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秋天,桂花飄香,金風送爽。」
「奶娘看你是喜歡吃桂花糕吧!」奶娘捧著一大盤雪白香郁的桂花糕,沒好氣地道。
觀觀正一副饞鬼模樣地瞅著盤子不放,「知我者莫若奶娘。賞塊桂花糕給觀觀解饞吧!」
「不行,這是今晚祭拜祖先用的。」
「怎麼是你拿呢?」這些一向是奴僕的工作。
「是奶娘自己爭著要拿的,否則閒著也是沒事。」
可見奶娘真的悶壞了;相較之下,觀觀覺得自己幸運多了,因為她沒事就去「騷擾」易水大哥、齊總管等人,捉弄捉弄喜兒。
她已學會了怎麼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只是有時難免又會大喊無聊,纏著易水帶她出去玩。
「今日是中秋佳節,轉眼冬至將到,觀觀,你很快就又大了一歲,可要懂事些哦!」奶娘又把她當作小孩子般細細叮囑。
「我很懂事呀!」「懂」得製造「事」端!她在心底偷笑。「奶娘,給我一塊糕吧!」
「不行。」奶娘正經八百地搖著頭,快步離開。
「小氣。」觀觀搔搔頭。
她這陣子胃口變得很奇怪,不但食量奇大,而且偏愛吃口味重的食物,易水大哥還特別吩咐廚房為她做口味濃郁的川菜。
唉!饞蟲被挑起就很難再教它睡著,現在觀觀滿腦袋都是桂花糕細綿綿、雪白白的「身影」,看樣子她得「潛入」廚房,央求廚娘給她做幾塊解饞。
☆ ☆ ☆
「好美的月色啊!」觀觀心滿意足地偎在易水胸膛上。
看著皎潔圓瑩的一輪明月,兩人綿綿交流情意,易水輕柔地梳著她的髮絲,「我好慶幸你又回到我身邊。」
「你不嫌我『吵』你啦?」觀觀嘗著桂花糕,口齒不清地道。
「沒有你我反而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易水被她逗笑了,打趣道。
「原來我有這麼『神奇』啊!」觀觀道:「那麼以後你可離不開我了!易水大哥,你不能三心二意哦!」
「三心二意?」他失笑,「易水大哥幾時對你三心二意過?」
「你當然不會,只是我怕柳小姐和董姑娘又……」她嘿笑兩聲,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醋意濃得連她都聞到了酸味。
「嗯哼!原來你是打翻了醋罈子,那好,咱們快快成親,你就不用擔心疑慮啦!」
他們的親事可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這次說什麼都要真正圓滿地完成。
「這次該不會又有什麼事阻攔……」
「不會!」他重重地摟住她低語:「絕對不會。」
「啊!煙火。」突然閃映天空的銀光令她看傻了眼,急急指給易水看。
易水一笑,「長安城內正在熱鬧地過節。」
「熱鬧?」觀觀雙眼倏地發亮。
易水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做什麼。「去穿件披風。」他微笑道。
「謝謝易水大哥!」她興奮地跳起來,飛也似地衝進觀華閣。
☆ ☆ ☆
長安城一片熱鬧景象,盞盞燈籠和宮燈懸掛在各坊市、各街道,輝映滿街吆喝的小販與來往如織的遊人。
觀觀擠進人群中看著一名舞刀弄槍的大漢,他正虎虎生風地比劃著。
「看起來沒什麼嘛!不過癮。」她頗失望。
「賣藝的人除非是真正隱於市的高手,否則怎能和一般武林人士相比?」
「上次你和任大哥的比試就真的很好看,動作快得教我眼花繚亂,還有俐落瀟灑的招式,那才真叫精彩嘛!」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他好笑地道。
「下次你要和人動手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就可以在旁收觀賞費,保證生意一定比他好。」她抓著易水的衣袖認真地道。
「你以為我和人比武是給人們欣賞的?」還收費她乾脆再豎塊招牌算了。
「反正這錢不賺白不賺,一舉兩得嘛,」她咕噥道,忽然眼光又被吸引住,愣愣地看著。
「肚子餓不餓,我們去真川酒樓吃辣子魚。」他以為她又餓了。
「易水大哥,你看——」她緊抓他的手,指向一處。
在陰暗的巷弄中,幾名彪形大漢拉扯著一名憔悴的女子,看情形好像是劫人。
「你乖乖待在這兒。」易水眉頭一皺,飛身奔向那幾名大漢。「住手!」
大漢們一凜,愕然地抬頭,「做什麼?」
「這位公子,請救我……」那女子見有一線希望,拚命地求救。
「好大膽,天子腳下竟敢劫人。」他冷哼道。
為首一名虯髯大漢本欲怒聲質問,卻駭於易水的氣勢,直覺他非等閒人物,頓時氣焰大斂,「這女子賣身含笑樓……」
