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了滿室濃濃的咖啡香,海藍的瞌睡蟲總算被趕走了一大半。
育生已經坐在窗邊的位子等她了,看到她之後連忙起身,「要喝點什麼?」
「我剛剛已經在櫃台叫好了。」她拉開椅子坐人,撥了撥落在額前的發,「究竟是什麼事,你好像很急的樣子。」
俊秀的育生臉龐白皙,頗有幾分文弱書生的味道,他秀氣的臉此刻充滿了濃濃的憂鬱和煩躁,「是彩華,她知道我們兩個的事了。」
「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她還以為自己一夜未睡,耳朵出毛病了。
他鄭重地點頭,憂鬱地道:「是的。」
「我們兩個有什麼事?」她陡然覺得好笑。
「你不明白,她現在嫉妒心強烈作祟,只要我跟女孩子講話她就會找我開罵吵架,那一天她同學看到我們走在一起,又去跟她亂嚼舌根,這下子她誤會我們兩個……」他焦躁地抓抓頭髮,困擾地道:「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不要請她出來,我跟她解釋一下?」
「不!」他倏然抬頭,眸光閃閃,「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可以一勞永逸,讓所有的問題一次解決。」
海藍盯著他,心裡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育生一字一字地道:「就讓她誤會,徹底解決我們長久以來的痛苦。」
她眨了眨眼,「嗯……」
「你覺得呢?」他的臉龐有一絲激動的緋紅。
她小心翼翼地道:「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我覺得還是坦白地跟她說清楚、講明白,不要再欺騙她了,這樣會好一點。」也不會把事情搞得格外複雜了。
他頹然地道:「不,你不明白她的個性,她是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所以你就是要我當黃河就對了?」
他想笑,太多的壓力和困擾卻又讓他笑不出來,「海藍,難道你就不能幫我這個忙嗎?」
海藍為難地道:「我……」
「小姐,你的雙份大拿鐵。」服務生把濃郁的大杯咖啡送了過來,「奶精和糖請至那邊的吧台自由取用。」
「謝謝。」海藍攪拌起黑咖啡,先啜了一口。嗯,就跟她現在的處境一樣苦澀濃重。
她實在不應該答應育生的,這對他女朋友太不公平了,可是他又是她的老同學……
「海藍,你的意思呢?」他滿臉懇求。
她的小臉透著沉吟和深思,足足考慮了兩分鐘,「好吧,可是下不為例,而且你要答應我就算分手,也要對她講得婉轉一點,不要太無情。」
他們兩個的性情已經不和到這種地步,能夠理性分手也是件好事,各自還可以去尋找真正的春天。
她也只能這樣想了。
「我明白。」他大大地鬆了口氣,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謝謝你,謝謝,我絕對不會忘記你這份恩情的!」
「別這樣說。」她有點不好意思。
「那我現在就打電話約她出來好不好?她和我同公司,我們公司就在這附近,相信她很快就會到了。」
海藍突然有種被設計的感覺,她輕哼道:「原來你都已經計劃好了。」
育生按手機按鍵的手驀然一頓,抬頭落寞地道:「海藍,對不起,請你諒解我,我實在不忍心看情況再惡化下去了,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已經化膿了,不狠下心切除乾淨,對彼此都是傷害。」
理智上,海藍認同他的話,但是情感上卻始終有種怪怪的感覺。
以前的育生不會這樣的,他雖然內向溫文,只愛泡在電腦桌前,但是他從來就不會這樣事先計劃周詳,好像這一切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或許身為組長之後,凡事都首重計劃吧!他也不得不跟著社會蛻變。
不知怎地,她還是好懷念以前學生時代的育生……青澀的模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成天就是抱著電腦書,對她分析解釋著四八六和五八六有什麼不同……
海藍情不自禁地低低喟歎了,心情驀然有此沉重。
突然間,她好想費恩……她跟他真的只有一天沒見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像和他分開好久了呢?
「對,西雅圖咖啡館,你馬上過來。」育生已經講完電話了!隨手端起杯子就要啜飲,可是不知怎地手卻有些微微發抖。
是緊張嗎?還是……
海藍本能地遞了張紙巾給他,「咖啡濺到你的手了,擦一下。」
「謝謝。」他慢慢地放下杯子,頂了頂金框眼鏡,「對了,我們現在要開始裝作親密情侶的樣子嗎?」
「不用吧,這樣太刺激人了。」
「要不然我們就……」育生拚命思索著,該如何才能讓彩華相信他們倆是一對戀人。
「自然一點,你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臉,「真的嗎?」
「我還是覺得你們兩個慢慢談會比較好。」她不放棄這個方式。
「不,你聽我說,她……」他的眸光望向玻璃窗,陡然一驚,「她來了。」
海藍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緊張起來,她的眼睛盯著窗外美艷至極的女郎,小嘴驚訝的張大。
她就是彩華嗎?怎麼這麼美?
