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月在外遊蕩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道觀去。
早上映色的一番話讓她一直想得頭昏腦脹,左分析右分析之下,她竟然發覺自已真如映色所說——她不喜歡的,別人強迫她不來;也就是說,她根本是喜歡他的!
一且承認了這個事實,一切疑問豁然解通。她的臉紅心跳、頭暈目眩只是因為他。或許,她心底深處早就知道喜歡他的事,只是因為他的霸道,不顧她意願的強攫行為才令她想反抗,令她下意識地掩蓋這事實:其實她喜歡他!只是,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唉!真是莫名其妙呵,她竟然喜歡上他?!
躲在外面一天,天色也已經晚了,她不得不回去。他不可能還待在道觀吧?
杜小月從後門溜進去,經過後院,卻吃驚地瞥見大樹下的石桌旁,有兩個人正聚精會神地下著棋;而那兩人竟是她師父和東方賀!
瞧他們一派悠閒、心無旁騖的模樣,杜小月吐吐舌,正打算悄悄從旁開溜,沒想到一轉身就撞到一個結實的軀體,害她哀叫出聲。
那人迅速扶住了她,冷淡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杜姑娘,你還好吧?」
杜小月立刻瞧清楚那堵肉牆是「大冰人」路藏千!然後,她發現原本下棋的兩人正轉過頭盯著她。
被發現了!她瞪了路藏千一眼,氣呼呼地說:「不好!你沒事站在這裡幹嘛?
當自已是朽像啊?」本來她還可以偷偷溜走的,都是他害的啦!
她偷眼瞧見東方賀正一臉高深莫測地看她。而她師父已經站起來住她這邊走來了。「我一直站在這裡。」路藏千退了一步,淡淡地說。
杜小月還沒機會找他吵架,她師父已經走至她面前。
「你今天一整天不見人影,又跑哪兒去了?」慧明盯著她問。「去找映色嘛!」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一大早?天還沒亮?」慧明師太可不打算放過她。這孩子,她還會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嗎?
「嗯……這個……早起空氣好,順便散散步嘛!」她打混過去,哪敢說出是為了躲東方賀,而且他現在人又正在這裡……
「是嗎?」慧明輕笑一聲。
杜小月咬咬下唇,知道她師父根本就不相信她。旁眼偷瞧一下東方賀,卻見他正含笑凝視著自己;而他眼底似乎瞭然的神情,不由令她呼吸為之一窒,雙頰有些發熱地趕緊別開眼,不敢再瞧他。
她抬起頭,嘟小嘴,忸怩地、低聲地說:「師父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要問人家。師父好討厭哦……」
慧明笑了,精神耀爍的臉上佈滿慈愛輕鬆的笑意。「既然你明白我什麼都知道,早就應該說實話了。你這丫頭,還想瞞過我呢!」
杜小月挨慧明撒嬌,壓低聲音:「師父幫外人不幫我。你不疼月兒啦?」
「撒嬌也沒用!你這任性的孩子,人家已經等了你一整天了,把他丟在這裡,自己半聲不響地開溜,你以為這種耐性是任何人都辦得到嗎?」
「我又沒教他等我……」杜小月噘嘴。
「可是你知道他會來!」慧明替東方賀說公道話。
「好嘛!好嘛!我是故意的,行了吧?」杜小月討饒不迭的。
慧明總算滿意地點點頭。「乖孩子!」
她轉身向東方賀,向他眨一眨眼,然後緩緩踱步離開。
臨走前,慧明不忘交代杜小月:「等會兒記得帶東方公子過來用晚膳。」因為路藏千又不知跑哪兒去了,所以院子裡只留下兩人。
「今天玩得還愉快嗎?」東方賀仍然坐在椅子上,突然問起。
杜小月看他。「除去早上去找映色,其實我自已一個人閒逛了一天,一點都不好玩!」她搖頭承認。
「嗯。」他靜靜回視她。
「我想一個問題想了一天,想得我頭痛,都是你害我的!」她末了指控他。
「我?!我到底是怎麼害你的,丫頭?」他好笑地說。
「原來你就是害我莫名其妙心悸、頭暈的罪魁禍首!我想了一天,才終於想明白,映色告訴我的沒錯!」
東方賀眉峰一挑,倏地站起來,疾步至她身前,握住她的小手問:「你生病了?
什麼時候的事?你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還頭暈嗎?」他邊說邊將手覆上她的額。
杜小月一呆,連忙抓住他寬厚的巨掌。「你又想害我病情加重是吧?」
東方賀皺眉。
杜小月深吸口氣,抬頭用大眼直視著他,雙頰陡地浮上兩抹淡淡的嫣紅。「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真的?」
「你有疑問?」他有些搞不清這丫頭要做什麼,又伸手摸向她的額頭,關切地問:「你說你心悸、頭暈……」
杜小月愈顯嬌羞,而她臉蛋異常的酡紅更令東方賀擔心,看來她似乎病得不輕呢!
