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你不打算活著見我了嗎?」一陣輕斥陡地在她耳畔響起。
南蝶被這聲音驚醒,猛然回過神——
「原……原大哥!」她不可置信地驚呼出聲,心頭一緊,淚水莫名地迸了出來。
原無涯又惱又憐地用袖子迅速擦乾她的眼淚,便拉著她開始往前跑。
「先出去再說。」他現在可沒空解釋,活命要緊。
整個地面開始劇烈震動,石塊也紛紛落下,這裡恐怕快崩塌了。
該死!他還沒嘗到長命百歲是什麼滋味,怎麼可以把命先丟在這裡。
雖然不知道原無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不過南蝶能看到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就算身處險境她也不怕。
南蝶跟著他在轟隆的落石下穿梭,跑得氣喘吁吁,腳下突然不爭氣地一軟,往前撲跌。
原無涯立刻扶起她。「丫頭,沒事吧?」
黑暗中,南蝶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聽得出他的著急。她的心稍暖,可膝蓋傳來的痛卻讓她皺起了眉。
「沒……沒事。」她忍痛靠著他的手站起來。
原無涯驀地將南蝶抱起來往前跑。
「丫頭,抱緊了。」他的聲音在她耳邊低沉地響起。
南蝶立刻聽話地摟住他的脖頸不敢鬆手,而他急速的移動使得身邊狂風呼呼作響。原無涯毫不猶豫地選擇每個叉路的其中一條飛竄,彷彿他十分清楚這座迷宮。
南蝶一直不敢出聲,怕讓他分神。
甬道裡,石頭不斷地落下,甚至也打到他們身上。
原無涯護著懷中的南蝶,只求盡快奔剌出口。
就在他終於看到前方的出口時,整個甫道又是一陣強烈的震動:他奮力衝出那片落石雨。緊抱著她躍出洞口。
虎形巨石在巨響聲中緩緩地移動。沒多久,洞口又被封住了;而地底下,彷彿還迴盪著悶響。
南蝶心神恍憾……
結束了,沒有寶藏、沒有楊行,什麼都沒有了。她好像才剛作完一場夢……
陽光熱烈地灑了她一身,她驀地清醒,急急轉過身看向原無涯,突然驚叫出聲:
「啊!你受傷了!」
原無涯一身白衣早已成了灰衣,頭上被石頭砸傷了,背部大概也慘不忍睹。他正用帕子壓著頭上的傷口,不過這些小傷還沒令他到皺眉的地步。
「我沒事。你先坐著,讓我看看你的傷……」令他皺眉的是南蝶膝蓋處泌出的血絲和她額頭上的擦傷。
「可是你……」南蝶根本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傷,倒是他傷得不輕。
「不想讓我傷勢加重就坐下,丫頭。」原無涯壓著她的肩讓她坐在地上。
南蝶只好乖乖地閉嘴,而她在這時才感覺到由膝蓋迅速擴散開來的痛楚。他將她的裙子翻至膝上,她看到了自己兩膝蓋都有擦傷,才突然想起大概是剛才跌倒所傷的。
原無涯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輕輕地將裡面的藥粉倒在她的傷口上:而她傷口的灼痛隨即被涼涼的舒適感所取代,接著他處理她額頭上的傷。完了,他不放心地在她全身上下梭巡了一遍。
「還有沒有其它地方不舒服?」
南蝶搖著頭。
「原大哥,讓我……也幫你上藥,好不好?」看著他身上的傷,她輕聲要求。
處理好她的傷口後,他才鬆了口氣:不過他要處理自己的傷可就有些麻煩了。聽到她的要求,他揚了揚眉,微微一笑便將手中的藥瓶子遞給她。
彷彿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南蝶眉開眼笑地接過藥瓶,然後跪在他身前,喜孜孜地準備動手。從來都只有他為她做事,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報答他了。
小心翼翼地撥開他額上的發,找到了一處不算小的傷口,南蝶的心一緊,強忍著湧上來的淚,仔細地將藥倒下。
「小丫頭,你在發抖?」原無涯感覺得到。
南蝶震動了一下,咬著唇不敢看他。
「才……才沒有。」她否認。因為她怕他笑她膽小,不讓她敷藥。
原無涯什麼也沒說,就突然將上衣解下。
南蝶被他嚇了一跳,輕呼一聲,下意識地將頭轉開。
「啊!原大哥……」
原無涯被她的反應逗得忍不住大笑。
「小丫頭,你在緊張什麼?上回在擎天堡我脫下衣服陪你跳進水裡,你可沒這種反應。」
上回是上回,這次是這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而且還心跳得特別厲害?!