艷麗嬌媚如波斯貓的神態,微卷的長髮,桃紅色的套裝,窈窕的身段……她看起來十足是從摩登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
這個電腦呆子是憑哪一點吸引人家的?她可真是想不通了。
彩華緩緩地走進咖啡館,美麗的身影引起客人們的側目和驚歎。
她直接來到他們面前,緩緩地坐下,美麗的鳳眼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地瞥向海藍,「你是……」
「葛海藍。」海藍友善地伸出手,「我是育生的同……咳,朋友。」
彩華只是盯著她的臉,沒有握手的意思,「原來你就是葛海藍,我知道你。」
海藍的雙腿有點發軟。這個美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而且看起來美麗又自信,如果說育生會為了她這個干扁四季豆而拋棄這個美人胚子……她頭一個哈哈大笑。
彩華這麼美,明眸皓齒、艷光四射,育生是燒了幾輩子的好香才能夠擁有她,他竟然不要?!
她果然還是比較適合家庭主婦的生活,因為外頭的世界實在太複雜也太難理解了。
「彩華。」育生眉頭一皺,還頗有幾分氣勢,「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准你對她不禮貌。」
說也奇怪,彩華偏偏就聽他的,她聞言撇了撇嘴,立刻收起了輕慢的表情。
育生深吸了一口氣,「彩華,其實我們兩個也吵吵鬧鬧好幾年了,最近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們的關係,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再跟你繼續下去了,對不起。」
彩華看起來大受打擊,她擦著淡紫色眼影的眸子驚愕地一抬,小嘴微張,「什……什麼?」
他一咬牙,「你的個性太強了,我越來越無法接受,我雖然愛你,卻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我們之間帶著這樣強大的分歧,共同生活一輩子……」
「為什麼?」她看起來好震驚、不敢置信。
海藍覺得這樣好殘忍。彩華的確是很愛他的,她看得出來。
「我的心已經變了,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他痛苦地道。
彩華眼睛閉了閉,卻掩不住滿心的痛苦,「是為了她嗎?」
「沒錯。」他斷然地道。
海藍陡然被扯進戰局裡,她呆了一下,勉強地笑道:「你們兩位有話好好說,總是好聚好散嘛!」
彩華銳利、帶著恨意的眸光倏地射向她,「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還有這個臉在這裡充當和事老!」
海藍這下子總算見識到她的喜怒無常,她嚇了一跳,「我……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
「你搶走我的男朋友,還說你沒有其他的意思?」彩華咄咄逼人,好像想一口將她咬死,「現在他喜歡上你了,你得意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育生是我的男朋友,他永遠都是我的男朋友!」
海藍呆了呆,還來不及反應什麼,育生已經低咒了一聲,「該死!你再這麼無理取鬧,就別怪我一點情面都不留了!」
彩華看著他的模樣充滿了心酸、不敢相信和不甘,「育生,你就為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跟我翻臉?」
「你住口!海藍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不准你這樣說她!」他氣憤地道。
海藍的小臉頓時皺得跟包子一樣,表情是慘不忍睹的,「呃,育生,你這樣說也太殘忍了……」
「不要你這個賤女人賣乖!」彩華厲聲地道,眼裡充滿了痛苦和深深的恨意,「我恨你!我恨你……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我不會放過你的!」
海藍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被叫「狐狸精」的一天。
真諷刺,她被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罵狐狸精,這倒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只是不知道費恩知道了以後會怎麼說。
他一定會說「你這型的想當狐狸精?差太遠了,還是乖乖地當我的梅蘭娃娃吧」。
「費恩一定會笑彎了腰,絕對。」她暗暗地嘀咕。
彩華倏然站了起來,氣勢如虹,宛若復仇女神地瞪著海藍,「你給我記住,我不會讓你這麼好過的,你以為你可以就此高枕無憂嗎?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她再深深地看了育生一眼,驀然掩面掉頭離去,丰采、姿態依舊美得一如方才進來的樣子。
海藍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渾身的力氣登時都被抽走了似的癱靠在椅背上,「唉!你們男人呀,都是懦弱自私的,偏偏我們女人就是這麼笨,明明被拋棄了還無法狠下心去恨這個男人……反而是那個第三者,通常都被恨得最慘。」
「對不起。」他黯然地道,手抓緊了杯身!「對不起,把你拉進這一團亂,讓你平白無故受驚擾了。」
「別這麼說,誰教我們是老同學呢?」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沒有我的戲分了吧?我還要去百貨公司血拚呢!」
「謝謝你,需要我送你一程嗎?」他抬頭。
「不用了,外頭天氣這麼好,我想一個人散散步。」她微笑。
「還是再一次謝謝你。」育生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疲倦地道。
「拜拜!」她只是笑著離開。
經過這一幕的驚心動魄後,海藍突然好渴望看到心愛的男人。
費恩,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 ☆ ☆
海藍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強忍著阿欠連連,緩緩地踱回家門口。
門口熟悉的跑車吸引了她的眸光。
是費恩的車!
