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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月到中秋分外圓,明天就是十五中秋夜,今夜的星光特別燦爛,銀帶般的星河閃爍 著笑意,溫暖了凌撥雲原以為冷卻的心。
  現在他本該在瓊花院陪心上人溫存,但責任是不容輕怠,只好單身一人在擎天廳審 核多日堆積的公務。
  想起雲日初淚眼帶笑的模樣,他心口一陣波動,好想奔回瓊花院與她訴訴情,他從 不知道自己會愛一個人到如此癡狂的地步。
  不相信愛情的人偏偏栽得深,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為了早日迎娶初兒入門,他已命人去準備婚禮的一切事宜,並派善言的陰陽到雲家 提親,不理會遠在京裡的父皇強逼他娶珠玉公主的決心。
  感情是他個人的事,豈能拿來做人情,取悅一名小小的妃子?
  「誰在外面?」
  凌撥雲聞到酒味和飯菜香,以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雲日初鮮少使用香粉,她身上始終有一股青草的清新味,所以他肯定來者是旁人。
  「爺,我是玲瓏,給你送飯菜來。」推門而入的是盈盈而笑的佳人。
  「誰要你送飯菜來?」他不領情地低下頭,手中的筆墨不停。
  水玲瓏略微受傷地說:「過了中秋,玲瓏就要離開爺,明晚是中秋佳節,爺必定和 雲姑娘一起歡度,因此……就由玲瓏來服侍爺最後一回吧!」
  「哼!我不會碰你的,想使心機受孕好留在府裡,你太低估我了。」服侍?!他信 她才有鬼。
  「爺誤會了,玲瓏的意思是服侍爺用這一餐,明日別後再無相見之日,玲瓏才下廚 做了幾道爺愛吃的食物以表寸心。」
  凌撥雲面無表情地停下筆,不置一語。
  他的胃口已被初兒養刁了,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更是一流,他此 刻身上的新袍便是出自她的巧手。
  前些日子她悶得慌,在廚房待了一會兒,從此他的胃就認了主人,非她親手烹調不 可,難伺候得很。
  遇上她真是他的幸運,前世修來的福。
  「爺不喜歡玲瓏的手藝嗎?」她有些失望。「那喝口酒吧!潤潤喉。」
  「你沒在酒中下藥吧!」他瞄了一眼女兒紅。
  水玲瓏微微一驚,以絹帕半掩住面。「爺不信玲瓏的真心?」
  「不信。」
  聞言她臉色一黯。
  「爺若不信,玲瓏先乾幾杯,爺覺得妥當再飲。」
  她賭氣地連灌三杯入喉。
  過了半晌,凌撥雲見她臉色紅潤,微抹淡淡薄暈,心中不疑有他,畢竟她跟了他三 年,心性略知一二。
  「我乾了這杯,你立刻把飯菜撤去,不許在此逗留打擾我的安寧。」他只想打發她。
  「是的,爺。」
  凌撥雲酒一入喉便覺得有異,他故作鎮靜地觀察她是否有中毒跡象,一口酒下了腹 溢不出胃。
  自信過頭便害了自己,貪省一時之麻煩,卻惹出更大的風波,他這叫自作自受。
  「玲瓏,你有多恨我?」
  水玲瓏心一凝。「玲瓏自始至終都是爺的人,不敢有恨。」只有愛呀!
