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陰森詭異的山洞,卻變成裴斯洛和千雪躲雨的地方。比起外頭的傾盆大雨,山洞再陰暗,也沒理由批評、抱怨了。
兩人身上的衣服儘是雨水,連行李內其他可換洗的衣服也被淋得半濕不幹。
「你若不想得肺炎,就趕快換衣服。」他找出上批避雨的人遺留下來的木柴,升起火堆。
她實在不太信任他,只能再三叮嚀他不得越雷池半步。「喂,你換你的,我換我的,火堆大家共用。」她打定主意,待會兒換下濕衣服後,還要找出勉強能穿的衣服趕緊穿上,而且要用最快的速度。
他用半瞇的眼睛瞅著她。「我不偷看你,你也別偷看我。」
一語說中她的顧慮,她的臉色脹得飛紅。「你的身材很棒,很好看嗎?還想姑娘我偷看你?」去,他能像查克有副可以上舞台表演脫衣舞的健美身材嗎?
等他有那種讓女人看了會尖叫的身材,她再考慮要不要偷看他寬衣解帶吧!
於是,兩人隔著火堆,各據一方,裴斯洛據著靠近洞口的地方,以方便保護她的安全。千雪則面對洞底黑暗的那一邊,現在她已搞不清楚到底是裴斯洛那邊可怕還是洞底可怕。
在兩個人中間,裴斯洛用長槍,撿來的樹條及幾件衣服,搭建成一個屏障物,將兩人分隔成兩邊。
裴斯洛坐在火堆前,想著另一頭的千雪,而她正在輕卸羅衫,成熟的胴體,一寸一寸混進他腦海。他並非柳下惠,而是個血性男兒,他無法阻止自己的綺思,透過躍騰的火光,他忍不住多看一眼千雪映在石壁上曼妙的身影,這令他更加熱血沸騰。
不行的,他已經侵犯了她的唇,不能再侵犯她的身體,否則他切腹自殺一千次一萬次,都洗不盡他的罪過。
他逼自己定下心閉上眼,然而山洞裡卻開始出現千雪的聲音。
「千雪,你說什麼?」他的心難安寧,連她說什麼都聽不清楚。
「我問你,山洞裡會不會有蛇,還是熊這些可怕的東西?」她怯怯地問。
「我沒聞到動物的氣味,我想應該沒有吧!」他也不太確定。「千雪,你還有槍和匕首可以對付野獸,不必太擔心。」
「我的匕首是在這裡沒錯,可是我的槍放在背包裡啊。」匕首和手槍,她偏愛匕首多一點,一來那把匕首真的很漂亮,再來她可以拿匕首來切果子,甚至可以削斷分叉枯黃的發尾,一舉數得,她當然會隨身攜帶那把匕首了。
「看來你的槍口只對著我。」想起那次撞見她衣衫凌亂,險些命喪她的匕首和槍口之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再笑,待會兒槍口一樣會對著你。」她邊警告他,邊注意洞底的動靜。
裴斯洛和洞底的神秘動物似乎都很恐怖,但就危險性看來,裴斯洛的危險更高上幾成。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他只好斂下笑容。「你實在是越來越悍了。」
「夠資格成為有用的女人了吧!」此時,她已將全身的衣服脫盡。
「你那麼在意溫妮說的話幹麼?」他也想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只是受不了她說我是個沒用的女人。」她氣得挑眉又弄眼的。可惜另一邊的裴斯洛並沒有看到,否則他又要笑得更大聲了。
「你會在乎人家說什麼嗎?你不是一向認為自己的頭腦是超前衛的,根本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麼。」他比較希望她是他的女人,不管她是有用的女人,還是沒用的女人。
「我只是討厭她那樣說嘛!而且……」說著她突然沉默了下來。
見她沉默得反常,他直覺一定有問題,但又不敢回答,只能憋著想轉頭的慾望,問道:「千雪,你又怎麼了?」
不是怎麼了,而是那個怪聲音實在是令人害怕,才想著,那個怪聲音便飛到她眼前,霎時黑壓壓的幾隻蝙蝠掃過她的臉頰,然後又逃過洞底。
她終究還是被嚇到了,忘了自己身無寸縷,顧不得另一邊的裴斯洛是否穿著衣服,她快步跑向他,也拉倒了作遮蔽的屏障物,撲倒在他懷裡。
「你說這裡沒有其他動物,那怎麼會有蝙蝠?你騙人。」千雪一時忘了她和裴斯洛身上的衣服都剝光了,更忘了自己溫暖的身子在他懷裡扭動,會讓他多難以忍受。
裴斯洛滿臉尷尬之情。「千雪,你快回去你那邊,不然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敢保證。」
他的聲音在顫抖?為什麼他比她還害怕?
