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丫丫的命好苦,三歲喪父,五歲喪母,六歲被妓院的老鴇收養,七歲遇到生命中的煞星,從此悲苦一生,淪落萬劫不復之地……」
自怨自哀的杜丫丫,撐著兩隻昏昏欲睡的熊貓眼,一再為床上盜汗的大男人換濕毛巾,有些羨慕他可以睡床。
在這幢廢棄宅邸中,她稍加整理了一間大一點的屋子當閨房,反正她沒什麼訪客,來去不過那兩個人,何必麻煩呢!
因此,偌大的荒院只有她的「閨房」可以住人。
屋子後頭,她辟了塊小菜圃,但大部份播種、施肥和除草的工作都由雲日初一手包辦,她和莫迎歡坐享其成,省了不少菜錢。
「無情的云云,丟下病人不管,累得我有床不得睡,充當僕役。」她好可憐哦。
全都是歡歡這女人惹的禍,為何要她承擔?
歡歡一句話要去找雲神醫,結果神醫是解了毒,而她卻蓄意搞失蹤,分明是怕分擔照顧的責任,聰明地縮回溫暖的被窩。
只有自己最後拾了個蝕本生意回家,望床興歎,再次感慨「遇人不淑」。
「最可恨的,當是小守財僅,救人就救人嘛!幹麼又推又踢地踹我下去虎群,下回『逛街』絕不分她銀兩,嘔死她。」
杜丫丫的喃喃自語令警覺心強的尉天栩眉頭一蹙,他強迫自己清醒,而眼前模糊的影像叫他訝然,明明是女子清柔的聲音,怎會出自一身男裝之口?
昏迷前的記憶一一回到腦海中,他掛念為維護他而受重傷的屬下,想起身卻力不從心,渾身乏力得僅用眼縫一掃目前的處境。
看得出來他身上的傷已受妥善治療,尉天栩悄悄運了一下氣,感到體內毒素已清除大半,只剩一些殘毒未除,靜心療養數日便可痊癒。
「哎唷!這個什麼恨天堡的死男人,沒事流血糟蹋我這件衣裳,真不該救他。」害她也一身血。
杜丫丫的不敬語叫一向不善待人的尉天栩冷眸一陰;正想出口教訓一番時,雙眼倏地一瞠,發現一個大男人居然穿女孩子的肚兜,實是不倫不類。
此念才初起,下一刻尉大栩呼吸一窒,他……是她?
平凡的外表了豈有一副玲瓏身軀,賽雪的肌膚如玉般光澤,泛著淡淡處子馨香直透他鼻翼。
並非他有意輕薄,而是她太輕忽,竟在男子面前寬衣解帶,至然忘記身後的他是否會窺見此一美景,縱然此時的他應該傷重昏迷。
「肚子好餓哦!死歡歡不會狠心地要我自行解決吧?哼!要是把我餓死了,做鬼也要拖她來做伴。」
毫無所覺的杜丫丫邊念邊換上乾淨的灰色袍衣,對著銅鏡拭去不經意沾到的血液,望著天已大白的窗榻外。
人一餓,哪顧得許多,她暫時丟下需要照料的尉天栩溜向後院的小門,對叫賣吆喝的王大媽招招手,買了兩個熱騰騰的大饅頭。
在這來去之間,尉天栩調息運氣,傷口不再隱隱作疼,只是體力尚未恢復,氣色略顯不濟。
「嗯!又香又白的大饅頭,王大媽人真好,免費送我一碗米漿,我……你……」醒了?
一張嘴正準備大口咬食白胖饅頭,杜丫丫一抬眼正對上一雙充滿肅穆的清冷黑眸,不由得一怔。
不過手上的熱氣和不時飄送的饅頭香味提醒了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到底要不要分他一粒饅頭?
