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我處理。」她相信他只要克服怯場的恐懼,他就一定會表現得很好。
「我中場還要說話,叫我說什麼?」他搔搔頭,這又是噱頭,吳永光要他來段即興脫口秀,以拉近和觀眾的距離,內容由他自行決定,由於是即興的,所以也沒有腳本,叫他用中文說話絕對沒問題,但他只穿得一點點,還要談笑風生的面對觀眾,可就折煞他了。
「隨便說啊!天氣、表演,或者也可以談談你自己,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像平常你跟常去『普斯人』的那群年輕人聊天一樣,隨便講嘛!」她拿起梳子幫查克梳梳頭髮,八點快到了,那也就表示他上台的時間快到了。「你看你,把頭髮弄成這樣子,待會兒怎麼上台!」她忍不住,還是要念他幾句。
瑾琛好溫柔,梳子順著他的頭髮輕輕地梳著,一次又一次,好舒服,梳齒按摩著他的頭皮,一陣酥麻從頭皮竄進背脊,他感到全身通體暢快,緊繃的肌肉也明顯的放鬆。
他閉上眼睛,安靜地享受一切,包括梳發的舒暢、漠深的溫柔及她的手指撥弄他頭髮的動作。
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而他也很享受這一切,只是美好的事總是結束得太快。
七點五十二分,有人敲敲休息室的門。「查克、阿琛,時間快到了,準備上場了。」來人也不敢進來,只敢隔著門板喊話。
「知道了,我們馬上去。」瑾琛喊了一句,向查克使個眼色。「你聽到啦,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緊張啦,走吧!」她放下梳子等候查克離開沙發。
「再給我一分鐘。」查克還想拗一分鐘來整理心情。
還有八分鐘,分他一分鐘沒關係,他只是緊張,不是害怕,還是有救的,趁著最後幾分鐘的時間,她再給他做次心理建設。
「查克,你跟我念:我是最棒的,我是最棒的,沒有人比我更棒。快呀!跟我念。」她半強迫地逼查克將這五個字:我是最棒的。一遍又一遍的復誦,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最好把五個字鑲進他的心裡,這樣他就不會忘記了。
查克念了不下十來遍的「我是最棒的」,說得嘴裡都沒幾滴唾液了。
「是不是有信心了?你一定是最棒的,我相信你。」她以很真摯的語氣告訴他,她的小手也搭上他的手背。
此刻他若仍有懼意,他也不能再表現出來了,就算他今晚失敗了,他仍然還有她這個擁護者。
「珠子,謝謝你。」他終於起身,再檢查一次自己的服裝,這次他所穿的仍是那套牛仔裝,只是依他的建議添增了皮帶、手槍及繩索。「好了,走吧!」
兩人離開休息室,並肩走到後台,後台已經有許多人在等他們。
吳永光堆著一臉得意的笑迎上前。「查克,今天要靠你幫忙了,今天進場的觀眾人數已經破了以前的紀錄,這都是你的功勞。」商人腦筋動得快,他已經計算好今天會有多少進帳,難怪他一臉的開心,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老闆,查克的表演只是俱樂部營業項目的一部分,我們還有其他賺錢的表演項目。」她擋在查克之前,吳永光的話會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
被下屬頂了一句,吳永光似乎不是很高興,整張臉臭臭的,幸好,台前已經奏出歡迎查克出場的音樂了。
嘿然,該來的考驗總是該勇敢接受的,查克扭扭頸子轉轉頭,準備上場。
「查克,加油,加油,加油!」瑾琛在他臨登場之際,給他來段精神喊話。
她燦爛的笑靨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持,她溫暖的笑容似乎可以融掉他心中的膽怯,他多希望這張笑臉能常伴他左右。
他朝她比個勝利的手勢,然後在開場音樂聲的簇擁下步上舞台,接受觀眾的掌聲。
珠子,我的舞依然是為你跳的,你可知否?