她抬起頭。「為什麼你的眼睛裡有火光?」那不是火堆映出的光,她知道。
「笨蛋,你找死啊!快回去。」他咬著牙一把推開她,自己則急忙拉了件襯衫稍微遮蓋。「聽到沒有?快回去。」
千雪也呆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竟會主動去抱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而且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背看起來寬寬大大的,似乎很有安全感,她忽然有種想抱住他的腰,將頭枕在他的背上的衝動。
她像著魔似的,不由自主地走向他的背,以顫抖的雙臂抱住他,緊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她的身軀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柔軟而富有彈性。讓這種美好的感覺停留久一點吧!這樣,他日後才可以細細回味。
過了半晌,他的慾望已在爆發邊緣,而千雪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
「千雪,玩夠了沒?」她快把他整慘了。為了她好,他還是忍痛放掉這種感覺比較妥當。
「我不是在玩,我只是想確定一些事。」她的聲音溫柔似水。
「你在引誘我嗎?」他覺得腹中之火燒得他口乾舌燥。
「你說呢?」她依戀地偎在他的胸膛上,愛極他半瞇雙眼、漫不經心的模樣,愛吃他烤的山雞肉……她恍然明瞭,為什麼自己會對約瑟芬侮辱他的夢想而大為光火,或許在他插手她對查克的暗戀時,情苗就已經悄悄生長了。因為愛他,所以也愛他的夢想,而女人絕對不允許別人侮蔑她所愛的人。
「你會將我們推到萬劫不復的深淵。」他的喘息越來越濁重。
「我不在乎。你在乎嗎?」
她的唇無意地碰觸到他背部的肌膚。
「我會讓你知道你引誘我的下場。」他轉過來,將主控權奪回來,恣意打量她曲線柔美身軀。「你真的很美。」
「那麼,我的美讓你動心了嗎?」她的眼波流轉,風情百生,激得他想好好教訓她,免得她在別的男人面前展現風情。
「當然。」轉眼間,他的大手已溜上她的纖腰。
「查克沒有為我的美心動,而你……」
「不准再提查克了!」她實在很掃興,在這麼羅曼蒂克的時刻,還要扯進查克,為了懲罰她,他狠狠的、毫不憐惜地復上她的朱唇。
半晌,懲罰結束了,她的雙唇被他凌虐得有些紅腫。
「你真的很粗魯。」為了懲罰他的粗魯,她主動咬住他的下唇。
夠了!不能再讓她玩下去了,該讓她明白作主的是男人。他環住她的腰的手猛然一縮,更猛更烈的吻又襲上她的唇,舌尖肆無忌憚地掠進她嘴裡,追逐她的舌。
他的吻讓她險些軟了下去。兩具發燙的身軀登時驅走了雨絲的涼意。
他的手指每一次的碰觸,便引燃她更熱烈的情慾,她不在乎萬劫不復的深淵是什麼樣的世界,她只想跟他走。
兩人之間沸得滾燙的熱氣,燙得她出聲喘息。
「喂,你沒說你愛我,就想佔我便宜。」逮到換氣的空檔,她很沒情調地冒出這句話。
要不是他的嘴正忙著,他一定會笑出聲。突然,千雪十分生氣地咬了他的胸膛,他才知道她真的很在意。
