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砰!」
驚叫聲和人體摔落地面的碰撞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傅隱睿以肘撐地望著撿飯兒,尚不能置信她竟然將自己給推下床了。
「二……二師兄對不起,你有沒有摔著?有沒有事?痛不痛?」撿飯兒猛然回神,既驚且慌地下床要攙起傅隱睿。哎呀,她只是嚇了一跳用手心去抵住二師兄而已,怎麼這樣就把二師兄給推下床去了呢?
當然有摔著!當然也很痛!
「沒……我沒事。」只不過是心頭受了比身體還嚴重萬分的創傷,他的男子自尊現在正痛得不得了。
傅隱睿有些困窘的站起身,發現自己的寢衣已經被地上的水漬給浸濕,現下真是再狼狽也不過了。
他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安撫著撿飯兒,心裡再怎麼覺得窘,男子漢寬闊的胸襟氣度總還得維持著。
「二師兄,你的衣裳都弄濕也弄髒了,快些脫下來吧,也好讓我瞧瞧你的身子有沒有哪裡摔傷了?」撿飯兒仍舊擔心自己方纔那股蠻勁會不小心傷到了傅隱睿。
雙眼炯炯睇視著撿飯兒的小臉,傅隱睿突然有股想掐死她的衝動,但他隨即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下,也不好意思真對她說出「別再說這些引人遐思的話了」這句話來。
「快呀,濕衣裳不快脫下來怎麼行?」說著,撿飯兒細長的雙臂一伸、小手一扯,便將傅隱睿給扯上了床,還手腳俐落地三兩下就剝去了他的上衣。
傅隱睿閉上眼再度對自己無奈地笑了笑,現下這情況,令他真不知道想親近撿飯兒的那股衝動該升還是該降。
「撿飯兒,你知道二師兄是喜愛著你的嗎?」他輕扯嘴角,微笑的看著正在床榻之間對自己「上下其手」的佳人。
「啊?」二師兄怎麼突然講這種話呢?真是羞死人了!
撿飯兒傻呼呼的赤紅了一張小臉,卻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朵靦腆的笑靨。她當然知道他是喜愛著自己的,不然她不會見到他只在面對她時才肯展出的微笑,不然她不會聽見他只有對她才會吐出的溫和口吻。
別說這一路行來所遇見過的任何人了,就連在那客棧遇上公冶翔鵑的時候,也沒見他對那公冶姑娘在口吻裡多了幾分暖意呢!
女人,果然還是需要蜜語甜言來柔潤她的眼波。
傅隱睿已經瞧見了撿飯兒雙頰不由自主染上的魅人霞暈,他雖然沒有半分哄她的意思,但一見到她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便即刻煥發出女兒風情,心中便不禁要感到無比的滿足和快樂。
「你知道嗎?」他柔聲追問。
「嗯。」我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我會想親近你是件正常的事情嗎?」
「嗯,知道的。」老實說,我也想親近你呀。
「那你會討厭讓我親近你嗎?」
「不會。」討厭,問人家這種話……嘻嘻。
「那你會再把我推下床嗎?」
「不……不會。」人家剛剛只是嚇一跳而已嘛!以後絕對、絕對、絕對不會了啦。
「那好,你把眼睛閉起來。」
「好。」你要像王大嬸家的阿丸哥偷親邱老伯家的小彩妹妹一樣,開始偷親我了嗎?嘻嘻……
他真的親了她。
他的手掌捧著她的臉頰,粗糙長繭的手指觸及了她的頭髮。他曾猜測過她解開長辮後的秀髮披在他掌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卻沒料到它們摸起來會是那麼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柔滑。
撿飯兒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當他溫暖的氣息和柔軟的唇再次印在她的唇上時,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當他開始輕吮著她花瓣般纖潤的櫻唇,並貼在她唇上喃喃地要求她啟口時,一向聰靈的她根本來不及想到要問他為什麼,便不自覺乖順地張開檀口接受了他溫熱舌尖的探進。
她頓時感到渾身筋骨酸軟,連忙抬起雙臂攀住他結實的肩頭,希望自己不致因無力而癱倒。
她像徵信任的舉動卻激起他更多的索求,他幾乎是狠狠地將地整副身軀摟進自己的懷中,熱烈的、蠻橫的、不容拒絕的將舌頭更深入她的小嘴,纏捲住她滑嫩的丁香小舌,火熱的大掌則像是想確認些什麼似的,仔細地撫揉著她柔軟身子的每一處。
撿飯兒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揉散酥化在他的懷裡了。
他失去自製的模樣使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驚慌,腦海中下意識的閃過要推開他的念頭,怎知卻讓他側頭輕咬住耳廓的一個動作給分了神。
瞬間,她的關節像是全鬆脫了似的,完全使不出半絲氣力,只能任憑他肆意吮咬著自己……
即便是天縱神力,碰上了他又有何用呢?