「唉呀!我現在頭更暈了!」她乾脆整個人藏在他懷裡,他的胸膛又大又溫暖。
而他身上散發出男性特有的氣息,讓她有安全的感覺。喜歡上他似乎不是件壞事嘛!她偷偷這樣想。
東方賀那對黑眼睛深遂地凝視著懷中的杜小月,伸出臂膀環住她。「我去請大夫來看看你。」
「大夫?!幹嘛?你生病嗎?」她從他懷裡抬頭看著他,迷糊得大眼眨了眨。
「你不是說你頭暈、心悸……」
「我什麼時候說我生病啦?」她翻了翻白眼,翹起了小嘴,嬌嗔之態盡露無遺,「我只不過是……是因為……」在他炯然雙眼的注視下,她竟羞得說不出口。
「是因為什麼?」東方賀的神情漸慚柔和了下來,溫聲問她。他似乎也瞧出了什麼,眼底蘊笑意,緩緩擴大。
杜小月的雙頗泛嬌艷醉人的紅潮,垂下眼躲過他的凝視,手指玩弄他胸前的衣襟。「沒……沒什麼啦……」她支吾著。
「真的?」他輕聲一笑,低頭輕啄她的唇,逗著她。「現在心跳有沒有加快,頭是不是又昏昏沉沉?嗯,告訴我……」他吻她的頰、她的耳垂、她的頸項,在她耳畔輕聲呢喃。
被他說中了!東方賀輕觸她肌膚的地方彷彿像著火般異樣地熾熱。
杜小月突地搖著頭,將螓首緊緊埋在他懷裡,模糊顫抖的聲音傳出:「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了?」
東方賀霍地朗聲大笑。
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因大笑而產生的起伏,杜小月有些驚奇地伸出小手摸摸它。
他的笑聲嘎然而止。急喘了一口氣,忽地捉住她好奇的手。「丫頭!男人的自制力可是有限的。再這樣下去,我可不敢保證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杜小月眼波流轉,睜大眸子天真不解地看他。
「該死!」東方賀低聲詛咒,驀地低頭狠狠地吻住她。
☆ ☆ ☆
那晚,在東方賀提出正式的求婚及慧明師太的答應下,杜小月的身份變成了東方賀的未婚妻。在兩人一搭一唱,無視於她存在的情形下,她的抗議無效!
雖然對於成為他未婚妻之事,她的心底漲滿了喜悅,可她覺得事情進展得太快了,東方賀竟然決定兩天後要起程帶她離開這裡,前往京城,然後兩個月後成親!
她坐在那裡乾瞪著眼,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起碼她也是主角耶!竟然沒人理她?!而她師父那興高采烈的模樣,簡直巴不得她快滾似的,絲毫也不表現出一點留戀她的樣子。她好像沒想到杜小月這一離開是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可不是到隔壁而已,搞不好他師父早就想把她丟給別人,而東方賀正好出現,解決了她的麻煩!
哇嗚——她好可憐喔!
「月娃兒!」夜裡,杜小月正要上床睡覺,她師父突然在門外喚她,然後推門而入。「師父!」杜小月詫異地趕忙搬張椅子讓她坐。
慧明坐下,微笑看著她。「我想你一定以為師父不要你了,是不是?」
杜小月想起方纔的事,噘嘴道:「因為我老愛惹師父生氣,不聽師父的話嘛!
師父已經受不了,當然巴不得將我早早送走!」
「傻丫頭!」慧明笑著輕斥一聲。「你這小腦袋瓜裡詭計多端,就會鑽牛角尖。
照你這樣說法,我早該在你小時候皮得讓人受不了時就把你送走,哪還等到現在?
你再這樣想,我就罰你不准看小抄念十遍的經文。」她半真半假地道。
杜小月就怕這個,聞言不由咋舌。
「你呀!」慧明看著眼前她所疼愛、扶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歎了口氣:「傻丫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只要有相聚,就會有別離,難不成你要一輩子待在這裡?我看得出你和東方賀有很深的緣分,才答應他提親之事;而且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你以為師父會不顧你的幸福和你的想法、意願就將你隨隨便便許配給人嗎?」
「師父!」她軟軟地叫了聲,眼眶沒來由一紅。
慧明慈祥地拍拍她的手,無限感慨地道:「記得我剛從河邊把你抱回來時,你才一歲大呢;現在你已經十八歲,長得亭亭玉立,而且就要嫁人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我不要離開師父,我要留在師父身邊嘛!」杜小月哽咽地看著她平日最敬愛的師父,內心充滿了酸楚與不捨。
慧明聽聞杜小月稚氣卻流露真性的話語,心中不免感動,只是她畢竟是有修為之士,心霍地一放,看得更開。
她摸摸杜小月的頭,微微而笑。「這裡是你的家,想回來的話,你隨時可以回來,又不是去了天邊,還擔心看不見師父嗎?」
杜小月鼻子酸酸的,淚水沿著面頰流下。
「雖然你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可是你過得比他們更自在快樂!月娃兒。幸福跟快樂要靠你自已去掌握,什麼事多往好處去想就是快樂,明白嗎?」
這是慧明一向教導她的觀念,所以杜小月從不因自已是孤兒而悲傷,因為她還有疼她的師父、師姊。她不能擁有所有的快樂,但她珍惜她所擁有的快樂。這是她生活的哲學。
她轉眼一想,倏地擦乾淚,點點頭。
慧明欣慰地拍拍她的肩,眼神觸及她胸前的月牙練墜,目光不由一沉。「月娃兒,這練墜你可得好好保存。也許有一天你可以藉由它找到自己的父母,雖然這事得靠因緣巧合,不過總是有機會……」
杜小月對這事並不怎麼積極,只是為了讓師父放心,所以她答應了。
除了沒爹娘喊,杜小月並不覺得有爹娘又會有什麼差別。她有師父疼、有師姊愛,還有什麼不圓滿的?她有時也會想像爹娘是什麼人?長什麼樣兒?在做什麼事?為什麼要丟下她……可是她怎麼想也沒用,因為她不知道他們是誰?現在在哪裡?
