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站住,別跑!」一聲響徹雲霄的喝斥聲在街道上響起,然後就看見一個臉上蒙著絲襪的男子抱著一個塞得鼓鼓的旅行袋在前方沒命的跑,而一個身穿白色套裝的女子在後面追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因快速奔跑而隨風飛揚;她若非足蹬三寸高跟鞋,想必已逮住前方奔跑的男子。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岳飛,兩年前退出中情局轉到警政單位,目前是重案組偵一隊的隊長。
看著因她那句叫喊反倒跑得更快的男子,岳飛頓時怒不可遏地再度扯開喉嚨大叫:「站住,你再跑我就要開槍了!」要命!沒想到在她迫於爺爺的權威而不得不去相親,沒想到甫抵達相親的飯店門口就親眼目睹一件銀行搶劫案,她身為警務人員,自是無法置身事外地立刻拔腿就朝歹徒追去。當然,就是因為這身彆扭的淑女裝扮礙手礙腳,否則以她飛毛腿的速度早就追到歹徒,幸好她隨身都帶有手槍——
手槍!該死!她因套裝沒地方可安放手槍,所以將手槍放在皮包中,而情急之下皮包早就被她扔給了那個相親的對象;如今,眼看歹徒跑過街道轉角,她靈機一動地忙脫下高跟鞋,對著歹徒的腦袋大力丟去——
一隻鞋正中目標,一隻鞋亦命中正停駛在銀河璇宮俱樂部大門前的一輛勞斯萊斯加長型房車的車頂。令人實在吃一驚的是,銀河璇宮俱樂部的執行董事嚴逸琛竟然欠身站在轎車旁似迎接車中的主人大駕光臨。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又冷得不近人情的嚴逸琛,舉凡情報單位的人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天殺盟的第二把交椅天士,無奈就是沒人能查到他的犯案證據。
還來不及消化眼前這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情景,那被她高跟鞋給打摔倒在地的歹徒已踉蹌地爬起欲再往前跑,顧不得仍讓她看得目瞪口呆的他,她趁歹徒爬起的空檔,拚命往前——一個飛踢就將歹徒給踢飛倒地,但聽「嗤」的好大一聲,敢情套裝窄裙因雙腿飛踢張開過大已不堪折磨的裂開。奇怪的是,以她那一腿的功力,那歹徒照理說該飛不遠,偏偏等她穩住身子定睛一瞧,那歹徒竟然倒在嚴逸琛腳前。乖乖!什麼時候她的腿力又精進啦?
不過現在可不是研究腿力的時候,岳飛趕緊跑上前去。呵呵!今天她又立了大功,而且還是目擊證人,不過她身上這一套香奈爾名牌套裝卻報銷啦,她很心痛地想著,然後脫下上身的外套繫在腰上遮住窄裙裂縫的無限春光。抓歹徒是一回事,可免費讓人吃冰淇淋那就虧大了,因為她總算是在警政單位小有聲名的人。
「岳大隊長,抓壞人啊?」嚴逸琛冷冷的聲音無論何時聽起來都讓人渾身不舒坦,而一句普通的話由他口中說出,都像是在諷刺人似的。
「嚴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勞駕借一下你的行動電話用用。」看著空無什物的雙手,岳飛皮笑肉不笑地請求。說來奇怪,每一次她破獲某樁案件,就會看到他在附近出現。一開始,她還以為他和她所抓的人、物有牽連,可在明查暗訪數次後,才不得不相信全是她多疑。但一次兩次還不足為奇,可每次……她能不覺得奇怪嗎?偏偏就是找不出他是共犯的證據,哼!