突地,他炙燙的雙掌捏扶住她瘦弱的雙肩,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十指曲抓的力道就像快捏碎了她一般。
無措、空虛和刺痛充塞著她的心房,美麗霧瞳中淨是不解和疑惑,好似正委屈地問著: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傅隱睿漲紅了俊顏,額際布著因忍耐而流出的汗水。自從藝成之後便沒有氣息失穩過的他,此刻竟微微地喘息著。
要與不要?該與不該?兩個相反的念頭正猛烈撞擊著他的理智。
直直望進那雙映著自己面孔的醺人雙瞳,目光略微往下游移——潤澤微腫的櫻唇、霞潮滿佈的惑人腮頸,再加上半敞的衣襟下若隱若現的雪膩豐美胸房……
傅隱睿難以自制地伸出輕顫的手掌,罩住她襟下其中之一的聳起,使得兩人同時倒抽了一口氣,無語相視的眼眸也更顯迷濛。
掌心裡的溫熱、柔膩、戰慄、心搏,使得空氣中盈滿迷醉、醺然、魅惑、緊張。
慢慢地、緩緩地,他低頭在他捧握的聳起烙下一個比火焰還炙人的輕吻,便渾身緊繃的將頭顱靠在她的肩上,用盡情感地摟抱住她。
他不發一語的面龐閃過掙扎、猶豫、複雜和痛苦的神色,經過數度發聲困難的嘗試之後,才輕歎一口氣對她說:「晚了,睡吧。」
撿飯兒溫順的被他摟著倒進床榻,他拉來棉被覆住兩人。
雖然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她神智尚未清明又週身酥軟無力,所以也沒能啟口說出半個字來。等到卜通卜通的心搏聲漸漸和緩後,她便迷迷糊糊地墜入睡眠之中,只留下擰著眉心久久無法成眠的傅隱睿,苦中作樂般地睨著懷裡憨然甜睡的人兒。
挺直一雙小腿並用力地蜷起腳趾,一手掩嘴打了個呵欠,一手直舉過頭頂伸了個小懶腰,撿飯兒滿足的醒來。
當她翻身發現溫暖她整晚的熱源已消失時,連忙驚慌的自被窩中坐起睜大眼搜尋,而後猛然發現她所迫切找尋的那人正端坐在床畔含笑瞅著她。
瞬時,所有的不安和慌亂全飛到九霄雲外。
「醒了?」傅隱睿忽然發覺自己對這張剛睡醒的紅撲撲小臉喜愛得無法言喻,他立即決定往後的每日早晨都要如同今日這般在床邊等她醒來。
「嗯。我睡晚了,二師兄起來多久了?」撿飯兒為著自己的晏起感到慚愧,粉荷般的雙頰霎時染得更紅。
「不久,只比你早一些而已。」傅隱睿為免她難過,順口扯了個善意的謊言。
事實上,他輾轉難眠直至硬逼自己假寐片刻,雞未啼、天未光便起身梳洗,吐納打坐、習練拳腳的次數也比平日多上好幾回,實在是無法以「不久」來計量。
撿飯兒以指為梳的順了順頭髮,想讓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看起來別太糟糕。雖然懷疑傅隱睿可能是扯謊哄她,不過她還是選擇別去探索真實答案,以免羞壞了自己。
「先前我已經讓店小二打了盆水上來,你先下床梳洗吧。」傅隱睿極其小心地不去碰觸到撿飯兒的肌膚,輕輕的替她將襟口拉攏些,以免那片雪白繼續刺痛他的眼瞳。
「二師兄,你對人真好。」她好喜歡好喜歡他的溫柔體貼,心房像是讓甜絲絲的蜜糖層層的裹住。
傻丫頭,是只對你好。
看著撿飯兒一臉可愛甜蜜的模樣,頑心一起的傅隱睿佯裝神色嚴肅,要她噤聲。「輕聲點,我對人好這事別告訴別人,也別讓人知道。」
「嗯。」她將一根食指豎直貼在自己唇上,配合著他說道:「我保證絕對不會去告訴別人的。」
兩人完完全全沉浸在相屬的甜蜜之中。
「哎呀!」
直至傅隱睿和撿飯兒已經來到冠蓋雲集的鳳吹山莊大門前,撿飯兒才猛然面泛赤霞,全身熱烘烘的幾乎要竄出煙火來。
因為,她總算是想起了昨晚傅隱睿對她所做的事情,並不僅僅只是像阿丸哥份親小彩妹妹那樣而已。