南蝶慢慢轉過頭,臉頰紅撲撲的惹人憐愛。
「是……是原大哥突然這樣嚇人……」她噘了噘小嘴,直瞪著他促狹的眼睛。
「你的臉紅了?!」凝視著她的俏臉暈紅,他笑得戲謔。
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南蝶乾脆躲到他身後。而這時她才發現了他背部幾處大大小小的傷口,她看得有些傻了。
「原大哥,你的傷……」她屏住氣息道。都是為了救她,他才會受傷的。
光聽小丫頭硬咽的語氣也知道她那小腦袋在想什麼,原無涯淡淡地一笑。
「是不是因為傷口很難看,所以你不打算替它們上藥了?」
南蝶吸吸鼻子,手忙腳亂的。「才不是。」
她趕緊在他背部的傷口上藥,一下子就轉移了注意力。她按在他背上的手指忍不住輕顫著,彷彿受傷的是她自己。
將他的傷口全敷好藥,南蝶還細心地幫忙他穿上衣衫;而原無涯則一直溫柔她笑望著她。
「才一個多月不見,你好像長大了不少,丫頭。」
兩人開始往山下走去。
南蝶依舊不改邊走邊抱住他手臂的習慣,而且這次抱得更緊了。
「我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喘著氣說。
原無涯愛憐地揉揉她的手,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她所遭受的驚嚇。
「還好我及時趕到,否則你這丫頭就跟那些寶藏、仇人一起陪葬了。」
南蝶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她憶起了楊行他們奇怪的死狀。
原無涯知道她在想什麼,遂替她解答:「那個洞裡的水有毒,如果人們一進入那裡就財迷心竅,只想拚命地把珠寶撈土來,他們就會死得那麼慘了。他們根本沒去注意山洞裡其實還另有小山洞,在小山洞裡放著的,才是真正的寶藏。」
南蝶聽得詫異。原來洞裡的水有毒,所以他們才會死狀淒慘。可是她也沒注意到山洞裡還有小山洞,而且裡面還藏著真正的寶藏……
咦?原大哥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他之前就進去過了?
南蝶突然停下腳步,滿是疑惑地看著他俊逸的側臉。
原無涯也沒繼續向前走,迎視著她困惑好奇的晶亮瞳眸。
「小山洞裡的真正寶藏其實是一頁醫書,而那一頁醫書就記載著解那水中毒的方法。你說,留下那些寶藏的人稀不稀奇?」他挺佩服想出這一招的藏寶人。「因為他們財迷心竅,所以水裡的毒才會毒死他們。看來那些寶藏是替你們南家報了仇的恩人。」
「我寧願……從來沒有那些寶藏。」她有些乏力地說。如果沒有那些寶藏,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原無涯抬手,溫柔地撥開她額上的發。「你累了,我帶你到山下的客棧好好休息;等你睡一覺醒來,什麼事情都過去了。」
天黑前,原無涯帶著南蝶離開了鬼峰,在山下唯一的小鎮、唯一的一間客棧住了下來。
逼南蝶好好地吃完一餐後,原無涯送她回房。
「原大哥,我不累,我還不想睡。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從剛才就一直央求原無涯告訴她所有的事,可他偏偏什麼也不說,讓她好奇得心癢癢的。
原無涯早注意到她蒼白透青的臉色,他知道此時的她精神體力已經不堪負荷了。
「明天我會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現在我要你乖乖睡覺。」他乾脆把她押上床。
南蝶還是不死心。「我……我真的不累……」
原無涯對她眨眨眼。「可是我很累。」
南蝶不得不投降。
當原無涯趁著她終於閉上眼睛要起身離開時,卻料不到她突然捉住他的手呢喃道:
「你說……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嫁給你……這話還……算不算數……原大哥……」
南蝶在半夢半醒間又漸漸合上雙眼,再次沉入夢鄉。
原無涯的心再也不受控制地激盪著……他輕柔地撫著她,愛憐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丫頭,我就等你長大。」
南蝶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舒舒服服地醒來,整整睡了十個時辰。
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快跳下床,想立刻見到原無涯。
南蝶在隔壁房間找不到他,要回自己房間的路上,突然眼尖地發現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院子一角正半彎著身,彷彿在觀察園子裡的植物。
她的心一跳,想也未想她便朝那白色影子步去。
「原大哥……」她開心地喊。
白色身影一頓,然後緩緩轉過身來——是一個俊秀清朗的陌生少年。
笑容瞬間從南蝶的唇邊隱沒,她僵硬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你——叫我?」少年冷淡地開口。
她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幾步。
白衣少年的嘴角抿成一條硬梆梆的直線,冷冷地盯著眼前的小不點一直向後退,最後終於被身後的石頭絆倒,接著整個人就要往後裁時,他的身形突地一閃——
下一剎,白衣少年手中多了一個小不點,而後他立刻把她放開。
「笨蛋。」他以沒有高低的聲調吐出兩個字後,便慢慢地踱開,直到消失在院子裡。
南蝶只知道要離開眼前這個令她驚惶失措的陌生人,卻不料腳下被障礙物一阻,硬生生地往後栽。她還來不及叫出聲,就發現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一回過神,那個陌生人就已經離開了。
瞪著他漸漸走遠的身影,紊亂的心緒緩緩平復下來,她這才有空思考他剛才說的話。
笨蛋?!南蝶一臉迷惑……他為什麼說她笨蛋?
