得花枝亂顫,自以為是地攏攏抹了香油的髮髻。
「丫丫句句實言,不信你問雲仙姐姐,娘嬤嬤是不是愈來愈年輕漂亮?」
柳雲仙一旁愉笑地掩口點頭,燕嬤嬤的妝最愈塗愈濃了,難怪看不到眼角皺紋,全讓粉給蓋住了。
「對吧!雲仙姐姐向未老實,我看娘嬤嬤再抹點胭脂就可以重新掛牌嘍!」杜丫丫說得活像媒婆奉迎拍馬般。
燕嬤嬤笑得合不攏嘴,還故作生氣。「連老娘的豆腐你都敢吃,討打。」她玩笑似地拍了杜丫丫一下。
「娘嬤嬤的豆腐又滑又嫩,八大胡同裡除了胭脂坊的雲仙姐姐外,誰敢跟你比吶!」
杜丫丫口是心非地說得有些渴,端起桌上的香茗一飲而盡,齒間留香的桂花糕讓她意猶未盡,一時間得意忘形地朝第三塊桂花糕下手。
可手才一觸及,手背上即傳來拍拍聲。
「你呀!殺千刀的耗子,這是要招待貴客的點心,吃了也不怕瀉肚子,你是什麼命呀!一回來就糟蹋老娘的銀子。」
杜丫丫訕訕然地收回手一撫。「雲仙姐姐今天有客人?」
「啐!我開的是妓院不是善堂,她不接客要老娘喝西北風不成?」敗家子……女。
早先拾了她見她是清秀可人,想必長大定有傾城之姿,多少為自己掙點花銀。
誰知愈長愈怪,琴、棋、書、畫無一精通,拔起弦來像殺豬,拿起畫筆牡丹成了烏鴉,還是從天上掉下來摔死的那種——血肉模糊。
其他兩樣就更不用提了,只有四個字——慘不忍睹。
可花娘做不成,一張小口倒溜得很,哄得姑娘們開心接客,唬得大爺們暈陶陶的掏出銀兩召姑娘陪宿,一出手的小費驚人,燕嬤嬤也跟著沾光。
因為有她在,胭脂坊在八大胡同中的生意最盛,絡繹不絕的凱子爺不斷拋金丟玉,燕嬤嬤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胡來。
溫柔鄉,銷金窟,浪得邪君魂魄飛,床頭金盡路邊乞。
「對了,雲仙,你今兒個好好打扮打扮,待會客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是。」
柳雲仙轉個身走到梳妝鏡前,輕喚丫頭小喜幫她梳頭上妝,一旁的杜丫丫望著掛花糕猛滴口水,閒話家常似地問起什麼尊貴的大爺包得起一夜千金的花魁。
「不就是城東的鶴大爺嘛!」
噢!城東的鶴大爺……咦,城東?」娘嬤嬤指的可是歸雲山莊的主子?」
「咱們揚州城除了你那位莫家姐妹外,就數歸雲山莊的銀子最多,當然不做二人想。」
「呃!」杜丫丫有些心虛地想蹺頭。
識人無數的燕嬤嬤眼光可利了,大手一搭拎住她的後領,再瞧瞧她不安份的眼珠子亂瞟,當下有了數。
「說,你『又』幹了什麼事?」
「嘿嘿!我高貴優雅的迷人娘嬤嬤,小的天性善良,豈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冤家路窄。
「少打馬虎眼,你身上有幾根毛我比你還清楚。」八成偷逛了人家的屋頂。
杜丫丫一副哥倆好似的貼近她耳朵。「不小心走錯路,意外救了個人。」
「救人,你哪……」有那麼好心。
「我是被歡歡陷害,你想以我的個性會勤快到救個累贅回來?」時運不濟呀!
燕嬤嬤氣急敗壞地擰擰她的粉腮,「小丫頭片子,你遲早會被莫家閨女害死。」
什麼人不好惹,偏偏自尋死路去招惹武林人士,歸雲山莊可不是普通人家,豈有善罷甘休之理,她這回真的捅了大樓子。
早叫她少和莫家小姐攪混,這下可怎麼得了才好?
