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
天,肚白。
向彎月睜開眼睛,醒了。
她一向早起。
就算不在家裡,她也一樣早起。
這早,一如這些天,她在藏意山莊房間的床上醒來。
因為她還在藏意山莊作客。
可是,這早卻又不同於這些天。
因為,她一醒來就發現了古怪。
她發現自己竟整整齊齊地穿著衣服睡覺。接著,她更發現自己對於昨夜何時上
床睡覺的事完全沒印象。
有古怪。
向彎月皺著眉,努力回想昨夜是不是曾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到了。她想到了酒窖的事、她想到了和獨孤閒雲在屋頂上喝酒的事……
然後……她就回房睡覺?
向彎月晃了晃頭。
可惡。到底是哪裡有古怪?
該死。她明知有古怪,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有古怪。
向彎月乾脆跳下床。
獨孤閒雲一定知道。
去找獨孤閒雲。
想到就做。向彎月立刻走。
向彎月卻嚇了一跳。向彎月一打開房門,卻被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門外,有人。是傅遙。
傅遙一見到開門的向彎月,立刻從蹲著的地上跳起來。
「哇!早,你總算出來了!準備好了嗎?」
給了她一個神清氣爽的早安笑容,傅遙卻衝著她彷彿沒頭沒腦地問。
向彎月上上下下打量他。
「準備什麼?準備一早來讓我餵劍嗎?」口氣不善。
傅遙的神情一轉為疑惑。接著,換他上上下下打量她。
「我們不是今天一早就要起程回家嗎?怎麼?又不走了?
向彎月張大眼睛。「誰說我們要走?還一早就走?」她看到他背後的小包袱,
瞇起了眸。「你連行李都準備好了?」
傅遙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對勁。
「昨夜很晚的時候,獨孤公子突然來找我,他說你決定今天一早就離開山莊回
家,獨孤公子還說他已經準備了幾樣禮物和幾壇山莊裡最好的酒,要讓我們帶回去
給老爺和夫人……」他凝神,小心翼翼地:「怎麼回事?難道你還沒有要離開?難
道這話不是你說的?」
「我沒說!」搞什麼鬼?向彎月一臉不快。
「哼!我看是藏意山莊巴不得要趕客了!他還親自去找你……嗯……」
突然,向彎月皺起了眉。
古怪。每件事都古怪。
昨夜酒窖那兩個人古怪。昨夜獨孤閒雲說了一堆古怪話。連她一早醒來也發現
古怪。現在,又多了一件古怪……
獨孤閒雲迫不及待要趕他們走嗎?
哼!她偏不走!
☆ ☆ ☆
清晨。
淵園。
清晨的淵園,沉靜。
沉靜的園子,彷彿隨同主人仍未從睡夢中醒來。
向彎月卻絕沒有再多的耐心和禮貌等他睡醒。
她直闖到淵園。她直闖到獨孤閒雲的地方。
她直接要獨孤閒雲的解釋。
淵園,是山莊的禁地,可暗的、明的,她卻已不知踏進過多少次。
向彎月進出淵園多次,從未遇過阻礙,可這回她卻遇上了。
她遇上了阻礙。阻礙她的,是人。
「向姑娘、傅兄弟,對不起!爺他現在不見任何人。」
獨孤閒雲的兩名護衛關九、藏風在門口擋住了向彎月和傅遙。
「他一早就在忙?」向彎月如果這麼輕易被阻退就不叫向彎月。
門內似乎隱隱有什麼動靜。她聽到了!
