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丁狂歡之夜過後兩天的星期一中午,三個女孩又跑到校園裡吃便當。頭一個開口的依然是翁琳,她緊偎在貝貝身邊擠眉又眨眨眼,曖昧兼戲謔地用手肘推推貝貝。
「貝貝,好熱辣的表演喔!」
貝貝一楞,旋即驚叫:「耶?你們不是說要先回去了嗎?」
「去!」翁琳不屑地嗤一聲。「你以為我們是笨蛋啊?好不容易有機會到那麼奢侈豪華的場合,我們不多撈一點就是傻瓜。反正你那位盧大哥已經吩咐侍者我們那一桌的帳都轉到你老公那一桌去了,我們自然是能多吃就多吃一點,能多玩就多玩一刻嘍!」
「其實啊,」朱家婷也神秘今今地壓低了聲音。「狂歡夜開始沒多久,我們就被一票男孩子邀到他們那一桌,而且也下場去跳舞了。」
貝貝驚訝地望著朱家婷,還沒出聲,翁琳又搶著說:「所以啊,當你和你老公在跳那種……嘿嘿……」
她再次用手肘推推貝貝。「hot得要死的舞時,我們也在圍觀群眾裡。」
貝貝揚了揚眉,繼而喜滋滋地也用手肘推推翁琳。
「如何?夠炫吧?」
「炫?」翁琳睜大了眼。「小姐,那不叫炫,那叫辣,叫hot,簡直要讓人著火燃燒了。」她忽然頓了下,隨即曖昧地眨了眨眼。「肯定你們那天晚上回去以後有另一場更兒童不宜的表演吧?」
貝貝紅了紅臉。「那天晚上,多多他……是頭一次我沒去誘惑他,他便自動找我……」她傻笑。「你們知道的啦!」
「這樣?」翁琳點點頭。「那就可以進行下一步嘍!」
「下一步,你是說……」
「讓你老公知道你是真的喜歡他的嘛!」
「對,對!」貝貝連連點頭。「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翁琳和朱家婷對視而笑。「表現給他看嘍!」
「表現給他看?」貝貝茫然道。「到底怎麼樣嘛?」
「行啦,我們會一步步教你的啦!」翁琳擺擺手。
「先告訴我們你們那天到底是怎麼擺脫那兩個騷包的?」
「其實說實在的,那個娜妮小姐人還不錯哩,我看得出來她很愛慕多多,更羨慕我,但是完全沒有要破壞我們的意思。只有那個瓊妮,哼!一個陰險狡詐的大騷包,她明擺著就是要搶我的老公,就差沒有直說出來而已了。」
「然後呢?」
「所以我就明白告訴他多多的毛病多多,不值得她浪費寶貴的時間來拐,請她另尋目標,然後我……」
「豬頭!」翁琳喃喃道。「真是笨到家了!」
「你幹嘛罵我?」貝貝抗議。
翁琳輕蔑地斜曉著她。「那你又幹嘛那樣跟她說?」
貝貝聳聳肩。「陰謀被拆穿了總會不好意思吧?我是希望她能在羞愧之下自動退開,要是我就會。」
「拜託!你單純你當然會,可是那種賤貨臉皮才厚哩!」翁琳受不了地說。「基本上她們會去搶別人的老公,就已經是羞恥心缺缺了,你還妄想她們會自慚而退?下輩子吧!不達目標不罷休,這才是她們那種人的作法。」
貝貝歎口氣。「我知道啊,可是多多說她父親幫了他很多忙,如果能不扯破臉解決這件事是最好。所以我總得試試看嘛,說不定運氣好,她一時羞恥來潮就被我說動了也不一定嘛!」
翁琳冷笑。「那她的羞恥心來潮了嗎?」
貝貝歎氣。「大概是月經來潮,沒空讓羞恥來潮了。」
「我就說吧!」翁琳得意地仰起了下巴。「後來呢?」
貝貝聳聳肩。「後來我和多多又下去跳了一次黏巴達,回桌時她就不見了。」
「喔,大概是終於明白有你在她就沒什麼機會,所以就自動閃人了。」
「或許吧。」
朱家婷突然朝翁琳使了個眼色,翁琳會意地頷首,隨即小心翼翼地看了貝貝一眼。「呃,貝貝,有點事我們想和你說明和商量一下。」
貝貝狐疑地看看翁琳又瞧瞧朱家婷。「什麼事這麼詭異?」
遲疑了下,翁琳還是毅然開口了:「是戴鈺群的事……」
文澔伸手摸了摸,在固定的位置上取過眼鏡來戴上,然後下床走向浴室,身後同時傳來一聲噗哧失笑聲。
