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匝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
多少事,欲言還說。
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日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
念武陵人遠,煙銷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
一段新愁。」
幽幽邈邈的淒楚琴音,伴隨著一句句低吟的淺唱,江南女子的呢噥軟調點出女子寂
寞的心事,悲愁苦恨隨著琴音宣洩。
雨洗梨花,淚痕猶在,風吹柳絮,愁思成團呀!
綴著琉璃燈飾的閣樓迴廊上,淡淡的秋風飄落幾片黃葉,朱漆欄杆邊擺了一把琴。
十指纖纖的撫琴人兒面露哀愁,風乾的淚漬引人憐愛,她不斷地撥弄琴弦,藉著悠
揚的歌聲傳達她心中的愛戀與思念。
良人無心,獨守空閣終宵,此生與幸福絕緣。
「小姐,休息一下,我換個香來。」
琴音方歇,一張絕麗的容顏微抬,柔媚地掀掀略帶愁意的紅唇。
「紫玉,別忙和,燃了檀香無人聞,玲瓏閣裡冷冷清清,只有琴音為伴。」
盼著君來,本以為可兩情繾綣一番,以解多日相思之苦,以身體撫慰他來日的辛勞。
誰知這個擁抱、親吻都無,他匆匆聽完一首曲子便離去,無視她百般深情的哀求,
拂袖絕塵而去,好不狠心。
以色傳人是女人的悲哀,而她也只有美貌而已。
「小姐,你別難過了,爺不會忘了你。」紫玉掀開狻猊形的香爐蓋,重新添了香料。
水玲瓏苦笑地自嘲。「他身邊來來去去的美人多如繁星,哪會記著渺小的我。」
「小姐,紫玉嘴笨不會安慰人,你要看開些。」她只不過是個丫環,哪能幫上啥忙。
「說來容易,心卻不由己,女人總是癡傻地眷戀無心的男子,是我的命吧!」
明知他愛不得,偏偏往死胡同鑽,以為他終將有心,原來是自欺欺人。
她原本是官家千金,因爹爹一時起貪念犯了國法,全家成了戴罪之身,幸好皇上仁
慈寬恕了一干女眷、僕從,將她賞給九王爺。
一進威遠侯爵府已三年了,她由充滿撞憬的十六歲少女,轉變為落落寡歡的滄桑少
婦。
其中的辛酸不足以道外人知。
幸好她有一副好歌喉及精湛的琴藝,尚能留在府裡彈琴娛賓,以期盼他少得可憐的
寵幸,安慰自己不再溫熱的心。
愛他是苦,不愛卻是個難字,她仍殘存著一絲希望,盼他憐惜。
「紫絹的身子好些了吧!」
「謝謝小姐關心,紫絹的傷已無大礙,再躺個兩、三日便可下床。」她心疼妹子受
罰。
紫玉和紫絹雖是孿生姊妹,但個性卻南轅北轍。
紫玉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從不說主子的不是,安靜地服侍自己的主子,絕不敢有
半分不敬。
而紫絹恰好相反,她自視有些美貌,常常瞧不起姿色平庸的主子,直率的性子不懂
謙卑,因此惹來這一頓皮肉之苦。
「爺這些日子都陪著浣花院的新嬌客,怕是要娶妻了。」水玲瓏心口微酸。
她不求名份,只願長侍君側。
倏地,一抹身影蹣珊而來,「小姐,你沒瞧見雲姑娘多受爺的寵愛,她的姿色尚不
及你的一半呢!」紫絹為水玲瓏抱不平。
「紫絹,你怎麼下床了,傷口結痂了嗎?」憂心的紫玉趕緊去扶她。
「姊,你別大驚小怪,挨幾個鞭子不算什麼。」只是皮開肉綻罷了。
「不好好躺著休息,以後會留下難看的疤。」這麼大的人還不懂照顧自己。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是丫頭命,長得好看給誰瞧。」
紫絹的一句話刺痛了水玲瓏的心。
空有美貌卻留不住良人的心,長得再美有什麼用?不如他房中的一盞燈,能夜夜伴
他入眠。
「紫絹,別抱怨了,小心傷了小姐的心。」紫玉扯扯她的手提醒。
紫絹原本和姊姊紫玉是水玲瓏的侍女,後來浣花院缺了個丫環才從玲瓏閣抽調。
管事本意是要溫柔的紫玉去服侍新主子,可是被想做鳳凰夢的紫絹搶去做,以為進
了禁地浣花院可以和凌撥雲日久生情,進而飛上枝頭享受榮華富貴。
一見到乞兒打扮的雲日初便百般挑剔、數落,不願盡心服侍而敷衍了事。
見著雲日初的平凡長相,紫絹對自己的容貌更有自信,擺出一張和善的臉孔裝好人,
藉故進花廳接近凌撥雲,期望受到青睞。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因為雲日初無心的一句話,不僅打斷她的鳳凰夢,也打出她一
股不甘心的怨恨。
「雲姑娘樣樣都不如小姐,不知道爺是瞧上她哪一點,我真替小姐不值。」簡直是
牡丹和野花之別嘛!
