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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如果是一般家庭,小孩懂得察言觀色,家人會寵愛的稱他鬼靈精、馬屁鬼,但阿嘟卻是沉靜得教人心疼,他不吵不鬧,純真的眼眸中有小心翼翼的謹慎,像個小媳婦兒似的,或者乾脆隱形算了。

  樂蓉蓉自那日送阿嘟回家,對他脆弱易感的小小心靈產生共鳴,她特地花許多時間研究相關的兒童心理以及與他相處,嘗試解開他鬱悶的心結。

  小孩子感受靈敏,易受影響,知道樂樂阿姨對他好,無形中漸漸對她有了依賴感。

  改變是經過一天、一天慢慢的努力,阿嘟人退縮的內心世界日益外顯,對外界伸出好奇的觸角。

  雖然他現上仍無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活潑,但至少合群許多,老師的問話也都會簡單回答。

  只要機會允許,他幾乎是樂蓉蓉身後的影子,樂蓉蓉對此有些啼笑皆非,她的目的是要阿嘟開朗些,多和小朋友打成一片,並非為自己多拉位崇拜者,不過,現在看來慢慢來吧。

  「樂樂又來看我們家莉莉啊。」鄉音中氣十足的嗓門,遠遠的就朝一大一小的身影熱情的喊道。

  「大嬸好,在摘菜?」

  「是啊,菜要吃自己種的才衛生,不然菜市場賣的那些有沒有農藥殘留在上面都不曉得,我多摘一些,等一下讓你拿些回去,現摘現吃最新鮮了。」

  「謝謝大嬸,我是帶小朋友來挑小狗。」

  「你叫阿嘟是不是?」大嬸笑著看向靦腆的小男孩,「也差不多了,小狗已經可以斷奶了,你喜歡哪只?」

  樂蓉蓉寵溺的摸摸阿嘟頭頂,他正猶豫不決的拿不定主意。

  「他啊,每隻都喜歡。我們再看看好了。」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莉莉現在在把窩移到車庫裡面,你自己過去看。」大嬸交代了她回去前讓得拿菜回去,就自己去忙了。

  四隻小狗三隻像毛球般滾來滾去,到處嗅聞新奇的環境,模樣逗趣極了,另一隻狗寶寶較瘦弱,嗜睡的緊偎著莉莉溫暖的身軀。

  阿嘟興高采烈的跟著「探險」的狗狗們,時跑時蹲樂不可抑,有時又跑回車庫專心的陪伴另一隻,非常小心的撫摸它柔順的毛皮。

  樂蓉蓉認為其實阿譫偏愛這隻小可愛,養寵物大家通常會選其中最健康、活潑的,但阿嘟不同,他也許是先考慮到小可愛需要最大的愛心與耐心照顧,或許該說他們彼此需要吧。

  「小帥哥,你已經考慮好幾天了,還拿不定主意嗎?」跑得滿身汗,她邊擦乾他汗濕的臉邊說道,「奶奶不可能讓你把小狗全抱回家,就這隻,好不好?」

  阿嘟眉間緊皺了下,搖搖頭,撫摸的手更輕柔了。「阿嘟?」這她就搞不懂了,但覺他五官分明的臉皺成一團煞是滑稽,「你不喜歡嗎?」

  沉默的,他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否認。她拿他沒轍!「那你繼續考慮好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跟大嬸要小狗,等會回去時打聲招呼好了。

  「阿嘟,我們今天早點回去。」星期五晚上,許奶奶說許維恩會回來看兒子,不過,還是別提了,免得阿嘟期望又落空,畢竟就她所知,這已經是第三次被告知的星期五,前兩次也是說了沒做到,事後才來電輕描淡寫解釋「突發狀況」。

  然後隔日週日樂蓉蓉就得加倍哄阿嘟開心,每次看到他鬱悶不樂,她真的懷疑起許維恩他們夫妻地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做什麼大事業,連兒子都無法分些心思顧及。

  樂蓉蓉很早就失去承歡父母膝下的機會,所以她一貫秉持「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觀念,有媽的孩子都是寶,但是阿嘟的父母有形同沒有,下次許奶奶再數落著兒、媳婦,她絕不為他們找借口了。