  「口中無恨,心中有怨,你好毒的婦人心。」他勉強運氣逼毒。
  「爺,玲瓏的心中只有你,我不會害你的。」她要的不過是一夜溫存。
  留不住爺的心,至少留住最後一絲回憶,以待日後憑弔。
  若是有幸在腹中留下根苗,她不會強索名份,只要有一席棲身之地,她願獨力撫養 和他的嬌兒,今生便足願了。
  「不會害我卻在酒裡下毒?沒有一刀刺穿我的心肺是你的仁慈嘍!」他感到週身氣 血倒流。
  水玲瓏哀怨地搖著頭輕解羅衫。「讓玲瓏為爺解解熱吧!」
  「你下的是什麼毒?」他人都快死了,她竟還有心思玩權弄術。
  「呃……是……合歡散。」她紅著臉走向他,身上只剩貼身衣褲。
  凌撥雲一掌劈向她。
  「還敢騙我,這根本不是合歡散。」
  被一掌擊中的水玲瓏口吐鮮血,不支地往後倒,她不相信紫絹會騙她,極力地向前 趴爬想解釋,直到她看見心愛男子口角溢出的黑血,才心神俱裂,欲呼無聲。
  「好個毒辣女蠍,非要……置我於死地,我當真虧待你至此嗎?」只要不動氣,他 暫時能護住心脈。
  錦衣、美食、珠寶、賞賜,她一樣不缺,她到底還在怨什麼?
  「我……我沒有……」水玲瓏亦吐出一口黑血。
  「我以為那是……合歡散呀!」
  窗外傳進一陣森寒的笑聲,幾道黑影飄然而至。
  「哈……笨女人,想男人想瘋了,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原來是個草包呀!」
  「是……你們?」凌撥雲微斂心神,他不知以現在的功力是否能與之抗衡。
  體內的毒頑強難驅,一時半刻是解不了了,他正如陰陽所言,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沒想到斷了他們的羽翼,一個臨死反噬,竟利用內賊來置他於死地,真是百密一疏, 防不了自己人。
  「不好受吧,王兄。任你功夫再高,也逃不過一杯小小的毒酒。」十三皇子惡毒的 眼神滿含著輕蔑。
  凌撥雲噴出一口毒血。「這點小毒還難不倒我,敢進我侯爵府,休要活著出去。」
  「哈!你少裝腔作勢,這可不是催情的合歡散,而是出自西域劇毒無比的合陰散。」
  一字不同,便是奪魂之鏈。
  「不會的,不……不會,紫絹不會騙我,她不會……騙我……」
  一息尚存的水玲瓏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無法接受她最信任的侍女竟利用她來傷害 她最心愛的男子。
  今天日落時分,紫絹故作神秘地交給她一瓶白玉瓷瓶,在她耳邊咬著計謀,慫恿她 為自己做最後的一絲努力,說不定可以挽回爺的心。
  她信以為真地用顫抖的手接下,考慮要不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獲取爺的愛。
  在紫絹一再鼓動下,以及她仍不死心的衝動之中,做出生平最大的錯事,也將是抱 憾終身的不甘。
  她,信錯了人。
  「合陰散?」
  瞧凌撥雲一臉不解,十三皇子邪笑地開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些,合陰散在無武 功修為之人的體內行得慢,我算到你多疑的天性一定會叫那女人先喝,果然不出我所料。
  「可是一旦武功修為愈高的人,毒滲入的速度愈快,你的命……哈……哈,看來過 不了今夜子時。」
  凌撥雲凝著氣,想借由內力退出毒氣。「你以為你逃得掉?」
  「為何不成?一座小小的侯爵府我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你的防禦形同虛設。」 十三皇子得意地炫耀他的能耐。
  「是她帶你進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水玲瓏。
  一入侯爵府的侍妾沒有自由出入府邸的權利,通常由侍女代為跑腿,添購花布水粉 之類。
  再加上每閣美女互有心結不常往來,對侯爵府偌大的地形不甚熟悉,大多局限在自 己閨閣,不太有機會摸清各個崗哨及出沒小徑,除非……
  凌撥雲想到了可能挾怨以報的人名。
  紫絹?!