「好了,紫絹。你別再說主子的不是,要是讓爺聽見了,少不得又得挨上幾板子。」
她老是學不乖。
「哼!爺現在被雲姑娘迷得暈頭轉向,根本不會到玲瓏閣來,我才不怕呢!」
紫玉真怕妹子又闖禍。「回房躺躺吧!飯可以多吃,話少講些。」
禍從口出的道理她尚明白個一、二。
「不要啦!姊,人家躺了好幾天,都快發霉了。」
兩人推拒中,紫絹的背輕輕一扯,仍感到有些痛。
入府三年來,她見識過爺的殘酷,但從未親身體會過,這回算是在陰溝栽了個跟頭。
她很不甘心挨罰,那個雲姑娘本來就長得不出色,整天淚眼汪汪得像個迷路的小狗,
說說實話也不行嗎?一狀就告到爺跟前,真會裝模作樣。
「風定落花深,簾外擁紅堆雪。長記海棠開後,正傷春時節。酒闌歌罷玉尊空,青
缸暗明滅、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鴆。」
指尖滑動,琴韻再起,水玲瓏以琴自娛,驅散心頭淡淡的愁緒,清柔的歌聲撫慰滴
血的魂魄,她已無力承受生命中的痛。
丫環的饒舌只會亂她的心智,聽他的風流韻事是一種撕心的折磨,而她卻是百花中
一朵即將凋零的牡丹。
花有心,人無意,不待風雨便因少了呵護而枯萎。
「小姐,你的琴藝再高超、彈得再美妙,沒人欣賞也是枉然,何不想個辦法留住爺
的心。」
水玲瓏苦澀一唱。「紫絹,你、我同時入府,何時見過爺有心。」
「爺當然有心,他對雲姑娘百般討好,聽說她進府至今已七日,爺尚未召她侍寢呢!
小姐還是有希望。」
紫絹城府深沉的向她勸說。
「這是尊重呀!可見她在爺的心目中佔了相當的份量,誰能比擬。」
皇上將自己賞給爺那日,她便已失去珍藏十六年的貞操,此後三年間,府內來去的
侍妾不下數十名,她得到的寵幸是少得可憐。
若不是尚有一技在身,恐怕連爺的面也見不著,早已被爺當成過時衣物隨手丟棄。
也許女人比衣物還不值錢吧!水玲瓏想。
「小姐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爺未與雲姑娘同寢過,便是你的機會。」
「紫絹,你不懂爺的心。」機會?!她的機會早在三年前便流逝了。
紫絹不以為然,「棉被裡翻滾最銷魂,爺是男子,很難不動心。」
「啐!紫絹,你羞是不羞,怎能和小姐說起這淫穢之事?」紫玉不悅地呻了一聲。
「你不懂啦!姊。爺至今尚無子嗣,若是小姐肯用點心機懷個孩子,以後就不用擔
憂在府內的地位不保咯!」
「亂獻歪點子,爺每回在姑娘們的閣裡留宿,次晨必命人送上湯藥以絕受孕之虞,
你當懷個孕是易事啊。」
紫玉的大道理聽不進妹子耳中。「所以我說用心機嘛!找個最適當的受孕日勾引爺,
隔日再把湯藥掉包,爺不至於狠心到連自己孩子都不要吧!」
紫絹的話說得水玲瓏有點心動,就算無法獲得他的寵愛,至少擁有似他的孩兒以慰
餘生。
「好個用心機的無恥丫頭,竟敢算計到我頭上來,二十板似乎太輕了。」
一陣陰沉的聲音傳來,三個女人同時一顫,從腳底寒到腦間。
水玲瓏連忙起身迎接,慌亂地攏攏不夠工整的發,半曲身。「玲瓏給爺請安。」
「安?!」凌撥雲重哼。「你教出的好丫環,我豈能安心。」
想偷他的種?