  一天晚上因為阿嘟的緣故,樂蓉蓉待在許家的時間比在自個家還長,許奶奶飯後餘暇最喜歡捧著一堆相簿讓他們看,裡面主要是許維恩的成長歷史。從光溜溜的Baby照,到神采飛揚的博士方帽……照片上他真的和阿嘟很相像,真不愧是同一家出產的產品。

  或坐或立,許維恩可能不喜歡拍照,上面多是嚴肅面無表情,更大部分是愁眉不展的,台灣如果有憂愁公子選拔,桂冠非他莫屬。

  不過,他煩他的,但阿嘟還小,總要關心點吧!樂蓉蓉這麼想著。

  疏忽有時比任何的殺傷力都還強,無形的傷害對小孩子人格發展的影響不測知。割傷、淤青這些外傷因為看得見,大家知道要消毒、抹藥酒,可是心靈上看不見的陰影呢?

  和自己的小寶貝沒見面近三個月,可以幾乎算是不聞不問,這是哪門子的父母之道。

  上兩次阿嘟被放鴿子,她打電話去想問個究竟,可是許維恩人還不是普通的難找,每次都是冷冰冰的機器接聽,留了話也一直沒有回電。這讓樂蓉蓉學聰明了,禮拜天她哪兒也不去,非陪著阿嘟等許維恩他們現身不可,以防他們再有奇怪的「突發狀況」不能成行,至少她可以替補帶阿嘟出動兜兜風,將他的失望降至最低。

  台北都市叢林中,巍峨的三十層龍騰基金商業大樓建築並不顯得特別突出,其負責人宇文俊之行蹤不定罕為人知,名下企業遍佈七大洲、五大洋,各區總裁有任何疑難雜症都找宇文俊先生的代言人——風鑒堯,再不然還有風先生的私人特助崔聖彥,老闆神秘,代言人也不能含糊,難得見其蹤影。

  所以崔聖彥就沒那麼好命了,上面有兩位那麼「仙」的老闆,他不認命一點怎麼辦,索性依樣畫葫蘆,於是有個紀浩禮可摧殘,但是他如意算盤打太快了,紀浩禮沒事跑去某大學開專題講座,他咬牙切齒之餘也沒法將自己的工作一古腦全推給「紀羔羊」。

  台灣龍騰這棟大樓前半部與其他辦公大婁無異,公司經銷、營運的作業做得有聲有色,每年總納稅額位居台灣前幾名;高樓層後半部則列為機密要地,閒雜人等一概禁止進入,事實上知道詳情的高級主管也不多,凡得出入者都擁有極精密的辯識卡,他們不管外面什麼景氣、銷售額之類的瑣事,終年奉獻心力研究生化、物理方面的高峰科學。

  崔聖彥最近接到指示,全力支援許博士MT——101計劃的研究。

  而大家千呼萬喚的主人翁許維恩,他窩在實驗室已經一個多月,告了一個段落才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許博士,你母親找過你幾次,還有龍騰的紀先生也來過電話。」秘書徐小姐推了鼻樑上滑落的眼鏡,不疾不徐的將要電轉告,至於其他不相干的瑣事,她就自動處理掉了。有關MT——101CMolecule transfer分子轉換)計劃,兩、三年前因資金、儀器不足,許維恩和研究小組希望探尋外界的贊助,由於此計劃雛形可藉由分子轉換的過程將不健全細胞剔除,達到治病各種醫界束手無策的絕症,有興趣的財團自然不少。

  不過經篩選接觸後,對方的理念及干預度與研究小組分歧甚遠,惟有日本織忖財團條件配合並且意願相當高,雙方簽約的可能性頗高,但沒多久爆發出他們和黑社會有關聯的新聞,加上龍騰風鑒翹介入,約許維恩密談甚久,事情就此拍案決定。