她的心瞬間跳起舞、唱起歌來,全身的疲憊和睡意好像也都不見了,高高興興地打開了大門。
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卻始終坐立不安的費恩聽到聲音後倏然跳了起來,衝向大門。
「海藍!」他用力地攪住她,差點把她擠扁。
海藍手上提的東西都被擠得歪七扭八了,可是偎在他懷裡的滋味實在太美妙了,她一點兒都不介意袋子裡的衣服被壓皺。
他的臉深深地埋人她幽香柔軟的頸項間,貪婪地吃聞著她身上特有的香氣,「噢,我好想你!」
「我也是,可是你得先把我放開。」
他連忙放開她,大手一抓就將她手上的袋子都抓過手邊,摟著她往沙發走去,滿臉慚愧和自責,「該死的,你懲罰我吧,我把昨晚的晚餐約定忘記了……對不起,你一定很氣我,對不對?」
海藍瞅著他,想裝出非常生氣的樣子,可是嘴唇卻怎麼也抑不住拚命跑出來的笑,她試了幾次,最後還是噗哧一笑。
費恩愣愣地看著她的笑顏,彷彿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會笑。
「你……不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所有的氣統統都不見了。」她搔搔眉頭,也很納悶地道:「好奇怪耶。」
他緊繃著的一口氣倏然鬆了,俊美飛揚的神采重新回到他的臉上,「老天,你怎麼有辦法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愛你吧!」海藍自然地脫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隨即滿眼感動,「海藍,你是說真的?」
她的臉兒都紅了,輕哼道:「誰教我這麼笨,每次都掏心掏肺給人家,可是那個人家呀,卻連半點表示都沒有。」
費恩遲疑了一秒鐘才醒覺那個「人家」指的就是自己,他驀然綻出最魅惑人的笑容來。
「啊哈!」狂喜沖人了他的心扉。
她皺起秀氣的眉頭,「這不是我想聽到的回答。」
他倏然湊近,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地,深情專注地低語,「我愛你,聽清楚了嗎?還是要我再重複一次?我愛你,我愛你、愛你……」
她又想揉眼睛、又想掉眼淚、又想大笑,到最後是三樣一齊來,「哇……」
他的胸口一緊,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手忙腳亂地安撫她,「別……別哭,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是我發音錯誤嗎?還是……」
她笑了出來,淚水還掛在眼睫,「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這麼緊張……不是啦,我是……太高興了,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鄭重的將她的小手貼放在自己的胸膛前,低沉地道:「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嗎?每一次的跳動都在說『愛你』,你感覺得到嗎?」
海藍深受感動地望著他緩緩起伏的胸口,小手熨貼下的平穩心跳彷彿是每一聲有力的保證。
卜通、卜通、卜通……
愛你、愛你、愛你……
她真的感受到也聽見!
「費恩,我真的……感受到了。」她的眼兒又充淚了,感動喜悅得亂七八糟。
這是真的,她不是在作白日夢,他真的愛她呵!