依此心,他將台下的觀眾都視為道深,數十對眼睛直盯著他看,他也不以為意,那些眼神全是瑾琛關愛的眼神,如此想著,又有何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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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克是毫無所懼,台下的眾多女性觀眾卻發出第一波小小的讚歎聲,偶爾夾帶幾聲尖叫,聲音很微弱,瑾琛猜想,應該有一些觀眾正用手掩住嘴,以免尖叫得太大聲。
裸身的查克就已經賺到一些尖叫,再接下來的表演肯定能賺到更大聲的尖叫。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她越來越相信這次的年終獎金會多一大疊。
吳永光已經到前頭坐著欣賞表演,只剩下她和其他幾個同事留在後台,這樣也可以看到他的表演。
「表演得不錯。」有人拍了她肩膀,是秀亞,同屬小職員的兩人是不能舒舒服才勸秀亞稍安勿躁,「好料」還沒全端上來呢!查克的表演菜單是一個小時兩場戲碼,一場表演是二十分鐘,中場休息十分鐘,他必須利用這短暫的十分鐘換好下一場表演的衣服,如果有需要,他還必須上妝做造型,對他來說,這十分鐘是很匆忙的,另外的十分鐘就是他和觀眾的閒嗑牙時間。
她對他的表演內容瞭若指掌,所以她才敢保證後面的表演會更加強強滾。
「舞台上的查克更迷人。」秀亞的眼中儘是陶醉。
她笑了笑,她敢打賭,台下觀眾的心意和秀亞的很相似,不少人已經被查克散發出的魅力所迷住了。
繼續看下去,這時,查克已經將背心脫了,黃色的聚光燈打在他線條優美的上半身,照得他膚色閃閃發亮,這個表演,她已先看過了,只是此時他手中多了條繩索、腰際間多了兩把玩具槍,繩索在他手上,竟變成如此聽話,甩動繩索在空中畫了個圈,再向前甩去,他只是做個樣子,可能是觀眾的情緒越來越沸騰,繩索前端所到之處;就引來那一區域觀眾的尖叫,扔向別處,又有其他觀眾喊叫。
每次一揮動繩索,他全身的肌肉就跟著伸展,健美的體魄完全展現在眾多觀眾之前。而觀眾的情緒更沸騰了,丟開平時加諸在她們身上的種種禮教,以自在輕鬆的心情來欣賞這場力與美結合的表演。
尖叫聲是以一波一波為計算單位的,瑾琛在後台聽見如漣漪般的尖叫聲,甚至掩蓋住分貝量不算小的襯底音樂。
她很篤定此刻台下的觀眾,已有不少看得血脈噴張、情緒高亢,深深地為查克熱情奔放的表演所撼動。
查克,真的擄獲了在場每一位觀眾的心。
瑾琛為查克的成功感到與有榮焉,但另一方面,她也暗自神傷,她懷念查克跳舞給她看的那一天。
沒有吳永光、秀亞、台下觀眾,只有她和查克。
燈光灑落在馬蹄型的舞台上,汗水淋漓卻掩不住性感的男人,他得到的掌聲來自台下,她懷念的那一天會再出現嗎?
會嗎?
小小的後台被前來向查克祝賀的人擠得水洩不通。
「查克,你真是我們的福星,今天來看你表演的人數和營業額就佔了總營業額的一半。」葉姊剛才算帳,雖然俱樂部也有餐廳、酒吧等,但計算下來,以查克的表演獲得最多收人。
「大家的功勞。」才做完第二場表演,汗還在滴、氣還在喘,他身上披了件瑾琛拿給他的大浴袍,她擔心,他剛做完表演,身體還是熱熱的,馬上又吹冷風是很容易感冒的。
「他累了,我們先讓他休息。」瑾琛替他擋掉吃火鍋、吃宵夜一些熱情邀約,卻惹來不少白眼。
「阿琛,你是查克的保姆,不真的是他媽,你管得也太多了。」葉姊不滿漠深將查克保護得滴水不漏,讓她們這些對查克有興趣的人失去不少機會。
「不是的,我只是—…」瑾琛急著想辯解,惹毛這班大姊大,以後她在俱樂部走動,可要穿上盔甲,免得被暗算,恐有被萬箭穿心之虞,但以葉姊為首一班查克迷皆以怨毒的眼神瞪著她,瞪著她不知該再說什麼。
這時瑾琛的救命恩人及時趕到,一個纖巧的身影排開重重人陣,飛撲到查克身上,熱情地環住他的頸子興奮地喊著:「查克,你好棒幄!我叫得嗓子都快啞了,不只是我,台下所有人都被你迷住了,大家都叫得好大聲,你真是太棒了……」
「小姐,後台不准外人進來的,你想看查克,明日清早。」葉姊冷冷地開口,示意兩旁的人將桑彤請出去,她以為桑彤是迷上查克的觀眾,查克的頸子豈是誰都可以碰的?