  「她?!」十三皇子蔑視地一笑。「讓你當個明白鬼吧!是她的啞巴侍女利用她不 自量力的妄想,人長得很漂亮卻沒腦子,死了也不可惜。」
  人喚玲瓏心不玲瓏,傻傻聽信侍女的讒言當替死鬼,自以為癡情的蠢女人,留在世 間徒浪費米糧,他好心地送她一命歸陰,去陰曹地府陪她的心上人。
  至於那個話說不明的啞巴侍女已失去利用價值、他也挺乾脆的,就讓她當個永遠開 不了口的真啞巴,先去地府為她的小姐打點打點。
  「本是同根生,我處處忍讓,你節節逼近,真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若非要有一人 倒下,他絕不留情。
  「我是受盡寵愛的十三皇子,誰要你虛偽的忍讓,我要你死,永遠不再來搶我風 頭。」
  他太嬌慣了,一不如意就遷怒旁人。
  「長不大的小鬼。」凌撥雲冷冷地撂下一句。
  被激怒的十三皇子臉色變得很難看,陰冷的眼中燃燒妒恨的冥光,等不及看他毒發 而亡。
  他手一揚,身後幾位隨從立即拔出手中劍,毫不遲疑刺向嘴唇已開始泛黑的凌撥雲, 劍式陰狠、狂悍,招招攻其要點意欲折磨。
  若是平常,這幾個黑衣人的身手根本不在凌撥雲眼底,可是為了逼毒耗損不少真氣, 毒未逼出反而直衝入血路,應付上他有些捉襟見肘,力有未逮之感。
  眼前閃過雲日初如虹的笑靨,他自知不該逞強,正打算高喊在附近巡邏的侍衛前來 相助。
  突然兩道白光倏然而至,其中一人出手點住他來不及防備的壇中穴,人一昏,便不 知人事。
  「嘖!這傢伙還真耐看,難怪云云要他而不要楊家小弟。」笨咯!和尉天栩一樣是 蠢人一族。
  明知酒可能有毒,還賭著命喝下,難不成美人斟的毒酒比較香?
  現在的男子愈來愈遲頓了,真是不濟事。
  「歡歡,你到底要不要救人?等你把他欣賞完了,云云就只能守寡望門。」杜丫丫 不耐煩地推推她。
  敢推她,這個死丫丫以為有絕情劍當靠山就神氣了,愈來愈不怕她,莫迎歡眼一瞪。
  「死了就抬去葬,你還留著發臭呀!大不了我叫臭乞丐當候補新郎。」
  此時正在蘇州楊柳樹上打吨的連祈風起了個寒顫,一不小心由樹上翻落地,差點壓 斷那根丐幫碧玉杖。
  他迷糊地揉揉眼睛四下眺望,發現那三個恐怖的女人沒在周側晃動,才安心地凌空 一躍,躺回和他有點感情的柳枝幹,繼續睡他的大頭覺,作起春秋大夢。
  「歡歡——你別玩了。」真受不了她。「想想你的銀子大計。」
  噢,對喔!
  莫迎歡趕緊由懷中取出一粒解毒丸塞入凌撥雲口中,並回首吩咐她的奴才相公為他 催化藥性,暫時穩定毒素的擴散和蔓延。
  她的專長是數銀子,其他的……小事就留給不重要的人去處理。
  一不是扁鵲,二不是華佗,她何必學人家懸壺濟世,難看嘛!
  另一個美美的佳人,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那財神爺的一掌威力驚人,她的毒加上 內傷已是回天乏術,就不必浪費一粒三百兩銀子買的解毒丸。
  因為人已經斷了氣,不好向閻王索討。
  「你……你是皇……皇姑?」十三皇子惶恐的問。
  哎呀!差點忘了這個小笨蛋。
  「我說十三麼呀!你皇帝老子沒教你做人的道理嗎?連自個手足都下得了手,真不 是『人』呀!」
  「皇姑,我叫升巽,你不要老是叫我十三麼。」怎麼會是她?
  「我高興,你有意見嗎?」不長進的兔崽子,被容貴紀寵壞了。
  「我……我不敢,皇姑。」十三皇子囁嚅地低下頭,十分畏懼這位年紀比他小的皇 姑。
  「皇姑?!」
  尉天栩和應嘲風兩眼一瞠,一個失手滑掉手中抓牢的殺手,一個差點錯手讓凌撥雲 的血脈逆流,提早升天向佛祖報到。
  他們不敢相信剛才氣焰高漲的十三皇子一下子軟了骨,低聲下氣地任人編派,態度 轉得太弔詭,恭敬得像個初見夫子的學生。
  而且還叫了莫迎歡一聲……皇姑?