「嬤嬤娘,你不用擔心,我們有蒙上面紗,他們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杜丫丫撒嬌時就嬤嬤娘的胡叫一通。
「你們開口了沒?」燕嬤嬤仍存有一絲希冀。
嘎?修了。「呃……有。」杜丫丫馬上低頭認錯。
「你們不把自己弄死不甘心是吧!全揚州城誰不識你倆的嗓音,你非要我白髮人送你這個黑髮呀!夭壽哦——」
急得團團轉的燕嬤嬤在雲仙閣踱來踱去,一張抹了泰半粉的大臉竟愁出皺紋,好不憂心。
剛化好妝的柳雲仙面帶淡愁的安慰她,知道一切急也沒用,只希望歸雲山莊沒認出人。
「雲仙呀!鶴大爺今晚點了你做陪,八成要探聽丫丫的事,你配合著我一點,可別讓他看出破綻。」
柳雲仙瞧瞧杜丫丫雙手合掌的拜託樣,不由得失笑。
「嬤嬤!這丫頭總算謙虛了些。」
「她呀!我不指望她成材,少意點事,我就阿彌陀佛,早晚三柱香謝天公。」
有求於人,杜丫丫大氣不敢吭一聲,由著她們倆數落,頭垂得低低地看腳尖。
忽聞門外有小廝高呼著,鶴大爺到,雲仙見客嘍!
來不及迴避的杜丫丫靈機一動,霎時飛快地鑽入柳雲仙的香床下躲藏,順便聽點……秘密,畢竟事關生死,好歹預測一下死期。
燕嬤嬤朝床底瞪了一眼,與柳雲仙相視一望,皆露出無奈的苦笑。
☆ ☆ ☆
「來!來!來,鶴大爺,多喝一杯,咱們雲仙一聽到你要來,趕忙梳妝盼著爺呢!」
使勁地勸酒,燕嬤嬤使使眼神,柳雲仙媚眼橫睇地為鶴歸雲倒酒,欲迎還拒地餵他喝酒,有意要灌醉他。
酒後吐真言,較好套話。
尤其是美色當前,在酒氣助興下,哪個男人不論為裙下臣,豪氣萬千的大吐豐功偉業,以在美人面前博取好感,顯顯男人的成風。
「晤!雲仙的小手真細滑,來,我嘗一口。」他霸氣地掬起美人柔胰輕啃。
「咯……咯……好癢,大爺別析煞奴家了,再喝一口惠泉酒吧!」雲仙輕笑地送著月光杯靠近他的口。
鶴歸雲親親她持杯的纖指,才一飲而盡。「好酒,就跟你一樣甘甜。」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三十出頭的鶴歸雲長相不差,頗有風流的本錢,陰邪的雙眼閃著難測的波光,有意無意地拂揉柳雲仙高聳的圓丘,看似無心的吐出令人心驚的話題。
「唉!最近的偷兒真囂張,氣焰比主人還高。」
柳雲仙不動聲色地為他注滿酒。「怎麼,難不成有人敢偷上歸雲山莊?」
「雲仙姑娘有所不知,偷兒膽大包天,竟光明正大在我山莊內走動,實在叫人頭痛不已。」他邊說邊偷香。
他上胭脂訪有兩個用意,一是打探偷兒的身份,煙花之地消息最流通,因此他才允許老鴉做陪。
二嘛!當然是為了柳雲仙那軟綿綿的雪白嬌軀,自從上回嘗過滋味後,他就念念不忘想重溫美人懷中的馨香,馳騁在她修長勻美的雙腿間。
為了恨天堡那檔事,他好久未上胭脂坊尋歡,家中的侍妾、丫頭俗不可耐,總是覺得不夠勁,還是雲仙叫他銷魂不已。
「真可怕,鶴大爺可知是誰所為?雲仙最惱偷兒的無法無天,你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杯空立即斟滿,柳雲仙小鳥依人的在他耳旁呼氣。
「當然,當然。」樂陶陶的鶴歸雲飲盡杯中酒,視線停在她悄顏上。「嬤嬤,偷兒乃一男一女。你可有底?」
燕嬤嬤故作苦惱地思索一下。「關外有對雌雄雙盜,聽說近來在江南一帶行竊,專找大戶人家下手。」
「噢!是嗎?」他已有些醉意地打了個酒嗝。
「男的嘛!個頭不高,聲音像未發育的少年,女的來頭不小,好像什麼門的傳人,身上一大堆怪東西。」
鶴歸雲醉歸醉,腦子仍保存一絲清醒。「可我手底下的人說很像揚州『名勝』的聲音。」
名勝指的是人,大家心知肚明。
