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醫生的考量,再加上心電圖與腦波檢查報告都還沒有出來,所以海藍被迫繼續留院觀察,直到醫生認為情況良好才能夠出院。
她從小到大難得有什麼小病小痛的,所以從來就沒有長住過醫院,這一次卻要她躺在病房裡過幾天,這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
海藍看著窗外的夕陽,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這還是第一天,她簡直不敢想像接下來的日子怎度過。
護士小姐說了,探病時間到晚上十一點為止,這表示十一點以後她就得一個人望著天花板發呆了。
光想,海藍就覺得全身都毛了起來。
老爸已經回去幫她準備換洗衣物和晚餐,現在病房內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無聊地打量起這間舒適雅致的米黃色病房,突然疑惑起來,「咦?聽說醫院的病房不是很難安排嗎?為什麼我可以不用跟別人擠?」
莫非……
她的心臟糾結成一團,小臉一白,「難道……這一間病房曾經……那個過,所以才會這麼空,還可以留給我住?」
越想越恐怖,她現在知道護士小姐為什麼進來幫她調整點滴都來去匆匆了。
她心驚膽戰地梭巡過小電視機、櫥子、茶几……努力要找尋出蛛絲馬跡。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所以每次出遊住宿飯店時,都一定得把所有的櫃子翻開察看無誤,再不然就是趴在床腳,檢查確定沒什麼符或頭復之類的異物後,才敢自在地在房間裡來來去去。
這一次逼不得已要住醫院……天都遢沒黑,她就開始害怕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把電視機打開一整晚?如果一到十一點就要熄燈就寢的話,第二天天一亮護士來巡房,看到的可能會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嚇死人了!
她在茶几上摸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聽見了閩南語「媽祖」一劇出現的聲音,這才讓急促狂跳的心臟稍稍安寧些。
「媽祖」一劇的主題曲自電視流洩而出,海藍的臉色也才恢復了些許。
噢,好餓,已經六點,平常這個時候她早煮好了晚餐,和老爸在電視機前大啖美食了。
「你醒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硬生生地嚇了她一大跳。
「哇!」她驚叫一聲,小手捂緊胸脯,「嚇死我了,心臟差點被你嚇出來……咦?」
高大的身軀緊裡著黑色緊身衣和貼身牛仔褲,大手隨性地拎著一盅物事,黑髮深眸的費恩看來分外颯爽俊美,完全沒有被手上提著的雞湯破壞一絲絲男子氣概。
「你的精神不錯,一點都不像中午才出車禍的人。」他笑吟吟地來到她身邊,自動自發地拖了張椅子坐人,「現在覺得怎麼樣?」
呵,原來他就是季費恩,那個答應要「負責」的男人。
海藍揉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好運道。面前的這個男人英俊得不像話,好像是從電影雜誌走出來的,要不然就是自電視機裡走出來的俊俏小生。
他當真要娶她嗎?
海藍無論如何思考,都無法把他跟自己聯想在一起。
他這麼好看、這麼出色,而她是這麼平凡……難怪老爸會以為她頭殼擦掉,就連她也懷疑自己的頭殼是不是真壞掉了。
試問,鵪鶉怎生配鳳凰?
她就是那圓滾滾、呆呆銼銼的小鵪鶉,只會生小不隆咚、塞不滿牙縫的鳥蛋罷了。
而他卻是翱翔九天的鳳凰……
「你想什麼?頭還暈嗎?」
「你真的要娶我?」她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小臉隨即熱燙了起來。
他聞言一愣,濃眉緩緩地往上挑,唇邊泛開了一抹性感有趣的笑意。
「嗯,我想想,我是說過要對你負責。」嘿,這個小女人很直率喔!
不知怎地,費恩的眼神自動地鎖在她白皙清秀的臉蛋上,著迷於她雙頗的兩團緋紅。
中午發生車禍時他被她嚇得魂飛半天高,根本無暇仔細打量她,現在定下神來才發覺她的五官好細緻……不美麗、不出色、不驚艷,卻有一種動人丰采。
在他打量她的同時,海藍是越發自卑,自慚形穢,因為她打娘胎出來就沒見過這麼漂亮好看的男人。
該怎麼說呢?他也不是漂亮得有脂粉味,而是英俊得很美,很有雄孔雀的燦爛絢麗姿態,卻又不失鳳凰的傲然英挺。
哎呀,她不會形容啦!