「可是我不是外人啊!」剛才她聽到瑾琛被教訓,心中已經有一股不平之氣,公司裡的老人就一定要欺負新人嗎?她對葉姊已經沒有多大好感,現在又來惹她,真是欠K!
不用她開口,一個低沉帶威嚴的聲音在那廂便響起:「這裡不准外人進來,誰規定的?門口可沒寫、也沒標語。」桑彤跑得太快,李傑為了追她也趕到後台,正好撞見精彩熱鬧的一幕。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聲音的主人,唯有查克心情起伏不定,見到桑彤,他已經很頭大了,現在連李傑都來湊熱鬧,他更是不知該如何收抬開戰後的戰局。
她明明告訴他,她絕對不會來看表演,免得增添他的心理負擔,現在她不但來了,還連李傑一塊兒拉來,叫他以什麼面目見他千年好友?
中國孔老夫子說得對,女子和小人一樣難養也。
「爵爺,我怎麼沒有看到你們?」查克不好意思地看著李傑,故意低頭檢查綁著浴袍的帶子。
「我們特地坐在角落,免得你看到我們,表演會走樣。」桑彤自動自發的靠回她的「阿娜答」旁邊。
「其實你的表演很不錯,何必怕我們看!」李傑以他劇團導演的眼光來評論他的表演。
「真的?」查克聽到李傑的話,終於有勇氣和他面對面,兩個男人互相交換一個知心及諒解的眼神。
三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俱樂部的職員都弄不清李傑和桑彤的來路,看這樣子,他們似乎很熟捻,於是在搭不上話的情形下,其他人乾脆就對這一男一女進行心中評量。
女的是眉清目秀、氣質清新,封她個清秀佳人絕不為過,這個男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下評語,查克是老外,所以他的朋友是外國人也理所當然,但他的長相又不是純西方,還帶點東方味,尤其是他一雙灰色地眼眸,既神秘又有點駭人。如果說查克像溫暖的太陽,那麼他就是寒冷的冰山,既危險又令人忍不住想探索其奧妙,當下不少顆芳心馬上變節,轉投李傑一票。
不過李傑似乎將他的笑容保留給桑彤,對其他人愛慕的眼神一律以擋風板隔絕,又引來一陣醋桶破裂,酸味漫天。
瑾琛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一切,原來這個男人就是讓查克放下生意不做的爵爺,她想像中的爵爺是個滿臉橫向的凶狠男人,沒想到竟是個扎馬尾、身材健碩的俊朗男人,她又打主意打到李傑身上,他比查克高,中文造詣似乎也不弱,這樣好的人才,豈能不將他網羅呢?這樣是有達人盡其才的道理的。
嗯,該向查克要資料,改天登門做拜訪。
「那個黑頭髮的,你就別看了,他已經死會了。不過那個金頭髮的,你愛怎麼看就怎麼看。」不知何時,桑彤不動聲色的來到她身邊。
「我不是……」被女孩子看到另一個女性同胞在注意她的親密愛人,可是有理都說不清的。
「我明白你沒有那個意思,不過話說回來,那兩個男人是挺好看的。」她拍拍瑾琛的手,也望向那兩個男人,她眼中只留下英氣逼人的李傑,當初她不也是愛上他那份外冷內熱的特質嗎?「你好,我是桑彤,我想你應該就是珠子,謝謝你照顧查克哥哥,你知道,查克人長得帥、心地又善良,常常會有一些不知自己行情、厚臉皮的老女人騷擾他,要麻煩你多多費心,替他趕走一些蜘蛛、蜜蜂、蚊子,免得弄傷了他。」
桑彤替漠探出口氣,故意將聲量放大,唯恐有人不知蜘蛛、蜜峰、蚊子這些小昆蟲指的是誰。
結果一堆如針刺的眼神全飛向她,李傑又以更冷冽的眼神逼退回去。
瑾琛傻傻地任由桑彤拉去李傑和查克身邊,她納悶著,桑彤怎麼知道查克替他取的外號,查克又為什麼要告訴他們她的事。
「李傑,我們帶查克去吃宵夜,也帶珠子去。」桑彤巧笑倩兮地站在李傑面前,表情很明顯地告訴他,不管他答應與否,瑾琛她是帶定了。
「桑彤,她叫瑾琛。」查克附在她耳邊低語,他也擔心今天的氣氛不好,唯恐影響到瑾琛,還是不要一直叫她的小名,免得她難堪。
「我是跟著你叫的嘛!」她才不理他,她就要讓旁邊那一群眼珠子快掉出來、口水滴成桶的女人知道,查克和瑾琛的關係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親密,這次她盡心盡力幫查克,查克可欠了她一個大人情,沒關係,以後再叫他慢慢還。「李傑,你說好不好?」她就是要李傑說個好字。