南蝶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乾脆不去想了。
誰叫他和原無涯穿著同樣的白色衣衫,身形也差不多,所以她才會認錯人嘛。
「丫頭,你什麼時候醒的?」就在這時,原無涯的聲音傳來。
南蝶一轉身就看見他,她立刻跑向他。
「我以為……以為你又離開我了……」她一頭衝進他懷裡,感覺到他真實的存在,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原無涯笑著拍拍她。
「我見你睡得那麼香甜,知道你不會很快醒過來,所以就到鎮上逛逛。」一個月的時間沒她在身邊依賴著,老實說,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南蝶迫不及待地要聽他說昨晚答應的事,而原無涯卻吩咐店小二端來一些飯菜,非得等到她把自己餵飽了才肯說。
南蝶只好乖乖吃飯,況且她也真的餓了。
「你不是一直想找你姊姊?我知道她在哪裡,也知道她為什麼會失蹤。」原無涯決定先從南蟬的事說起。
南蝶的臉色一憂,憶起了在南天門埋變癡了的姊姊面容,以為他已經在那裡見到她了。
「原大哥,難道你……有去過那裡,所以……所以見到我姊姊?你是不是把她救出來了?你醫得好她的病嗎?」
原無涯沒有得到預期中她高興的樣子,反而驚見她擔憂的模樣和語中的焦慮,令他大感不對勁。
「你已經看過南蟬了?」
南蝶哀戚地點點頭。她還不知道她那日所見到的,不過是楊行為了騙得拈玉圖所設下的詭計,其實那個女人並不是真正的南蟬。
「不可能。」原無涯略一思索就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凝了凝眉,直視著她問:「告訴我你是在哪裡見到你姊姊南蟬的?」
南蝶的眼睛迷濛了起來……
「我……我被黑衣人捉走,後來……後來我才知道……楊伯伯就是黑衣人的首領……他來我們家……原來是為了得到寶藏圖……而我的家人也是被他害死的……」她哽咽著:「他……他派人捉我,要問出……拈玉圖的下落。我……我本來什麼也不告訴他……可是他突然……突然帶我去見一個人……那人就是我姊姊……」
聽到這裡,原無涯總算料到楊行的計謀了——假南蟬。
南蝶微帶戰慄地繼續說:「姊姊……她不認得我……她的模樣像被折磨得很慘。楊行說,要是我不告訴他……寶圖的下落,他就讓姊姊……當一輩子的白癡。所以……所以為了姊姊……我才把拈玉圖畫給他……」
原無涯用帕子輕輕抹去她的淚,一面說:「因為他還是不相信你晝的是真圖還是假圖,所以就把你也一起帶去了,對嗎?」
南蝶點點頭。
難怪宮雪雁那些一直跟蹤他們回南天門的師弟們才會看到他們又帶著南蝶出來,而且似乎很拚命趕路地朝某個目標前進:而他就是得到他們傳來的訊息,知道南蝶行進的位置和方向,才隱約浮現一個念頭,想起了南蝶曾晝的那張寶藏圖。而且之前他拿到黑翼宮為他查得的南天門詳細資料,知道了南天門主楊行曾有半年時間待在南方一處小莊園未曾踏足江湖;而約莫在南家發生血案後,他又回到了南天門。如此吻合的時間令他懷疑起楊行可能就是南蝶口中的管家楊伯伯,也就是血案後的第三位倖存者。後來他將進攻南天門的事交給黑翼宮的弟兄,而他自己則趕在楊行他們之前先找到了地道及寶藏,再伺機營救南蝶。
原無涯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神情變得異樣柔和。
「你看的那個並不是你姊姊,你被楊行騙了。」
她冷不妨地怔愣住了。
他抬手輕輕地劃過她的臉頰,眼眸湛出了笑意。
「真正的南蟬現在在黑翼宮裡。記得之前我說要去救人而必須離開你一個月的事嗎?事實上,我去救的那個人就是你姊姊南蟬。」
他的話帶有石破天驚的震撼力,讓南蝶又驚、又喜、又不知所措。
「什……什麼?!你沒騙我?!我姊姊……不是在南天門……」她連話都說不全了。
原無涯領首道:「沒錯,我隨時可以讓你們相見。」
南蝶高興得歡呼一聲,驀地投入原無涯懷裡,咯咯笑著。
「太好了、太好了,原來姊姊沒事。我……我可以見到姊姊了。」
她毫不掩藏的歡喜情緒也感染了原無涯。認識這丫頭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麼開心。
可才一下,南蝶突地止住笑意,不解地抬頭看他。
「姊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姊姊不來找我?為什麼你……你知道要去……黑翼宮救姊姊?」一連串的疑惑湧上心頭,她要知道姊姊的所有事。
原無涯坐了下來,也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緩緩開口道:
「黑翼宮的主人原非凡,正是我的親大哥。因為有一次他被敵人暗算,你姊姊正巧在那附近出現,而我大哥的手下誤以為你姊姊跟敵人是一路的,所以才將她帶回去,這就是你姊姊會失蹤的原因。至於中間還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那次我大哥會火速地要我回去救她,則是因為她身中劇毒的關係。」
「中毒?!姊姊……怎麼會中毒?!」雖然她知道姊姊最後一定會被原無涯治好,可南蝶聽來仍忍不住緊張。
「有人要暗算我大哥,結果不小心卻變成南蟬中了毒。」雖然他大哥說的不多,不過他隱約感覺得到似乎有什麼事正困擾著他。
雖然歷經了藏寶圖事件,可南蝶還是不瞭解那些爾虞我詐的事。
原無涯見她迷惑的表情,不由得捏了捏她皺起的可愛鼻子。
「丫頭,等你見到了你姊姊,你想知道些什麼問她就可以了,不是嗎?」
南蝶的眼睛一亮,捉住他的手興致勃勃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她?」
原無涯故意問她:「那你想什麼時候見她?」