既然他已經醒了,很好。
關九與藏風迅速交換過深意的一眼。
「向姑娘,真的非常抱歉,爺他現在……真的沒辦法見你,不知道你有什麼事
找爺,或許我們可以先幫你轉達。」關九以盡可能婉轉的語氣說。
一旁的傅遙憑著他敏銳多疑的觀察,已經隱約有了不對勁的直覺,他更沒有錯
過這兩人眼中極力掩飾的隱憂。
向彎月卻沒有傅遙的細心。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們的阻擋行動上。
「我要見他親自問一件事,不管他在忙什麼,我現在就要見。」她語氣強硬。
「向姑娘……」兩人為難了。
向彎月不講理。因為獨孤閒雲的莫名其妙,所以向彎月更不講理了。
「小姐……」傅遙瞧出他們十分為難,忍不住出聲了:「也許獨孤公子現在真
的沒辦法見你,我看還是我們再多等一下好了……」
向彎月的視線在兩人臉上轉。
「行。只要你們說出他究竟在忙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可以考慮看看。」她稍
稍讓步。
「這……」兩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原本緊閉的房門開了。
房門開了,有人從裡面走出來。
兩個人,一個是山莊的總管何震雲、一個是背著小箱子的老先生,他們從房裡
面走出來。
兩人的神情都有著焦急。他們匆匆向外走。
向彎月攔住他們。
「何總管,出了什麼事?」
再怎麼粗心,她也看出了何震雲的個尋常。
她不喜歡何震雲。冷靜深沉的何震雲,是她在這裡最不愛接觸、更不愛搭理的
人。不為什麼,反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雖然她不喜歡何震雲,不過他現在有利用價值。
何震雲停下腳步。
他看向她,俊美的臉龐顯出驚訝。而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卻沒有任何人捕捉
到。
「向姑娘,你怎麼來了?
「來這裡當然有事。」向彎月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惡。她坦蕩蕩直視著何震雲。
「別對我拐彎抹角,你直接告訴我,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所有人都看著他。連關九和藏風也是。他們已經被她逼問出一身冷汗了。
何震雲認真地看著她。
「如果我說不能呢?」
「也行。我直接進去問獨孤閒雲。」
何震雲抿了抿唇,唇角勾起了有些冷酷的紋痕。
「向姑娘似乎忘了這裡是藏意山莊而不是貴門。」
向彎月哼了哼。「何總管似乎忘了自己是總管而不是主人。」她也不客氣。
何震雲的眼睛迸出了邪冷光芒。下一剎,他卻又驚覺地微斂眸,輕易地掩蓋過
去。
「向姑娘說得是。何某的確沒有資格替主於做決定。」他的語氣平靜、波紋不
起。深意地看了那不知死活、天高地厚的丫頭一眼,他突地邁步,繼續領著劉大夫
向外走。「請向姑娘自己進去找公子,失陪了。」
對著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向彎月馬上就往裡面走。
既然何總管都說了,這回關九和藏風自然也不再阻攔她。
向彎月終於踏進那道門。
一進門,她立刻發現了異樣。
屋裡,有人。有不少人。
屋裡,有不少忙忙亂亂的下人。
忙亂,有一個源頭。而源頭,似乎正是躺在床上的人。
向彎月大步走近,而站在床前的人也看見她和傅遙了。
「咦?娃兒,你們不是該走了?」來人劈頭就說。
向彎月計較地瞪著他。向彎月計較地瞪著老總管。
「是不是連你也急著趕我們出莊?你也有分?」一低頭,她的注意力就被床上
的人吸引去。
「咦?他……他怎麼了?」
床上的人,正是獨孤閒雲。
很不對勁的獨孤閒雲。大大不對勁的獨孤閒雲。
燒紅的臉色、滿頭滿身的汗、再加上不住的吃語喃喃、翻身輾轉……
而且他似乎正陷入無意識的昏迷狀態。
下人一直在替他拭汗、一直在費力退他的熱。
「他生病了。」向彎月脫口而出。
沒看過這樣落魄狼狽的獨孤閒雲,她竟有些……無法接受。
「他是生病了。」老總管點頭。
「他病得很嚴重。」這就是她被阻擋在外面的原因。「可是昨幾個晚上他明明
還好好的……」她不自覺地咬咬下唇。
吹風、生病?他不可能是昨夜和她在屋頂上吹風才生病的吧?這男人才沒這麼
柔弱。如果該病,也會是她病才對。
向彎月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床上在昏迷中仍飽受折磨的男人。
她的心怪怪地抽搐了好幾下。
老總管彎下腰替獨孤閒雲再換下頭上已經被燙熱的巾。
「是啊,少爺這病來得也真突然,我早上來找少爺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不過
他那時候還沒這麼嚴重……」
「沒請大夫來看嗎?」向彎月這時已經把之前要來找獨孤閒雲的目的全拋到九
霄雲外了。
「怎麼沒有?剛才震兒才把劉大夫請出門。」老總管哼了哼。
「大夫怎麼說?」原來何震雲帶出去的老先生就是被請來看病的大夫。
向彎月瞧獨孤閒雲臉上的燒紅似退了些,忍不住伸手探了探。
嚇!好燙!