  龍騰提供世界高科技精密實驗儀器和技術支援,但沒有權利過問。相對的,許維恩對研究進度必要時需提出報告,他日研究開發成功,龍騰便有最優先購買權。

  崔聖彥前不久才和許維恩通過電話,提醒他小心日本織村方面的報復,並建議將實驗室移至龍騰機構內保護。

  都事過這麼久了,不會吧?許維恩並不太放在心上,畢竟他的研究尚屬理論階段,實際技術上的變數猶待克服,成或未成,多久可成?都不可預期,織村這種大財團業務繁多,犯不著為尚不成氣候的研究動干戈。

  這次紀先生應該也是談這件事吧,許維恩走進辦公室一忙就把此事拋諸腦後了。

  他桌前擺著一張活潑可愛的小孩照片——他兒子許仲睿。

  徐秘書進來時看見老闆耳朵聽著電話,手不捨的碰觸照片中的兒子。

  「有電話。」她手比個話筒的動作。

  許維恩捂著通話筒,眉兒緊皺有些不耐煩,「誰?」

  「聽說是許太太的律師。」

  「我現在沒空,另外約時間。」秦珞瓔這個月不知道為什麼,頻頻急著趕辦離婚,談了幾次都不歡而散,或許他該順了她的意吧,省得為這有名無實的婚姻傷神。

  即使仍有夫妻之名,她依然未盡人母之責,留著法律關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不再幻想有朝一日她的母性會萌芽,是該有個結束,清楚的了斷。

  徐秘書七情未露,出去前提醒他明天和一堆博士們的約。這些人每次進實驗室都昏頭暗地數天不見人影,所以一見到人就得趕緊把推不掉的約會盡快安排妥當。

  「抱歉,我們剛才說到哪兒……」許維恩同意後繼續講電話,母親那邊晚上再說好了。

  夜幕低垂,皎潔的星光眨呀眨的,訴說著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在許家吃過晚飯,樂蓉蓉和兩老一小拉東扯西聊了好一會兒,隨時光一分一秒飛逝,車庫仍很寂靜,兩位老人家臉色愈來愈僵,剩下樂蓉蓉個人撐場而自說自話。

  阿嘟不知是已有所覺或是正在想莉莉那些狗仔仔玩,不多話。樂蓉蓉索性拉著他到外面庭院賞月。

  小孩子可一點都不懂賞月有何樂趣可言,瞄見他意興闌珊,她乾脆一把抱起他,像搖Baby一樣鬧玩。

  接下來呢?九點多了,該來的人還是沒影沒蹤。

  她絞盡腦汁,教阿嘟背了首唐詩,玩了跳房子折了滿桌子的紙鶴和星星,樂蓉蓉趁他努力與紙鶴奮戰時溜出房外。

  時間愈來愈晚,她也許該請許奶奶打電話去問一聲。

  「許奶奶?」樂蓉蓉看到許奶奶時,她正掛斷電話,臉色一看就知道有人又黃牛了。

  「這麼晚了,你就在這裡過夜好了。」

  「沒關係啦,我跟張媽借摩托車一下子就到家了,明天一早我再過來帶阿嘟去玩。」

  「好吧,騎車小心一點。」許奶奶情緒不佳,所以沒多留。

  「我先和阿嘟說一聲……電話上怎麼說?」

  「還會說什麼,臨時有事走不開,可能明天才能來,八成夫妻離婚談不擾。」許奶奶悻悻然地說。「都分居那麼久了,還有什麼眷戀的,除了許家的孫子以外,她開口要什麼條件允她就是了。」

  樂蓉蓉為他們感到難過,吶吶的問道:「阿嘟知道這情況嗎?」

  「小孩子雖然不懂什麼叫離婚,不過大人三天兩頭吵、冷戰,家庭不溫暖,雖然他懵懵懂懂,總會有點感覺。」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阿嘟那麼小,他怎麼懂得記恨,會累積至此是經過多長時間被遺棄的孤獨,嘗過不少委曲,這是醞釀多久的惶惑?樂蓉蓉暗忖著。

  太不盡責了!實在該提醒、提醒許維恩夫婦,阿嘟每天都在成長,錯過陪他成長的機會,時間不會因他們的後悔而重來一遍。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阿嘟的反應,許奶奶大概也天正想到這個問題而愁思鬱結。