所以她不在乎這個,就像她師父常說的一切靠緣分!
☆ ☆ ☆
「我也要喝!」聲音出自一名美麗嬌俏的少女口中;她睜著明亮晶瑩的大眼,看坐在她對面那男子手中持的酒,噘嘴要。
俊逸瀟灑的男子一派悠閒,瞟了她一眼,搖搖頭。「你不會喜歡,你還是喝茶好了。」說完,他又輕啜幾口。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喜歡?我看你喝的一臉陶醉,分明是好喝得緊。不管,我要喝!」少女一張小嘴翹的老高,非喝到不可。
「你真要喝?」男子嘴角漸漸扯出一絲笑意。
「要喝!要喝!要喝!」她一迭連聲,一副快渴死的樣子。
男子東方賀笑得詭異。不再說話地倒了一小杯給她;而那滿心好奇的少女自是杜小月。
三天前杜小月隨東方賀離開了從小生長的地方,揮別了師父、師姊及方映色。
她從不輕易流淚的,可是那天她著實哭了好一陣,抱著她們差點不肯離開。
而這會兒她已經隨著他離開了三天,沿途的新鮮事漸漸沖淡了她離別的愁緒,再加上東方賀在身邊,倒覺得沒那麼難過了。她現在已經接受成了他末婚妻的事實,也習慣於他在身邊的事實,而且她覺得和他在一起這樣的生活,兩人似乎愈來愈自在契合,既像朋友又像情人!
杜小月泛開燦爛的笑臉,忙不迭地就喝那杯好不容易「求」來的酒,狠狠喝了它一口——
「咳……咳……哇!咳咳……這什……什麼……咳……」預料中的聲音傳出,杜小月幾乎立刻被喉中那又辛又辣的味道嗆得咳了好半天。
東方賀早移到她身邊,輕拍著她的背,語氣無奈又好笑:「所以我說你還是喝茶的好!也不知味道是好是壞,哪有人第一次喝酒就猛灌?你呀——」
杜小月咳了老半天才恢復正常,而肚子裡此刻好像被點了一團火似的燒灼。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東西喝起來會這樣?你——你真是壞心!」她鼓著腮幫子,用手推他。
東方賀文風不動,倒杯茶要她喝下。
「就算我說了,你還是會喝,因為你有最強烈的好奇心!」他用瞭解的聲音說。
她喝下茶,感覺好一點了,卻仍忍不住拿眼瞪他。「你可以先告訴我,起碼讓我有心理準備,我會慢慢喝啊!」
東方賀嗤地一笑,拿起她只喝了一口的酒輕酌。「我不是警告過你嗎?而且酒呢,偶爾輕嘗小酌即可,喝多了傷神、傷胃。神志清醒的時刻,人是有點理智不敢胡作非為。但有的人三杯下肚後,借酒壯膽,平時不敢做的壞事也做了,等到清醒,一切皆成定局才後悔莫及。其實酒還是少沾的好……」末了他正色道。
「你跟我師父說的可真像!她只要看人喝酒就皺眉頭,非要勸到人戒酒才肯罷休,她說酒是萬惡的泉源。很多男人都以為喝酒才瀟灑,沒想到你跟我師父看法相同……」杜小月咋咋舌,發誓再也不碰那種東西一口。
東方賀輕揚眉,似笑非笑道:「男人用酒來代表瀟灑,那不叫瀟灑,正確地說法應該是『裝瘋賣傻』!」
杜小月笑著,拍手點頭表示同意。
高興地吃著午飯,她突然輕咦了聲。「奇怪!路大哥剛剛明明跟我們上來的,怎麼又不見了?」她現在才想起來。
夾菜到她碗裡,然後東方賀就這麼看她吃,表情盡含寵溺。「他想出現自然就會出現。現在你好好吃,吃飽回房裡睡一下,我們再上路。」
「我又不倦!」杜小月亮著眼,轉移話題:「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和路大哥是什麼關係?你們怎麼認識的?」她已經好奇很久了。每次路藏千總是冷冷淡淡、神神秘秘的,保護東方賀不像他的職責,反像比他的生命還重要似的;而他對東方賀的態度不像主子,也不是朋Page129缺洞』的地方從未出來過時,我才知道為什麼他會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原因。這一年來,他雖然變得跟常人無異,不過個性倒是沒什麼改變。」東方賀給了她答案。