手中傳來的熱度讓她不覺跟著心悸,所以她一時沒注意到老總管語中的異樣。
「哼!那個庸醫說他診不出少爺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只開了退熱的帖子就不敢
待了,我要震兒另外再去請大夫來。」
老總管嘴上說著,眼睛卻偷瞄向那娃兒。
看來,現在想趕也趕這娃兒不走了。
看來,這娃兒是真的擔心起他家少爺了。
看來……這計劃或許會有些變數了。
向彎月原本就沒打算走。這下,她更非留下不可。
在獨孤閒雲還沒給她一個解釋前,她當然不走。
況且,她還沒看夠這麼狼狽的獨孤閒雲呢,她當然不走。
所以,她留下了。
而且,她還留在淵園。她還留在隨時能看得到獨孤閒雲的地方。
因此,這三天,她的情緒不知道隨著獨孤閒雲的身體變化高高低低了幾次。
這三天,獨孤閒雲燒了又退、退了又燒。這三天,獨孤閒雲沒醒過。
這三夭,被藏意山莊請來的大夫已經不知道有幾位,卻沒有一個診得出獨孤閒
雲究竟生的是什麼病。
看來,獨孤閒雲是生了怪病。一種讓群醫束手無策的怪病。
藏意山莊已經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不過,藏意山莊是藏意山莊,向彎月是向彎月。
向彎月沒心情愁雲慘霧。
因為基本上,她不相信狡猾得像狐狸、健壯得像牛的獨孤閒雲,會被區區病魔
打倒。
他是禍害。他自己不也說他是禍害。怎麼說自己是禍害會遺千年的人,會被區
區病魔打倒。
只會躺在床上吃睡都要人喂的男人,她可不承認他是獨孤閒雲。
不!他是獨孤閒雲。欠揍的獨孤閒雲。
他再不醒來,就欠她揍的獨孤閒雲。
日將落。
淵園,肅靜。
向彎月已經對著獨孤閒雲的臉,不死心地看上了一個時辰。
屋裡,剛退下一票的人。因為他又燒了一次。
老總管去打發像蒼蠅似老要黏上藏意山莊來的人。
屋裡,只剩下她和獨孤閒雲。
對著一個不言不動的木偶看有什麼樂趣的?
向彎月不懂,卻莫名其妙對著他看上一個時辰。
奇怪,以前怎麼老看他礙眼又討厭?她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討厭一個人就是
討厭,她一向全憑直覺。可是這個男人呢,卻讓她有了研究的興趣。
比如,她也討厭何震雲,可是又跟以前討厭獨孤閒雲不一樣。現在她不討厭獨
孤閒雲,卻可以肯定她永遠也不會喜歡何震雲。怎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
而且她還不討厭獨孤閒雲到關心起他的死活。他的生病還讓她在這裡團團轉上
三天。她一直相信他是不死的,不過如果他真的沒救了呢?
向彎月突然用力搖頭,甩開這個莫名其妙讓她有點氣血翻湧的念頭。
她的視線一轉,被他臉上的某樣東西引開注意。
鬍子。那兩撇鬍子。
她想到他老愛摸著他那兩撇鬍子。
向彎月不由扁扁嘴。
她可以肯定,她以前討厭他,就是從討厭他這兩撇鬍子開始。
現在看來,還是討厭。
嘖!這兩撇鬍子有什麼好玩的?
這麼想著時,向彎月的手指已經不知不覺點向那兩撇鬍子。
軟軟的、細細的……
咦?好像真有點好玩。
捻著一撇鬍子,向彎月竟然玩上手了。
呵!難怪他老愛往自己的鬍子摸。
就在向彎月玩著病人的鬍子玩得不亦樂乎之際,突然,她有所感應地一抬眸—
—
另一雙眼。另一雙清澈澄淨的眼。
她的眸,看進了另一雙清澈澄淨的眼。
她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那雙眼,靜靜的,彷彿恆久地看著她。
猛地,向彎月跳了起來。
從震驚中清醒,向彎月跳了起來。
喘了一口大氣,她跳離了床邊又立刻跳回去。
她指著床上的人。床上正張開眼睛看著她的男人。
「你……你什麼時候醒了?
搖頭。不對。
她張大眼仔細看著他。
她真的沒看錯。他真的醒了。
「獨孤……喂!你真的醒了?你真的從昏迷中醒了對不對?你說說話讓我更確
定一下……」因為太興奮,向彎月的聲音竟有些發抖。
難道是她玩他鬍子把他玩醒的?