  是他們聽錯了吧!愛財如命的小氣財神怎會和皇室扯上關係?
  一定是幻聽。
  「他們嚇傻了,掛名皇姑。」杜丫丫在莫迎歡耳旁小聲地說道。
  「不能怪我,是他們禁不起嚇,我是莫迎歡耶!搞不清狀況。」丟臉,他們以為揚 州名勝好當嗎?
  說起「皇姑」這一詞來得荒唐。
  那年她和丫丫、云云去山上的慈雲寺摘草菇,不意遇上一個扭了腳的貴夫人,堅持 要她們三個小女孩扶她回寺裡廂房養傷。
  基於有「利」可圖,年僅十歲的她就留在慈雲寺陪銀子……呃……是陪好心的貴夫 人,因此扯出一段忘年之交。
  原來那位貴夫人是皇上的娘,當今的太后,她是撿了座寶山,在相處一個月後,聖 德太后執意要收她為女,下懿旨命兒子皇上封了個鳳儀公主給她。
  每年太后壽辰前,她總得上京去祝賀,順便污點好處回來,通常她一待便是半個月 到一個月間。
  「你們是什麼人?竟見敢擅闖侯爵府邸。」一進擎天廳發覺廳中竟多出許多不識之 人,正氣凜然的玄漠即刻拔劍相向。
  在玄漠身側的玉浮塵是一臉怪異,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就是覺得眼前的畫面十分滑 稽,若不是爺的身上有多處傷口,他會以為有人故意布線考驗他的臨場反應。
  「哇!好漂亮的銀劍,一定值不少銀子吧!」莫迎歡眼一亮,興奮地摸摸銀鑄的軟 劍。
  這下,玄漠的臉掛不住漠然,有些狼狽。
  「娘子,刀劍無眼,明天我鑄把百來斤的銀劍送你。」停止運氣的應嘲風技巧地把 貪玩的妻子護在懷中。
  「真的?」莫迎歡很懷疑,他太大方了。
  「娘子,為夫曾對你失信過嗎?生命很可貴,找不到第二個莫迎歡。」他露出諷刺 的笑容。
  「放心啦!這位一臉橫肉的大哥不好意思殺我。」
  她拍拍丈夫的手安撫。「對吧!銀大哥。」
  玄漠臉皮一抖。「我姓玄,夫人。」
  劍雖在手,卻硬是刺不出半寸,他困擾極了。
  「玄大哥呀!你劍重不重,要不要小妹幫忙抬一下?」好美的銀色,真該收藏在她 腳底下。
  「不……不必。」他的臉微微抽搐。
  莫迎歡很熱忱地掛著媚笑。「你千萬不要和我客氣,我這個人最喜歡幫助人了……」
  「歡歡——」
  莫迎歡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沒空,去找你的相公。」
  杜丫丫十分無奈,瞧瞧半躺在地上快掛了的男人,和「應該」來救主卻楞在原地不 行動的兩人,她該放任誰呢?
  「歡歡,不要因小失大,請認清楚金山的位置,碎銀屑先擱一邊。」真短視。
  唉!我的銀劍,待會見。
  莫迎歡失望地指著玉浮塵。「美人,把你的主人送去給云云醫治。」
  「美人?云云?」他眉一挑,有些烏氣在頭頂。
  縱使心不聽從,身子仍不自主地聽命行事,他越過眾人的視線,憂心地扶起顯見中 毒已深的主子。
  「云云是個泡在淚水中的小姑娘,你瞭解吧!」見他一臉茫然,杜丫丫同情地解釋。
  「雲姑娘?!」她又不是大夫。
  「對啦!就是雲家的日初妹,她的醫術好得是人人都誇,你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嗎?」這不是雲姑娘的口頭禪?玉浮塵狐疑地想著。
  果真怪人有怪友,渾水找不到白石,叫人摸不著池中是否有魚。
  一根銀針的殺傷力有多大?能讓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變軟弱,戰戰兢兢地睜大雙眸 直盯著,眼底有抹藏不住的恐懼,隨時有彈跳而起的衝動。
  —若要問起感觸最多的人,首推這位勇者——凌撥雲。
  「初……初兒,你下針要沉穩些,千萬不要抖。」
  那針有五寸吧!