杜小月睜圓了好奇的大眼。「原來他一直住在洞裡啊?又叫『寒冰』的,難怪他像個『大冰人』。咦!那他姊姊呢?他是不是覺得住在裡面太無聊了,所以把他姊姊丟下,自己一個人溜出來?」
東方賀搖搖頭。「事實上,是他姊姊把他丟下。他的武功是他姊姊教的,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一直和他姊姊住在『寒冰洞』裡;但有一天他姊姊突然失蹤。為了找她,他才從『寒冰洞』出來。」
「到現在都還未找到?」
「他跟我也走遍了許多地方。人海茫茫,搜找一個存心躲著他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語露玄機。
「你又怎麼知道她是存心躲他?她為什麼要躲他?路大哥又沒做什麼事!」杜小月立刻反駁。
「年紀相近的一男一女獨處孤室十幾年,況且又不是親姊弟,這種情形下,就算沒有愛情,也會有感情;而藏千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一般,所以他才會在一次衝動下親近了她,第二天他姊姊就失蹤了……」他嘴角含笑,盯著她不以為然似的小臉蛋。
「才親了她一下就失蹤?路大哥一定是很粗魯!」她下結論,抬頭卻見東方賀正一副賊笑表情凝視著她,她不由嘟起嘴:「難道我說錯啦?」
兩人坐在客棧二樓一角的位置,是一個隱密雅靜的地方,根本不愁被人看見,所以東方賀毫無顧忌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我的月牙兒,我才不想只是親吻你的小嘴,藏千當然也不是親了她一下而已。
月牙兒,你想不想試試……」他在她耳邊低喃,濁重的呼吸搔弄她的頸項。杜小月模模糊糊地似乎聽明白他更深一層的含意,雙頰倏地染上兩抹胭脂似的,嬌羞不勝地趕忙將他推開。
「人家在同你說正經事兒呢!你真討厭。我……我不理你啦!」
「嗯……」他握她的手。輕吻她的手指,唇邊帶著戲謔的笑容:「你明白藏千做了什麼事吧?現在,你還有疑問嗎?」
她哪還敢有疑問,忙不迭地搖搖頭,連手也不敢要回來。
「那……他姊姊也喜歡他嗎?」她根本藏不住問題,忍不住又開口問他。
「當然!」他玩弄著她的手指。
「你怎麼知道?路大哥告訴你的?」
「他才不會說這個,而且他姊姊肯定也沒說。你想想,他的功夫既然是他姊姊教的,她自然比他還厲害,她怎麼可能不愛他而任由他侵犯呢?」
「可是她為什麼要離開他呢?既然兩人相愛,就在一起嘛!」她真的搞不懂。
「這個答案我看只有她能解了。」
「喔!難怪路大哥看起來有些憂鬱的樣子,原來……」她歎口氣,不知道他姊姊現在在哪裡?但願他能找得到她。
路藏千時常神神秘秘、來去無蹤的,看來就是為了找她!原來在他冷冷的外表下,還藏一顆摯情、熾熱的心哪!
一陣吵雜的聲音將她從恍惚的太虛神境拉回。
「咦!發生什麼事了?」雜鬧的聲音似乎是從外面傳來的。
「大概有人在吵架。」東方賀淡淡地說道。那種事他自是見多了,光用耳朵聽也知道。杜小月可不是那種「光用耳朵聽」就能滿足她好奇心的人,所以她還是掀開竹簾往外面看去——
原本熙來攘往的街道登時有些混亂,在另一邊的街角處圍著一群人,鬧烘烘的不知在爭論什麼,更多似乎是湊熱鬧的人也跑過去。
杜小月落腳休息的客棧正面對著他們,所以吵鬧聲聽得格外清楚。她實在看不出他們到底在吵什麼,皺皺眉頭正想放下竹簾時,人群中一個熟悉的面孔卻突地使她驚訝出聲。
「怪了!他怎麼會在這裡?」杜小月放下竹簾就想跑出去。
「怎麼回事?」東方賀及時拉住她,眉峰微攏,不知她慌慌張張做啥。
杜小月攬住他的脖頸,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然後眨眨眼,有些心不在焉地笑道:「我下去找人。馬上就回來!」說完她迅速跑開。
☆ ☆ ☆
段飛?!她竟然看到段飛在下面?!她沒眼花吧?!