「有什麼不對嗎?岳大隊長。」嚴逸琛皺起眉頭地看著她。
「他……他不是羅文興嗎?他怎麼會去搶劫銀行?」在台灣販賣黑槍的軍火教父——羅文興,是她加入警界後最想擒獲的通緝犯之一,如今她竟然真的逮到了他——不是在黑幫交易的時候,亦非槍林彈雨雙方你來我往的對峙中,她居然是在他搶銀行失手的狀況下抓到他!重點是,他怎麼會淪落到去搶銀行的地步?而且一把手槍都沒帶就去搶了,這可能嗎?可事實明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羅文興?喔,恭喜你了,能逮到他可是大功一件,看來我得改叫你岳總隊長了。」嚴逸琛略挑了挑眉地望著倒在地上站不起身的羅文興,然後又看轎車後座一眼,才收回游移的目光。
「八字還沒一撇。如果能逮到你,我才真有可能當上總隊長,嚴先生,你說是嗎?對了,能不能麻煩你借一條繩索給我,我要把他捆起來。」她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來自壞人的恭維,那會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岳飛沒好氣地瞄了眼昏倒在地上的羅文興一眼。糟糕!她連手銬都放在皮包中,若非怕被爺爺長篇大論教訓一頓,早知如此,下次就算被爺爺罵到臭頭,她都要隨身攜帶槍械和手銬。
「繩索當然沒問題,至於逮到我……那好像就有點困難,因為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而且最樂意和警方配合,岳大隊長。」嚴逸琛微微一笑,揮手示意站在一旁的泊車少爺去拿繩索。
「你若是奉公守法的善良老百姓,這世間就沒有壞人了。」岳飛直聽不下去的扭過頭並拿起電話撥號。當電話接通,她迅速報上身份,並說明事情狀況和地點後即將行動電話還給他。她必須等這區的警方人員到達才能離去。
「是嗎?咦?岳大隊長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淑女?該不會是要去相親吧?」嚴逸琛並不急著接過電話。早在看見岳飛的穿著時他就忍不住暗自竊笑,畢竟這三年來她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他手中,並隨時傳真給天王;而她在警界短短兩年中從一個小警員擢升為重案組的隊長,這全是拜他所賜。當然,這一點她可是完全不知情,而他自也奉命不讓她知道,否則單拿眼前這軍火頭子羅文興來說,雖被台灣政府通緝了五年,可依然逍遙法外可知;畢竟以羅文興的能力和財力哪需要去搶銀行,還故意當著她的面跑給她抓?她這相親真是相得好,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全齊備,這見面禮自是要隆重,半點都不能含糊。
「相親!該死,我居然忘記我還在相親!完了!衣服破成這樣,我可怎麼回去相親!不行!爺爺還在那,我不回去不行,哼!這區的警察在幹什麼?動作怎麼這麼慢?!」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岳飛頓時花容失色的咒罵連連,尤其在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物有多糟糕時,她倒是慌了手腳。
「衣服啊,岳大隊長若不介意的話,我店裡倒是有很多禮服可以讓你應應急。」嚴逸琛很好心地說,只因這一切全在他意料之中。
「你店裡……拜託!我是要去相親,可不是要去酒家陪酒。」岳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銀河璇宮俱樂部是什麼營業性質她會不清楚嗎?這種風月場所的衣服她能借來應急嗎?該死的嚴逸琛!分明是在落井下石看她笑話。
「此言差矣。你都還沒看過我店裡的禮服,豈能隨意下評論?岳隊長不妨先看看,若仍覺得不妥,那再拒絕也不遲,反正這對你也沒損失。況且管區還沒到,岳隊長大可把這段時間當消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認為如何?」嚴逸琛不以為意地說。要知道銀河璇宮俱樂部在北部的特種行業中能獨佔鰲頭除本身財力雄厚、後台夠硬之外,它的裝潢、設備、安全和小姐的條件均是一流,尤其是末項,除條件一流之外,更強調帝王式的服務品質修養,所以銀河璇宮俱樂部的小姐可不是靠清涼的衣服就能搞定,而是小姐本身的手腕和氣質修養,岳飛的話無疑嚴重的抹黑他店裡小姐的水準。
「這……好吧,那我能請紫筠陪我一起看嗎?」岳飛略思索一下就爽快地答應。反正看一下又不會少掉一塊肉,再說管區不知何時才會趕到,她就當是打發時間,畢竟她這一身穿著顯然是不能回到相親現場了,否則爺爺絕對會看得頭上青筋凸起。要知道老人家年紀大了,可禁不起刺激。當然,如果銀河璇宮俱樂部真有格調高雅的禮服,那她就借去相親以順遂爺爺的心意,所以想想,她的確是沒什麼損失。
「紫筠?真不巧,敝店總裁今天剛巧抵達台灣,紫筠忙得分身乏術,恐怕暫時無法陪你看禮服。」嚴逸琛邊示意站在銀河璇宮俱樂部大門旁的領台小姐邊回答。在這重要時刻,他怎能讓紫筠壞了他所有的計劃。
「嗄?銀河璇宮俱樂部總裁?難道這輛車就是……」岳飛著實吃了一驚看向一旁的勞斯萊房車,想也未想整個人就旋身趴在黑漆漆的車窗外試圖看清車後座之人的面貌,可這車窗的玻璃不知是啥材質製作,別說是想看見車後座之人的面貌,就連車後座坐了幾個人都看不見。認清這個事實,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孟浪,因為那個向來冷冰冰的嚴逸琛居然張口結舌地看著她,就連那領台小姐都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實在是嚴逸琛所說的話太令她好奇。銀河璇宮俱樂部開業六年多,總裁連一次都未曾露過臉,而以嚴逸琛的身份背景,這總裁就算不是天殺盟的首腦人物——天王,想必也和天殺盟有深厚的淵源。這總裁是天殺盟天王的可能性實有百分之九十九,所以她能不驚奇嗎?