  雲日初眼眶紅紅地直落淚,夏兒和紫玉「辛勞」
  地一人一邊接住她落下的淚,因為傷口受不得刺激。
  「你需要用到十來根針嗎?我不過中了一些小毒,何必……大材小用。」
  隔著屏風,莫迎歡涼涼地加重藥道:「九王爺莫要心驚,雖然云云是第一次下針, 但是她天賦異稟,一定醫不死你的。」
  「第……第一次?」不……不會吧!那他不就成了她試針對像?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要是有個萬一下錯針,你忍忍就是,不會很痛的,像…… 針扎到痛穴而已。」莫迎歡又噁心地道。
  針扎到……痛穴?!
  光用聽的,在凌撥雲床頭守候的玉浮塵和玄漠兩人額頭即冒出細汗,更不用提正在 受「刑」的當事人。
  「初兒,你小心點,看準了再扎,毒清不清沒關係,別累著你才好。」他這麼說全 是為保命呀!
  「我……嗚……不累。」她好難過,他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十來道,想想就忍不 住要哭。
  「是呀!為心上人逼毒怎麼敢喊累,他的命可握在你手上呀!云云。」不知好歹的 男人。
  也不想想一個「小」毒昏迷了三天三夜,累得全部的人心力交瘁為保他的命奔波, 好些天都不得合眼,生怕他一個老大不高興掛了。
  翻醫書的翻醫書,上山採藥的在山裡頭和大熊玩大聲公遊戲,煎藥的煎到手心起水 泡,他還不知感恩呢!
  好不容易才找到救命的方子,又是一陣兵慌馬亂,上山下海找齊醫書中的七道奇藥, 配合著古醫書上的穴道針灸才救回他的命。
  他當是自己命大呀!這還不全是大夥兒的功勞。
  當然,她是有出一點……點的力,動動嘴皮子吆喝一群乞丐來幫忙,人家在「努力」 時,她正睡得香甜。
  不過,凌撥雲之所以會清醒,是因為云云第一針下錯了,他才痛醒的。
  「女人,你給我閉嘴。」這女人哪來的?聒噪得令人煩。
  「哎呀!相公,他吼我耶!」莫迎歡假意拭淚。「你幫我打他呵!」
  「好。」應嘲風寵妻的一應,至於打不打,等病人痊癒再說。
  這對夫妻未免太……不識相。「玄漠、陰陽,把不相干的人全趕出去。」
  兩人身影未動,面色微赧。
  「我就說嘛!救條狗它會感恩,救隻豬可以宰來烹,救這麼個大男人,不能吃不能 煮又忘恩負義,實在枉然呀!」
  「陰陽、玄漠,你們不聽令!」凌撥雲氣得想揍人,顫著身子看二根沾了藥的銀針 沒入曲池穴。
  那種任人宰割的感覺不好受,他真想昏了。
  「爺,他們不是不相干的人,他們是雲姑娘的朋友。」恐怖的朋友。玉浮塵望著窗 下正在掃落葉的尊貴十三皇子。
  「初兒?!」凌撥雲眉頭一皺,不想告訴她扎錯了穴位。
  「歡……歡和丫丫,她們是我最……最要好的朋……朋友……」她好高興她們來了, 不然她一定會亂了手腳。
  淚一離開臉頰,有兩雙僵硬的柔荑在胸前接著。
  「你的朋友很討人厭。」凌拔雲口氣惡劣地說道。
  「不許說歡……和丫丫的壞……壞話,你是大壞蛋。」一惱的雲日初不意拍到他傷 口。
  疼……疼呀,她想謀殺親夫。他咬牙切齒地問:「她們比我重要嗎?」
  「當然。」她毫不思索的回答。
  凌撥雲心中很不痛快,吃味地瞪著珊瑚屏風,似要瞪穿屏風那邊的大嘴婆。
  當初這道屏風並不是擺在房裡,是尉天栩神通廣大弄來的,主要的因素是為了阻隔 不雅的畫面,沒有一個男人的氣度能如此廣大,讓妻子去看別的男子身體。
  即使是個病人。
  「云云,你的男人剛喝了一缸醋嗎?我好像聞到酸味。」唯恐天下不亂的莫迎歡再 添一筆。