杜小月下樓便朝外面那一群人擠去,那巨大的聲浪差點讓她窒息,費力地推過重重人牆,終於讓她擠到中間了。
一名健壯打著赤膊的中年人正和一個年輕人吵架,而那年輕人正是段飛沒錯!
他的身後還站了一個面貌枯瘦、滿臉病容的老人。
中年人和段飛在爭論,而四周的群眾也不落人後地互相討論誰是誰非,這到底怎麼回事?
「……誰看過我拿藥給他了?明明是他到別的地方吃錯藥來這裡誣賴我,他病死、毒死是他家的事。跟我沒有關係!你這小子是他什麼人,幹嘛替這老騙子出頭?」中年人大聲吼,面上青筋都浮現出來了。
「老人家才不會隨便說謊!他說是你賣藥丸給他,而那藥丸根本是假藥,他吃了你的藥,病得差點下不了床!」段飛理直氣壯,看不過中年人的跋扈,大聲地跟他對喊。
「他本來就是快死的人了,自己亂吃藥卻賴到我身上,要是每個吃藥有事的人都來找我,我就不用做生意了!」中年人吹鬍子瞪眼,還是不肯承認。
「公子,算了!算了!」那老人突然拉了拉段飛的衣服,低聲委屈地道。
「怎麼可以算了?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段飛橫眉豎目,打算教訓這賣膏藥的奸商。突然,有人拉住他,同時一陣熟悉頑皮的聲音響起:「怎麼每次見你都是老樣子?你好忙哦!」
段飛一怔,回頭看見那正衝著他笑,靈精美麗的少女時,他高興忘形地握住她的手,眉毛挑得老高地叫道:「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能在這裡,我當然也能!我看你好像有麻煩了……」杜小月看見那中年人正怒氣騰騰朝他們走來,趕緊提醒他。
段飛急忙轉身,及時喝止他的來勢洶洶:「你做什麼?」
「我要找老頭子當面對質,看是他說慌,還是我說謊!」他停住腳步,瞪著段飛,粗嗓門喊。
「好!」段飛轉向一直躲在他身後的老人,放柔聲音說:「老人家你就跟他說,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你說吧!大家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老人畏畏縮縮地搖頭。
「哼!我看他是心虛,怕被人揭穿了謊話!怎麼樣,敢不敢站出來跟我當面對質啊?」中年人打從鼻子裡哼氣。
「這裡到底在做什麼?月牙兒!」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突地響起,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名英俊挺拔、氣度迫人的男子已經站在眾人中間,他看著杜小月。
杜小月沒想到東方賀也來了。她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這事,只得聳聳肩,苦笑;而那老人似乎嚇了一跳,低頭,嘴裡喃喃地不知念著什麼,突然往外面衝去,眾人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愣。「喂!老人家,你快回來!你別走啊……」那是段飛的聲音。
「你再不走,下次被我碰到,我就將一整灌藥塞到你嘴裡!混蛋!竟然誣賴我賣假藥……」中年人更是衝著老人跑走的方向罵。
老人一下子不見人影,現場一片混亂,沒了主角沒戲唱,圍觀群眾一下子散光,剩下仍感莫名其妙的幾個人。
「你匆匆跑下來就是為了看人吵架?」東方賀盯著段飛和那中年人,眼神有些銳利。「才不是!」杜小月指著段飛。「他是我朋友叫段飛,路大哥也知道他的,不信你問路大哥。」
段飛一眼即知兩人似乎關係匪淺,而這個氣勢非凡的男人展現出的卓爾不群風采讓他打從心底讚歎,一聽說他認得路藏千時,可更為驚奇,不由睜大眼。
「路大俠是你的朋友嗎?路大俠上次拔刀相助救了我,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謝他。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東方賀直覺喜歡這小伙子的直爽,緩緩露出了一抹揶揄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說:
「他不就站在你後面?」
段飛嚇了一跳地回過頭去,只見身後竟不知何時悄悄多了一條人影——正是一臉酷像、面無表情的路藏千。
段飛還來不及表現他的驚訝,那一直站在一旁喃喃咒罵著,即剛才為了那老人和段飛爭執得猛烈的中年人突然叫了一聲,指著東方賀驚異地道:「你已經身中劇毒,再不醫治就來下及了!」
眾人一陣錯愕。
中年人突地從腰袋裡掏出一包小布包,迅速打開,裡面正排著幾根長長的針。
東方賀眉頭一蹙,腦子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杜小月聽了中年人的話,莫名其妙心悸了下,轉頭看東方賀,卻被他煞青的神色嚇了一跳;而他輕晃了那一下,更讓她驚駭得本能地立刻扶著他。
「你……你沒事吧?」天哪!他的身子好熱!