「現在就走可以嗎?」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如果我說不好呢?」
南蝶一愣。
原無涯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而南蝶還不明白自己被他捉弄了。
因為拈玉圖所引發的事件終告一段落,原無涯帶著死裡逃生的南蝶離開了鬼峰的範圍,起程前往黑翼宮。
而原無涯不知道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年正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他們身後……
與喜愛的人共乘一騎逐出踏水,是今生最美妙愉快的事——南蝶是這麼認為的。報了爹娘的仇,也有了姊姊的消息,現在又熊和原無涯在一起,她覺得好快樂。
偎在他懷裡,戀慕地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南蝶想到了以後的事,手心不由得冒冷汗……她現在還能跟他在一起,還能這樣地依賴著他:可是等他送她去黑翼宮找到姊姊以後,他就沒有理由再帶著她像如今這樣四處遊走了。
想到這裡,一種強烈的畏懼和驚慌在她體內爆發。她猛地搖著頭,憎惡這個事實。
不,她要姊姊也要原大哥,她誰也不想失去。
「丫頭,你怎麼了?」察覺胸膛前的騷動,原無涯不由得低頭瞧她。「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蒼白?不舒服嗎?」他讓黑龍停下,立刻握住她的腕診脈。
咬了咬唇,她迎視他眼中盛滿的沮喪。
「原大哥,你……送我去找姊姊之後,你……你是不是就要離開我了?」
明白她突然不對勁的原因,原無涯湛然一笑,再次策動馬兒前進。
「你終於找到你的親人、完成你的心願,我不是就該離開了嗎?」他的眼中有一抹狡黠之色。
「可是……可是我不要和你分開。」她說得很堅決。
「那你姊姊怎麼辦?你要丟下她一個人嗎?」
「為什麼我不能和你……也和姊姊在一起?」
「不行,要姊姊就不能要我、要我就不能要姊姊,你只能選一個。」原無涯出難題給她。
南蝶呆怔著,緩緩低下頭,想了好半天才輕輕迸出一句:「我要姊姊也要原大哥。」
原無涯忍不住忘情地大笑出聲。
而南蝶輕嘟著小嘴嗔道:「好壞的原大哥!」
大笑漸轉為低笑,原無涯說了句別具深意的話:「傻丫頭,你姊姊現在可不一定能和你在一起呢。」
南蝶困惑了……
「想不想要有一個姊夫啊,丫頭?」他可一點地不懷疑大哥的企圖。
「姊……姊夫?!」她傻傻地間著。
「對,姊夫。」
「你……你是說……姊姊已經當新娘子了?!」
「還沒,不過我想快了。」
南螺大睜的眼睛又圓文亮。
「是姊姊告訴你的嗎?那你……你剛才……」
想起他之前非讓她選擇的難題,她終於恍然大悟自己被他捉弄了。她突地握起小拳頭捶向他的胸口,鼓著腮幫子咕濃了一聲:「壞大哥!」姊姊竟然要當人家的新娘子了。南蝶雖然替姊姊感到歡欣,可又有種莫名的失落……
原無涯用自己的手包裡著她的。
「既然我這麼壞,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啊?」他莞爾笑道。
「要。」對於這一點,南蝶可毫不遲疑。她笑瞇瞇地一把摟住他的腰,把頭緊埋在他懷中。「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和你分開。除非……除非你不要我了……」說到最後一句,她有些顫抖。
被她的嬌憨、率真勾動了原本壓抑住的情思,原無涯的黑眸露出了動容的溫柔。他寵溺地親吻了下她的粉頰,而後把唇滑向她的耳邊,憐愛地說:
「小丫頭,快快長大吧,我在等著你呢。」
這一夜,原無涯和南蝶兩人在一座熱鬧的城鎮落腳,而恰巧這裡晚上有美麗的花燈大會:所以一入夜,這座城就被盞盞的花燈點綴得光采奪目。
既然遇上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原無涯也打算帶南蝶去瞧瞧。
近來被他這樣帶著東闖西蕩,小丫頭的膽量似乎也變大了,不像初時那樣的羞怯怕生。雖然她現在見著了陌生人不會怕得立刻想要躲起來,卻也是要有熟人在場的情況下她才可以辦到。原無涯並不強迫她,而她自己也在慢慢改變。
原無涯的提議南蝶在心裡掙扎、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答應了。
在客棧休息了一會兒,兩人才相偕出門。
城裡難得一見的花燈大會,讓百姓們扶老攜幼地上街,所以今夜的大街自然擠滿了人潮。
南蝶一直緊捉著原無涯的手,就怕跟他走散了。而在她四周擁擠的人群可讓她有些呼吸困難,所幸原無涯一路保護著她,否則她大概已經被人擠扁了。
雖然這場花燈大會看得很辛苦,不過當南蝶看到一個個造型奇特可愛的花燈時,不禁忘了辛苦而開心地東瞧西看,到最後她還央求原無涯買了一個蝴蝶花燈送給她。
原無涯喜歡寵她、喜歡看她高高興興的模樣,現今世上也唯有她才能讓他有這樣的感情。他原本一直以為世上少有女人能真正地牽動他的心,能讓他想用所有去換取她一個笑容:就只有這丫頭,想守護她到永遠的念頭一直根深柢固地深植他心中。
夜深了,原無涯瞧她面有倦容,於是帶她回客棧。
原無涯在房門口將蝴蝶花燈交給她,低頭親了一下她額頭。
「累了吧,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夠了,明天我們就上路。」
南蝶傻笑著,用手碰了碰被他的唇輕觸的肌膚:而就在她還不捨地看著門外含笑的原無涯,聽話地正要關上房門準備休息時,她的眼皮突然莫名其妙地一顫,視線彷彿被什麼物體蠱惑、吸引。她微轉眸,看到了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黑暗中靜靜佇立了一個如鬼魅般的淡色人影——她的心沒來由地一跳。