「不可能,她們全是姑娘家,一個個手無繩雞之力,而且其中一個前些日子爬樹摔斷了腿,怎麼胡作非為呢?我看是你府裡出內奸,內神通外鬼亂栽贓。」
「嬤嬤的消息真靈通,連人摔斷腿都一清二楚。」他笑著伸進柳雲仙的抹胸內揉搓那渾圓的山丘。
燕嬤嬤侷促地笑笑。「不好意思,那個『名勝』之一正是小女,這幾天被我關在房裡反省。」
所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假話才令人信服,一味造假、袒護反引人疑竇,這就是燕嬤嬤的高明處。
自曝其短,先一步抹去嫌疑,好過被人查到有「前科」不良的紀錄,落人口實。
「哈……燕嬤嬤,原來你是『名勝』的娘親。」至此,他已撤除「名勝」之嫌。
「汗顏,汗顏,你見笑了。」她打打手勢,要柳雲仙多敬些酒。
「喏!賞你的。」
大方的鶴歸雲塞了一錠金元定給燕嬤嬤,很清楚的傳達他的意思——你可以下去了,別打擾我和美人溫存。
她一點即通,笑得十分曖昧地將元寶揣入懷裡,刻意不讓遲疑的目光往床底下溜,帶著不真實的笑容合上門,心想丫丫該吃點苦頭,免得天真得被某人給賣了。
燕嬤嬤一閂上門,猴急的鶴歸雲一口乾盡整壺酒,淫笑地抱起柔若無骨的柳雲仙往大床躺去,迫不及待地替她寬農解帶。
「小美人,我來了。」
「你好死相,唔……輕一點嘛!噢!好……好舒服哦!哦——」
「喔!美人兒,快張開你的腿,我要一展雄風。」他色迷迷地啃咬她的乳頭。
柳雲仙顧忌床下有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反客為主地跨騎在他的下腹上,讓兩人緊密地相連在一起,盡量不發出淫蕩的呻吟聲。
她承認喜歡床第間的私事,更樂於與男人做那檔事,男歡女愛的交合令她興奮,完全和平日貞淑的形象相反。
由於她在床上、床下的表現讓每個愛好風月的男子滿意,因此她的艷名在八大胡同的恩客口中相傳,讓她身價大漲,一夜千金的花魁之首。
☆ ☆ ☆
要死了,這麼拚命做什麼?存心要把床搖垮了好換張新床嗎?
揉揉發酸發麻的腰肩,杜丫丫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凌亂的被褥躺了一對赤裸的男女,滿室次愛後的氣味叫她鼻子微皺。
她一直以為雲仙姐姐不同於其他姐妹,沒想到骨子裡的騷勁不同凡響,一整晚吟聲不斷,嬌喘連連,直到東方翻魚肚日才告歇。
害她在床底下喂蚊子又打不得,苦不堪言的擔心床會場下來壓到她。
「你們可暢快了,可憐我無辜的耳朵整夜遭摧殘。」社丫丫小聲地念著。
鶴歸雲突然翻個身,大腿往柳雲仙的雙腿插入,啃咬地接緊佳人,嚇得杜丫丫身形一晃,閃入屏風。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聲響,她才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一瞧,心才放下大石頭。
原來是說夢括,真是色到沒人性。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躡手躡腳地推開月型窗,冷風一肅,她打了個哆嗦施展輕功,在鶴歸雲察覺冷意而睜開眼之前,她已化成天邊一道曙光凌空而去。
「咦,我走錯路了?」
在外遊蕩了好一會兒,杜丫丫抬頭一望大門的匾額,直覺地縮回頭,往來時路走去。
「不對呀,是這條路。」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鄰坊,連路分那條大黃狗的斑點都沒移位,怎麼她會找不到回家的路呢?真是太奇怪了。
杜丫丫疑惑地抓抓頭,像賊—樣地趴伏在新漆的朱門,探頭探腦地窺視、懷疑著。她不過才離開一日光景,怎麼屋子的主人就大肆整修?