「他真的中毒了!」段飛叫了起來。
中年人立刻捉住東方賀的手,拉起他的衣袖。眾人驚見在他右手腕處腫起一個殷紅的腫塊。以腫塊為圓心,一條黑線正緩緩往手臂上爬升。
東方賀陡覺意識開始模糊。由右手臂傳來的陣陣刺痛、熾熱的感覺讓他想起剛才被那老人撞了一下,手腕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莫非……
「該死!那個老人……」他詛咒地低喃,然後整個人突然倒了下去。
段飛立刻幫忙扶撐住已經渾無知覺的東方賀,中年人用快得不能想像的速度,一隻手在他手上來回移動,東方賀的手臂馬上多了幾根針。
「找個地方讓他躺下,最好再準備些熱水和毛巾!」中年皺著眉,急聲吩咐。
杜小月被東方賀的情形弄得一時慌得沒了主意,趕緊請段飛背著東方賀,帶著他們往對面的客棧去。
唯獨路藏千沒有跟上去;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比寒冰還冷酷的光芒,黑色身形一閃,疾速往剛才那枯瘦老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 ☆ ☆
段飛將東方賀放在床上,中年人解開他身上的衣衫,熟練地在他身上又紮了幾針。
杜小月現在可顧不得害羞了。聽從中年人的吩咐,用熱毛巾一遍又一遍擦拭著東方賀燙紅的軀體。段飛則幫忙捧來熱水,又忙煎藥,現在的他可半句不敢吭聲,剛才誤會了人家,還當人家是騙子,看來他才是被人騙的傻子!唉——
從東方賀的手臂上逼出了一盆子的黑血,而他的體溫也漸漸降下來之後,那中年人似乎才敢鬆口氣。「還好!還好及時發現,否則現在躺在這裡的可能是一具屍體了……」他慢慢取出東方賀身上的金針,聲音裡有絲輕快。
杜小月半跪在地上,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地盯著床上面孔毫無血色、昏迷不醒的東方賀。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聽到中年人的話,不由全身一陣冷顫!
她小心翼翼、微帶顫慄地低語:「他沒事了……他現在沒事了,對不對?」
從他出事的那一刻起,她整個心就像被狠狠糾住了般,又疼又痛又怕!老實說,她怕極了,真的怕極了會失去他!這種惶然不安的情緒一直在絞扭著她,她只知道守住他,一定要守住他!
經歷這段可怕的事後,杜小月才明白,對她來說,東方賀是這麼地這麼地重要!
他不能出事,她還沒親口對他說喜歡他,他怎麼能不聽她說?!她的淚水一直簌簌地往下流。
「他應該已經沒事了,可能還會再昏迷個一、兩天。這幾天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染了風寒什麼的,那樣會很危險。喏,這藥單我寫給你們,一天照三次煎服,直到他好得差不多了再停止;還有,這株人參也順便送他好了!」那中年人遞給杜小月一張單子、一株大人參之後,轉身就要走。
對於救命恩人,杜小月哪敢怠慢。她立刻擦了擦淚,振作起精神,站起來攔住他。「您的大恩大德感激不盡,還不知道您的尊稱?」
「我姓牛,人家都喊我牛老大,其實我只是行走江湖的半郎中而已。這位公子中的毒,我恰巧在苗疆那一帶看過,那是種只產在苗疆深山裡的植物。這種植物的葉子長著尖銳的勾刺,而且勾刺上還分泌著毒素。被它刺到不立刻處理的話,毒性蔓延到心臟就沒救了。苗疆人時時在深山活動,自然有防備這種植物的方法,我那時剛好救了一個苗疆人,為了答謝我,他才將解毒的方法告訴我,想不到今天竟然再碰巧讓我遇上這種苗疆之毒……」牛老大向她解釋,末了有些不解地說。
「難道施毒之人是從苗疆那地方來的?!」杜小月皺皺眉。「誰跟東方賀有如此深仇大怨,為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她又擔心地回頭看了東方賀一眼。
牛老大聳聳肩,提他的藥箱子就要走。
「牛老大你等等,我拿些銀子給你,這人參……」杜小月趕忙要拿錢給他。牛老大十分瀟灑地揮揮手。「我又不是為了銀子才救人,就當是他讓我練習練習醫術好了!」他大腳一跨,快步走了出去。
杜小月怔了一下,最後只得歎口氣又回到東方賀身邊。沒多久,段飛小心翼翼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藥進來,兩人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才將那碗藥讓東方賀喝下。
「謝謝你!幸好有你的幫忙……」杜小月這時才鬆了口氣,笑著對段飛道。
「這哪有什麼?朋友有難本來就該互相幫助的。幸好他也沒事了……其實真正救了他的,應該是那位牛老大才對,我也沒做什麼……」段飛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你進來時遇見他啦?」杜小月在心裡一陣竊笑,她很清楚之前兩人的衝突,看來段飛這次可得為他的熱心腸卻搞錯對像愧疚一番了。
段飛露出一副無奈又羞愧的模樣。「我實在太盲目、太衝動了!那位老人家找上我,我也沒問清楚就跑去找牛老大理論。還說他賣假藥害人……剛才我跟牛老大道歉,還好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我……」
「有時候好人壞人很難分辨,壞人要裝模樣騙取你的同情,你防也防不了,這就是要讓你記取教訓嘛!」在這方面她是鬼靈精一個,還有模有樣地說給他聽。
段飛想了想,瞭解地點點頭。
「對了!我還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人,還有,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眼光接觸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的男人,突然醒起似的問她。
杜小月說了東方賀的名字及他是她未婚夫之身份。段飛不由笑開了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兩人一直聊到他那夜救了方映色的事,直到一個黑影倏地開門進來——
「路大哥!」
「路大俠!」
杜小月和段飛兩人同時回頭,見那進來之人正是剛才忽然不見蹤影的路藏千時,皆不由詫異地喊。他們還看見他手上抓一個人——竟然是剛才肇事的主角,那個滿臉病容、瘦削的老人!