「一定要講嗎?」他頗不以為然的。
「你不講,我怎麼知道?」其實他的眼睛已經飽含了所有的愛了,可是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好吧,我告訴你,我愛那個站在寒風中傻等的小可憐好久好久了,不管你是否心裡還喜歡查克,我還是愛那個小可憐,你滿意了嗎?」
「從今以後,查克只會是哥哥,不會是愛人。」她熱淚盈眶。
「你以為你是美女,哭起來也很美是吧,這樣就哭了。」
「笨蛋,才不是這樣呢!」她膝蓋一軟,便癱了下去。
他隨手抓了件衣服鋪在山洞的石地上,順勢擁著她躺下去。「你呢,你還沒說呢!」他附在她耳際輕聲道。
「是嘍,『千雪島』上的男人就你看了最順眼,看久了,當然就覺得你不錯嘍!」一句話既褒又貶的,令他哭笑不得。
「你實在是……」他接不下去了,尤其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注視他,他更是說不出話來。
「看來看去,我發覺我真的愛上你了。」用手指輕撫過他挺直的鼻樑,並將他的雙眼弄成半瞇。「你這樣很好看咧,以後多瞇給我看。」她的嘴非常不規矩地往他的胸膛咬了一口。「我怎麼會這麼不爭氣,愛上你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她其實也是在問自己。
他「噢」了一聲。「你認了嗎?」
「認了。」她直接不做作地回答,本來就認了。
情慾如黃河之水,翻滾而來,他帶領著她一同遨遊在無聲勝有聲的世界。
火光映照出兩人相擁纏綿的身影,兩人的熱火似乎早已賽過靜靜燃燒的火……
洞外,大雨紛飛,歸於天地。
洞內,情意綿綿,歸於兩人。
翌晨。
千雪從夢裡悠然醒來。
初為真正女人的感覺竟是腰酸加背痛。
裴斯洛粗魯的索求是最大的罪魁禍首,而山洞堅硬粗糙的地面是另一個禍因。
想想不知該難過還是該偷笑,她的初夜竟然在偏僻狹小的山洞發生,是很少有人會遇上這種事,可是山洞耶,實在不怎麼有情調。
她揉著眼睛,發現裴斯洛不見了,柴火也巳燒盡。
她起身挑件較干的衣裳穿上,即走出山洞。
經過一夜的雨水洗刷,洞外處處可嗅到清新自然的清香。她伸個懶腰,用力吸進清新的空氣。
噢,舒服極了。
比她醒得還早,多吸了幾口晨曦的氣息的裴斯洛,正在一棵樹上忙碌著。
她踱步來到樹下,仰頭望著他。「裴斯洛,你在上面做什麼,『爬樹』思過嗎?」
他探出頭。「我需要思什麼過,我的表現不好嗎?」
她故意戲耍他。「你覺得那樣就叫很好了嗎?自大。」
「喔!你是說我需要多加油,多練習是吧!」他朝她眨眨眼。
哼!才不讓他稱心如意,她將視線移到雨過天晴的藍空。「喂,你還沒說你在樹上做什麼?」
「帶迷路的小鳥回家。」他捧隻鳥兒給她瞧瞧。
「我也要看小鳥。」她童心未泯,一時興起,也吵著要看迷路的小鳥。
「想看,就自己上來啊!」他喊著。
千雪在樹底下嘟高了嘴,她從小生長在都市,哪有機會爬樹啊!「喂,拉我一把,我不會爬樹。」
「唉,你失去太多樂趣了。」他失笑的,還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這樹這麼矮,你一定爬得上來的,對不對?加上你又這麼悍,絕對行的啦!」他採取激將法,只支援而不完全幫她。