她捉住獨孤閒雲的手,彷彿捉牢著希望。
獨孤閒雲,醒了。獨孤閒雲,自長長的昏睡中醒了。
獨孤閒雲倦累而又疲憊。
不過獨孤風雲卻笑了。
獨孤閒雲對眼前的絕色小美人展開一個純真如稚子的笑容。
「呵呵……小仙女!我真的看見小仙女了……」
由獨孤閒雲醒來後這句沒頭沒腦的活起始,藏意山莊正式揭開了一連串的天翻
與地變。
☆ ☆ ☆
醒了。獨孤閒雲醒了。
可是醒了的獨孤閒雲卻變了。
獨孤閒雲忘了自己是誰。
獨孤閒雲從這場怪病醒來後,竟然忘了自己是誰。
終於等到獨孤閒雲醒來,卻也等到這項異變的向彎月,很快地驚覺另一個不尋
常。
向彎月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將老總管找來。
沒多久,獨孤閒雲醒來的消息傳遍整個山莊。
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所有不知道事態正嚴重的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而淵園,此刻的淵園,卻氣氛詭譎。
所有人全盯著獨孤閒雲。
所有人指的是老總管、向彎月、何震雲和傅遙。
獨孤閒雲也盯著他們。
獨孤閒雲臉上帶著笑。一種無邪的笑。一種無邪得近乎癡傻的笑。
沒錯!是癡傻。
他們怎麼能相信、他們怎麼敢相信,清醒後成獨孤閒雲不但失去記憶忘了自己
是誰,還變得又癡又傻。
「怎麼會這樣?該不會是這場怪病把他的腦袋燒壞了……」向彎月猛搖著獨孤
閒雲。
「燒壞了、燒壞了!哈哈……燒壞了……」任她搖,獨孤閒雲還一臉開心地跟
著喊。
老總管趕忙制止她。
「別搖了、別搖了。少爺才剛醒來,你別又把他搖昏了……」老總管的臉色從
剛才就一直很凝重。他仔細看著獨孤閒雲往昔神采飛逸,如今卻光采盡失的眼睛,
小心翼翼又心驚膽戰地:「少爺,您還記不記得小的是什麼人?」
獨孤閒雲安靜了一下。獨孤閒雲只安靜了一下,便又把頭撇向向彎月。
獨孤閒雲此刻的眼中只有他一醒來就在他身邊的小美人。
「餓了。」他渴求地看著她,可憐地拍拍自己的肚子。
向彎月深深探索地研究著他,沒說話。
老總管卻已經趕緊要何震雲吩咐下人準備吃的過來。還有,去找大夫。
「對了,震兒,少爺的事……暫時別漏口風,也許少爺狠快就能回復正常,我
擔心會引起不必要的緊張。」
何震雲點頭退下去。至於他離去時唇邊那一抹笑,沒有人注意到。
「老總管,我想……獨孤公子會不會是中了別人暗算,所以……」一旁的傅遙
謹慎地開口。
誰會想到獨孤閒雲一病醒來,竟然會變成白癡?
傅遙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腦子也迅速開始轉動。
「暗算?」老總管瞇起眼睛,似乎在思量這種可能。「山莊戒備森嚴,沒有我
的同意,就算一隻蚊子要飛也飛不進來。此刻在莊裡作客的那幾個江湖客還沒能耐
接近少爺身邊,他們不行。」
「藏意山莊的客人,還有我們兩個。」正盯著獨孤閒雲研究的向彎月,突然插
嘴進來。
老總管看著醒來後全然無視其他人存在的獨孤閒雲,忍不住歎氣。
「別開玩笑,老頭子已經夠頭大了。」
「先不說這個。獨孤公子的病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而且也沒有一個大夫能看
出獨孤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該不會……他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某種藥或者某
種毒?」傅遙的思緒縝密,已有乃父之風。
老總管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向彎月眼睛一亮。
「難道……真的是山莊的防衛仍有所疏失?哼!看來我得好好地查查,要是讓
我知道真的是哪個免患子做的好事,我一定剝了他的皮再丟到後山餵魚。」
☆ ☆ ☆
沒用。沒一個大夫有用。
為了不洩漏獨孤閒雲的病情,一個接一個算得上有名氣的大夫,被蒙著眼睛帶
進莊裡來替他診查,也沒人診得出他的情況,更遑論治好他。
為了暫時掩住獨孤閒雲此刻窘迫的模樣,老總管只得以休養身體為由,讓他能
一直持在淵園而不用面對眾人。
兩天以來,他們已經想盡了各種方法。
兩天下來,獨孤閒雲卻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該不會他就要這麼癡傻一輩子?