注意到她忽然變得僵硬的表情、發直的視線,原無涯也順著她的眼光轉頭盯去
可他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東西。
「怎麼了,丫頭?」他才疑惑地收回視線,南蝶卻在這時驀地衝出來緊抱著他不放。
才一眨眼,那個人就不見了。南蝶認出了那個人正是那天被她認錯的陌生少年。
「沒……沒事。」靠著他溫暖的軀體,她才覺得安全些。可是為什麼那種討厭的感覺仍纏著她不放?那種感覺好像是……生怕原無涯會離她遠去般的討厭。
原無涯抬起她的頭仔細凝視她的神情。
「真的沒事?」
南蝶努力驅走心頭莫名其妙的不安。她眨了眨眼,勉強笑了笑。
「原大哥,你……你會離開我嗎?」她還是不放心。
「丫頭,為什麼這麼問?」原無涯深信事出必有因。「你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
「只是……一個人……」她舒了口氣,漸漸覺得心緒平穩了下來。她搖了搖頭,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好笑。
原無涯挑了挑眉。
「那個人……我見過一次,只是……突然又在這裡看到他,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皺皺鼻子。
而原無涯也沒再多問。
南蝶進房後,原無涯轉身面對剛才她說的那個人消失的方向,撫著下巴沉思良久……
只見過一次的陌生人為什麼會讓丫頭如此大驚失色、心神不寧?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莫非是他的警覺心降低了……
第二日,南蝶早早就醒來了;而她一醒來照例就往原無涯的房間跑。
「原大哥,你醒了嗎?」
裡面沒有回音。南蝶試著推推房門,發現門是上鎖的。難道原大哥還在睡?
跟了他也好一段日子了,南蝶知道他一向早起,而且時間從來沒有比她晚過。
她不死心地又敲了一次門——還是沒響應。
也許他昨晚太累了,所以才會想多睡一會兒吧。南蝶決定乾脆坐在門外等他醒來。
時間慢慢過去……南蝶耐心地等了半個時辰,終於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她突地跳起來,又開始敲門。「原大哥……原大哥……你醒了沒?」
房裡依然毫無動靜。
照理說,就算他睡著,也不可能睡沉到聽不到她的叫喊啊。
南蝶開始著急了,某種奇異的感覺讓她突然焦躁不安起來。
她用力搖著房門,可是一點用也沒有。就在這時,一名店小二剛好要送洗臉水來,卻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小姑娘,怎麼了?!」他趕緊阻止她的破壞。
南蝶急得也顧不得是誰了,她只想把這扇門打開。
「裡面……原大哥出事了……我……我要進去看看……」她仍在門上拍打著。
「什麼?!出事了?!」店小二聽了也一駭,立刻放下水,試著敲門。可是不管他再怎麼敲、怎麼喊,裡面就是沒人來開門。
最後店小二為了怕客倌真的在裡面出事,乾脆用身體一頂,把房門撞開。
房門一被撞開,店小二跟著滾了進去:而南蝶則趕緊往房裡跑。
兩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好端端坐在床沿的原無涯,他們不由得鬆了口氣:可在下一刻,他們都發覺好像不對勁。
「原大哥……」南蝶笑著走向原無涯,停在他身前。「原來你已經醒了,可是……」她突然頓住。
南蝶迷惑地看著他……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卻像沒看到她似的。
原無涯斜靠坐在床邊,張著迎向她的眼睛卻不像在看她,臉龐也沒有任何表情。明明是醒著的原無涯,卻讓人有種彷彿他還睡著的錯覺……
南蝶兩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面前動也不動的原無涯,一股不安的情緒陡然在心底擴散……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溫熱的?又將面龐俯近他,眼睛對著他的眼睛、鼻子對著他的鼻子,試著找出他在捉弄她的跡象。可是她失敗了,因為他的眼神連變也沒變。
她開始搖晃他。「原大哥……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原大哥,你別嚇我呀……」她漸漸慌了。
一旁的店小二也看傻了。
「小姑娘,我看我去請大夫來看看這位公子吧。」店小二很快地反應過來,機伶地對南蝶說。
南蝶被原無涯的模樣驚駭得亂了方寸,一聽店小二的話,忙不迭地點頭。
在店小二飛奔出去找大夫的同時,南蝶也一直試著想把熟悉的原無涯找回來,可她卻愈來愈驚慌、愈來愈沮喪。當她拉著他的手要他站起來時,他竟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發現原無涯聽得懂她的話了。她一陣狂喜,以為他又好了;卻沒想到他就這樣站著,再也沒有動作,頓時她又傻住了。
困惑、驚惶、悲傷的感覺狠狠地襲向南蝶,她抱住原無涯大哭出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原大哥,你究竟……怎麼了……為什麼……你會變成……變成這樣?你不可以……不可以丟下我啊……」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夕之間就出現了這樣劇烈的變化?原無涯到底是怎麼了?