這是鬼屋耶!是哪個不怕死的人敢住進來?
好不容易找到「安靜」的居所又要泡湯了,下回乾脆在墳墓邊蓋草屋,看誰會來搶地盤;她沒有覺得可惜,只是遺憾屋後的菜來不及拔。
反正裡面沒多少家當,幾張破桌破椅和幾套男裝,銀子全在莫財神手中,杜家的神位若不嫌棄,她不介意送給新屋主人供奉。
胭脂坊後頭有座小閣樓,那才是她真正的棲身地,以為有利可圖的燕嬤嬤專程請人為她蓋的。
「杜少爺,你在自個家門口探什麼?」文宣佑不解地拍拍她。
杜丫丫猛然一驚跳得老遠。「你……你是鬼呀!走路都沒有半絲足音。」
「我在你背後站了老半天,以為你應該有瞧見。」他擺了個很無辜的動作。
「我背後沒長眼,以後先開口喚一聲。」她遲早會被他嚇死。
「是。」他好笑地一應。
文宣佑領者杜丫丫走進煥然一新的宅院,她看得眼花繚亂,好幾回跟錯路又旋口來,不太敢相信她會在住了幾年的鬼屋……迷路。
除去雜草栽上新花木,腐朽的窗戶糊上新紙,佈滿灰塵、蜘蛛網的宅院變了個模樣,開始像個……家。
驀然,她顰眉瞇眼,眼底有些恍然大悟。
「你說這是我的家?」
「你不喜歡嗎?堡主特別命人除草清理,重新粉刷新漆。」這才比較像人住的地方。
當他和武宣佐看到這裡一片荒蕪,心下質疑誰會以此為居,要不是堡主簡單解釋個大概,他們會以為這是幢鬼屋,而且住了男……女鬼。
初見到她,第一眼印象是個文弱的書生,偏偏聲音細如女子,經堡主以眼神暗示她沒有喉結,他才知曉她女扮男裝的實情。
他在好玩之下叫她杜少爺,而她似乎也甘之如飴,頂喜歡這稱謂。
「等等,是誰去接洽工人來整修宅院?」杜丫丫有不安的慌張。
「當然是我和宣佐,不過……」過字才出口,他的衣領被她狠狠揪著。
「不過什麼?」可千萬別牽連她。
他喘不過氣地指指杜丫丫的手,等她手一鬆才大口呼吸。
「不過工入都不肯來,理由不明,所以我調派恨夫堡在揚州城裡分號的人手來幫忙。」
鬼屋耶!誰敢來?。「我會被你們害死。」
她悲慘的哀號一聲,拔腿往前跑,發現走錯路又換個方向,來來去去累得滿身汗。
最後又宣佑看不下去,趨前一問原由。
「你在找什麼?」
杜丫丫沒有男女之別的靠在他肩上喘氣。「尉……尉天栩在哪裡?!」
「你不該直呼堡主的名宇。」對一位姑娘家而言,她這應對太失禮了。
「少說教,我才不管繁文縟節的大道理,我再問一次,尉天栩死到哪去了?」
文宣佑不贊同地挑眉。「堡主在大廳。」
「噢!」
她跑了兩步,不太情願地回頭。「大廳在哪邊?」
真可恥,在自己的地盤上問路,傳出去非關掉人家大牙不可,但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活命。
「呃!我帶你去。」他忍住笑,故作正經。
「好……好吧!」她有些羞恥地掩面呷吟。
☆ ☆ ☆
那任性的丫頭跑哪去了?她不知道外面危機四伏嗎?
一再提醒她身份有外洩之虞,要她當心點,不要無故外出,以免惹來來身之禍。
可是她聽進去沒?