「怎麼你現在開始戴眼鏡上廁所了?」
文澔尷尬地笑笑。「我不想再撞牆了。」他說著進入浴室,不一會兒便又回到床上躺著,他摟過圓潤的嬌軀歉然道:「抱歉,又把你吵醒了。」
貝貝滿足地膩在他懷裡。「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只要你一離開我身邊我就會醒過來,然後聽你在做什麼,或是……」她頑皮地瞅著他。「罵些什麼髒話。老實說,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好溫馨甜蜜。」
文澔挑高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說,你那些賴床都是假的?」
吐了吐舌頭,貝貝不好意思地承認。「不那樣,你怎麼會抱我嘛!」接著她又做作地歎了口氣。「如果你以後都要戴眼鏡上廁所,那我就學不到特殊的髒話嘍!你知道,你罵的都是英文,我……」
「貝貝!」文澔哭笑不得地叫道。「你……你不能……」
「講髒話。」貝貝接道。「我知道,只許州宮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
文澔連連歎氣。「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說髒話了,所以你也不可以……」
「你真的不罵了嗎?」很失望的語調,貝貝咕噥。
「好可惜,你罵髒話的時候好可愛哩!」
文澔無可奈何地又歎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
抱著他的腰的手緊了緊。「那個騷包有沒有再來煩你?」
「阿井盡量在幫我擋著。」
貝貝想了想。「其實我想你乾脆就找一次機會當面和她說明白,也許那樣會省事一點。」
「我在美國時就和她說過了,我不會背叛我的妻子,也對她沒興趣。可是……」他輕歎。「她就是不能接受拒絕。」
「這樣嘛……」貝貝沉吟。「那就這樣,下班以後,她的約會你都可以接受……」
文澔聞言雙眼一直。「貝貝!」他不敢置信地叫著。
「你瘋了!」
「別急,還有下文呢!」貝貝安撫道。「不管什麼樣的約會,你都攜伴參加,我陪你,也可以把盧大哥帶著,這樣她就沒戲唱了。我倒要看看她會有多少耐心和我們耗!」
「嗯,這樣也許可以,」文澔考慮著。「讓她明白她絕對沒有機會也是個方法。可是你的功課……」
「我發誓,」貝貝舉起手來。「我一定會注意功課,你知道我只是不愛唸書而已,為了幫你應付那個世界花癡,以後我一定在學校裡就把功課念好,這樣放學後我就有時間陪你了,OK?」
「好吧,只要你功課方面沒問題就行。」
高興地更往他懷裡鑽去。「不過既然我幫你了,你也要幫我喔!」
「幫你?幫你什麼?」文澔詫異地問。
「你是知道的,班上的活動我是從來不參加的,可是同學們都在抱怨我太不合群了,所以命令我這學期的活動統統都要參加。」
「因此?」
貝貝瞅著他。「我實在不想去,除非你陪我。」
「我?」文澔蹙眉。「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攜伴參加是很自然的事啊,我又不是第一個,我們班上有固定男朋友的同學都會攜伴參加班上的活動,大家都習慣了。而且我和班上同學講過了,她們都沒意見,只是很奇怪我怎麼突然蹦出來一個男朋友而已。」
文澔皺眉沉吟不語。
「好啦,陪人家去啦,」貝貝撒嬌地推著他。「要不然我也不去,然後我就會被全班同學罵,這都是你害的喔!」
「我害的?」文澔苦笑。「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哇!謝謝你,多多。」貝貝興奮地在他唇上大大啵了下。「這星期日就有活動了,記得要準備好啊,J中的找我們班去陽明山後山公園烤肉,大家自行報到,我答應翁琳和朱家婷去接她們一起去……」