  「既然許先生明天可能回來,我帶阿嘟去海邊玩,等回家時看到他爸媽一定很高興。」

  「只好這樣了,樂樂,那就麻煩你多注意一點。」唉,驚喜?維恩會不回來還很難說呢。許奶奶在心中默念。「沒問題,我會注意安全的。」樂蓉蓉打包票,那精神奕奕的樂觀模樣讓許奶奶愁容淡化許多。

  「哇,我們回家嘍!」樂蓉蓉和阿嘟兩人臉曬得紅通通,滿身汗濕,一跨進門口便大聲高興地嚷嚷。

  阿嘟提著小桶跟爺爺獻寶,裡面有今天在海邊的豐收成果——漂亮的貝殼和小螃蟹。

  「許奶奶?」樂蓉蓉還沒坐下歇口氣,許奶奶使個眼色暗示她到旁邊說話。

  樂蓉蓉大概猜出結果了,她們走到隔壁走廓仍可聽見阿嘟興奮嘰嘰喳喳的童言童語。

  「我真的會被那兒子氣死,今天連一通電話沒有交代,我打去也找不到人。」

  唉,那阿嘟怎麼辦?「許奶奶你別氣了,小心高血壓。」樂蓉蓉自己心裡早罵過十遍、百遍,「以後還是不要跟阿嘟提起他爸爸、媽媽的事算了,如果他們真的回來,阿嘟看到驚喜自然會很開心。總比每次懷著期待又落空好,許奶奶原本希望阿嘟能高興,活潑一點的好意,反而適得其反變成他對大人的空頭支票失去信任。」

  「阿嘟很想他們,常常悶悶不樂的,我也是想讓他知道爸爸、媽媽要來,心情會愉快一點,每次吃飯的時候胃口就好很多,沒想到……」

  「許奶奶也是疼阿嘟,為他好嘛。」樂蓉蓉瞭解老人家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跟個體力充滿六歲大的孩童相比,沒想太多只能拐個心思哄他開心,偏偏許維恩次次不配合。

  小孩子像張白紙,雖然好哄但不遲鈍,許奶奶出發點是疼愛孫子,這作法雖有欠考慮也無可厚非。

  說來說去還是該怪那名義上的父母,卻一直沒盡責任的夫妻。

  樂蓉蓉回家後想了幾晚,愈想愈不能控制心中強烈不平的衝動。向許奶奶再次確認許維恩的電話,她一通、一通的撥,每隔二十分鐘想到了就撥,但彼端只是冷冰冰的答錄機的聲音。

  前兩通她尚有自制,客氣的留下聯絡電話及簡短留言,到了深夜快十二點,許宅仍沒有半絲人氣,可以想見阿嘟以前常是一個人獨自在家裡。

  於是,樂蓉蓉像賭氣似的,熬夜繼續和電話奮戰,每通她都罵得挺溜的,非讓對方知錯反省不可。

  哎唷!累死了,嘴巴乾渴,眼皮也覺得得用千斤頂都撐不住了……

  許維恩他們夫妻到底死哪兒去了,三更半夜不回家,聽說台北市市長不是勒令娛樂營業場所營業時間不得超過凌晨三點嗎?現在都兩點多了,倦鳥總該返巢了吧?

  還是她記錯了?樂蓉蓉腦袋糊成一團漿糊。

  好吧,她再試一次好了,再一次沒人接,她就認輸了。

  電話鈴各了N次,她聽得都昏昏欲睡,話筒猛地從手中掉落敲在膝蓋上……

  「噢!好痛。」膝蓋的黑青的可把她的精神招回來了,樂蓉蓉趕忙拾起話筒,尖銳的留言嘩聲後是「嘟、嘟、嘟……」的聲音。

  可惡!樂蓉蓉又按一次重鍵,劈哩啪啦抱怨說了一串,「你以為把小孩丟給許奶奶就算盡了做父親的責任嗎?阿嘟是圓是扁,人格扭曲或變成烏龜,你們做父母的都無所謂嗎?隨隨便便生下小孩,你們既然打算盡父母的義務就不……」