「這下子你該相信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吧?」他的額頭溫柔地抵著她的額,淺淺地輕笑,「願意嫁給我嗎?上回是你跟我求的婚,這一次換我向你求婚了,你可願意答應我?」
海藍想笑,喉頭卻又被淚意梗住了,她盈盈的大眼睛裡盛滿了歡喜和幸福的光彩,重重地點頭,「嗯!」
「老天!你答應了!」他快要樂暈了。
「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費恩猛然抬頭,「咦?」
「你要讓我去你家參觀,還要告訴我你究竟在哪裡工作,還有……」她扳著手指頭數。
「小東西,你說了不止一個條件了。」他眨眨眼。
她對他一凶,「你有意見嗎?」
他連忙搖頭,「不不不,你說、你說,一百件、一千件都答應你。」
「只有最後一個條件……」
「你確定只剩一個了嗎?」他又忍不住插嘴。
她一瞪,他縮了縮,趕緊擺出一副「愛妻萬歲」的模樣。
「你銀行存款有多少錢?」她突然問。
他面色不改,含笑清朗地道:「七百二十幾萬吧!如果投資的不算的話。你問這個做什麼?」
海藍聞言下巴差點掉下來。「那你……有多少信用卡?」
他有點困惑,「嗯……花旗金卡、大來卡,還有……」
「那就夠了!」她突然露出狡獪的表情,「我最後一個條件是,我們結婚以後,你統統都要幫我辦附卡喔!」
「這當然沒有問題,只不過……」他凝視著她,「你要這麼多附卡做什麼?」
她想當然耳地道:「哪天你無故離家出走,我就可以登報威脅你啦!那麼多張的卡,嘿嘿,我可以刷到昏倒為止,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隨便便就離家出走。」
我的天啊!他一拍額,登時爆笑出聲,「啊?你就為了這個原因要我的附卡?」
老天,他真是被她打敗了!
別的女孩子想的或許是可以拿他的卡來刷多少的珠寶華衣,可是她心心唸唸的還是她身為家庭主婦的「尊嚴」!
哎喲喂呀!他有預感,娶了她以後,日子恐怕會越來越搞怪烏龍、爆笑百出了。
好玩,真是好玩極了!
費恩滿心愛意地看著她,又被她臉上那抹茫然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你到底在笑什麼啦?」她茫茫然地問,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笑得英俊的臉都變形了。
她剛剛說了什麼笑話嗎?
☆ ☆ ☆
海藍一早起床,破天荒地打開電腦。
正德剛好穿上襯衫,正在扣扣子,被她突兀的舉動嚇得連扣子都扣不好。
「你居然在打電腦?」他的聲音像活生生地吞進一整隻雞。
海藍慢吞吞地用一指神功敲著鍵盤,聞聲懶懶地抬頭看了父親一眼,「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好歹也是個專科畢業生,雖然打得慢了點,還是可以打呀!」
「還說,你是那種八百年不碰電腦的人,今天吃錯藥啦?居然主動打開電腦。」他稀奇地湊近,「每次都還要我幫你上去收信、寫E-mail的,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轉了心性兒嗎?」
她笑嘻嘻地道:「費恩說他會寄信給我耶!我當然得自己上去收嘍!」
原來如此。
「真是女大不中留,老爸的千叮萬囑還比不上老公的一句話。」他的老毛病又發作了,「正所謂……」
「爸,這是什麼?」她的注意力陡然被螢幕上的東西吸引住了。
正德湊過來看了看,「這是亂碼信,你只要按螢幕右上方的這個點,讓它把內容轉成繁體中文就行了。」
「這麼神奇。」她欣羨地看著父親操作,沒三兩下就轉成了一大篇繁體中文,「看來身為家庭主婦還是多少得會點電腦,要不然……」
正德忽然僵住了,他的目光被螢幕上的電子信件緊緊地揪住。
這是一封恐嚇信!
不是幸運信,不是打屁信,也不是亂七八糟的笑話和垃圾文件,而是恐嚇信!
葛海藍,我要你死!你上街時最好時時回頭看,千萬小心背後……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活著的時候生不如死……
你以為你可以逃過良心的譴責和天道的懲罰嗎?你以為老天爺會放過你嗎?
你以為你能快樂地過完下半輩子嗎?
你會有報應的,報應報應報應報應報應報應報應報應……
整封信最後就結束在一長串的「報應」字眼裡,正德看得渾身豎起雞皮疙瘩,臉色瞬間慘白。
他低頭看女兒,她的表情也和他一樣。
「是誰?」她蒼白著小臉,低低地道:「是誰寄給我這個?該不會是……費恩開的玩笑吧?」
「費恩疼愛你勝過自己的生命,他怎麼可能用這種惡劣的字眼跟你開玩笑?」正德吞了口口水,努力鎮定,「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最近跟人家結了怨?還是得罪什麼人?」
「爸,我的生活圈子這麼單純,能得罪誰?豬肉攤老闆還是賣菜的阿姨嗎?」海藍勉強微笑。
「那這是怎麼回事呢?」他實在想不通,寶貝女兒生性和平善良,又不是那種會跟人家生是非的孩子,為什麼會有人用這麼邪惡可怕的字眼恐嚇她?