在百般為難的抉擇下,她作了個恨死自己的決定。
「你餓了吧?給你。」杜丫丫忍痛割捨。
尉天栩並未立即接下,只用深思的眼神瞧了瞧她。「姑娘先吃吧!」
「姑娘?」她忍不住大吼,低頭看看自己出了什麼紕漏。「瞎了你的狗眼啊,本少爺哪裡像娘兒們?」
「女孩子舉止不可造次,我原諒你的無禮。」若非看在她對他有救命恩情在,他早已一掌劈去。
「原諒?」杜丫丫嘰嘰咕咕罵了幾句。「你比歡歡還沒人性,至少她收到銀子還會笑著道謝,你簡直是……狂妄得令人討厭。」
「我從不指望女人太喜歡我,那是件叫人困擾不已的麻煩事。」他依舊冷著臉。
我咧……他太自以為是了。杜丫丫睨了他一眼,「拜託,你照過水鏡嗎?要不是貪財的歡歡,你以為我吃飽撐著,扛著一位重得要命的活死人走上大半個時辰?」
「依我的個性,誰管你恨不恨大,不在你的屍體上端兩腳已算厚道,當幾自己萬人迷呀!」
沒見過囂張至此的男人,全揚州城有誰不曉得杜丫丫的大名,她會迷上他這個沒表情的冷面人?
哈,那叫烏龜生大象,根本不可能。
「女人不該話大多,溫雅嫻良才找得到好婆家。」尉天栩忍痛坐靠在床頭。
「是嗎?如果我是你口中溫雅嫻良的軟骨女人,現在你已是一具死屍,沒有機會教訓人。」
杜丫丫很想扁他,氣得跳上木桌,一隻腳大刺刺地搖著搭上另一隻腳,大口咬著早已失味的饅頭,似在啃他的骨血般發洩。
她有些賭氣,他要扮硬漢就由他去,餓死活該,她可沒義務多養他那張口。
「我的手下呢?」
她沒好氣喝著米漿回道:「死了。」
「死了?」尉天栩微微一震。「屍首呢?」生要見人死見屍。
「幹麼,我欠你呀?死人不歸我管,請向閻王要人。」他問得還真理直氣壯。
她一沒收錢,二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憑什麼要她看管死屍,她這兒是鬼屋非義莊。
尉天栩惱怒地豎直劍眉。「他們為我們斷後,你豈有不知之理?」
「錯,他們是為你斷後,該內疚的人是你,本少爺心安理得地吃我的大饅頭。」
笨蛋才替人受死,換成是她一定先跑,哪會留下來為入斷後,又不是活得不耐煩。
「明明是女兒身,卻口口聲聲直呼自己是本少爺,太可笑了,只會叫家人蒙羞,你的父母是怎麼管教你的?」
「可笑?」杜丫丫冷哼一聲,放下裝米漿的碗。「你是哪只眼瞧見我是娘兒們.還有不要在一位孤兒面前提及家人話題,那很傷人。」
他微舒緩冷峻的表情,不去提起她的傷心事。「你沒有喉結。」
當著女子的面,尉天栩不顧說出令人尷尬的畫面,畢竟事關她的名節問題,這點顧忌他不想輕易點破,而且他失言在先,不該再加重她對他的負面印象。
他一向妄自而行,鮮有人能獲得他一絲關注,他不在乎誰會受傷害,所以人只能依他的喜惡行事,不得有私人情緒。
也許是欠她一份人情的緣故,尉天栩語氣上明顯多了些溫度,眼神也少了份防備。
「沒有喉結犯了哪條律法?」她喪氣地吞掉最後一口饅頭。「順便告訴你一件事,你那兩個笨手下沒死。」
「你剛才是在騙我?」他沒惱火,只是眉尾一揚。
「敬人老人恆敬之,只能怪你太傲慢了!」她可沒有半點心虛。
聞言,尉天栩輕笑地扯動嘴角。「膽子夠大,他們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一出歸雲山莊,我們就兵分兩路,他們引開追兵,我負責帶你離開。」他好重哦!