也不秤秤自己的份量有多少,他不是那種隨便之人,哪有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懷他子
嗣的道理。
「爺,是玲瓏的錯,玲瓏會好好管教她。」爺來了,她的心是憂喜參半。
喜的是爺的心中仍有她的存在,卻憂慮紫絹的維護反而壞了爺對她的好感。
「教到爬到我頭頂上撒潑嗎?她該死。」這種居心叵測的丫環留不得。
凌撥雲冷言一出,紫絹嚇得臉色發白軟了腳,紫玉心慌地雙膝一跪直磕頭,水玲瓏
亦是憂愁滿面的垂首。
「爺,是紫絹的無心之語,你饒了她吧!紫玉願代她受過。」
「爺,是玲瓏管教不當,罰她勞役或鞭刑,我擔保她以後不敢胡言。」
凌撥雲冷眼一視,心思全放在好動的雲日初身上?
「話多是吧!那就拔了她的舌。」無舌自然無言。
他神色一凝道:「玄漠,動手。」
一個黑影掠過,紫絹的哀嚎頓起,正在偷摸琴身的雲日初嚇了一跳,心虛地縮回手。
她不想多事的為人求情,上一回才一開口就弄巧成拙導致刑罰加倍,這次要是再多
嘴,眼前的三人八成腦袋全要搬家,上蘇州剝鴨殼。
凌撥雲睨了眼嘴角流血,癱軟在地的紫絹開口道:「紫玉,將那賤婢帶下去,下次
再生事,我絕不輕饒。」
「爺,要聽曲嗎?我命人去準備茶點……」水玲瓏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必,我聽膩了,老是唱些傷春悲秋的苦調,心都讓你唱老了。」初兒似乎想學
琴。凌撥雲分心地想著。
「我可以改彈些輕鬆的曲調,絕不會掃了爺的興致。」她急於討好心愛之人。
「是嗎?」他嘴角微向上彎。
他笑的是雲日初蠢蠢欲動的渴望,想近琴又退縮的模樣,卻被水玲瓏誤以為是朝她
微笑,心花怒放地直起身欲撫琴。
「玲瓏就為爺彈一曲粉蝶兒,希望爺滿意……嗟!哪來的賤婢,不許污了我的琴。」
話才剛一出,臉上即傳來麻辣的刺痛感,水玲瓏錯愕地膛大眼,不敢置信下手掌摑
她的人竟是……
他?!
那把琴是上等檜木精製而成,爺在寵幸她之後命人趕製贈予她,因此水玲現把琴當
成寶貝護著,從不許人碰觸,包括她的侍女。
「你是什麼身份敢罵她賤婢?一把破琴她要了當腳墊都成。」難怪下人嘴髒,原來
是主子不馴。
水玲瓏眼含哀怨。「爺,玲瓏只想取悅你呀!」她的琴在他眼中竟不如一塊墊腳布。
「取悅我就教她彈琴。」凌撥雲嚴肅的口吻一轉變為輕柔。「初兒,過來,我幫你
找了個琴師。」
琴師?!她……她只是一個琴師?水玲瓏的心碎得好疼。
「我要琴師幹麼?她好像快哭了。」雲日初不解地偏著頭,很少看見有人泫淚欲泣
的神色這麼美。
她好久沒落淚了,看人家哭她也想哭,可是不知為何她在凌撥雲的面前就是哭不出
來,不管他怎麼逗弄她。
所以她都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哭一場,惹得新來的夏兒常陪她一起哭。
「別理她。」凌撥雲攬著她的腰走至琴前。「喜歡玩琴吧!」
「還好啦!」她琴、棋、書、畫略通,但不熱中。
她最有興趣的是研讀醫書和種種藥草。
「要她教你嗎?」
雲日初瞧瞧一臉哀戚的水玲瓏,心中感慨萬千,如此絕色的女子尚不能留住他的心,
叫她何以信服他有真心呢?