偷偷地以眼角餘光瞥了正在打量週遭一筆筆賀客的傅隱睿一眼,撿飯兒慶幸著現下正羞窘的自己不用對上他的視線,但她仍是忍不住偷偷地打量著他。
昨晚,他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她。
還有他的嘴和那雙大手……
「撿飯兒。」
「啊!」撿飯兒嚇了一大跳,被傅隱睿輕喚她名字的聲音自昨晚的曖昧情景中給拉了回來。
傅隱睿伸掌撫蓋撿飯兒覆著薄薄劉海的前額,略微急躁的語氣洩漏出他的擔憂,「怎麼了?臉這麼紅,是見風著涼了嗎?」
「沒……沒有。」就是這隻手!昨晚擱在她胸前的就是這隻手。
撿飯兒不禁又胡思亂想了起來,越想越是感到全身發熱,整張小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那……是因為緊張的關係?」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臉色,也同意她的確不像是得了風寒。
緊張?我當然緊張呀!你那樣親人家、摸人家,人家怎麼可能會不緊張嘛!
撿飯兒心裡咕噥著,害羞的點了點頭,輕應一聲:「嗯。」
「這裡人來人往,家丁護衛排排站立,也難怪你看了會緊張。」傅隱睿以瞭解的表情對撿飯兒說著。
礙於俗規,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法對撿飯兒做出親暱的舉動,只能以溫煦的神情安撫著她,希望能鎮靜她的惶恐。
「呃?」撿飯兒睜大圓眼,一時之間沒能聽懂傅隱睿話裡的意思。
待她抬眼望望滿是人潮的四周,頓時羞窘得想要立刻自世上消失。因為她總算明瞭了方才兩人根本是在雞同鴨講。
而且,傅隱睿說的是正經事,而她卻歪頭傻腦的想了些不知羞的事……
「師父有交代你務必在何種時刻、何種地點將壽禮送上給公冶老爺子嗎?」傅隱睿略一沉吟,將方纔思考的問題提出。
他輕輕地將撿飯兒汗濕的小手握在掌心裡安慰著她。雖然,撿飯兒掌心汗濕的真正原因,事實上並不若他的想像。
「沒有,這個師父倒是沒特別交代過,他老人家只是說要在公冶老爺子壽辰的當天,把壽禮交到公冶老爺子本人的手裡。」撿飯兒因他溫情的舉動益發羞紅了雙頰,她發覺自己今日比昨日更喜歡他了。
一道精光掠過傅隱睿眼底,他微笑地捏捏掌心裡的小手,以愉悅的神情對她說:「既然師父他老人家沒有特意交代,為免我們自大門進入鳳吹山莊時會與大批人馬對峙而讓你緊張,所以我們等晚上賓客散去,公冶老爺子一人獨處時,再去送上壽禮。」
「這……這樣行嗎?」撿飯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送禮法。
「師父他老人家從來也沒對你說過要你在賀客雲集的壽宴上送禮,想要你乘機搗亂之事,也只是我們自己私下的猜測和懷疑;師父沒有明明白白交代的事情,如果我們自作主張的做了,豈不是要給師父丟臉了嗎?」傅隱睿以輕鬆的語調說著。
撿飯兒張口結舌的看著傅隱睿好半晌,而後腦袋瓜子俐落地一轉,便會意了。她嬌睨他一眼,彎了眉眼的笑著說:「屆時,師父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千方百計要我上鳳吹山莊興風作浪的計謀沒能順利得逞,一定會吹鬍子瞪眼睛,大大發頓老爺脾氣的。」
「沒法說出個理直氣壯對我們發脾氣的原因,他老人家也只能在自個兒的肚腸裡生悶氣,但那狀況就不是咱們為人徒兒該管的事了。」略微地一聳肩表示無辜,傅隱睿牽著撿飯兒的小手往鳳吹山莊的反方向緩步離去。
「二師兄你好壞哦,嘻嘻。」
「早上不才剛說我是好人嗎?」
「哎呀,討厭啦,抓人家的話尾巴。」