「你怎能確定他們還活著?」他為他們擔憂,恐有意外。
杜丫丫怪異地朝他一瞥。「死了有人會通知,何況他們看起來很兇惡,閻王不敢收。」
「兇惡?」尉天栩心一訝,眉宇打了結,很少有入會形容他們兇惡。「不至於吧!』
「物以類聚,你怎麼說怎麼是,本少……姑娘不予置評。」反正他們全是一丘之貉。
「你……很可愛。」尉天栩覺得和她講話很愉快,心情特別輕鬆。
杜丫丫一聽到「可愛」兩字直翻白眼,「可愛」代表不夠美麗,他竟轉個彎諷刺她醜得可以見人。
「謝謝你的……讚美。」
「沒有人敢質疑我說的話,你是第一位。」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她眼底的嘲諷之色。
「你當自己是神呀!」瞧他一臉不贊同,杜丫丫壓下不滿地跳了木桌。
跟自負的男人交談是自虐行為,突地,她想起雲日初的囑咐,走到屋外打了一湧清水,拿出補血法毒的藥材,放在床尾開始燒著炭。
起初尉天栩不瞭解她為何在大白天生火,而且在自己……不,她的房間裡,後來炭上架了藥壺,他才恍然大悟。
「我的傷不需要湯藥,你不用費心思。」他純粹是善意,不願勞煩到旁人,不料……
「少囉唆,你以為我天生下女命呀!如果不是云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懇求,我會委屈自己幫你熬藥?作夢。」
云云那時怎麼說來著?丫丫,你一定要讓他好起來,我頭一次救病重又中毒的人,好害怕醫死人。
為了這番話,她徹夜不眠的照顧他,卻換來一個不知感激的混蛋,她何苦來哉?當初不救他就好了,全是小財神惹的禍,而現在受罪的人反倒是她。
人呀!真的不能誤交損友,一步錯,步步錯,終生翻不了身。
☆ ☆ ☆
經過一天的休養,輔以杜丫丫後母臉色強灌的湯藥,尉大栩詫然地發覺他的傷口收得很快,幾乎已近癒合。
他很明白一件事,並非自己潛在的內力造成,而是湯藥的神效,讓他佩服起下藥者的能力,覺得那人堪稱武林一絕。
不過,他的眉頭再度收斂,當他看到一桌子……青菜,那份無奈油然而生。
「杜姑娘,你不是用我的銀兩去買了些萊,怎麼……揚州城物價一夕間高漲?」
杜丫丫假笑地端出一碗鮮魚湯。「做人不要太貪心,以前我都是吃菜根、草葉。」他竟敢挑剔。
她是挾怨以報,故意采屋後的蔬菜燙了兩下,讓一桌子「清清淡淡」的。女人天生氣度小,不要怪她無情。
誰叫他先是不肯乖乖服藥,值得她肝火一上板起臉,威脅他要口服或洗頭,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他才百般不耐的一日幹盡。
那時藥已涼,藥性去了大半,難怪她記恨。
接著等了一日才姍姍來遲的莫小奶,居然收下她給的「從食費」掉頭走入,然後托人送來一屋生鮮活跳的魚,說是晚餐。
這太愛算計的女入,竟讓兩個人吃一條魚,未免也太敢污銀貪金,那條魚一看就知是剛從河裡釣上來,而且是她莫大小姐所為,因為她收魚鉤時習慣性勾破魚嘴。
好吧!她可以原諒歡歡的小家子氣,反正歡歡的個性向來如此。
但真正可惡的是她心太黑,明明人是她要救的,為何得「寄居」在自己的陋屋內,還得三餐奉如太上皇?