南蝶得不到答案,而大夫也沒有。
被店小二請來的大夫看完原無涯後,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出病因,一臉的迷惑。大夫又對他的行動試了試,發現他除了能接受指令外,其餘的語言、思考能力似乎都失去作用;簡單來說,他現在只是一個木偶——一個不會自己行動的木偶。
這個大夫是城裡最高明的大夫,可是他仍然沒有辦法讓原無涯恢復正常。
南蝶哭了又哭,對這突如其來的莫名變故,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憶起昨夜分手前她還擔憂他會突然離她遠去,沒想到今日遠去的竟是他的心……
他不再對她笑、不再對她說話,這不是她的原大哥,她的原大哥不會這樣對她的。
抱著熟悉的身體,依然是熟悉的氣息,可他不再像以前一樣會摟住她、叫她小丫頭了……
南蝶哭到再也哭不出來,哭到沒有了眼淚,可她卻咬著牙抗拒腦中的暈眩不敢讓自己昏倒。
以前都是原無涯在照顧她,現在她決定要照顧他。
對了,南蝶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原無涯原本要帶她到黑翼宮找她姊姊,可是他現在變成這樣,她也不知道上哪兒找黑翼宮:不過她知道要怎麼去西湖。
南蝶擦掉了眼淚,甩了甩頭。為了原無涯,她一定做得到。
她緊緊摟住原無涯,汲取著他溫暖的體溫,彷彿這一瞬間給了她勇氣和力氣。看著這雙以往炯亮、現在卻無神的眼睛,就像他聽得懂似的,她認真地對他說話:
「原大哥,現在……換我保護你了……你別擔心,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南蝶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掌櫃的見南蝶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要帶著一個病了的大男人去西湖,同情之餘,立刻照她的要求幫他們找來了馬車。
南蝶將原無涯扶進車廂裡,又將黑龍繫在馬車後跟著,她這才進去陪原無涯。
載著他們的馬車往西湖的方向奔馳。
就在不遠處,一個影子仍如影隨形地跟在他們後面……
照顧原無涯的事成了南蝶的重心:而她也由原來的笨手笨腳,變得愈來愈得心應手。餵他吃飯、伺候他睡覺不是問題,不過替他擦身子、換衣服才是每天令她臉紅心跳、手忙腳亂的大事。
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體,南蝶面紅耳赤,也懂得害羞了。這是她第一次察覺了男人與女人的不同;一直到後來,雖然鎮定多了,卻仍免不了事後全身冒汗。
原無涯沒有突然清醒過來對她笑、對她說話,他依然像之前一樣不言不語。
倒是南蝶常常傻傻地看著他,傻傻地對著他說話;也只有這樣,她的心情才會好一點。
南蝶一直深信著,原無涯不會永遠這樣,一定有讓他恢復正常的辦法。不管是什麼代價,她一定要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南蝶趕緊抱住原無涯,但往前的衝力卻仍使她的頭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橫木。
她痛哼了一聲;可一剎後卻只想到原無涯,她立刻朝他望去,只見他沒事地趴在一旁,她才放下心。
南蝶邊揉著頭邊爬起來,掀起布簾想問車伕伯伯發生了什麼事;可她才一看向外面,就被外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天!怎麼……怎麼有好幾個提著刀的男人擋在馬車前面?