看看樹並不高,而且矮矮壯壯的,好像可以支撐幾百公斤的重量,她才手腳並用,跨上枝幹,慢慢爬向他的位置。
他拉住她的手腕,讓她和他並肩坐在一根枝幹上。「你看,很容易嘛!」他忍不住讚揚她。
「當然嘍,爬樹而已嘛!」接著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鳥巢裡三隻羽毛未豐的小幼鳥吸引住,她驚喜地叫著:「小鳥吶,好可愛,跟電子雞不一樣耶!」
「千雪,小鳥是真的,有溫度、有生命的,別拿它們跟電子雞比。」他聽了都快摔到樹底下了。
「反正都很可愛嘛。」她下了一個很沒營養的結論。
「你應該說它們很奇妙,那麼小的體積,一樣能善用它們的本能,在大自然界求生存,而不被淘汰,這一點,它們已經贏過很多自以為很厲害的人類了。」他語重心長地說,或許是心有慼慼焉,他想起他以前被賜予的長生不老的生命,就像這些鳥兒一樣,在更換快速的時代,他只是一直沒有目的、盲然地生存著,變不變得回正常人,他一點也不關心,只要能夠生存下去就無所求了。
這樣盲目、沒有樂趣的生活,不斷地上演著,他早已麻木了,唯一能讓他稍微感到愉快而有意義的,便是到世界神秘之地探險。他原以為李傑讓他們這群不死的迦爾族人重生為平凡人,他的生活還是一樣無趣,所幸上帝還記得他,讓他遇見了千雪,他的人生才算有了顏色。
「你說的沒錯,可是我覺得它們好像快餓死了。」千雪將一隻小幼鳥捧在手心,專注地看著它的小鳥嘴一張一合的。
「如果你等不及鳥媽媽覓食回來,你可以去抓幾條小蟲來餵它們。」他的提議用在女生身上似乎不怎麼好。
蟲?太噁心了!千雪很堅決地搖頭。「還是等鳥媽媽回來吧!」
「昨晚睡得好嗎?」他突然話鋒一轉,又繞回昨晚的事。
「好啊,只是背有點痛。」她繞著圈子回答。
「後悔嗎?」他眉頭緊糾。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看他臉色微變,她才不再逗他。「騙你的啦!你今天怎麼這麼好騙。」
「做我的女人很累喲!」他伸手摸摸她手心上的小幼鳥。
「做我的男人也不見得輕鬆喔!」她衝著他嫣然一笑,點醒她的行情有多好。
他將礙事的小鳥送回鳥巢,而後深情地擁住她。「放心吧!我裴斯洛做事一向都不費力。」
她實在沒見過如此狂妄的男人。「那你就拿出實力來瞧瞧吧!」她故意削弱他的氣勢。
「好哇,現在就讓你瞧瞧吧!」他馬上展開行動,在她耳際吹著氣;並用又尖又利的牙輕咬她的耳垂。
千雪被他的舉動弄亂了心緒,在他懷裡笑得花枝亂顫。
兩個人都太忘情了,以至於一塊兒跌下樹。
裴斯洛護著千雪,結果他被千雪當作安全氣墊壓著。
「小幼鳥在笑我們沒有翅膀,也想學他們飛。」好險,骨頭沒有斷。
千雪格格格地嬌笑。「這張床比昨晚的地板床軟多了。」
就憑千雪這句話,兩人又在樹底下廝磨了大半個上午的時光。
千雪氣不過裴斯洛老是擺張臭臉給她看,所以呢,她拾了顆特大號的石頭,對準他的膝蓋一扔,沒想到失了準頭,又丟中他的屁股。
裴斯洛忍無可忍,轉過頭來,沒好氣地問:「千雪,你又想做什麼?」
「會講話啦!老擺出那張臭臉,難看死了。」千雪噘著嘴,學他擺出那副不苟言笑、神色凝重的表情。
「有這麼難看嗎?」他捏捏她的下巴。