杜丫丫不甘心的怒氣無處可發,遷怒至始作俑者身上,要不是他的突然介人,現在的她可是倚紅偎翠,享盡眾家姊妹的服侍,吃香喝辣,好不恣意。
既然游蝶受困荊叢,自然得找個人來做伴,才不辜負上蒼的「厚愛」。
「杜姑娘,請恕尉某唐突,你的生活是否有困難?」他沒有慈悲心,但是……心有不忍。
「困難?」她搶食得厲害。「我哪天不困難,等人施捨?」她指的是莫迎歡。
尉天栩眉頭皺得死緊,誤以為她生活貧困。「如果杜姑娘不嫌棄,在下願盡綿薄之力。」
「不嫌棄,小女子就喜歡樂善好施之人。」歡歡一定不嫌棄他白花花的銀子。
兩人各懷心思,各說各話,卻又莫名的非常契合。
「那麼就請杜姑娘移居寒舍,讓尉某一報救命之思。」他在心中已勾劃出她在堡中的地位。
「噗!」
一口湯就這樣噴上尉天栩冷肅的臉,杜丫丫猛拍胸口壓驚,這樣的報恩方法著實驚人,接下來不會是以身相許那一套吧!
她或許成不了揚州首富,但是她寄存在歡歡身邊的銀兩,向來只會增加不會減少,以小財神效高利的斂財手法,她應該算得上衣食無缺的小富婆。
全揚州城誰敢占歡歡便宜?除非不想混了。
「這份驚喜對杜姑娘而言太突然了,一時太高興才岔了氣嗎?」他是這般認為的抹去她噴出的魚湯。
「驚喜,你太客氣了,是驚嚇才對——小女子福薄命賤,可禁不起玩笑。」他有病呀。
她是凡夫俗女,俗氣的女人用俗氣的方法報恩,休想要她離開揚州遠走洛陽。她是很好打發的,只要有銀子。
咦,怪哉!她這心態愈來愈像小財神歡歡?杜丫丫心頭暗驚。
「我說過敢質疑我話中的真實性,你是第一人,尉某向來誠信無欺。」他很認真地說道。
他當是在商場交易呀!還誠信無欺呢!「我去幹什麼,當丫鬟呀?」杜丫丫挑眉瞪著他。
「不,是小姐,我會派專人指導你正確的女子儀容和應對,學習做個令人稱羨的柔婉女子、大家閨秀。」
尉天栩暗自打量著,她雖然不夠漂亮,但若有適當的裝扮和良好教養,應該可以補外在之不足。
這下杜丫丫嚇得臉發白,丟下碗筷跳上最近的椅子,兩眼膛如死魚眼,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抵死不從的模樣。
大家閨秀?
殺了她再重新技胎還比較有可能,要她去遵守三從四德,言不及義,笑不露齒,坐莫搖裙,一板一眼地裝個羞答答的小女子,她一定先上吊自殺。
自由慣的小鳥,哪肯被囚禁在鳥籠裡,她瘋了才會去他華麗的「牢寵」生活。
「尉大堡主、尉大俠,你的好意小女子心領即是,水仙只適合栽種在池邊不宜沙中居。」
尉天栩不高興地拉下臉。「你拒絕我?」從來沒人敢抗拒他的命令。
「嘖!你生哪門子氣,我甘心當乞丐不成呀?」她不要他報恩還揪著張臉,怪人。
「我不允許你拒絕,女人。」完全是自尊心作祟,他冷硬地一般。
杜丫丫火大了。「恨天堡是土匪窩呀!姑奶奶說不去就不去,難不成你想恩將仇報?」
「你敢污蔑恨天堡?」
恨天堡乃是武林第一大堡,多少人擠破腦袋都不得其門而入,創堡至今已有七十餘年,備受江湖中人愛戴。
如今他破例讓奇貌不揚的她進入,這般天大的福份她不知善加把握,反而污辱恨天堡是土匪窩,這對一向高傲的尉天栩而言,無非是挑釁地拿脖子抹他的絕情劍口一般。
她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怒氣,但也是唯一激怒他還能存活的人。
「人要臉樹要皮,自己不要臉倒也罷了,我幾時污蔑恨天堡了?先去反省自己的態度和口氣吧。」
他怒極反笑。「為何不肯跟我回堡,餐風飲露的生活勝過錦衣工食?」