「查不出究竟是誰寄來的嗎?」她希冀地抬頭。
「基本上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是個電腦高手,又存心不讓你知道他是誰的話,他用的帳戶也有可能是造假的。」
「無論如何,這個電子帳戶總是一個線索吧?」她咬著下唇,心頭驀然閃過一抹靈光,「啊!」
「你想到什麼了嗎?」他急問。
「會不會是愛慕費恩的女孩子,不甘心我嫁給他,所以故意寫信來恐嚇我?」
正德皺起眉頭,「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和他都訂婚這麼久了,至少有兩個月了吧,如果是心有不甘才要恐嚇你的,也犯不著等到現在才付諸行動啊!」
「那我就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她又是一僵,「等等,會不會是……育生的女朋友?」
「我不懂你的意思。」夏育生那個小子的女朋友又跟海藍有什麼關係?
海藍小心翼翼地說了昨天早上幫育生的事情,包括彩華臨走前對她撂下的狠話。
「爸,你想會不會跟昨天的事有關聯?」
「一定是!」正德氣憤填膺。
海藍卻有點遲疑地道:「可是……她怎麼會知道我的電子郵件信箱?」
「你不是說她和夏育生一樣在電腦公司工作,既然是電腦高手,要查出你的電子郵件情箱又有什麼困難?」正德立刻就要打電話報警,「太過份了!我一定要報警,讓警察把那個嫉妒成性的瘋婆子抓起來!」
她連忙制止父親,「爸,又不確定是她,更何況我總覺得她不太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我覺得像她那種女孩子那麼自信又自傲,就算要報復我,也不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她一定會明刀明槍的來。」
「你就是太天真了,才會被夏育生那個兔崽子利用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的,要跟女朋友分手就光明正大的來,故佈玄虛幹嘛?」
「我也覺得育生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以前比較內向害羞,現在比較有主見,不過他這麼做其實也有苦哀,如果不是這樣一鬧,恐怕彩華還不會甘心分手。」她還是幫她說好話。
「她現在就不甘心了,要不然幹嘛寄恐嚇們給你?不行!這件事至少要讓費恩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妻,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有義務知道。——
「爸」你不要把事情搞得太複雜,假如真的是彩華,我想她也只是寄寄幾封信發發怒氣罷了,她不會真的對我做什麼事情的。」
「你呀,就是沒有出過社會,腦袋瓜單純成這樣,敵人都殺到門口了,你還在那裡閒嗑瓜子兒。」正德氣極了,「一定是那個女孩子沒錯了,你不也是這麼覺得的嗎?」
「爸,她氣我也是應該的,因為在她心目中,我是搶她男朋友的狐狸精……喂,老爸,我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家說狐狸精耶,我最近是不是漂亮多了?」
正德希罕地道:「真的嗎?她真的叫你狐狸精?她是不是有重度近視啊?哈哈哈……」他笑完之後立刻發覺不對勁,「葛海藍,我已經很擔心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能正經一點呢?」
海藍一臉無辜,「我很正經啊!」
正德急躁得團團轉,眉頭都打結了,「不行,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地查清楚,要不然我不能安心。」
「怎麼查?」
「報警啊!」
「才憑一封小小的電子信嗎?」她歎氣,「爸,醒醒吧,我們也不是什麼高官顯貴的,這麼一封小小的恐嚇信,就算交到警察手裡也只是備案而已呀,你要指望警方怎麼幫我們查?」
正德腳步一頓,雖然氣惱也不得不認同女兒的話。
「那怎麼辦呢?」
「靜觀其變。」她歎了一口氣,「希望對方只是想發洩一下怒氣,我想,應該沒事的吧!」
「可惡!下次讓我見到那個夏育生的話,我非痛罵他一頓不可!」他怒氣騰騰地道:「窩囊怕事、沒有膽量的男人注定是失敗者,古今皆然。」
「爸,你上課快來不及了。」她提醒父親。
「啊,真的快來不及了。」他顧不得再罵人,急急忙忙地出門,「丫頭,沒事不要亂跑啊,乖乖待在家裡,還是小心一點好,知道嗎?」
「得令!」
待父親出門後,海藍反反覆覆地看著那封字意惡劣的恐嚇信,心頭也不禁蒙上一層陰影。
究竟是誰呢?
她該打個電話給育生,告訴他要多注意彩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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