每年二月中旬到四月初是陽明山的花季,但是少年人對奼紫嫣紅的景致或精緻的亭榭假山並沒有興越,自然的大石瀑布、森林綠意才是年輕人所喜愛的。
話說星期日一大早,興高采烈的貝貝歡天喜地的拖著文澔出門,沿路接了翁琳和朱家婷兩對,而後直往陽金公路疾駛而去。文澔個性穩重,開起車來也是如考牛拉車般慢吞吞的,就如當日的暖陽一般懶懶散散的。貝貝在駕駛座旁又跳又叫的,他才勉強加速到六十,那時也已上陽金公路了。
上陽明山賞花的人潮被遠遠拋在後頭,貝貝打開車窗讓令人振奮的清新的空氣迎面拂來,森林的味道、自然的色調、一窪窪的菜圃、一叢叢的野花、對車狂吠的大狗、咯咯啄食的雞群,純樸的景色洗淨了蒙污心境的烏煙瘴氣。
車才剛停下,後座那兩對就衝出車門嘻嘻哈哈地跑掉了。
「多多,你的外套穿不穿?」
文澔膘一眼溫暖的日頭。「不穿了?」
「那給我。」多多說著伸出手來。
文澔遞給她,同時困惑地問:「幹嘛?你會冷嗎?」
貝貝接過文澔的運動外套便住自己的背包裹塞。
「森林裡都比較陰涼,我伯你待會兒會冷。」
文澔不由心頭暖呼呼的。「謝謝。」他輕柔地說。
貝貝俏皮地皺皺鼻子。「不客氣,我是你老婆嘛,照顧你的身體是我的責任啊。」
摟著貝貝的肩頭往入口去。「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文澔張望著問。
貝貝抬手指著站在入口處一臉好奇的女孩子。「那是我們康樂股長,她會告訴我們怎麼走,旁邊那個應該是J中的康樂股長吧。」
好奇已轉為羨慕,高瘦的康樂股長瞄著文澔。「你的男朋友?」貝貝點個頭,她立即連嘖兩聲。「難怪你把他藏得這麼緊,真讓人妒忌得想K你啊,桑貝貝。」
她老實說。
「去!」貝貝嗤道。「你自己都已經有男朋友了,少來覬覦我的。」
「可是我的男朋友沒你的這麼出色啊!」豪爽的康樂股長大方地上下打量文澔。「哪間大學?」
「大學?」貝貝好笑地瞄一眼文澔。「都是博士了,還上大學?」
「耶?」康樂股長驚訝地盯著文澔。「博士?他幾歲了啊?」
「二十六,不,二十七歲。」貝貝得意地昂起下巴。
「他是哈佛的企管博士!」
「哈佛的?!」康樂股長喃喃道。「好酷!」
「他還是一家跨國企業的總裁。」貝貝再加一句。
「哇!更酷了。」
「而且仰慕他的女孩子都從美國追到台灣來了。」
這也是事實。
「老實說,」康樂股長咕噥。「要是我,我也會。」
「還有……」
「貝貝!」
貝貝一臉天真無辜地仰望著文澔。「什麼事,多多?」
文澔尷尬地咳了咳。「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貝貝歪著腦袋。「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我知道,可是……」文澔又咳了咳。「呃……不是要烤肉嗎?我們還是進去找他們吧!」
貝貝猛彈一下手指。「對喔!」
文澔鬆了口氣。「對,對!」
貝貝笑得好開心。「我應該去說給大家聽才對嘛!」
「嗄?!」
第一眼見到摟著貝貝的男人,戴鈺群就明白翁琳為什麼叫他退出。同樣身為男性,即使再不願意,他也不得不承認那男人確實非常出色,絕對是他遠遠不及的。
出色的外貌、冷竣的氣息,雖然僅是身著簡單的休閒服飾,卻依然有一股天生的威嚴氣勢。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相互凝視時所流露出的感情,是那麼的深濃雋永、刻骨銘心,令人不由發自心底深處的感動讚歎。