杜丫丫打了個冷顫,照實言之。「錦衣玉食人人貪之,可你曾用心想過嗎?也許我並不要錦衣玉食,而是單純平凡的生活。
「恨夫堡能給我一個全然自由的空間嗎?不受道德約束、不顧禮教規範,純粹只有我,不需要活在旁人非議的目光中,我不要被改變成一位唯唯諾諾的干金小姐,那比折斷手足還叫我痛苦。」
尉天栩不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彷彿她在一瞬間羽化成美麗的蝴蝶,撼動他的心房。
「你我生活環境不同,易地而處,你願意拋棄恨天堡而隱居山林嗎?」
「那不同。」他有些被打動。
「有何不同?有人愛菊,有人戀竹,凡事皆因人而異,你不是我,怎知我要什麼?」
他隨口一問:「那你要什麼?」
「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快樂。」
「快樂?」他眉毛挑得者高,無法理解。
杜丫丫重新回到木桌前喝著已冷掉的魚湯,用十分同情的表情夾了塊魚肉到他碗裡。
「你笑過嗎?發自真心的笑意,你一定不曉得快樂是多麼易得。」
看著她沒有半絲女人味的舉手投足,尉無栩真的無法體會,她所謂的快樂到底是什麼東西。
為了接掌恨大堡,他打小就接受嚴苛訓練,寅卯交接時分就得起床習武,辰時用完早膳即入書後,直到午時才有片刻休息的機會。
接著又得練劍至酉時,晚上學著看帳簿和熟讀商場應對的書籍,根本抽不出空和同齡孩童玩耍。
他在十七歲時接下恨大堡的擔子,至今已屆十年,從來沒人問他快不快樂。
快樂的定義在哪裡,他茫然不知。
「哎呀!不要太嚴肅,吃素有益健康,這菜可是……呃!親手播栽的新鮮蔬菜。」杜丫丫拚命地為他夾滿一碗菜。
為了避免成為籠中鳥,她可是拉下身段極力奉承,盼他消除固執,當個自動自發的好病人。
「你親手栽的?」看她言語閃爍,尉天栩故意一問。
「這……做人何必太計較,反正有人種咱們就吃,不要折了人家的意。」
他失笑地搖搖頭,覺得杜丫丫可愛得很,虛偽得很坦白,不失為率性女子。
不經意的,他腦中浮起那時無意中瞥見她光滑如玉的裸背和小巧雪胸的一冪,心口不由得一緊,一股灼熱在小腹悶燒,他訝異地不做任何表情,低頭吃菜以掩飾眼底的光芒。
他的身子竟然對她起反應,這……太不可思議了。
尉天栩自認不是柳下惠,因身體上的需求,他有過不少煙花女子枕席為伴,更曾興起納妾的念頭,但都太忙而錯開。
他的女人姿色皆是上品,個個溫柔多情、妖嬈嫵媚,說起話來嬌聲鶯語,酥人心志。
只是尚無人做到她的地步,光是單純的更衣動作就能撩起他深層的慾火,實在……詭異。
☆ ☆ ☆
「兩位,吃飽了沒?今天氣候不錯呵!」
莫迎歡像鬼魅一般冒出,打斷陷入沉思的兩人,一個思索著要如何打發他,一個想不透他為何對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平庸女子有了心動。
「死女人,你總算肯露臉了,我當你忙著數銀子數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呢!」杜丫丫快步地欺上她皓頸。
被說得正中紅心,莫迎歡不好意思的笑笑。「怎麼會呢?人是我們一起救的,我不會失了江湖道義。」
銀子魅力大,放出去的銀子總得收回來,她不過專心撥撥算盤珠子,一兩餐沒食算什麼。
杜丫丫冷哼一聲,才轉向尉天栩。「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人稱小氣財神莫迎歡。」
「是啦!找是你的救命恩人。」莫迎歡笑得很假,偷捏杜丫丫的大腿。「你是恨天堡堡主尉天栩吧!」