總之,這樣的男人配她還真是糟蹋了,這下子她完全能夠體會老爸的顧慮。
「呃……不如……我們把之前那個亂七八糟的約定給忘掉好了,我……那時神志不清,說話做不得準的,所以……你不要當真啊!」她悄悄吞了口口水。
嘿,這個小東西挺好玩的。費恩凝視著她嬌羞的神情,不禁興味滿滿地道:「為什麼呢?我可是很期待約定實現的喲!」
「你別開玩笑了,你真要娶我?」她自己都笑出來了。
他微挑劍眉,「有什麼不對?」
她呆愣住了,「當然不對,因為這樣你很吃虧。」
他爆出沒啥氣質的笑聲,「真的?我從來不知道男人也會吃虧。」
她的俏臉紅了紅,「我是為了你好,難道你不怕娶一個出門就像小跟班的老婆嗎?」
「我記得你躺在我車上時不是這樣說的。」
她的臉蛋又紅得跟小蘋果一樣,「我那時撞昏頭了,說的任何話都不算數。」
「就算你不承認,我卻不能違背我的諾言。」他瞅著她笑,嗓音低沉道:「難道你沒聽過『君子重然諾』嗎?我可不想變成一個失信的小人。」
海藍心想,如果他真的是這麼有原則的男人,那她……真的嫁得起這種男人嗎?
哎呀,本來只是根單純的想法,怎麼搞到這麼混亂的局面呢?
騎在虎背上下不來……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男人。」她直直地瞪著他,傻了眼,「你……不覺得這麼匆匆忙忙地被人家夾去配了,很……委屈也很奇怪嗎?」
「那你呢?」他笑容可掬、饒富興味地道:「你今年才二十四歲,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就想結婚,不覺得委屈或奇怪嗎?」
好厲害的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海藍瞠目結舌,小腦袋瓜足足有半分鐘無法思考。
「這個嘛……」她輕咳了一下,「如果要認真追究的話,恐怕得從我幼稚園開始說起了。」
他挑眉,「嗯。」等了半晌,不見絲毫動靜,他忍不住開口,「我在等你說。」
她愣了愣,「你真的要聽?」
他攤攤手,笑容燦爛,「我今晚都是你的人了。」
海藍感動到極點,忍不住瞥了電視一眼。媽祖娘娘,謝謝你,為我送來了這個大禮物。
他隨著她的目光望向電視,不由得失笑,「我以為只有老太太才會收看這類的閩南語劇。」
「你的觀念落伍了,現在布袋戲都可以拍成電影了,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卻陡然吸入了一縷雞香,頓時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亂叫起來。
她的臉蛋又紅了。費恩發現自己挺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好像五○年代那種布縫的梅蘭胖娃娃,扎條小辮子,笑容滿面的臉蛋上還有兩團紅圓球。
嘿,他對她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肚子餓了嗎?瞧我這記性,一盅熱熱的雞湯都快變涼了。」他打開了食盒蓋子,一股濃郁芳香的雞湯味頓時飄散開來,「趁熱喝,這是廣福樓有名的香菇蛤蜊雞翅湯,有膠質又營養,對筋骨最好了。」
廣福樓那有名又貴死人的香菇蛤蜊雞翅湯?!
她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怎麼好意思?」
可是她的眼神早就放射出「給我喝、給我喝」的強大訊號,看在費恩的眼裡覺得好玩極了。
他溫柔地拿起落在湯中的調羹,舀了滿滿一匙湯汁和香菇,「來,啊……」
她瞪著他,「啊?」
「張開嘴巴。」他就這樣溫柔地把滿滿一匙的食物塞進她的嘴巴裡,「記得嚼,小心,湯流出來了。」
她連忙閉上嘴巴咀嚼起食物,幾乎是感動地品嚐著香菇柔軟又有嚼勁的滋味,「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香菇。」
雖然她的廚藝不錯,但是比起廣福樓這獨門配方的雞湯,可真得甘拜下風了。
「只有廣福樓的東西才比較合我的胃口,他們的菜不太鹹、不太膩、也不太油,有家常菜的溫馨和專業館子的豐富味道。」他愉快地指出,「下次帶你去吃他們的甜酸雞腿,好吃極了。」