此刻他正閉眼,全身直打哆嗦,看來更形可憐。
「路大哥,你帶他來做什麼?」杜小月甚感奇怪地問路藏千。
路藏千眼神酷寒地看著老人,嘴角微微牽動:「他下毒!」
杜小月心猛地顫動,差點跳起來,不可置信地指著老人。「你是說,他就是下毒害了東方賀的人?怎……怎麼會是他?!」
段飛更是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是他?!」
老人額上開始冒汗,抖得更厲害。
「東方說的!」路藏千硬聲道。
「他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沒聽到?」段飛不信地叫了起來。他一直都在東方賀身邊,為什麼他沒聽到他有說這句?
路藏千瞟了他一眼,表情變也沒變。「我有聽到!」
段飛搔搔頭。
杜小月站在老人面前,目光陰沉地看他。「你是苗疆的人嗎?你為什麼要下毒害他?」
老人倏地張開眼,目露凶光。杜小月猛被他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路藏千手一緊,扣住老人的衣領,讓他差點窒息,老人這才又頹喪無比地垂下頭。
「我確是從苗疆而來,可是我要下毒對像不是他,我是一時失了手……」
「你說你毒錯人了?!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一個無辜的人?!虧我還這麼相信你,浪費我那麼多力氣找人吵架!」段飛忍不住衝上前抓住他的衣襟,開口大罵。
「你才是我要下手的對象。」老人盯著他緩緩說。「什……什麼?!」段飛的反應是一呆,杜小月也吃驚地看著老人。
「原來我是要對你下毒,沒想到他突然出現,結果毒針刺到他,你反而逃過一劫。」老人實說。
段飛跳了起來,「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嘛要害我?」
老人默然不語。
路藏千手上力道又緊,老人痛苦得急促喘氣,冷汗直冒,這才惶恐地、斷斷續續地說:「是……是有人托我……這麼做的……他給……給了我……好多錢……
要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死你……」
那個人是誰?你快說!段飛急切地問。誰會這麼想要他的命?他想,他又沒跟人結過什麼深仇大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小月也皺著眉。
「我……我不知道……我另一位夥伴……他也被委託要……要對一個叫……叫段殷揚的人……」
段飛在聽到「段殷揚」三個字時,陡地倒吸口氣,眼睛睜得老大,大力搖著他叫:「你沒搞錯吧?!你確走是段殷揚?!」
老人被他搖得開始頭昏腦脹,只得道:「他是這麼說的。」
「天哪!那是我爹的名字!那是我爹!」段飛大喊一聲。
「原來有人在打你們家的主意!」杜小月吐了口氣,也被這消息震撼了住,看樣子這事好像不簡單呢!
段飛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得趕快回家看看,我爹現在說不定……」
雖說他常不聽他爹的話,還跑出來晃蕩了好幾個月,可其實他還是很敬重他爹的。這下知道他可能遭遇危險,也許已被人毒害了,怎不令他慌又急呢?「對!你現在趕緊回家,可以的話,順便請牛老大跟你回去,說不定需要他。」
杜小月腦子一轉,建議段飛。
段飛點點頭就要跑出去,眼睛一瞄到那老人,問:「他怎麼辦?」
「哦!你別擔心,相信路大哥會有辦法處理。你趕快回去吧!」杜小月向他揮揮手。
☆ ☆ ☆
杜小月這兩日就忙著照顧一直昏迷的東方賀。直到第三日夜裡,他突然清醒了過來。「月牙兒……」
矇矓似夢間,好像有人在喊她。杜小月被這兩日不眠不休照顧東方賀積壓的疲倦,弄的頭一靠床就睡了。那輕喚聲並沒有讓她醒來,只是睡夢中的她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臉上輕細、溫柔的愛撫,好舒服呵……讓她陷入更深、更沉的夢境……
杜小月醒來,發現日已當中,而自己好好地躺在她的房裡時,她愣了一下,然後跳下床,往隔壁東方賀住的房間跑。
床上的東方賀正半坐著,路藏千在餵他喝藥,兩人低聲在談著什麼,聽到撞門聲,一齊把視線轉向那一路衝進來的杜小月。
「你醒了?!什麼時候醒來了?!路大哥你怎麼沒告訴我?!」杜小月如連珠炮般的迭聲問,末了還責怪地看了路藏千一眼。
「我昨夜就醒了,看見你睡著,才沒要藏千告訴你。」東方賀的臉色看來好多了。他凝視著杜小月,眼神儘是溫柔與憐惜。
杜小月從路藏千手中接過那碗藥,開始餵他。「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你應該叫醒我嘛!」
路藏千的表情似乎閃過一絲笑意,然後悄聲離開。「藏千說我昏迷了兩天,你也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我兩天,你的確應該好好休息才對。」東方賀抬手輕輕撥去她頰邊的髮絲。
「路大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啦?」她淺淺一笑,能再次享受他溫柔的感覺真好!看他似無大礙,她的心情也跟著愉快了起來!