「你們去就好了,不然叫葉姊她們一起去,人多才熱鬧。」瑾琛覺得自己已被瞪得體無完膚,所以她才會提出這個建議。
「今天是慶祝查克初次登台大成功,只有家人能參加慶功宴,閒雜人等一律不准參加。」桑彤很明顯地在提到「閒雜人等」時,把臉抬高,斜眼瞄了旁邊氣得快捶心肝的葉姊和她的同黨。「但你不行,你是查克的保姆,雖然不是真的媽,好歹也是個假的媽,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們去,相信查克一定也很高興你能去。」在對瑾琛說話時,她又一臉燦爛的笑。
桑彤再說下去,她的如月花容恐怕就要多好幾條抓痕了,李傑捨不得她慘遭欺凌,於是站出來發揮他領導者的威嚴,他以一種不容反抗的語氣說:「珠子小姐,如果你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去。」他也直接喊她的小名。
瑾琛偷偷望了其他的同事,再看看桑彤,視線最後落在查克臉上,她在他眼裡似乎看到了期待,是錯覺嗎?然而她還是勇敢而誠實的做了決定。「好,我跟你們去。」
最高興的就是桑彤了,她的小媒人婆的工作似乎做得還不錯,可以考慮開間婚姻介紹所,原來自己有這方面的潛力,哈哈,她得意地催促三人。「快呀,查克,你換好衣服,我們就可以走了。」
查克被她催著,不知是該對她生氣,還是該感激她,不過今天的宵夜應該由他請客,若不是她這個小雞婆,瑾琛不會如此爽快地答應赴約。
謝謝你,小雞婆。
酒足飯飽之後,桑彤還意猶未盡,她原提議宵夜吃完,再去玩至天亮,瑾琛怕查克太勞累,連忙推說自己倦了,想早點回家睡覺,實際上她是要替查克爭取睡眠時間。
今天自己扮演的是紅娘的角色,女主角既然不想去,她這個媒人婆當然也不能一頭熱的窮嚷嚷,當下撤銷提議。
那麼接下來就是車子分配的問題,兩男兩女的分配原則自然就是一送一,這點桑彤早就計劃好了。
「珠子,你坐查克的車來的,就讓他送你回去,至於李傑,他當然只能載我回家。」她說得很明白,李傑是她的專用司機,所以由查克充當她的護花使者,她這麼說是不想讓瑾琛覺得太尷尬。
「時間還早,我可以搭公車或者搭計程車回去。」瑾琛向走在她右邊的桑彤說,現在他們的排列很有趣,兩個女生走前面,李傑和查克緊跟在後,猶如兩個俊逸的不動天王,這個畫面很不容易見到,所以有不少路人頻頻回頭看。
「那怎麼行?現在的治安不是很好,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還是讓查克送你回去,你別看他長得人高馬大,其實他是最溫柔不過的男人,對女孩子又體貼,吃起東西來比女孩子還秀氣……哎喲!」桑彤纖瘦的背脊挨了查克一肘子。
查克快聽不下去了,非得出來解圍不可,瞧桑彤將他形容成什麼樣,他又不是娘娘腔。「討論得怎麼樣?」他暫時撤下李傑,繞到桑彤的旁邊。
「當然是讓你表現紳士風度,送珠子回去,要將她安全送到家,這個工作就交給你嘍!」桑彤乘機轉頭用很微小的音量對查克說:「怎樣,夠意思吧!」她慧黠的眼睛眨動著,透露一個訊息:記得,你欠我的人情要還啊!
「查克今天太累了。」瑾琛搖著桑彤的手臂。
「他不累,他精力最旺盛了,不信,你可以叫他從這裡跑到下一個紅綠燈一百趟給你看。」她究竟是在幫查克還是在整他,連沉默的李傑都忍不住要站出來說話了。
「桑彤,我們的車子停在那邊。」好險,及時救了查克。李傑拉著她往車子走去。
桑彤不忘回頭朝兩人揮揮手。「珠子,改天再見,查克,好好送她回去喲——」喲字長長的尾音似乎包含別種涵義。
李傑和桑彤先離開了,少了桑彤的聒噪,靜靜的夜裡更寧靜,呼呼寒風滑溜過兩人的臉、身體,連講話都很困難。
瑾琛想,今天一天真是太充實了,從查克登台表演前的準備工作、查克熱鬧滾滾的脫衣舞、李傑和桑彤,都讓她覺得今天真的很不一樣。
尤其是李傑和桑彤這一對,不同於查克的溫暖,李傑冷漠的外表自有一種獨特的性感魅力,她也看過李傑柔情的眼神,只是他的柔情全留給了桑彤一人,她羨慕桑彤卻不嫉妒她,她明白終會有一對溫柔的眼神日夜不分的注視著自己——日日夜夜的。
這對眼神現在在哪一個角落注視她呢?