「是的,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他眉一凝,不喜歡她私底下的動作。
她捏疼丫丫了。
「施恩不望報,丫丫應該有提到我索恩的方法吧,你……」莫迎歡頓了一下。「她沒說嗎?」
死小孩,敢斷我財路,下回打只麻雀塞你牙縫。她斜瞪了杜丫丫一眼。
「杜姑娘的環境似乎不夠寬裕,在下有意接她回恨夫堡同……」
「不行。」兩張小口當場大喊。
莫迎歡假意順順發輕咳,以眼神示意杜丫丫,一切由她做主。
雖說她愛財,但是更重視難得的情誼,要是揚州少了一朵奇怪的「花」,她就太對不起揚州的鄉親父老們,也破壞名勝之一。
侯門深似海,恨天堡是大戶人家,規矩定是繁多,以丫丫的個性哪受得住,不出三天就用得著她家中那口上等柳木棺。
噢!不行,那口棺木城西李員外訂了,她遲了一步。
「我說尊貴的尉堡主,咱們丫丫粗手粗腳又長相難看,一點也配不上恨大堡的雄偉壯觀,而且金窩銀窩哪有自己的狗窩好。」
杜丫丫在一旁直點頭,不在意莫迎歡話中的抹黑。
「你的意思是指我膚淺?」還點頭,尉天栩直瞪身著男裝的杜丫丫。
莫迎歡笑著搖頭。「豈敢,我是怕她污了恨天堡的名聲,畢竟路邊野草難登大雅之堂。」
「我不在乎。」現在他改瞪莫迎歡。
這是什麼朋友,一再貶低丫丫的人格,令他十分不悅。
「你不在乎並不表示別人也不在乎,你可有高堂、手足、旁系親戚之類?就算是普通朋友也難堵悠悠眾口。」
真是深得我心,歡歡你說得太妙了。杜丫丫露出鼓勵的眸光,請她繼續大放厥詞。
「一人做錯,千人責,你不能硬要柳樹折腰,那對她並不公平,何況報恩有其他方法。」
「噢?」他不以為意的一應。
「你認為她居住環境困窘,兩袖清風,非常拮据,那何不改善呢?不一定要她離鄉背井做異客。」
離鄉背井……異客?「她會習慣的。」尉天栩堅決地說。
頑石,點不化。莫迎歡不怕失敗,再接再厲,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一點挫折她不看在眼裡。
「丫丫今年十八了,早晚得成家,你能留她多久?」她一針見血地點出重點。
「我留她一輩子。」一出口,尉天栩為之愕然。
莫迎歡沒有注意他的異樣,只當他尚木發現杜丫丫的女兒身,正想好好地規勸他一番,遠遠卻傳來雲日初的哭聲,莫迎歡和社丫丫連忙起身。
才走到房門口,她人已奔至。
「云云,是誰從負你?我去毒啞他。」
「云云,別哭,我去幫他搬家,看誰敢惹你。」
雲日初小臉一抽,小小細指指向外面,哭得說不出話來,煞是可憐。
屋內的人一致將目光移問屋外,半晌看不到人影,復問她發生何事,突然屋內處暗了。
原來兩堵「大牆」擋住了房門口。
「是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傢伙害她哭?」莫迎歡兩手擦腰一副潑婦狀。
杜丫丫則攬著雲日初的肩輕哄著。
其中一名無挫的男人支支吾吾地道:「我們只是高興堡主無恙要她帶我們……啊!堡主,你在這裡?」
「文護衛、武護衛。」謝天栩淡然一領。
「堡主。」
他們難忍歡欣之色,興奮的一喊,原本已停止哭泣的雲日初嚇了一跳,繼而放聲大哭。
莫迎歡和社丫丫終於找到原由,她們非常生氣地朝文宣佑和武宣佐大吼一句,「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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