十二個時辰不見人影便是答案,她根本不聽勸,才一回身就溜個無影無蹤,從不體諒他擔憂的心情,尉天栩急得好幾個時辰未曾合眼。
表面上他裝作若無其事,冷靜沉著地調派手下重修宅院,並要人連夜刻下杜宅兩字的匾額,以期給她全新的環境。
結果呢?趕了大半夜的工,她人卻不見了。
「武護衛,杜姑娘回來了沒?」
武宣佐楞了一下,才知道正在假寐的堡主喚他。
「啟稟堡主,杜少……姑娘應該還沒回來。」他哪清楚,他一直寸步不離地在堡主左右保護。
「應該?!」尉天栩冷冷地一膘。「我不接受模稜兩可的回答。」
他憨直的回答,「我想杜姑娘一看見堡主的用心,一定會高興得飛奔而來,向堡主道謝。」
「你想呢!」他的口氣中有一絲冷意。
其實尉天栩此刻的想法和武宣佐相去不遠,像個準備討賞的小孩,等著杜丫丫一句難得的讚美,因此待在大廳不肯去休息。
等著等著,那份歡喜等成焦慮,他竟關心起相識不過數日的野丫頭。
「女孩子不都是這樣,何況堡主等於送了她一幢大宅。」而且還花費不低。
「她會喜歡嗎?」反常的,尉天栩竟有點期待。
「當……」武宣佐來不及說完就被攔截。
「當然不喜歡。」
「杜姑娘?!」
「丫丫?!」
兩人訝異的眼神全投注在剛跨進門檻的杜丫丫身上。
「尉天栩,你該改名叫尉雞婆,你是不是不害死我不甘心?」她一個箭步地朝尉天栩撲了過去。
不料,她的腳顛了一下沒抓准,整個身體貼上他寬厚的胸膛,尉天栩怕她跌倒,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腰,形成十分曖昧的畫面。
「小心點,你已經不夠漂亮了,再把鼻子摔扁了,看誰還敢要你。」真是莽控的丫頭。
她不經思索的說道:「大不了我賴你一輩子。」
「我?」尉天栩挑高劍眉,這個主意似乎可行。
杜丫丫驚覺失言臉一熱,連忙要退開他的懷中,可是他的手臂彷彿上了癮似的緊抱她不放,怎麼甩都掙不開,她氣呼呼地仰著脖子。
「放開啦!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給人看了會鬧笑話的。」她臉好燙,一定是他的體溫太高。
「哪有人?而且你是姑娘非男子。」抱著她的感覺真舒服,完全與他的身體契合。
早在她撲過來之際,尉天栩已用手勢要文、武護衛退出大廳,因為他突然想和她獨處,不要受任何人影響。
瞧著她紅通通的臉蛋,平凡的容貌出奇清麗,好像一瞬間變美了,美得他想鎖在懷裡收藏,不叫旁人瞧去她的美麗。
「文、武門神不是人……」奇怪,人哪去了?杜丫丫不悅的咕噥一句,「他們真像鬼。」
尉天栩嘴角有一絲笑意。「我喜歡讓你賴一輩子,誰讓我欠你一個恩情。」
「是喔,今生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老掉牙的戲碼。」她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語。
「嗯——」他輕哼一聲。
「當我沒說。」真是的,抱那麼緊。杜丫丫沒好氣的挪揄他,「差點忘了,你是銀子多得擺不下是不是?恨天堡的庫房太小可以借歡歡家的地窖,她頂多收點租金。」
「你對朋友還真照顧,有好事不忘分她一份。」她的朋友怪得沒話說。
一個拿著算盤鎮日迫著他要銀手,說是以實質心意抵救命之恩,她不介意當個庸俗女子,只要心意不打折。
另一個動不動就淚流滿腮,哭得叫人快受不了。
「不要岔開話題,你這麼張狂大肆修茸鬼宅,是存心要召告全揚州百姓,你恨天堡堡主尉天栩大難不死,決定要在此落地生根,想殺你就快點米哦!」
尉天栩被她誇人的言辭逗得莞爾不已,覺得她把事情說得挺嚴重。「你真有意思。」
杜丫丫見他絲毫不知後果地取笑她,氣得咬住他的手臂。
「丫丫,人肉好吃嗎?」他不痛不癢地任由她咬。
她氣極了猛捶他的胸口,企圖要掙脫令她心慌的懷抱,這男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她長得再不濟,好歹也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怎容他如此輕薄?
「放……放手啦!死尉天栩、臭尉天栩,你會不得好死,恃強凌弱非大丈夫所為……晤!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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