張燈結綵、鬧熱滾滾的鳳吹山莊。
隱藏在一片歡喜氣息之下,眾人的情緒皆是混雜著好奇、等待、緊張、戒備。
在眾多賓客們從第一杯祝壽酒,好奇也等待的至最後一道菜餚吃完之後,在鳳吹山莊的護衛們從開門迎客,緊張也戒備的至最後一位貿客離開之後……
「鷲兒,你說什麼?!是爹老糊塗了,沒能聽懂你剛才說了些什麼話嗎?」公冶行鳴虎目圓睜,直視著長子公冶翔鷲。
「爹,您沒聽錯,孩兒方纔的確是對您說,那本該今日出現在壽宴上、要上門尋仇的簡泛兒,亦是雲丫伯父的女徒兒。」公冶翔鷲囁嚅地再向父親解釋一遍方纔所說的話。
事實上,他在更早之前便該說了。
「送過鴿訊去向你雲丫伯父確定消息的真偽?」
公冶行鳴微擰蒼眉,打量著兒子不自在的神色。
「昨天傍晚已經收到雲丫伯父回復的鴿訊。」公冶翔鷲總還算是一個謹慎的人。但這也是他敢以少莊主的身份,膽大作主撤去山莊內四處戒備的護衛的原因。
「哦?鴿訊上怎麼說?」對於兒子的謹慎,公冶行鳴滿意的撫鬚點頭讚許。
「雲丫伯父回復的鴿訊上,只寫了兩個字。」
「嗯?」
「沒錯。」
果然是雲丫那老傢伙的行事作風,只是這一回那老傢伙不曉得又要擺出什麼莫名其妙的譜?就知道雲丫當年向他恭喜娶得了小師妹時的那副笑臉,全是硬著頭皮裝出來的。
嘖!愛記仇又老不死的詭狐狸!
雲丫一定是知道他和簡家有些過節,所以就千方百計把簡家那小丫頭拐回去當徒兒,然後日夜慫恿她來鳳吹山莊尋他穢氣。
跟在這詭狐狸身旁……哎!還真是可憐了簡家那小丫頭。
微一沉吟,公冶行鳴略帶懷疑的詢問道:「鷲兒,既然你早先就知道簡泛兒亦是你雲丫伯父的徒弟,為什麼等到壽宴都散去了才來告訴爹呢?」難道這孩子還當真是想看到有人在壽宴上尋他的穢氣嗎?
呃,該老實回答說是因為他對簡泛兒已經產生了縷縷情懷,所以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不不不!應該是說在壽宴未結束前,人人都緊跟著父親身旁寸步不離的狀況之下,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單獨向父親說明這件事。
嗯,這種說法比較妥當……
心頭百轉千折,已然漲紅了一張俊臉、額角冒著汗的公冶翔鷲,卻還未完全準備好要怎麼回答父親的問話。
臉紅?冒汗?
鷲兒現下這模樣,倒是像透了自己當年見到他娘第一眼時的窘樣兒。呵呵,這小子該不會是看上簡家那丫頭了吧?精明的公冶行鳴瞟著兒子那副不尋常的不自在神態,心裡約莫已有了幾分底兒。
「爹。」
嬌嬌柔柔的女孩家嗓音,讓公冶行鳴轉過了頭。
款款生姿的輕移蓮步走進廳堂之中,香腮染著霞暈,透出女兒家的嬌態,一張小嘴開開合合、合合開開地狀似想說些什麼,卻羞極了的說不出口。
「乖女兒啊,你是有什麼事想告訴爹嗎?」這丫頭什麼時候長得那麼像她的娘了?尤其那張紅得要滴出血來的小臉,簡直就和她娘當年第一眼看到他時的模樣完全相同……
呃?這丫頭該不會是看上哪家的小伙子了吧?
迅速地抬首看了滿臉慈愛的爹親一眼,公冶翔鵑隨即又羞答答的垂下頸子,小小聲的說道:「是……是有關於雲丫伯伯的徒兒傅哥哥的事。」
呵呵,他就知道。不過這詭狐狸收的徒兒,怎麼會這麼巧全讓他這一雙兒女給看對了眼?難道這也是詭狐狸的詭計之一嗎?公冶行鳴撫鬚微微一笑,心中沉吟著。
「伯……伯父。」
啊?羽鵡也來了?也臉紅?
他……他這樣兒,是看上鐵猴山來的小子?還是看上鐵猴山來的丫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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