「更難看呢!喂,有事別悶在心裡,說出來聽聽嘛!」早看出他有心事,他偏悶著不肯講,非要她逼他開口。
「哪有什麼事!」明明是一張憂鬱小生的臉,還要硬裝出笑容。
「喂,你這樣就不對了,你都已經是我的男人嘍!還有什麼話不能告訴我的?」她十分不能理解他為何不讓她分憂。
「真的沒事。」有事也是他自己的事。
「給你十秒鐘,不說,以後就別說了。」她下了最後通牒,現在給他機會,不說,以後就別想有機會了。
她一發起千金小姐的脾氣,十隻小母牛也拉不住她。他沉思片刻,考慮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她。
「你還有五秒鐘,四秒、三秒、二秒、一秒。」她冷冷地瞅著他。「時間到——」
「我說。」他終究還是妥協了。
她露出得意無比的笑容,雙臂環胸,靜待他的回答
「我們停止探險,回台灣。」他的聲音透著幾許無奈和失落。
「回台灣?我們怎能回台灣?」她瞪大眼睛,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
「你不是很想回台灣嗎?」這次,換成他一臉疑惑地問她。
「我是啊!不過要等你的夢想完成之後才能回去,而且現在也沒船來接我們,我們怎麼離開?」她義正辭嚴地糾正他。她最討厭半途而廢的人了,她的男人更不行。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累了,找了這麼久,一點眉目也沒有,難道那個石洞消失不見了。」他沮喪極了。他來島上兩次了,不能兩次都空手而回,一次失落就夠了,不需要來第二次。
男人果然不是永遠都堅強勇敢的,有些時候,他們還是需要女人的肩膀來做依靠。千雪靠著他,用手撫摸他粗獷的臉。「再找找看吧,反正都已經來了,不是嗎?」
「萬一還是找不到呢?」她的柔聲撫慰發揮了極高的作用,他不安、急躁的心漸漸平和下來了。
「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吧!通常人在事情快達成之前,總有一個急躁不安的過渡期,過了這個過渡期就沒事嘍!」她用盡所有的溫柔去化開他的疑惑及彷徨。「反正腿也走粗了,皮膚也曬黑了,我不在乎多走幾天。」
這幾個月來,她長時間曝曬在太陽底下,就算抹上十層防曬乳液,她的肌膚還是曬成了巧克力色。
他心疼地捏捏她的臉。「都是我不好,害你曬得這麼黑,若是那個壁畫根本就不存在,我豈不是害你白白曬黑。」
「我高興曬黑,我願意曬黑,而且我相信拜瓦不會亂說話,壁畫一定是存在的。」
「你比我還有信心。」感染到她的衝勁,他也變得開朗許多。
「既然大老遠來了,總得帶些收穫回去,再說,有我陪著,你怕什麼?」她輕輕點著他的胸膛,也把她的一片情意點進他胸膛。
「千雪,我太高興了,我比查克幸福吶!」得到千雪的安慰,他樂得便笑了眼,下一刻,他已將千雪擁入懷中。
靜靜相擁的兩人,忘了背包有多麼重,雙腳有多麼酸,重要的是,他愛她,而她也愛他。
霎時,雜沓紛亂的腳步聲及講話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破壞了此刻的寧靜。
裴斯洛機警地拉著千雪躲入草叢裡。