東方賀點頭,眉峰微攏。「看來段飛這次真的有麻煩了……」
「嗯!希望他爹沒事才好。牛老大這人還真不錯,段飛對他如此無禮,他事後還能原諒他,並且隨段飛回去救他爹……」喂完最後一口藥,杜小月將碗擱在小桌上,自然而然地拿出手絹細心地為他擦擦嘴。
東方賀握住她的手,輕吻著她的手腕。懶懶地、誘人地露出微笑,專注地看著她:「我看得出你很喜歡段飛那小子!」
「當然!」她看得出東方賀也喜歡段飛,因為段飛是那種又熱情又坦率的年經人。她笑得無邪,忽地環住他的腰,將頭枕靠在他胸膛上,嬌羞地說:「我也喜歡你呀!」
「嗯!」上頭傳來他隱含笑意的輕哼聲。
「你不相信?」杜小月迅速在他懷裡抬起頭,亮著晶瑩的雙眸看著他,輕噘小嘴。
東方賀低頭凝視她,眨眨眼,嘴角掠過一抹隱隱的笑。
「我喜歡你,比喜歡段飛要多出好多好多……我最喜歡你了!」終於說出來了。
杜小月卻不覺得不好意思,因為這是她的真心話,她一直都想跟他說的。
「我知道!」聽了她的告白,東方賀咧嘴笑了,在她粉頰上啄了一下:「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不過我很高興終於聽你親口說出來了!」
杜小月本來還有些羞赧,可她眼珠子一轉,唇邊彎出一個頑皮的笑容,雙手勾攬住他的脖頸,拉下他的頭,小嘴淘氣地在他唇上點了一下,又迅速移開。東方賀一揚眉,邪邪似的一笑,倏地一手圈住她的腰肢,一手扶住她的後腦稍施壓力,立即攫獲她的唇,印下一記綿長而略帶懲罰的深吻。
「討厭!你……你怎麼可以賴皮?!」喘著未平的氣息,杜小月羞紅著臉藏在他懷裡嗔聲道。
「明明是你先賴皮……」愛煞她因嬌羞而緋紅的臉蛋,東方賀忍不住低頭在她頰上輕輕一吻,笑逗弄她。「所以事實證明,你親愛的相公逃不過娘子的魅力。
你只要眼神一拋,就足以誘惑我了……」
「是嗎?」杜小月用手指刮刮他的臉,嗤地一笑:「根本是你定力不夠、耐心不足,要是別的女人也這樣,你不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啦?」想起第一次遇見他時他置身的青樓,杜小月就不免泛起陣陣醋意。
「你猜是不是……」他捧著她烏黑的髮絲把玩,唇邊帶著戲謔的笑容。
她突地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又要我猜,我找路大哥問去!」
「他現在沒空理你,你問我不是更快些?」他長臂一伸舒,又將她拉回來。
杜小月嘟著小嘴。「你就只會欺負我。哼!」
「傻丫頭!我疼你、愛你都來不及,哪捨得欺負你?」東方賀輕捏她俏挺的鼻,黑而炯亮的眸珠看著她。「我的月牙兒是天底下獨一無二,唯一值得我愛的女子,沒有任何人比你重要……」他的手臂愛憐地摟著她,「能把我迷得暈頭轉向的,也只有你這丫頭辦得到。怎麼,對自已沒信心嗎?」
「你把我哄得暈頭轉向才是真的!」她撒嬌,把頭埋入他的臂彎裡。
東方賀驀地朗聲大笑。
杜小月迷地看他因笑意而燃亮光采又吸引人的臉龐。
「在這裡耽擱了兩、三天,回去的時日也慢了,丫頭,明日我們就起程回京城去……」東方賀含著笑搔搔她的頭。
「可是你的身子還沒完全好……」她關切地說。「想不想坐船?」他搖搖頭,柔聲問她。
「坐船?!」杜小月一愣。
「你不是一直想坐船嗎?我已經請藏千去找船家,明天我們就坐船回去;一來滿足滿足你的心願,二來走海路快些,我們可早幾日到家……」
杜小月聽得開始興奮地雀躍不已。「真的?!你真的要帶我坐船?!我們明天要坐船回去?!喔!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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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Pinepro's 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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