這名美麗的女子便是一面鏡子,照出她可見的未來。
「我才不用人家教,彈個琴還難不倒我。」她輕撥琴弦兩、三聲。
「喔!彈個曲子來聽聽才知是不是大話。」凌撥雲縱容地說著。
他心裡頭倒不認為她會彈琴,當那是她好玩的天性罷了。
瞧不起人。雲日初冷睨了他一眼,「我先聲明喔!我可不會彈讓人想哭的感傷曲
調。」
「無所謂,只要不震破我的耳膜即可。」他可不敢指望她和玲瓏一樣能彈得一手好
琴。
「凌撥雲,你好可惡哦!我才沒那麼差呢!」頭一回有人質疑她的琴藝不佳。
「不許你連名帶姓的直呼我。」他相當不快,微慍的神色一現。
他在吃味,她願叫陰陽一聲玉大哥,卻遲遲不肯喚他名字,讓他心裡很不能平衡。
「難不成你要我和玄黑臉及玉大哥一般喚你爺呀!人家才叫不出口呢!」雲日初忸
怩地噘著唇!
玄黑臉?!
這下玄漠真的黑了臉,瞪視竊笑不已的玉浮塵。
軟了心的凌撥雲揉揉她頭頂。「叫我撥雲,爺不是你這倔丫頭該喚的。」
那份柔情蜜憐讓所有人傻了眼,尤其是心如蟻噬的水玲瓏。
她哪倔呢!歡歡和丫丫才是高人。雲日初聳聳肩,「好吧!就叫撥雲。」
「再喚一聲聽聽。」這名字從她小口吐出,特別窩心。
她回以「你有病」的眼神。「不聽曲兒拉倒,我可不必巴著你賞飯吃。」
「你們好沒有誠意,要人家索討才肯動一動手。」
她不彈了,沒意思。
凌撥雲愛寵地點點她俏皮的鼻頭。「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這把琴是你的了。」
「不要。」
他眉一揚。「你不是喜歡彈琴,我將它送給你不好嗎?」
「君子不奪人所愛,琴本身有靈性,它已經有主人了。」雲日初不安地斜瞄身後那
位一臉怒容的美麗女子。
「一塊木頭哪有靈性,你喜歡給你便是,誰敢違背我的命令。」他就殺無赦。
雲日初當場說不。「琴絕對有靈性,你不可以任意將它予人,何況我又不喜歡這把
琴。」
「你……不……喜……歡?」
「是呀!它不過是把檜木琴,我家那把紅玉雕紋的琴身、天蠶絲做的弦,彈起來好
聽極了。」她的意思是嫌這琴不夠高雅。
其實她心中真正想要的是歡歡當鋪裡那把白玉古箏,它玉體雪白微涼,在月光下會
泛出淡淡白光,美得叫人落淚,不忍輕撫。
可惜典當期未過,歡歡不能割愛,她只好望箏興歎。
「初兒,你家在揚州很有名望是吧!」凌撥雲試探性地問一句。
「還好啦!」倏地,雲日初眼神一驚。「你……別想打探我的身世,我家很窮很破
落,你找不到門。」
好聰慧的女子,反應真快。他譏誚地問:「窮人家的姑娘買得起紅玉琴嗎?」
看來,她的家世比他想像中還要好上許多,一般普通大戶人家可買不起一大塊紅玉,
何遑浪費的製成琴供女兒娛樂,他對她的身世十分好奇。
雲姓在揚州不是大姓,不容易查探,而且還是閨女的名諱,更是難上加難。
但是這回凌拔雲真的小覦了她,殊不知「雲日初」
這三個字比那知府大人還出名,揚州城任何一人可都點出她的豐功偉業。
「那是……呃……是……是傳家之寶,我爺爺那代是有錢,傳到我爹手裡就沒落了,
富不過三代嘛!」
她剛好是第三代,窮是應該的。
凌拔雲忍俊不已。「好個傳家寶,我可否有幸識之?」她喔,寶貝蛋一個。
識?!「它……賣了,窮嘛!」別再問了,她掰不出下文了。雲日初心急如焚。
她不像好友們滿口謊言說得天花亂墜,死人都會信以為真的從棺材底蹦出來。
「好理由,初兒,你猜我信是不信?」有趣的小東西,真好玩。
「信。」她自欺的小腸漾著光彩。
表情好豐富的小臉蛋。凌撥雲心弦微亂地托著她的後腦吻上她的唇,貪心地吮吸她
燦爛的生命力,不在乎有人心碎、有人唏噓。
她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就要,沒有人有權干預他享用到口的美食。
在不知不覺中,他付出一顆已不再冷卻的心,冷心劍客變多情了。