是還沒被他修理夠的卡隆!他正帶著一票人馬,浩浩蕩蕩地走過草叢,然後走遠了。
因為在外頭和男人私自幽會而被修理得鼻青臉腫的約瑟芬也在隊伍中,她像個受虐待的小媳婦般,緊緊地跟在卡隆後面。
等他們走遠了,兩個人才走出來。
「他們一定是來找我們報仇的。」千雪對眾人遠去的背影做個受不了的表情。
「報仇,叫他們再等二十年吧!」裴斯洛十分肯定,該是把和卡隆之間的帳算清楚的時候了。
卡隆一行八人浩浩蕩蕩地搜尋裴斯洛和千雪的蹤影,個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唯一的例外是臉上青花紫紅的約瑟芬。
安靜寧謐的荒林小徑,被卡隆等人的暴戾之氣毀壞了,只要他們足跡所到之處,無一不變成頹喪之相。
他們踩過的泥土,不再芬芳,他們拂過的草葉,再也沒有盎然之意。
「卡隆,你確定裴斯洛會經過這裡?」一個獐頭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小日本大聲嚷嚷的。
「田村,跟你說過多少遍,叫我卡隆老大,我,是你的老大。」卡隆連在這個罪犯逃匿的無名島,也要爭個老大做做。
卡隆比他高兩個頭,田村見風轉舵立即改口。「是,卡隆老大,你是我們老大。」田村非常諂媚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心裡卻想著:等我把他的火藥、手搶奪走,再往他嘴巴塞進一大坨哇沙米,看他還能不能做老大。
「我是老大,你們統統要聽我的話。」卡隆亮出武器,半恐嚇地說。
「是。」卡隆在外頭的後台比他們硬,所以眾人都很識相地齊聲說是,事實上,其他人莫不在等哪一天,卡隆的後台傾倒了,就將卡隆鞭打剝皮浸鹽水。
「依我看,裴斯洛一定會走這條路。」自從裴斯洛和千雪聯手整了約瑟芬,他便開始猜測他們的行程,而卡隆守著的這個叉路,是必經之路。
躲在樹上的千雪聽見卡隆自以為聰明的話,便忍不住想笑出聲,他再聰明,也沒想到她和裴斯洛比他們早到了幾分鐘,而且裴斯洛早已做了全盤計劃,要給他們一個當頭棒喝。
對付這些罪大惡極的人渣,根本不必同情他們,這也算是替天行動,為那些被他們傷害的人討個公道。
哼!要欺負人之前,先想自己被欺負的痛苦吧!
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們這些壞人的!
千雪鬥志高昂地躲在另一棵樹上,等待裴斯洛的訊號。
砰!砰!砰!
突然之間,子彈如連珠炮似的,一彈一彈射進卡隆等人的足邊,八人莫不又吼又地跳著腳。
訊號開始了。
千雪耐心等待裴斯洛發動第二波攻勢,這八顆子彈,只是先嚇嚇他們而已,每人已是臉色死灰。
「裴……斯洛,有種出來,一對一單挑。」身為老大,裴斯洛有責任對敵人喊話,雖然他的聲音比平常小了許多。
樹上的裴斯洛冷冷地笑著。
一對一單挑?若扣掉約瑟芬,他還要打七輪,太累了。他才不會中計。
「裴斯洛,如果你是個英雄,就別躲著,給我出來。」卡隆抬頭望著四邊林立的樹木,他眼拙,找不到他躲到位置,又害怕他的槍口已經對準自己的額頭。
裴斯洛的表情十分不屑。
卡隆這等爛貨色,用不著以英雄君子的方法對付,他是個什麼東西,殺了無數老弱婦孺,也能稱英雄嗎?