他決定死心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勸告,他知道自己該死心了。他唯一想做的是祝福她,即使心痛,但身為男人就該有這份魄力,婆婆媽媽的事他可不屑為之。
所以,他平靜地來到貝貝面前。「祝福你們。」他誠心誠意地說。
貝貝立時笑開了嘴。「謝謝。」
「不客氣。」戴鈺群說,繼而轉向文澔。「你真的很出色,我自認不如你,但這並不是我認輸的主要原因。
我們出去玩過很多次,可是她的嘴裡永遠都只有你。
多多有多出色、多多有多溫柔、多多身體不好、多多近視一千多度、多多教她跳舞、多多教她打球、多多、多多、多多……永遠都只有多多。」他輕歎。「但是我一直不願意認輸,我以為只要我有足夠的耐性,早晚能從你手中搶到她的心。直到今天,看到她凝望你的眼神,我終於明白沒有人能介入你們之間。她看你的眼神是如此癡狂戀慕、深摯迷醉,我可以感覺得出她對你的感情已經是深不可拔了,沒有人能動搖一絲半毫。今生今世,她的心裡只會有你,再也容不下他人了。所以,我只能祝福你們,同時希望有一天也會有個女孩子是用那種眼神看我。」
話落,戴鈺群轉身便離開,文澔心神俱顫地望著他的背影,有好一會兒都無法動彈分毫。然後,他慢慢垂下眼眸在貝貝臉上搜索著。
她臉上那份癡情真是為他嗎?她眼底的狂愛真是屬於成熟女人的嗎?
是嗎?是嗎?
「貝貝,火生好了,還不快來烤,自己烤自己吃,我們可不幫你們烤喔!」
給他一抹溫柔深情的微笑後,貝貝拉著文澔就跑。
「來了!」
拒絕一般女人的愛慕追求很容易,只要將老K撲克臉擺出來,再狠點心嚴詞拒絕就行了。
可是像這種半生不熟的小女高中生呢?尤其她們又是貝貝的同學,既不好太無情,又不能太過嚴厲,當然更不可能接受。而且除了貝貝之外,他從沒有和女孩子相處的經驗。所以當一群女孩子們圍著他忙著自我介紹猛獻慇勤時,他也只能別彆扭扭地沉默以對。
但護夫有術的貝貝總能及時抓來掃把高揮兩把,將他身邊一干垃圾三兩下掃到天邊去,再拉著他坐下,將剛烤好的雞腿放在他手上。
「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因為文澔不能吃加有防腐劑的東西,所以貝貝特地從家裡帶來新鮮的木瓜汁,還有一些水果,甚至連醬料都是叫張嫂準備好一併帶來的。
「不錯,」文澔只咬了一口便連連點頭道:「真的很不錯!」
「真的?」貝貝頓時眉開眼笑,同時倒出一杯木瓜汁給他。「那你就多吃一點,要土司嗎?」
「待會兒。」文澔再咬一口雞腿。「你不吃嗎?」
貝貝回手一指。「還在烤,一人兩隻雞腿、幾片肉,還有玉米,如果不夠可以再去跟他們要。」
「夠了,夠了。」
貝貝皺皺鼻子。「早知道你吃不多了。」話畢,她回身將雞腿翻個面在上面刷滿了醬料,又在玉米上塗滿了牛油,醬料汁和牛油滴落在熱炭上,幾聲滋響,揚起一陣煙霧瀰漫。
文澔遲疑了下。「貝貝,我們剛到不久就跑來跟我們說話的那個男孩子是……」
「戴鈺群,你還接過他一次電話,記得嗎?就是寒假那時候嘛。」貝貝回過頭來說。「我一直以為他放棄追我的念頭了,沒想到……」她聳聳肩轉回腦袋。「反正他現在死心就好了。」
文澔沉默了片刻。「有很多男孩子追你嗎?」他又問。
「很多啊,從國中時就開始了。」貝貝老老實實地說。「有些我斷然拒絕後就死心了,有些就死不肯放棄,反正我一概不予理會就是了。」
「為什麼?」
「為什麼?」忙著刷醬料的手停了下來,貝貝仔細地想著。「其實,翁琳也曾經叫我和別的男孩子交往看看,可是……」她不屑地撇個嘴。「他們就是沒有一個能讓我看得上眼的。我想,我總是會下意識地拿他們和你比較。沒有你好看,不行;沒有你高;不行;沒有你聰明,不行;沒有你那麼溫柔;不行,而且……」