「爺,你需要一張床嗎?」
玉浮塵飽含笑意的調侃在耳邊響起,凌撥雲才暫時放雲日初一馬。
「陰陽,你需要一個女人嗎?」
他臉色微訕。「爺,你在開我玩笑,我向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
環肥燕瘦任君挑選,保證香艷刺激,可惜他一個也要不起。
「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太廉價,十三閣中的美女看你瞧上誰,我賞給你玩玩。」他是
該淘汰一些人了。
玉浮塵當是戲語地隨口一接。「就讓玲瓏來暖暖我的床,破我的童子身。」
「好,她是你的了。」手一拉,凌撥雲將怔忡的水玲瓏拋向他懷中。
「爺,你不是認真的吧?」他連忙放開佳人,不願壞了修持。
「女人太多是累贅,我只要我的初兒。」他笑看雲日初的嗔顏。「至於她,就給你
開葷吧!」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狠狠地將水玲瓏打落地獄深處,血色迅速從她雪顏消逝,只剩
下淡淡的狼狽胭脂。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是個君王賞賜的玩物,本該認清本份,當個無慾、無求任人
洩弄的姬妾,一切隨遇而安,不該有個人情慾。
偏偏她動了心,愛上個順手丟棄她的男人,這全是悲哀的執念呀!
「爺!你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美人於我是穿腸毒藥呀,無量壽佛。」破戒事小,
失身事大。
凌撥雲半垂著眼皮。「你不要?嗯!玄漠,你跟了我好些年,不如……」
「爺的聖恩屬下不敢受。」玄漠氣急敗壞的截斷主子的話,以免多個麻煩。
「莫非你嫌棄玲瓏不夠艷美?那你想要哪一閣的美女,開口便是。」他要清閣不再
納美。
玄漠臉色一肅。「屬下福薄,不敢沾染爺的貴氣。」
美人多嬌,難養也。
「你不要,陰陽也推辭,那我該把她們往哪擱呢?」
凌撥雲皮笑肉不笑地注視他們兩人。
為了不拂逆主子的旨意,玉浮塵拱手乾笑地說:「紫騎軍尚有多人未婚配,就等爺
一句話。」
「陰陽呀!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小心紫騎軍統領半夜摸走你的腦袋。」
「嘿嘿!」他訕笑了兩聲。「寒統領家有嬌妻幼子,爺就少操一份心。」
寒翊可愛死他那青梅竹馬的嬌妻,就算自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算計在他頭上,他
真的會翻臉追殺人。
「惡人無膽,你也有怕的一日。」紫騎軍勞苦功高,是該加以賞賜。
玉浮塵回道:「此言差矣!草順風而倒是天性,身為七尺男兒怎會不知閃風躲雨
呢?」何況還有無情的雷電。
凌撥雲將雲日初抱坐在大腿上調戲一番。「你和玄漠斟酌斟酌,過些時日送她們出
府。」
「全部?!」玉浮塵看著一臉茫然的水玲瓏。
「全部。有疑問嗎?」
「呃!沒有。」他同情,但不心軟。
凌撥雲親親雲日初氣嘟的小嘴,「好了,初兒,再彈一首曲子來解解悶。」
「我不是花街的窯兒,要解悶找別人去,我沒空。」
手一推,她奔出玲瓏閣。
邊跑她邊想著,他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竟當她的面將自己的侍妾賞賜於人,毫不
見遲疑之色。
這是他的殘酷吧!
她心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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