她偷偷瞄了身旁的查克,發現自己的舉動被他逮個正著,那雙懾魂的藍眼睛正勾著她,她心虛的低頭。「他們是很特別的一對。」
「他們也是我很特別的家人。」查克沒頭沒腦地丟下這句話讓瑾琛傷腦筋。
一個中國女孩、兩個外國男人,一個金髮藍眼、一個黑髮灰眸,如何組成一個家庭呢?
「很冷吧!走快點,車子在前面一點而已。」這就是在台北停車的問題,總要尋尋覓覓許久,才找得到一個停車位。
是冷,不過查克應該比她更冷。因為查克不容她分辯,強行將長大衣披在她身上。
星爍、燈閃、風兒動、心兒也動。
查克是怎麼了?舞步連連跳錯,有幾小節的拍子也沒抓准,台下的觀眾並沒有察覺到他的頻頻出錯,仍對他的表演投以熱烈的掌聲,但等在後台的瑾琛細心的將他所出的一些小差錯都看在眼底。
她百思不解,今日的查克究竟是哪條筋不對?
是身體微恙或是心情不佳呢?
她靜心觀賞他的表演,盼能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凝視著他,她沒來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今天,他化作一個英武的印地安戰士,戴著花花綠綠的頭飾,臉上塗滿油彩,手上拿著道具長矛。今天的他是粗獷的戰士,和平常溫文儒雅的形象大異其趣,然而粗獷也好、溫文也罷,他依然是那個以陽光般笑容迷倒眾人的查克。
汗水自他的額流下他的臉、他的頸脖、他的胸膛,一路滴下,舞台上囤積不少他辛苦的汗水,而他辛苦的回報就是一波一波的掌聲。
看那些年輕女孩的瘋狂,呵!真是大膽啊!鮮花、面紙拿在手上,就等著一有機會便衝到舞台邊,能替他拭汗、獻上鮮花。而更瘋狂的,便直接在他的小褲褲塞進小費,這些日子下來,這筆小費累積成一筆不少的數目,而查克大方地將這筆小費捐出來,請俱樂部員工喝下午茶、吃宵夜,也因此他的人緣是急速上升不少。
她記得秀亞說過,這年頭,不只男人想看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女人也想看俊美體格棒的男人,女權意識高漲了嘛!
但,現在當她看到觀眾為查克瘋狂,甚至想摸摸他的身體時,她反而笑不出來;她甚至想過如果她引進俱樂部的不是查克,是阿狗阿貓都好,就不要是查克,她不大願意看到查克被那群女人明來暗來地摸了一把。
有這個想法,她第一個反應是她撞邪了,如果她引進的是阿狗阿貓,她的年終獎金休想拿到厚厚的一疊,雖然如此,這個想法卻依然強烈地迴繞在她心頭,真是邪門。
她的旁邊沒有人,不然一定有人願意告訴她,她此刻的神情就像含著一顆酸梅般,又酸又甜,只可惜沒人點醒她,而她則是一點也不自知。
激昂的音樂聲霎時停止,查克拾起長矛,立在舞台正中央,伊然如一個雄壯而英姿煥發的印地安戰士,台下湧起熱烈的掌聲及查克的名字。
瑾琛衝到台前,遞給查克一支麥克風。
「謝謝各位熱烈的掌聲,今晚我的表演到此結束,如果各位還想看到我,明晚我會在這裡等候各位的,晚安。」一邊說致謝詞,一邊從觀眾手中接過鮮花及面紙,這種氣勢並不亞於偶像明星的歌友會。
「謝謝各位對查克的支持,查克要休息了,請各位明晚再來吧!」瑾琛一面接過查克拿不下的花束,一面頻頻拉掉偷摸或偷捏查克的手,混亂之中,她也中了好幾掌。
疼啊!瑾琛皺著眉,還是盡本分地想護送查克回後台,她揮手召喚秀亞及其他同事前來幫忙。
由於她如此奮力地替查克擋掉許多愛慕的撫摸,也招來了一些不滿意,查克就看到台下不知是誰的手,伸手就往瑾琛的臉砸去,那隻手上還拿著一束玫瑰花;而查克眼明手快地推開瑾琛,瑾琛本來是陪查克蹲下接受花束的,被他一推,她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舞台上。