  「喂喂,請問你是哪位?阿嘟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彌陀佛,還算有良心,你還記得有個你認識的人叫阿嘟,阿嘟許仲睿,他會有什麼事,每天在爺爺、奶奶家迎接春日每一天新的開始,有吃、有喝、有玩的,衣食不缺,只要他別想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他他就很開心,但你們為什麼他們每次都黃牛……」

  嗄?樂蓉蓉腦神經線終於接了回去。

  方纔數落得正忘我,反正沒找到人乾脆就替阿嘟出出氣,還沒過癮呢!可是剛剛是不是有聽到什麼聲音?男中音,挺悅耳的……

  「喂?請說話,阿嘟怎麼了?」

  沒錯,樂蓉蓉瞪著眼,話筒又附回耳旁,不是她迷迷糊糊中以為是幻想的回音,真的有人接起電話了。應該是許維恩吧?她不確定的猜想著。

  接電話的是許維恩沒錯,他疲倦的癱坐在沙發上揉著額頭。

  他今天和妻子秦珞珊再次約至律師處碰面協議,為了讓阿嘟能有完整的家庭,他希望和她之間的情況有轉圜的餘地,起碼婚姻的空殼可以像往常維持到阿嘟年紀再大一點,足以理解這一團亂,心裡不至於因這段破碎的婚姻而受到太大的影響。

  是啊,大人的不成熟導致無法相處,分開是最理智的做法,但小孩是無辜的,阿嘟怎麼去適應有爸沒媽的情形?

  可惜秦珞珊離意非常堅決,完全否決他提出的建議——暫不離婚便互不干涉,就如同他們一直以來的關係。

  「這是現實,阿嘟遲早都會長大,既然他早晚都會知道何必掩蓋事實,當玻璃屋內溫室的花朵以後只會更沒有韌性面對社會的激烈競爭,阿嘟很聰明,他會很快習慣的。」簽字前她這麼冷酷的說道,一如她在商場上強勢的作風。

  優勝劣敗,弱肉強食,想成功立足於實現殘酷的社會,取捨和犧牲是必然的。

  自信、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因為任何時間的浪費都可能造成商業契機的遺漏,更可能連帶造成莫大的損失,這就是漢楊廣告頂尖主管秦珞珊經理的標準行事作風。

  結果他沒替阿嘟成功拘留下家裡女主人,秦珞珊和他早上在戶政機關分道揚鑣時,已完全沒有任何權利和義務關係。

  連阿嘟她都能毫不猶豫的捨棄,監護權完全歸於父方,將近十年的婚姻生活聚少離多,又能有什麼值得她顧念回首的?

  可以想像她辦完手續,一定是回公司如常的上班、加班,離婚後更可以海闊天空,毫無束縛的在事業上衝刺,雖然婚姻、家庭事實上也沒對她產生多大的約束力以及不適感。

  許維恩卻沒辦法如此瀟灑,不單是對兒子的歉疚,從他們相識至結婚、生子,最後離婚,但十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對他而言總意味些生命中的一部分。

  回顧中難免感傷,於他選擇回研究室隱藏這些情緒,自從將阿嘟送到屏東爸爸、媽媽那兒後,這裡幾乎是他二十四小時的安身立命之所,除非必要,他難得跨足進入家門。

  家已經失去它代表的意義,這公寓只能說是歇腳處,至於睡覺、盥洗那些生活基本需求根本不限地方都可以解決。

  和研究小組開會討論,他們的實驗似有突破,為大家長期的挫折帶來振奮的曙光。

  半夜時分,各人滿懷雄心壯志回家休息,陪陪父母、妻兒或女友,他卻獨留下來,想沖浴時才發現已經沒有乾淨衣服替換,只好回家一趟。

  結果陰暗、空洞的家中並非如想像中寂然,在還沒打開門前屋內就聽到講話聲。

  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那柔潤的嗓音奇異的帶來某種慰藉,讓他不覺得孤獨,縱使她唸唸有詞、義憤填膺的指責不斷。

  許維恩接起電話時為自己不解的思緒糾眉,或許他不是針對電話中的女孩,或許在此時出現的任何聲響都會深受歡迎。

  唉!和珞珊的這場糾葛真的太耗費心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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