「岳大隊長,你嚇到我的貴客了,你還是快進去吧。」恢復慣有的冷漠鎮定,嚴逸琛朝領台小姐眨了眨眼睛,後者迅速走向岳飛。
「貴客?那我有這個榮幸見見他嗎?」是什麼樣的貴客能讓嚴逸琛親自出來迎接?銀河璇宮俱樂部的總裁嗎?岳飛好奇的目光又移向車後座。就算不是,想必亦是某階層的重量級人物。
「我想你這身衣物並不適合見我這位貴客,你也不想讓我這位貴客對貴地的警政人員留下不良的印象吧?當然,你若堅持的話,我是可以幫你引見。」嚴逸琛冷冷地瞟過岳飛涼快的下半身,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車後座主人愈見濃厚的火藥味。
「這……」岳飛氣結地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假若這貴客真是來自外國的某重要人物,她這狼狽的模樣會有損政府名譽;可瞧他那輕視的眼光,活像她這一身衣服有多難以見人似的。但她這身衣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性全是因為她剛才英勇擒賊所造成,照理說那貴客應該也算得上是目擊證人。目擊證人?那她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
「那個……」她欣喜的開口。
「我這位貴客有外交豁免權,我會吩咐保全人員幫你看著羅文興,你大可以的去看衣服,岳大隊長。」嚴逸琛毫不留情地截斷她話。就是有人不到黃河心不死,而岳飛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算了,不見就不見。」岳飛沒好氣地撂下話,轉過身跟已等候一旁的領台小姐走人,因為她不明白為什麼她話都還沒說出口,那嚴逸琛活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似的,硬是將她欲說出口的話全堵在喉裡。外交豁免權?敢情這位貴客是某國的外交官哪,但某國外交官光臨台灣,為何報章雜誌上沒一點風聲?就連她都沒聽到任何風吹草動,難道她被嚴逸琛騙了?不!他就算要騙她也犯不著編派啥外交官的頭銜,只是那貴客真的是某國外交官嗎?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先去看看衣服再說,這樣她就能毫無顧忌的要嚴逸琛幫她引見,到時真相大白,她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
當岳飛的身影一消失在銀河璇宮俱樂部大門內,轎車車門緩緩打開,魚貫走下三人。嚴逸琛恭敬地欠身,隨即在前引路。
一踏進這間位於二樓的小姐休息室,在看到眼前的景物後,當場她就傻了眼!只因她曾在夢中看過和這間一模一樣的房間。當然,夢中的她可是一踏進休息室就被兩名大漢給鉗制,然後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女子為她換上一件旗袍,而現實則是兩個年齡和她不相上下的女子在看見她的出現後就笑容可掬地引領她至室內的沙發上坐好,一個立刻擁著放有數杯不同飲料的,餐桌到她面前,另一個則打開一排掛有當季名牌晚禮服的衣櫥。
當季的名牌晚禮服!岳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有沒有搞錯!?銀河璇宮俱樂部小姐的制服居然是出自名家的手筆!這真是太誇張了,難道做這一行真的如此賺錢嗎?
「岳小姐,你喜歡哪一套?還是你要每件都試穿看看。」女子恭敬的聲音響起。
「隨便一件就行了。」發覺自己的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了,岳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難怪有越來越多的女性不再是因為環境的關係而下海,原來這物質的享受確是一般上班族所望塵莫及的。但為了物質享受而出賣尊嚴、甚至是靈肉,她可是敬謝不敏加無法認同與不敢領教,只是在看見眼前的這一切,她不得不承認這工作的誘惑力夠大。
女子拿出一黑色素面的緊身長禮服。「這件好嗎?」「行了,我自己來。」岳飛趕緊搶過她手中的禮服,衝向室內唯一的屏風後換穿上。她可不想為一件衣服浪費太多時間,因為她還有比換衣服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除了一睹那位貴客的廬山真面目,還有那該死的相親在等著她,她沒有時間了!