卡隆大大地污辱了英雄這兩個字。
裴斯洛眼一瞇,對準卡隆的眉心,但在扣扳機前,他改變了目標,選擇射傷卡隆的右膝,因為他答應千雪,只修理他們,但不取他們的賤命。
是生,是死,自有神做主張。
第二次的槍聲響起,千雪也配合著將剛才采收集來的野果子、石頭,砸往樹下人群。
卡隆面無血色地坐在地上,摀不住傷口如注的血流而唉唉大叫。「我的腳!我的腳斷了!」
其他的人也沒空理會他,因為他們也正在躲避從樹而降的野果子和石頭,若是一個不留神,便會被砸得滿臉果汁或是滿身石頭印。
「開槍啊!你們這些笨蛋,射樹上。」變成李鐵拐的卡隆,還不忘發號施令。
眾嘍囉聽命,不約而同地舉槍向各樹掃射。
強大的火力驚得群鳥齊飛上天,掃得枝葉落滿地。
在陣陣槍響中,裴斯洛忽地從樹上一躍而下,朝敵方射了幾發子彈,然後動作敏捷地引開眾人,掩護千雪爬下樹。
躲藏在雜草中的約瑟芬發現了剛爬下樹的千雪,便急著邀功。「那個女的在這邊,你們快把她抓起來。」
「壞女人!」千雪惡狠狠地將約瑟芬被果石打得紅腫的臉瞪回草叢。
「千雪,小心!」裴斯洛眼見有人轉向對付千雪,顧不得自己也很危險,便衝出來救她。
而千雪正忙著對付來人。
那個人她認得,是台灣頭號通緝犯小林,他以為千雪是弱質女流,所以捨槍以手,朝千雪猛然一撲——
定心、瞄準、扣扳機,千雪的小手槍終於扣了第一次扳機,只見小林的左右肩頭分別流出鮮血。
奇怪,她的槍法有那麼神嗎?一顆子彈竟然可以射中兩邊肩膀。等小林不支倒地時,她才知道是裴斯洛衝出來救她,現在等於兩個人都在敵人的視野之中。
「殺了那個男的,搶了那個女的,我重重有賞。」卡隆還是對千雪的美色垂涎不已。
兩個男人立刻衝過來捉千雪,奉卡隆之命,兩個男人只敢用手而不敢用刀或槍,這下反而給千雪脫身的機會,等到其中一隻手欺身而至,千雪順勢扳住他的手指用力反折,再用匕首在他的手腕劃上一刀。
另外一個,千雪不想浪費時間,她用手槍射了對方的腳板,並補給之前的傢伙一槍,讓他們無法跟上她。
解決完兩個,千雪便跑去支援裴斯洛。在正經過約瑟芬躲藏的草叢時,她停了下來,並拉住她的頭髮,說:「你實在太多嘴了。」她拿匕首作勢要劃花對方的臉,讓約瑟芬嚇得哭爹喊娘的。
千雪本要支援裴斯洛,卻發現他根本不需要支援,因為他簡直是在拿他們玩。
他捨棄了長槍,改以兩隻短槍,一手一槍,散發雙槍俠的風采。
他翻滾,他跳躍,樹幹、草叢、石頭,都是他掩護的地方,優美的動作媲美電影武術指導。千雪安心地看他將他們戲耍在股掌之間。
他實在表現得不錯,但也不用如此愛現吧!
看夠了,千雪才出聲喊道:「裴斯洛,不要再玩了,趕快解決他們吧!」
裴斯洛自信滿滿的,閃避一發一發的子彈,尋找掩蔽之際,還有空回答千雪的話。「這些傢伙不怎麼靈光吶!」談笑間,輕輕鬆鬆地又送出四發子彈,鑲進四惡的手臂作紀念。
一時間,哀嚎聲不斷。
千雪討厭死了這些難聽的哭音。「裴斯洛,快點讓他們閉嘴。」
他依言,掏出暗藏的手榴彈。「太吵了是不是?我馬上讓他們安靜。」
八個惡人看他要拉保險栓,顧不得手不能動,腳不能站,用爬的也要爬出這塊危險區域。
不到十秒鐘,八人已是連滾帶爬,狼狽至極地消失在兩人的視線範圍。
「真的是惡人沒膽。」千雪十分高興地和裴斯洛聯手打了場勝仗。
「他們只敢在善良的好人面前作威作福,耀武揚威。」他收起本來就沒打算用的手榴彈。
「那我和你算是什麼?」她問,她覺得他的話有語病。
「我是勇敢的男人,你是有用的女人嘛!」他真高興她沒任何損傷,也很高興她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安全。
「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嘍!」
他開懷大笑,是的,他們是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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