「我並不知道那兒是教坊楚館,」那女子大聲喊道:「這完全是你們欺騙陷害我的。」淚水奪眶而出,纖弱的模樣教人生憐。
「你們太過分了。」出聲的是觀觀。
要她乖乖地待在原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易水無奈地歎口氣。
「易水大哥……」她仰首凝視他。易水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替她贖身!多少錢?」他揚聲道。
大漢們互看一眼,「一百兩。」
易水正要答應,觀觀卻大叫起來:「坑人哪!分明是獅子大開口。」
「要不要?」虯髯大漢見是觀觀應對,大膽地喝道。
「你可以做主嗎?賣身契呢?」她叉腰說道:「我們給了錢,屆時你又憑條來要人怎麼辦?」
易水強忍住笑,讓她出風頭,而那女子卻是一副驚嚇模樣地盯著觀觀。
「喏!賣身契在這兒。」虯髯大漢自懷中掏出一張紙片,「這事我就可以做主,一百兩呢?」
「八十兩!」
「你——」他大怒。
「八十兩,要不要隨你。我們並非一定要買她,萬一你們迫得她想不開自盡,那可就真的划不來哦!」瞧觀觀這脅迫利誘的功力,可真是爐火純青。
虯髯大漢沉吟片刻,明白她說的沒錯,便答應以八十兩成交。
「觀觀,你真行。」易水稱讚她並不是因為觀觀替他省了二十兩,一百兩對他來而言根本不值一哂,而是觀觀的理事手段令他折服。
「那還用說!」觀觀朝他一笑。
☆ ☆ ☆
將那女子帶回府中後,易水便把她交給觀觀處理。觀觀自是義不容辭地負起這責任,將她帶往觀華閣。
「你叫什麼名字?」觀觀安撫地拍拍她。
「小女子叫路秀荷。」她嚥了口口水。
「你打哪兒來的?」
「洛陽。因為投親不遇且盤纏用盡,才教他們拐騙至教坊,差點就……」路秀荷的眼眶又紅了,淚水直往下掉。
「好可憐。」相較之下她可真受老天保佑,順順利利地見著了易水大哥。「你家鄉還有親人嗎?」
「爹娘早已過世,就只有一位嬸母相依為命。」
「既有嬸母相依為命,為何千里迢迢來長安尋親呢?」該不會是她家鄉也出了位紈褲子弟逼親吧?
「嬸母不幸臥病在床,需要銀兩買藥,可是秀荷家境貧寒,只好來長安尋一位舅父借錢渡過難關……」她已哭成淚人兒。
「真是太可憐了。」觀觀好生同情,正在悲憐之際,忽然想到幫忙的方法。她猛地跳起來,吩咐一旁的喜兒和數位婢女:「你們先替路姑娘換衣衫,我去去就來。」
顧不得夜涼如水,觀觀直奔緣緣堂。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她氣喘吁吁地道。
「為什麼跑得如此急?」易水放下茶杯,愛憐地拉她坐在身側。
齊英、關天雄、魏百渝恭敬地微笑道:「夫人。」
「大家好!喝茶聊天呀?」她喘氣道。
「究竟怎麼回事?」易水問。
「我想借錢。」
「借錢?」四個大男人不約而同地噗哧一笑。
「不行呀?行行好,借我啦!」觀觀撒嬌道。
「夫人!」齊英覺得還是由他這個「總管」來解釋比較好。「你是千葉山莊的夫人,要什麼儘管開口。」
「不用借?可以直接跟你們拿,」不早說!觀觀窘然地看著他們憋住笑的模樣,「我又丟一次臉了。」
「不,我們沒想到你不知道。」易水咳幾聲以掩飾笑意,「你怎麼忽然想到要借錢?」
「不是我,是今天咱們救回來的那名女子,她叫路秀荷。她的遭遇好可憐,並且迫切需要銀兩應急……」她娓娓道來。
☆ ☆ ☆
好美的地方哪!這一定是大富人家的宅邸,如果她能一輩子都住在這兒就好了,到時候還可以把嬸母也接來同住,她更可以每天見到那位俊逸的白衣公子……路秀荷抿著唇深思,可是自己和他們非親非故的,如何找個理由留下來?
「請問方纔那位姑娘是?……」她開口打探救命恩人的身份。
「她是夫人。」喜兒微笑地道。
夫人?這麼說她是那白衣公子之妻羅?
路秀荷大感失望,沒想到他已經成親了,自己的一縷情絲注定落空。
她神色黯然地歎口氣,這一切離她的世界是如此遙遠,榮華富貴、溫柔體貼、蜜意多情……她所夢想奢望的都是別人的!
「他們夫妻很恩愛吧?」她苦澀地問道。
「夫人和公子尚未成親,不過就快了。他們的確很恩愛。」一名婢女滿面歡欣地插嘴道。
路秀荷一震,剎那間希望又飛回她心底。
他們尚未成親?那麼自己還是有機會可以擁有這一切的。她不願放過任何機會,哪怕它是如此渺微。
路秀荷臉色的轉變沒有逃過喜兒的眼睛,她在打什麼主意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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