一穿好禮服,顧不得那前胸V字領的剪裁讓她雪白的胸脯有大半暴露在外。而貼身的絲質布料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惹火又性感的勾勒出來,岳飛從屏風後走出來,就聽見兩名女子難以置信的抽氣聲,但她可無心理會,直朝休息室大門走去。
「等等,岳小姐。」在看見岳飛走出屏風就朝大門快速走去,一女子焦急地叫住她。
「有什麼事嗎?」岳飛困惑地停下腳步。
「你的頭髮有點亂,我幫你……」
「頭髮?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時間了。」岳飛隨意地用手指撥撥略顯凌亂的頭髮算交差了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休息室,房內的女子則在她一踏出休息室就迅速的拿出懷中的對講機。
岳飛幾乎是用小跑步的衝向通往一樓的樓梯,那螺旋狀的設計讓在一樓的人員能盡入她眼中,所以她立刻就發現嚴逸琛的身影,同時他身邊站著一個相當魁梧的高壯的陌生男士亦毫無遮掩地落入眼中,岳飛頓覺眼前一亮!欣喜地忙快步走下樓梯。
由於她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嚴逸琛身邊的陌生男士身上,當樓梯末端站著一人出現在她眼中,她下衝的身形在發現對方的蹤影時,不禁嚇了一跳地忙放緩速度,同時那人亦在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響時緩緩仰起頭。
那是一張丰采俊逸的男性臉龐!宛若一道雷狠狠劈中她的腦門,一幕幕片段從腦海中快速掠過,岳飛頓覺眼前一黑!她看過這一張臉——在她夢中。無數個夜晚,她赤裸裸地在他身下扭動呻吟,每每在激情中驚醒過來,然後她總是紅透了臉斥責自己這莫名的春夢,因為夢中的男主角在她日常生活中連看都沒看過,他甚至不是公眾人物;所以當一年前她開始再夢見他,起初一個月最多一次、兩次,到現在她幾乎是每隔兩、三天就會夢見他,不過這一年多來她早已把他當作是幻想中的人物,孰料今天他竟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
腳步一個踏空,她頓失重心地往前栽去,眼看就要滾下樓梯,她驚叫一聲閉上眼,預期中滾落和疼痛並未發生在她身上,他——抱住她跌落的身軀,一股強烈的熟悉包圍住她,她怔然地抬起頭迎視他那湛藍如天空澄亮的眸光,時間彷彿靜止在一刻,天地間彷彿僅有她二人……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他問,並溫柔地扶著她在地板上站穩才放開手。
一口帶有異國口音的中文卻出人意外的相當標準,尤其那略沙啞的嗓音有說不出的性感,就像和風拂進心田。她的心跳頓時漏跳一拍!特別在她站穩身軀更清楚的看著他……他舉手投足間有著專屬於那種「尖頭鰻」的高雅風度和雍容華貴的倨傲氣質,他簡直就像是她心目中所勾勒出的白馬王子一般。可不知怎地,總覺得在那溫柔熟悉的藍眸下似隱藏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而那光芒讓她覺得邪、恐懼又有一絲矛盾的渴望、期待,總之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獵人眼中的獵物,但莫名希望被獵獲,甚至彷彿她已等了一世紀之久——就在等待著他的出現。
「這位小姐,你還好吧?」對她的無言直視,男士略挑了挑眉。她該不會因意外而嚇傻了吧?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除了在夢中,她總覺得她好像曾經在某處見過他,就好像那部電影——似曾相識。她從未對一個陌生男人有這種深刻的感覺,岳飛情不自禁地脫口問道。