「哎喲!」她叫不是因為她摔倒了,而是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束帶刺的玫瑰花結結實實地砸在查克的臉上,玫瑰花刺在他的左臉頰劃出一小道血痕,他扔下所有花束,懊恨自己搶救不當,被砸到的應該是她,如果不是查克那一推,現在見血的就是她了。「查克,要不要緊啊!」
她湊近他身邊看他的傷勢,台下的觀眾見鬧出事了紛紛噤若寒蟬.而罪魁禍首早就躲了起來。
此時,秀亞帶著一干同事也趕來了。瑾琛將查克扶起來,向秀亞打聲招呼。「這兒就麻煩你們處理了。」
「沒問題,你先扶查克進去搽藥吧!」現在輪到秀亞他們應付極度亢奮的查克迷了。
兵荒馬亂之際,查克由瑾琛帶著衝回休息室。
「痛不痛?」她幫查克卸完妝並處理好傷口,還好傷痕並不深。
「還好。」
「那束花應該砸在我臉上的,謝謝你替我挨了這一砸。」
「我是男人,皮比較厚不怕痛。」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她由衷感激地說。「對了,查克,你今天是怎麼了,跳錯了好幾小節。」
「被你發現了。」他略感到羞赧。
「別把我想得這麼遲鈍。」她抗議道。
「我不敢。」他連連揮手表示自己絕無此意。「你也看到了,那些女人好瘋狂,你看,她們還把錢塞進我的褲子。」他將鈔票抽出放在化妝台上。
她的眼睛也轉向他的手勢,所以不可避免的,她看到了那件印地安小褲褲,她瞠目結舌地說:「她們瘋狂是因為喜歡你,你要不要披件衣服?會著涼喔!」
「我這副清涼樣,你都看了這麼久,還不習慣啊!」他「哈哈大笑,誰叫她的眼睛看錯了地方,被他逮個正著。她不算很美,但她羞澀的呆拙卻很可愛,或許別人不喜歡她這個樣子,沒關係,他喜歡就好。
「你只會笑我,被別人看了這麼久,你還不是不習慣,還會跳錯。」她反將他一軍。
「那不同啊,我認識你,但不認識她們啊!反正就是覺得怪怪的。」他將小費整理好,然後交給瑾琛。
「好,你現在把我當作觀眾跳一次給我看。」她拉把椅子坐下,他的心病不處理好,往後的表演可能都會出問題。
「真要看?」
「當然,開始吧!」
查克將她連人帶椅子的抱到中間一點的位子。「那麼請你慢慢欣賞吧!」頭飾、服裝、長矛都省了,他就裸著上身穿著一條印地安小褲褲,還自己哼出音樂作伴奏,繞著瑾琛大跳印地安戰士脫衣舞。
乾嚥了口唾液,她開始覺得她有欠考慮便下了決定,繞著她轉的身子如此健美靈活。只是她的視線所及僅到他的敏感部位,那件可愛的小褲褲在她眼前出現,然後又不見了,一下是前面的部位,一下變成後面的部位,她看得眼都花了,血液直往腦門上衝。
她越來越覺得她是個好色的女人。不行,得阻斷這種想法,猛然抬起頭喊停。「夠了,照這樣表演就沒錯了,你這個眼神就對了,用你的藍眸去放電、迷死觀眾。」她太興奮了,她要的就是他用帶電的眼神去擄獲觀眾的心。
「我又不是對每個人都會放電。」他低聲咕噥著,她真的很笨,害他白對她施放電流,真是浪費了!
她沒聽見他的低語。「你以後照這樣表演就可以了。」
「珠子!」
「嗯?」
「你真的有點笨,你知道嗎?」他這回可真是氣歪了。
「什麼我有點笨?我考試成績都很好喲!」換她不高興了。
「不是你笨,是我蠢。」查克歎氣著。
「為什麼你會蠢,我會笨?」她緊追著查克問。
查克以靜默回答,現在不是時候,他要好好想想,該用什麼方法讓她知道她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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