「怎……怎麼回事?他們是……」南蝶害怕地看著那些凶神惡煞的人,膽怯地詢問駕駛座上的車伕伯伯。
「大概……大概是強盜吧。小姑娘,你快進去,別出來。」車伕吞了吞口水,白著臉把南蝶推進去。
南蝶也駭住了。她伏在簾後,一邊忐忑難安地豎耳傾聽外面的動靜,一邊看著原無涯。
「大爺們只要錢,把你們的錢統統交出來,大爺就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一道粗暴的喝聲陡地響起。
「大……大爺……我們沒什麼錢……求你們行行好……」車伕是個老實人,裡面一個是弱女娃、一個是病得不輕的男人,他可不希望他們出事。
「廢話少說!我們自己進去搜了!」一群沒耐性的強盜山賊就要衝過去。
不僅是車伕,連裡面的南蝶也被這飛來的橫禍嚇呆了。
就在這時——
「啊!哇……」
連聲哀號的慘叫聲突然自那群強盜口中逸出,他們的腳步還沒接近馬車,就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接著他們發了瘋似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直到伸長了舌頭、面色變紫地一個一個倒在地上。
南蝶被他們的怪叫聲引得又掀開布簾,卻被眼前的詭異畫面駭得目瞪口呆、臉色發白。
才一會兒工夫,那七、八個原本要作惡的強盜已經全部沒了動靜——死了?!
而這裡突然被一股安靜得可怕的氣氛籠罩住……
南蝶覺得有股寒意沿著腳底攀升,她渾身冒冷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會……
「還不走。」忽地,一道冷森森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聲音,車伕驚醒地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揮鞭,馬車立刻往前急進,逃離了那處令人驚恐的地方。
而那聲音一出現就讓南蝶的心一詫——好耳熟的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
她回頭張望逐漸遠離的地方,卻沒發現有人:只除了地上那些死去了的強盜外。
到底是誰救了他們?
雖然慶幸因此逃過那些強盜之手,可南蝶對於救他們那人的殘忍手段仍不免心驚膽戰……
遇強盜這事在南蝶他們這趟行程中算是最驚險的一件,終於,她們總算平安地在十天後抵達西湖了。
一見到了宮雪雁,彷彿見到了自己的親人,南蝶忍不住伏在她身上放聲大哭。
「怎麼了,小妹子?原公子把你救回來了,你該開開心心才對,怎麼反而哭啦?」宮雪雁看到她平安地回到這裡,終於安心了。她笑著拍拍南蝶哭得發抖的肩,也看了眼她身後的原無涯。
「雪……雪雁姊姊……原大哥……原大哥他……」南蝶哭過、宣洩完了這些天來的無助和沮喪,立即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她認為宮雪雁或許有辦法教原無涯。
「原公子?他不就在你身後嗎?」宮雪雁以為她哭傻了。
南蝶將原無涯拉到宮雪雁面前,眼神淒楚。
「你看原大哥……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驚於南蝶不對勁的神色,宮雪雁不由得斂下笑,正色看向原無涯。一會兒後,她漸漸蹙起了眉,終於發覺了他的異樣。雖然原無涯的模樣仍英挺一如以往,可是一直屬於他的那股魅力似乎完全消失了。
「原公子。」她與他對視,可他的眼神卻彷彿她不存在似的。「他……怎麼了?」她有一種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活的木偶人的可怕錯覺。
南蝶蒼白著臉,把所發生的事告訴她。
聽完了南蝶的敘述,宮雪雁也不由得震驚住了。她直直看著變得跟活死人沒兩樣的原無涯,背脊不禁泛起一陣寒意……
原無涯不可能無緣無故變成這樣,一定是那一夜到隔日清晨曾發生了什麼事。宮雪雁肯定他是中了暗算,至於是中了什麼人的暗算,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宮雪雁忍不住歎了口氣。瞧他如今變成這樣,別說要他說出是誰暗算了他。恐怕他連自己是誰也說不出來。
憑著南蝶一個弱質女娃兒,竟然能夠把原無涯帶回這裡來,也難為她了。宮雪雁對她不禁又佩服、又心憐。
「小妹子,交給我來想辦法吧。我就不相信沒有人能治好他……」
神偷宮七的交遊廣闊,宮雪雁藉著父親的名義發出了好幾張邀帖,請來了不少在江湖上雖然比不上怪醫原無涯,卻也是一流的高手來替原無涯診治。
只可惜,他們雖然都一致診出了原無涯是中了某一種毒,但卻沒人解得了。
也因此沒多久,江湖上已經傳出了怪醫原無涯身中劇毒的消息。
南蝶坐在地毯上,緊握著原無涯的手。她的下巴支在柔軟的床沿,烏黑的眼睛一直不肯錯過他臉龐任何一絲的表情。
已經好多天了,原無涯的情況可說是愈來愈糟。雖然他之前沒有自己的意志,可起碼也還能走、還能動;但是現在他卻已經開始陷入長長的昏迷中,生命力似乎愈來愈衰弱了。
南蝶的眸泛起了一層薄霧,而她的另一隻手則動作輕柔地撫摸他的臉頰,手指頭微顫。