「我是柯德勒·雷安克·倫薩穆三世,你應該不認識我。不過……」男子唇邊漾起一抹笑意地自我介紹。她竟然對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還問得如此直接,真教他受寵若驚。不過,感覺這種東西是相當微妙又不可思議的,乍見她從樓梯上飛奔而下,她曼妙的身影和俏麗的臉蛋早已深深鐫刻在他心中。而在她戲劇化的跌落他懷中,他才知道自己等候這一刻有多久!一千多個日子裡,她香馥的柔軟身軀像鬼魅般糾纏他的心。他錯了!當初他不該放手,否則也不會備嘗思念的苦楚,而她卻壓根兒不記得他而逍遙過日。他微側首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嚴逸琛——瞧他做的好事。
「我叫岳飛,我們真的不認識嗎?」越看他,她就越覺得熟悉,不過那一長串的名字她別說沒聽過,就連要馬上記住都是一件難事。但誠如他所言,她或許在夢中看過他的臉,可在她生活的印象中,他仍是一個無庸置疑的陌生人。
「岳大隊長,你當然不認識柯德勒·倫薩穆三世公爵,他可是第一次來台灣。」走過來的嚴逸琛回答了她的問題。
「公爵!」岳飛驚詫地倒抽一口氣,並忙看向嚴逸琛,不敢置信地問:「他就是你說的貴客?」
「是的。公爵,請容我為您介紹。這位是岳飛小姐,目前服務於警政單位重案組偵一隊,且是該隊的隊長。岳大隊長,請容我為你引見這位來自英國的柯德勒·雷安克·葛林·倫薩穆三世公爵。」嚴逸琛恭敬地忙為兩人做簡單的介紹,雖然他已聽到他們相互說過名字,不過基於禮貌,他還是正式為雙方做介紹。
「您好,很榮幸認識您。」岳飛隱藏起心內的失望伸出手,因為她不可能會認識一個英國爵爺,所以她剛剛似乎說了一些蠢話,而且還是很蠢很蠢又丟人現眼的蠢話。老天!他該不會以為她想釣凱子吧?那麼老掉牙的開場白……她還是趕快找個理由走人。
「很高興能認識你,岳小姐,台灣的女警察都像你這麼漂亮迷人嗎?」柯德勒紳士地執住她的手,打趣地問,然後俯下頭在她手背上印下輕輕一吻,似乎沒有鬆手的打算。
「倫薩穆公爵……」那基於禮貌的一吻,照理說不該會給人什麼反應,偏偏當他那溫熱的唇觸到她手背時,她的心竟有如小鹿亂撞般狂跳起來。慌張地抬起頭,她想收回手,偏偏他仍是不放,還用那雙藍天般的眼眸癡望她。這一看,她竟覺得自己迷失了一顆心……「我有這個榮幸和岳小姐認識嗎?」一聲剛硬的男音很是殺風景的插進兩人忘我的凝視中。
「你是……」岳飛一震!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後,狼狽地轉過頭望向那聲音的主人,並猛然抽回手。儘管來人一臉自若,但她就是覺得自己的一張臉是熱辣辣的滾燙。老天!大庭廣眾之下,還有嚴逸琛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在場,她居然像個花癡似地沉醉在倫薩穆公爵的藍眸下而忘記週遭的一切!就算他再吸引她的目光,她也不該看著他的眼睛就無法自拔地呈癡迷狀態!甚至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那彷彿早已認識他的強烈感覺。難道人真有前世今生?還是這就是世人所謂的一見鍾情?
「我自我介紹吧。我叫路易斯·安德烈·愛其華,我是倫薩穆公爵的保鏢。」男子酷著一張臉,一雙碧綠如青草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那個先前站在嚴逸琛身邊的陌生男子敢情是柯德勒的貼身保鏢。他從頭到腳都酷得有保鏢的型格,這酷味不像僅是一個保鏢,倒像是一個目空一切、坐擁權勢的人物。換句話說,做保鏢還真是委屈了他。
「你好,我是岳飛,很高興認識你。」岳飛微笑著伸出手。酷哥她見多了,就沒見一個男人酷得過他。雖然他的外貌過於陽剛,就連聲音都冷得沒話說,不像倫薩穆公爵,人長得英俊也就算了,就連聲音都迷人得不得了,簡直像是專門來蠱惑天下女人的撒旦。她不禁偷偷瞄他一眼,孰料他亦看著她,當場她就羞紅了臉。
路易斯並未像柯德勒一樣按照英國禮節親吻她的手背,僅只是握了她的手一下就快速放開,因為他可沒忘記自己適才硬是插進主子鮮明的宣告佔有意味握著她的手不放的舉動中,所以一次的不識相尚可原諒,這兩次……他還想多活幾年咧。
「我……」路易斯才說一個字,大門口立刻響起一陣警笛的鳴叫聲。
「啊!不好意思,我同事來了,我得過去一下。」處在三個男人中間,特別是柯德勒·倫薩穆面前,岳飛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正愁不知找什麼理由閃人,結果她竟忘了那個被她踢昏的羅文興,還有她的相親!