「謝謝。」她的小嘴被塞得滿滿的,有些疑惑地道:「你這麼熟?廣福樓是你家開的嗎?」
他失笑,「當然不是,但我是外食專家。」
她好不容易嚥下食物,才剛要開口又被他塞了幾個蛤蜊肉,「唔……」
「吃完東西再說話。」
她沒有心思咀嚼美味多汁的蛤蜊肉,只是草草地吞下肚,「你為什麼餵我吃東西喂得這麼自然?你是管幼稚園的啊?」
他朗聲一笑,隨手爬梳過落在額前的一綹黑髮,「嗯,不算是,我是管敗類的。」
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海藍第一個想法就是當他開玩笑。
她不在意,只是伸出手來要奪他手裡的雞湯,「還是謝謝你,但是我不習慣被人家餵食,我的手還能動,可以自己吃。」
他仍拿著食盒,沒有改變動作的跡象,她這一丁點貓咪力氣根本沒有辦法跟他比,沒幾秒鐘就氣喘吁吁地敗下陣來。
「我是病人耶。」她忍不住抗議,「病人不是最大的嗎?」
「病人沒有資格說話。」他又舀了一匙雞湯送人她嘴裡,眉開眼笑地道:「再說我已經愛上這種感覺了,你不可以跟我爭。」
她臉一紅,「什麼感覺?」
「照顧心愛玩具的感覺。」他笑瞇瞇地道。
她還是當他在調侃自己,沒好氣地道:「我雖然身上被包成這樣,但還是可以自己吃的,你這樣喂……我覺得很不自在。」
「你不是要告訴我,你如何從幼稚園起就立定偉大的嫁人志向嗎?」他陡然轉移話題。
海藍是個很容易被打岔、轉移注意力的人,她聞言一愣,本能地回答,「是啊,幼稚園。」
他立刻就發現她這個弱點,不由得喜心翻倒,「然後呢?怎麼會這麼小就想嫁人了?」
「嗯,我媽去世得早。」她咬著雞軟骨,若有所思地道:「幼稚園時,別人都有媽媽來接送,有時還會請全班的小朋友吃她們自己做的發糕、綠豆冰……我羨慕極了,心裡想,有一天我也要當這樣的媽媽,我要給我的小孩做最漂亮的衣服,煮最好吃的點心,綁最漂亮的頭髮……」
費恩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渾然未覺,唇畔因回憶而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靨,「我最喜歡看隔壁的媽媽送先生出門了,雖然她還穿著圍裙,可是歡喜地送老公上班的神情卻是美得教人屏息……不知道耶,你要認真問我的話,我只能告訴你這種感覺是一點一滴累積下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家庭主婦就是有莫名的好感。」
「有人想當女強人,有人想當女明星,而你……」他微笑,「小東西最想當的居然是家庭主婦。」
海藍的心微微一顫,被他那句溫柔的「小東西」給拂亂了心頭,泛起一陣陣的漣漪。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小小聲地呼吸,免得心頭怦然的巨響被人聽見了。
「嗯,事情就是這樣,你都知道了。」她看著自己的手。
「就算對象是任何人都可以嗎?」
她驀然抬頭,「才不是。」
「那像我這樣的人如何?」他毛遂自薦。
「你?」她的眼光迷離了一下,「你恐怕是天下女子心目中最佳的乘龍快婿人選,不過不適合我。」
「為什麼?」他開始認真。
他也覺得自己不錯呀,走到哪裡都是女性的注目焦點,為何她不會選他?
這讓他的男性自尊稍微受傷了一下。
他竟然被他的梅蘭娃娃嫌棄?!
「為什麼?」她倒被他問倒了,「再簡單不過了,我們兩個怎麼看都不搭,難道你沒有發覺嗎?」
他瞅著她,「你的意思是說我配不上你?」
她氣急敗壞地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差太多了,你長得像金城武,我長得像粉紅豬,這……這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啊!」
他摩箏著下巴,滿眼不解,「嗯,你是說你像粉紅色的小豬?不是吧,我覺得你比較像梅蘭娃娃。」
如果這個人不是裝傻就是真的白癡。海藍差點被氣昏。
難道他就是那種「外貌與智慧不能並存」的人嗎?