他就這樣躺在床上,而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她愈來愈遠。她寧願躺在床上的人是她,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他的,她真的無法想像失去他的痛苦……
滾燙的熱淚滑下她的臉龐,她終於忍不住把頭伏在他的胸膛上,低聲啜泣了起來。
「你騙人!你騙人……你明明答應……要等我長大……還說要帶我……踏遍天下……山光水色……帶我去……看雪景……可是你……你卻一直躺著……不肯睜開眼睛……不肯醒過來……原大哥……你為什麼要騙我……」
即使是如此令人聞之鼻酸的指控,原無涯依然靜靜地陷在似乎永遠醒不來的昏沉中。
他沒有聽到,可宮雪雁和另一名隨她進來的人卻聽仔細了,又憐又惜地互望了一眼。
「小妹子,別哭了。你快瞧瞧是誰來了。」宮雪雁輕輕將哭得傷心的南蝶拉起身來。
南蝶止住了啜泣,紅著眼轉過頭,又驚又喜地呆住了。
「娃兒,怎麼哭得這麼傷心?是誰欺負你啦?」優雅的中年美婦溫柔她笑道。
「大嬸!是……是你……」認出了眼前的人,南蝶忍不住向她撲去。
傅秋練摟著她越顯瘦弱的身子,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蛋,歎了一口氣。怎麼也想不到自擎天堡一別,她們會是在這種情形下重逢。
「早知道讓你跟著原兄弟走會瘦成這樣,當初我就把你帶回莊裡去了。」她可是把這小女娃當自己的小女兒看待。
南蝶笑得楚楚可憐。「原大哥他……」
傅秋練搖搖頭,用絹子擦了擦她的臉蛋。「我都知道了。」
南蝶看著她,一臉的疑惑。
「我來這裡舊地重遊,順道拜訪一位老朋友,正好聽他提起原兄弟的事,所以我就過來了。」傅秋練瞭解她的疑惑。
「夫人所說的老朋友正是我老爹,剛才我已經把你們的事全說給夫人聽了。」宮家和傅秋練原是舊識,而宮雪雁也是到方才才知道原來她和原無涯、南蝶也熟。
年輕時的傳秋練和宮七不打不相識;而且為了石獨堯,她還曾要宮七進皇宮去幫她偷出一樣東西呢。
提到原無涯,南蝶忍不住又回頭向他望去。
「我來看看他吧,也許我能看出他中的是什麼毒。」傅秋練來這裡也是想知道原無涯的情況,畢竟她曾是使毒的高手,後來為了丈夫她才不玩毒的。或許她能看出什麼,只要知道原無涯中的是什麼樣的毒,要解就不會太難了。
傅秋練仔細認真地對原無涯檢查了起來,一旁的南蝶和宮雪雁皆滿懷希望地看著她。
過了好久,傅秋練才終於停手;結果她的眉頭是緊皺的,南蝶和宮雪雁兩人看了心也不由得開始往下沉……
「奇怪?這是什麼樣的毒,我竟然不曾見過……」傅秋練喃喃自語。
南蝶的雙肩無力地下垂,顯得沮喪不已。
「娃兒,別急,讓我再想想。」傅秋練可不是這麼快就放棄的人。
這兩天,傅秋練一直嘗試著要找出毒種,終於讓她找到了暫時抑製毒物擴散的方法。可這也只能防止原無涯的生命繼續衰弱下去,要真正解毒讓他恢復完全,似乎仍是遙遙無期。
就在南蝶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在原無涯的床邊已經累得搖頭晃腦時,宮雪雁突然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出來。
「小妹子,有人一定要見你。」
南蝶咕噥著,意識還在半睡半醒中。
驀地,她被人用力摟住。
「蝶兒,真的是你!天哪,還好你沒事……」一連串的驚呼讓南蝶徹底地清醒過來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夢寐以求的親人就站在她眼前……
「姊……姊姊!」狂喜猛地攫住了南蝶,她大叫出聲。
美麗的綠衫女子正是南蟬:而在她身後,還站了一名狀似護衛的黑衣人。
南蟬笑瞇瞇地邊看、邊摸著自己的妹妹。那可惡的男人一直不放她走,直到前些日子她中了毒他才良心發現,還告訴她她妹妹南蝶平安無事地和原無涯在一起的消息。
這些日子她一直心繫著南蝶,擔心南蝶一個人不知道怎麼了,擔心愧對於爹娘的囑咐;可她偏偏身不由己。
姊妹倆久別重逢,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對方的近況。
宮雪雁慧質蘭心,體貼地替兩人送上了點心和好茶。
讓南蝶暫時轉移注意力也好,因為她這陣子為了原無涯已經心力交瘁了。宮雪雁笑著把這裡留給她們兩姊妹。
南蝶說著說著,說到她被楊行捉走,而後被原無涯救出山洞的那一段時,南蟬也跟著咬牙切齒、心驚膽跳。其實在她們家出事的那一夜,她就知道了楊行的真面目:而那拈玉圖也一直在她身上。如今知道了滅家的賊人最終就死在他千方百計要得到的寶藏裡,她不由得感到一陣血脈憤張、心情大快;只可惜當時沒能在場再補他一刀。
在聽完了南蝶所有的遭遇後,南蟬自然也聽出了她對原無涯的感情。
「如果……原公子真的出事了,你要怎麼辦,蝶兒?」她凝重地問她。
南蝶一怔,迅速搖頭。「不……不會!他一定不會有事!」
我是說『如果』。她可不願看到南蝶受傷害。
南蝶咬著嘴唇,臉色慢慢轉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而南蟬沒再逼問她,心裡只求奇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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