她突然回過頭來甜蜜一笑。「沒有近視一千多度,不行;沒有常常去撞牆,不行;不會罵英文髒話,不行;沒有你身體那麼差,不行……」她聳聳肩,視線又轉回烤肉上。「結論就是,他們不是你,統統不行!」
文澔又沉默了,直到四周的人全都跑光了,男孩子們吃飽喝足就結伴到下面溪裡看看能不能摸到兩隻蝦,女生則找野薑花去了。
貝貝整理吃剩的食物,文澔則低頭拿濕紙巾擦著手。
「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呃,愛上我的?」他突然又問。
「什麼時候?」貝貝認真想了好久。「我不清楚耶,」
她沉吟。「我只記得從六歲開始,我就想著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你。然後……」
她瞄他一眼,隨即將背包裹的外套拿出來給他。
「你會冷,趕快穿上。」
一語不發地接過外套穿上,文澔由著她替自己將拉鏈拉上。
「記得我媽剛去世那時候嗎?那時我好傷心,可是你一直跟我說……」
「不要傷心,你還有爸爸和多多呢!」文澔接著說。
「你還記得。」多多笑了。「很奇怪,每次你那麼一說,我的心情真的就好多了。可是後來我總是又會想到……」她的笑容消失了。「如果當時死的是你,那麼即使爸爸媽媽都在我身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文澔倒抽了口氣。「你……」
貝貝嚴肅地點點頭。「如果當時離開的是你,那麼恐怕我也只能跟爸爸媽媽說對不起了。」
文澔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貝貝,你別傻……」他緊張地說。
「傻嗎?」貝貝雙眸認真地凝住他。「你一直認為我的感情不夠成熟,可是你以為感倩絕對是跟著年齡成長的嗎?瓊妮已經快三十了,有過五任丈夫,但是她只愛自己,你認為她這樣就算成熟了嗎?」轉頭望著溪邊嘻鬧的一群。「什麼才叫成熟的感情?世間人百百種,感情千千樣,什麼人是好人?什麼人是壞人?什麼感情是成熟?什麼感情是幼稚?」貝貝回過頭來。
「這些都沒有標準的,你不能以你的感覺來評斷所有人,因為你不是他們,他們也跟你不一樣。」
她坐到他大腿上,他也很自然地摟住她,滿足地輕歎一聲,貝貝繼續說:「有的人一輩子都很單純天真,難道他或她就不能擁有成熟的感情嗎?」她歪著腦袋,目光狡詐地盯著他。
「你可以懷疑我的感情,那麼我也可以懷疑你的感情嘍?如果有一天你告訴我你愛我,然後我問你:你怎麼確定你是真的愛我,或者那只是由感恩延伸出來的感情呢?」她眨眨眼。「你怎麼回答?嗯?」
文澔呆了呆。「我……」他回答不出來。
「瞧吧,自己的感情只有自己明白,說不清,也解釋不來的。如果硬要解釋,每個人的解釋也都會不一樣,因為每個人的個性、想法、觀感也都不一樣。你不能說某某人的說法和你不一樣,你就認定他沒有真感情,那樣太不公平了吧?」
文澔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出來,他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
「有人愛若即若離、和風細雨,有人卻是癡戀狂愛、嘔心瀝血,你說你是雋永之情,他說他是刻骨銘心的愛,兩種情意南轅北轍,卻也都是假不了的愛。」
貝貝輕歎。「多多,人生就這麼短短幾十年,你為什麼不能現在就相信我對你的愛,讓我們好好把握未來的日子盡情享受相愛的日子?為什麼一定要浪費時間來遲疑不決、瞻前顧後,日後再來懊惱我們蹉跎了多少光陰?」
文澔滿臉極為訝異的神情,他實在不能接受一向天真可愛、頑皮愛搗蛋的貝貝竟然會有如此成熟深刻的見解。
難道感情真是不能以年齡來估計的嗎?