可是看著他英俊無儔的臉龐,她又罵不下去,只得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你真的不知道我說什麼?」
「小東西,我足足大了你四歲,人家說三歲一個代溝,所以我們至少有一又多一點點的代溝。」他笑得很諒解,「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差很多就對了?」
「你總算明白我的意思了。」再這樣意思來、意思去的,她到最後都不知道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了。
他還是滿臉笑意,「可是我不介意。」
她一時語塞,「呃,難道你也是那種不挑的人?」
「啊,我很挑的,只不過你剛好是我挑中的那一種。」
「可是……你比較像那種每天開著跑車在大馬路上繞來繞去,再不然就是帶著美麗女伴去酒會跳舞的公子哥兒,你怎麼會挑中我這一種居家型的?」
他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一級貧戶,你看到的那輛跑車是世界展望會捐給我的,那些個美麗女郎知道我就只有這張臉皮好看,其實私底下一無所有,所以她們都不會理我的。」
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他一臉落寞,「當然,就連你現在看到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自基督教會拿來,人家捐贈的。」
海藍差一點、真的是只差一點點就相信他了,如果不是看到他低垂的眸底有一絲狡獪的光芒,她差點就相信他,而且還會同情得為他流下淚水。
「你騙人。」
他瞬間笑了,扮了個鬼臉,「小笨瓜,現在才發現。」
「喂,我生性善良耶,哪像你這個賊頭賊腦的賊胚,竟然欺騙你的受害者。」
他再送上一匙雞湯,被她的表情逗得樂不可支,「別氣、別氣,喝口雞湯消消火。」
海藍就算有滿滿火焰山的怒氣,被他這溫柔的舉動也給得漫天清涼了。
費恩慢慢地餵著她,她則慢慢地喝著雞湯,氣氛一下子變得溫馨了起來。
直到食盒見底了,房門陡然被人打開,一道老成持重的聲音掩不住沮喪,先行在門口就僻哩咱啦地響了起來——
「丫頭,你看看這是什麼世道,我只不過是臨投票時不在,他們竟然私底下偷偷地全數通過由我扮演崔鶯鶯……我不服,我要上訴!我要讓社會大眾為我請命!」葛正德氣沖沖地走進來,兩手拎著的東西都差點被他給晃掉了,「真是亂我心者,令日之日多煩憂,我明亮的窗就這麼被那干人給關上了,留給我的只有無止境的黑暗……」
海藍好想在這一瞬間鑽進一旁的小冰箱裡,化作一團冷氣消失不見。
她可以感覺得到費恩的眉頭一揚,充滿無比的興味瞅向父親。
「葛伯父,你來了。」費恩含笑的起立迎接。
葛正德愣了一下,有點訕然又有點高興,「你好、你好,你來看海藍啊?」
海藍翻了翻白眼。來她的病房不是來看她,難不成還是尊門來醫院野餐的嗎?
可是費恩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之意,一樣親切且笑容燦爛,「是的。」
「啊,那你們兩個聊,我只是拿她換洗的衣服來,順道幫她帶了個便當過來。」葛正德眼色極尖,立刻將東西都塞到費恩手上,笑吟吟地道:「學校還有點事,我先走了。海藍,你要好好陪季先生喔,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海藍還來不及吭半聲,父親就這麼一陣風似地不見了。
這……
「來,吃便當了。」費恩好像一點都不覺得怪異。
「我吃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今天才認識季費恩的嗎?怎麼好像很熟似的,尤其是老爸……他就這麼放心把她交給季費恩嗎?
「現在都已經七點半了,你只喝一點雞湯怎麼行?到晚上可就沒有消夜可以吃嘍!」他打開便當盒,有點驚嚇地看著裡頭的內容物,「這是……」
海藍探頭一看,隨即苦笑,「如果你是外食專家,我爸就是外食白癡,他一向對選菜沒有什麼獨到的心得。」
白色的高麗菜、白色的瓠瓜、白色的冬瓜塊,白蘿蔔加白米飯。
她的晚餐真是一片純白無瑕啊!
「令尊……究竟到哪裡買到這種清炒又不加任何配料的菜?」起碼高麗菜得炒個肉絲,白瓠瓜得炒個小魚乾,冬瓜塊炒個紅蝦米,白蘿蔔也可以加紅蘿蔔下去燉吧?
海藍聳聳肩,「我已經習慣了,他從我國中一年級得帶便當開始,就給我這種奇奇怪怪的便當,所以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我就已經學會了煮東坡肉和什錦海鮮燴,二年級下學期開始,我就包辦了我們家的三餐和便當。」
費恩滿臉佩服,「嘩!」
她睨了他一眼,好像對他的驚歎感到奇怪,「這是很正常的,我是家裡惟一的女兒嘛!」
「你們家就只有你和你父親嗎?」
海藍點頭。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不孤單嗎?」
她愣了一下,「孤單,始終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微笑了,神情柔和而溫暖,「你忙著付出,都已經忘了黎明出現前的黑夜有多麼幽暗寒冷。」
「你講話的樣子跟我爸好像。」她忍不住笑出聲,「你們一定會很合。」
「你呢?」他的眼神好溫柔,「你也會跟我很合嗎?」
海藍的笑容悄悄地不見了,心兒再度背叛原來平穩的旋律,急促狂跳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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