  雲日初紅上了雙頰,聽出她的調侃。「歡歡,你別取笑人家。」
  「嘖嘖嘖,丫丫,你聽見她的話沒有,她居然知道我在消遣人耶!」長大了,離巢 的雛烏長大了。
  杜丫丫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歡歡,你好吵喔!我兩天沒睡覺了,你饒了我好不 好?」
  「誰叫你半夜不睡覺去做賊,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飛簷走壁……」莫迎歡仍念個沒 完。
  「你閉嘴,是誰叫我去爬人家的屋頂?」睡眠不足的她虛火上升。
  說什麼打鐵要趁熱,烙餅要趁剛出爐時吃,壞人的報應要趁早,世人才不會老怨好 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連著兩天她摸上慶王府,把一些值錢的珍奇寶物全給移位,宮裡賞賜的聖物也一併 搬家,現在全堆在玉浮塵所住的杏花院,逼得他不得不上芙蓉院向玄漠求救。原因無他; 只因他長得太美麗了,她們嫉妒,所以要破壞他的平靜。
  「丫丫,你知道向來只有我凶人,還沒有人敢對我凶吶!」莫迎歡笑臉迎人地凝望 杜丫丫。
  杜丫丫暗自呻吟一聲。「銀子全歸你,我一文不取。」
  「好姊妹,我怎麼好意思貪你辛勤得來的功勳呢?這樣我良心會不安。」早這麼說 不就得了。
  「沒關係,你儘管用,我不缺銀子嘛!」杜丫丫露出一個假笑,臉上明寫著——你 知道嘛!
  她還是假意推辭了一下。「男人不太靠得住,你還是留個幾兩銀子在身邊應應急, 免得他變心不要你。」
  幾兩銀子?虧她說得出口。
  「姓莫的,你不要越界管到我頭上,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一天到晚對丫丫灌 輸歪思想。
  莫迎歡笑著偎向丈夫的懷抱。「相公,你會不會保護我?」真想看絕情劍和別離劍 大戰三百回合。
  到時她可以賣票,收點小錢請人觀摩。
  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聚沙總會成塔,她不計較多寡。
  「娘子,別玩過火了,你在他身上撈了不少油水,好歹尊重一下『供養』你的子 民。」
  「應莊主,你真想和我打一架?」這對夫妻倆都可惡,尉天栩恨得牙癢癢。
  又被扎錯針的凌撥雲積了一肚子廢氣,他不會朝一身汗和淚的心上人發洩。
  「你們當我這是販夫走卒聚集的小涼棚嗎?要不要命人沏杯茶?」
  「如果不麻煩的話。」不客氣的莫迎歡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我正渴呢!」杜丫丫打算喝杯茶提神。
  凌撥雲的怒氣終於爆發。「陰陽、玄漠,你們再不把她們轟出去,我先砍了你們的 頭。」
  他們這兩對婦唱夫隨,趕賊先趕賊王。
  「可是……可是她們其中之一是皇姑。」為難呀!
  「誰是皇姑?」
  「我。」
  莫迎歡笑嘻嘻地從屏風前露了個臉讓凌撥雲瞧著,隨即被丈夫拉回原位——他的懷 抱。
  威風凜凜的他終於想起似曾相識的感覺,莫迎歡三個字正是掛在老太后口中,唸唸 不忘的義女——
  鳳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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