他不禁想到自己,他從十二歲那年就愛上她了,如果有人說他的感情也是不成熟的,他又該怎麼反駁呢?
文澔首次認真仔細去考慮他認為貝貝的感情不成熟這種想法是否合理,或者她是真的愛他的?
陽明山烤肉之後,貝貝發現文澔常以若有所思的眼光盯著她,她不由暗自欣喜翁琳的方法果然有效。
接著她又帶文澔參加校慶,當碰上訓導主任不贊同的眼光時,她也僅是擠著眼說了一句:「他是我的男朋友。」訓導主任便滿意地走了。
她拉著文澔到處去宣告她是死會,請閒雜人等勿再騷擾,高瘦頎長又俊秀斯文的文澔總能引起陣陣驚歎艷羨聲,卻也加深了貝貝的警覺態度。文澔突然發現在家裡愛撒嬌耍賴的小女孩到了學校後就完全兩樣了。
她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懷有覬覦眼光的女同學,也得意洋洋的在男同學面前炫耀她的「男朋友」,又仔細選擇園游攤位的食物,確定他可以吃後才跟他一起向前品嚐。
文澔毫不詫異貝貝人緣之好、深受歡迎的程度,但是不管任何人找她去說兩句悄悄話或參加什麼遊戲,她一徑是死拉著他不放。只有一次翁琳硬拉她去湊人數挑戰機智對答比賽,整個比賽過程中,貝貝雙眸總是不斷向他瞥來,對手雖然是集合全校所有男性風雲人物的隊伍,但無論是全校榜首、運動健將或最受歡迎的風流帥哥,貝貝投過去的全是厭煩不爽的眼神。
貝貝極為不耐煩地開口回答對方的問題。文澔右邊的齊少雲不由好笑地說:「就是這樣,不論是校內、校外,只要是男生,她給的眼神臉色一律不會好到哪裡去,可是想追她的人那麼多,有些又偏愛死纏爛打,她實在被他們煩死了!其實我和沈昌宏還不是翁琳和朱家婷的男朋友時,她也是很『肚爛』我們的哩。」
沈昌宏接著說道:「貝貝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恰查某,只有在提到你的時候她才會出現女孩子該有的溫柔羞澀。就是戴鈺群,雖然她跟他在一起哈拉時也滿自在的,但感覺上,她似乎也只是當他是中性朋友而已。」他猶豫片刻後又說:「其實我也知道翁琳從小學六年級開始就交男朋友了,每次不到半年就更換一次,我跟她是最久的了。也曾經有同學跟我說像她這麼濫交的女孩子不好,可是我自己的想法是,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大膽一點的很早就開始挑選另一半了。可是相處一段時間之後覺得彼此不合適自然就分開了,而且雖然她曾經有過很多男朋友,但基本上她還是有一定的界線的。我是想說女孩子是很早熟的,比我們男孩子早熟多了,她們很早就會替自己做選擇,只要沒走岔路,她們的選擇都是最適合自己的;我跟翁琳能在一起那麼久,大概就是因為她覺得我跟她滿合的。
就像貝貝選擇你,她一直覺得你是最適合她的,所以她從沒有轉移過她的心。或許你應該試著去相信她,相信她已經成熟到能替自己做出最好的選擇了。」
文澔再一次訝異地瞪大了眼。現在的少年真早熟啊!