向彎月猛搖著頭。
支著下巴,她的視線一直停在眼前正努力吃飯的獨孤閒雲臉上。
「吃。你不吃?啊!呵呵!你要吃我的……給你。」
突地,獨孤閒雲朝她一笑,接著把自己扒得只剩半口飯的碗推給她。
他的笑,太燦爛、太刺眼。
向彎月的心,倏地一抽一痛,莫名的惱也同時衝了上來。
毫無預兆地,她出手襲向他。
出手又快、又急,眨眼已到他的胸口。
向彎月眼看就要擊中他。可是向彎月的一掌卻在他胸前硬生生收煞住。
一咬牙,向彎月不怎麼甘心地將掌收成指,一指狠狠戳往他的胸口。
「你!你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你不是武功蓋世?既然你這麼厲害、既然你這
麼無所不能,怎麼你還會被區區的病魔打倒、怎麼你現在會變成這個蠢樣?」她凶
神惡煞地只因那股悶氣無處發洩。
「你是一隻老狐狸,就算有人要害也害不到你,你一定是在裝傻!你!你再不
給我醒來,我就……我就……」她把手移到他脖子上,收攏。「我就掐死你。」
她說到做到。
她已經受夠了獨孤閒雲。她已經受夠了這個令她陌生的獨孤閒雲。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獨孤閒雲是真傻。
儘管自從他醒來後一直癡癡癲癲,她還是不信。
所有人都信了,她還是不信。
這兩天來,她不知用盡了多少方法試探他。雖然還是拆穿不了他的把戲、找不
出他的破綻,可她就是不死心。
獨孤閒雲有反應了。對於向彎月的刺激加威脅,獨孤閒雲有反應了。
獨孤閒雲突然對她眨了一下眼,眼則。亮著笑意。
向彎月的心猛地一跳。
「掐死你……」卜一剎,獨孤閒雲的手已經如法炮製地壓在向彎月的脖頸上,
他得意地笑著:「我是老狐狸……老狐狸也要掐死你……哈哈……」
向彎月變臉了。向彎月氣得變臉了。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
她放下手。而她放下手,他也跟著做。
她握緊拳頭,準備他真搖頭就用揍的。
獨孤閒雲看著她,突然認真地看著她。
向彎月的心竟又是無法克制地一跳。
「我叫獨孤閒雲、我是老狐狸、我是天下最聰明的人。我是傻子……」
向彎月還沒聽完,忍不住一掌就要接過去,突然——
向彎月被抱住。向彎月被一雙臂膀結結實實地圈抱住。
向彎月猝不及防地陷入一具寬厚溫暖的胸懷裡。
獨孤閒雲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將盛怒中的女娃兒揉進懷裡。
回過神的向灣月開始用力地掙扎。
「你……該死……可惡……放開我!」
「……好香、好軟……我不放、不放!」他的語氣就像貪婪的小孩。
掙不開他驚人的力量,向彎月在怒意中竟感到另一種怪異的心悸。
「你……你……」
獨孤閒雲將臉埋在她幽香淡淡的秀髮中,而他那一臉分明不癡也不傻的狡黠與
精明也順勢被掩去。
「真的好香……好舒服……嗯……」他嘀咕著。
他竟然就這麼將她纏住不放!
向彎月又氣又惱。向彎月無端地耳根一陣火燒的躁熱。
從沒和人這麼貼近過,更何況是男人。一個大男人,而且是獨孤閒雲……
獨孤閒雲清爽獨特的氣息直衝向她的腦門,而她第一次發現這男人的胸膛舒服
地讓人想賴著不放……
猛地,向彎月及時煞住腦中那陣亂七八糟的念頭。接著,她發現不大對勁。
不大對勁。她怎麼感到肩上的力量愈來愈沉重。
向彎月又推了推他。
咦?推開了。
向彎月推開了枕在她肩上的那顆頭顱。她看到了那張臉。那張可惡的臉。
她看到這男人可惡的臉,然後,她傻了。
這男人,閉著眼睛。
這男人,竟睡著了。
這男人,竟然閉著睛睛枕在她肩上睡著了。
獨孤閒雲真正讓她傻眼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