「請便,岳大隊長。」倫薩穆公爵依然很「紳士」地做出請的姿勢。他都這麼說了,嚴逸琛和路易斯當然很自動地讓開一條路。
「再見。」岳飛打完招呼即朝大門走去,這回她可是盡量很優雅從容地大步走,只因背後那藍眸的主人正看著她。
「嚴逸琛,一切都準備好了嗎?」她一步離三人的聽力範圍,柯德勒·倫薩穆緩緩開口,視線仍緊鎖住她刻意走得優雅的大步伐。
「請天王放心,一切全在屬下的掌控中。」嚴逸琛恭敬地回道。
「掌控?那最好,否則……」柯德勒·倫薩穆一撇嘴。原來他不是別人,而是統治天殺盟的天王,三年前在嚴逸琛獵殺掉台灣黑道的第一幫——竹林幫幫主晏慶新後離開台灣,回到天殺盟的大本營,亦就是他的出生地——英國;即奉父命迎娶意大利黑手黨第一世家的娜坦莉·貝羅茲小姐為妻。事隔三年,他再度回到台灣就是為了岳飛。事實上一回到英國他就後悔了,因為再沒有一個女人敢像她這樣大聲跟說話,甚至在床上,亦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瞬間就撩撥起他的性慾。他要她!瘋狂的想要她!這念頭強烈地在他心中翻攪,強烈到幾乎要把他給逼瘋!他——天殺盟的天王,一個令全球黑道聞之喪膽的殺手帝王,居然為了一個不是他妻子的女人寢食難安,傳出去怕不笑掉他人大牙。偏偏這是事實!唉,真是人生一大諷刺!
「我還是那一句話:天王,請放心,傷不了岳小姐一根寒毛。」嚴逸琛自信地一笑。他自導自演的劇碼如果會出差錯,別說等天王來懲處,他早就自行了斷。
「以你的能力,我是沒什麼好擔心。」柯德勒這才滿意地揚起嘴角。打從踏上台灣這片土地,心中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可在見到岳飛如嚴逸琛計劃中如期出現,他為心中的悸動忘記了一切;但此刻他卻竟又有不祥的感覺,可一切全在嚴逸琛掌控中,是他想得太多了嗎?
「天王,你在擔心。」路易斯霍然冷下臉來,眼光苛責地盯著嚴逸琛。三年前他若殺了岳飛,天王何須如此擔心?牽腸掛肚本就會導致患得患失的心情,繼而影響應有的舉止,就像眼前的天王外表和行事作風看似和三年前沒多大改變,但他知道他的心實已非三年前的他。
「天將……」嚴逸琛怔然地看向冷得不遜於他的路易斯·愛其華,他並不是倫薩穆的保鏢,而是天殺盟的第一把交椅——天將是也。
「我該擔心嗎?嚴逸琛。」瞇著眼,柯德勒斜睨了路易斯一眼,然後望向嚴逸琛。
「請天王放心,屬下願用人頭擔保。」
「很好。」
「是嗎?」路易斯相當懷疑地問。
「路易斯,我現在的心情很好,請你不要破壞它好嗎?」柯德勒的怒氣為這句質疑瞬間爆發。
「謹尊吩咐,天王。」這下路易斯僅能這麼回答。當眾挑起天王的怒氣,絕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但打一開始他就對天王的做法不苟同,所以他堅持隨行,就是想看看這個能搞得天王魂不守舍的岳飛究竟是何許人物。結果瞧他看到了什麼?一個女警察!儘管她算是一代尤物,不過殺手和警察能搞出啥名堂?他真不懂天王在想什麼!
「天將,你多慮了。」嚴逸琛冷冷地說。路易斯的質疑相對的就是在暗示他的辦事能力有問題,而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來砸自己的腳。
「但願如此。」路易斯一聳肩。
「本就如此。」嚴逸琛皺起眉。
「夠了,想讓下人看笑話嗎?」柯德勒冷喝一聲,雙眼來回在兩人身上看了一眼,然後不再理會地轉身朝樓梯走去。
兩人立刻閉上嘴巴環視四周,待看見在大廳的員工紛紛迴避他們的視線並忙碌地投入工作,兩人不禁低咒一聲,然後追隨柯德勒的身影而去。畢竟他才是主子,而他們顯然已惹怒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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