但是……也許他以成年人的想法來判斷青少年的思想真是錯誤的。也許他該回到青少年的時光,去想想那時候的他又是如何為自己做抉擇的……
貝貝的問題很順利地逐步解套之後,而文澔的問題呢?
纖細的小拳頭在1005室房門上輕敲兩下,房門幾乎是立即就開了。
「裡斯,你來了,我……」
興奮的聲音倏然而止,隨著洞開的房門,瓊妮艷麗奪目的臉龐赫然入目,在一頓之後,她立時驚愕忿怒地叫道:「你來幹什麼?」
貝貝緊了緊抱著文澔手臂的手,仰起天真無辜的臉蛋狀似困惑地問:「你不是請我們來吃飯嗎?我們來啦!」
瓊妮看看平靜如常的文澔再瞪向等待答案的貝貝。
「我不是……沒有……你……我……只是請……」一時措手不及的她吶吶地不知所云。
「喔,我知道了!」貝貝突然又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隨即曖昧地上下打量瓊妮。「你身體不舒服,正打算上床睡覺,所以約會取消了對不對?」
說的也是,那一襲薄如蟬翼的輕紗睡衣,可以清清楚楚地透視入瓊妮未著胸罩內褲的火熱性感胴體,這可不太適於用餐穿著。
經貝貝一說,瓊妮立時面色一變,她低頭掃視自己一眼,隨即拾眼瞪著貝貝咒罵:「Bitch!」繼而猛一下砰地關上門。
「Bitch?」貝貝喃喃道,旋即失笑。「她倒挺有自知之明嘛!」說著偕同文澔轉身向電梯走去。「多多,我們去吃串燒好不好?」
文澔不贊同地蹙著眉。「有時間就回去多看一點書吧,就要聯考了。」
「才不要!」貝貝嬌嗔不依地扭著身軀。「人家在學校裡都念好了嘛,我的成績進步好多了不是嗎?」
「貝貝……」
「好嘛,那我保證我的成績會進步更多。」
文澔依然皺眉。
「那……如果我保證我一定考得上聯考呢?」
瓊妮一大早就跑到路德大樓耗著,不管盧淵井告訴她文澔有多忙,她就是堅持文澔今天一定要陪她吃中飯。她的計劃是在中午吃飯時間拐走文澔,還要上學的貝貝自然奈她不得。設想是滿周到,只可惜有一點小小遺漏。
中午剛過,瓊妮就直吵著要文澔陪她吃飯。
「他自己也要吃飯吧?」
「是沒錯,瓊妮小姐,」盧淵井忍耐地說:「可是我早說過他很忙,通常是一邊用餐一邊批公文的。」
「不是說他胃不好嗎?」瓊妮狡猾地笑著。「這樣不是不適合嗎?應該好好坐下來悠閒的吃頓飯,這樣才不會讓胃的負擔更大才對嘛!」
盧淵井不由窒了窒。「是這樣沒錯,可是情況如果不許可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瓊妮冷冷一哼。「狡辯!」
好一會兒後盧淵井才又勉強開口道:「瓊妮小姐,請你體諒一下總裁的難處吧。」
瓊妮冷笑著。「說什麼都沒用,他今天一定要陪我吃午餐,否則……」
「吃午餐?好啊,走吧!」
突如其來的附和聲令瓊妮不由一楞,隨即不敢置信地猛然轉身,繼而驚聲大叫:「你怎麼又來了?」
貝貝還穿著制服、背著書包呢,她悠哉游哉地從電梯那頭晃過來。「有人請吃飯,蹺課也要來嘍!」事實是,她今天恰好是畢業考,第四堂考卷一交就可以走人了。文澔緊急電話一來,她就加足馬車趕來報到了。
「你……你……」
瓊妮再一次氣得說不出話來,貝貝則視若無睹地越過她身前,連敲門也沒有就直接打開總裁室門。
「多多,吃飯嘍!」她探頭進去叫道。「有人請吃飯,不吃白不吃……」而後回頭幸災樂禍地望著瓊妮恨恨離去的背影。
「吃了就變白癡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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