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過後——沈青珊自個兒安排的相親這事並沒讓父母知悉——的第二天,小芬便打電話到家來關心昨晚的「進展」。對於她的問話,沈青珊也只能報以無奈的笑聲……進展?這二字從何而來?若以蓋房子來打比方的話,們目前的階段叫「整地」,連個地基都還不見蹤影,哪來的進展。
顯然不芬對這回答有點不滿意,又追問了許多她離開之後他們談些什麼、又到哪裡去玩的問題。
而沈青珊的回答很直接,也很坦白——
「我們什麼也沒談,哪裡也沒去。」
他們真的什麼也沒談,談話內容根本歸納不出重點,全是「廢話」——所謂的廢話就是,沒有必要講,但是不講又不知道該講些什麼的話。
至於吃完飯之後,男方有事,而身為女方的她早累垮了,就算男方沒事,她也沒那個體力轉戰第二「ㄊㄨY」了。
也不過短短的兩個小時,便讓她疲倦至極……或許她真的是老了。
最後,小芬的這通來電以歎氣了結,並附了句:「我會再幫你留意有沒有適合的對象的。」依她的口氣聽來,她對沈青珊和這位三千里表哥是不抱啥希望了。
難得的星期假日,再加上昨晚的操勞,沈青珊決定自己需要四至六個小時的完全休息——也就是睡覺——意思就是,原本她打算拿出來洗的冬衣,得留到下個星期天,還有些拉拉雜雜的內務也只好順延了。
不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是這麼盤算沒錯,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數,卻又迫使她不得不改變完全休息的計劃。
又來了通電話,是柳絮飛,大學的死黨之一,前兩年辭了工作,在家當個全年二十四小時無休的家庭主婦。
「青珊,今天有空吧?」聽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
「應該算是有空。」沈青珊拿著分機在她的房間接聽電話。「今天不陪老公、小孩嗎?」
「今天小孩有老公陪,老公有小孩陪,剛好促進父子兩人的感情,我這個當媽的不宜插手。」也就是說,她把小孩丟給老公帶了。「誰叫我老公平時太忙了,忙到小孩都快不認得他了,要是不利用點時間讓他們兩個獨處,搞不好以後等小孩長大了,會回過頭來問我:「媽,我的爸爸在哪裡?」
「沒那麼誇張吧?」柳絮飛不小心嫁給某個企業的第二代傳人,算得上是個少奶奶。
「怎麼沒有。」講到這個,她的心裡滿是怨懟。「別談這個了,一個小時後在老地方見。
「就你和我嗎?」以往,她們的聚會總是有四個人,不過現在是三缺一,因為其中一嫁作洋人婦去。
「是啊,無雙明天有篇報告要交,目前在做最後衝刺,她要我們聊後,帶點吃的東西到她那裡一趟。」
「她今年拿得到博士學位嗎?」沈青珊順道關心一下好友的近況。
「這我就不清楚了,得去問問她。」
「好吧,那就老地方見了。」終究會知道的答案,也沒有必要急於一時得知。
結束和柳絮飛的通話,沈青珊收了線,習慣性地走到衣櫃前,拉出底層的抽屜,拿了件上面編有1990字樣的大紅包厚層棉質T恤,直接套在身上,拿了皮包和平底鞋,從容赴約去。休息固然重要,可是朋友難得有空,她要是不作陪就太不夠意思了。
沈青珊開了約二十分鐘的車程,抵達她們約定的地點。停好車,打算先到裡頭等柳絮飛。才推門進了這家常光顧的咖啡店而已,就見柳絮飛已經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角,手裡正捧著一杯熱騰騰的飲料。
「嗨,你來了。」柳絮飛高興地朝沈青珊招手。「我還以為你會晚一點呢。」看來,她已經來了好一陣子。
「我以為是你會晚到。」沈青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沒想到你竟然比我早到。」
「喂,我以前遲到可是不得已的事,以後等你們有小孩就知道了。」幾個朋友中,就柳絮飛最早當媽媽。「你可不要忘了,我以前可是比你還要準時的。」約幾點就是幾點,絕不早到或遲到。
「你先生今天怎麼有空在家裡陪小孩?」她記得柳絮飛提過,她先生大多數的星期假日,不是累得攤成一團爛泥,再不然就是得和一些客戶去打高爾夫球,做個公關。
「我說過了,他要是再沒時間陪小孩,小孩都快不認識他了。」結婚還不滿一年,小孩便出生了。而那時,不知為什麼,她先生的事業好像翻了兩翻,訂單成長率是以往的兩、三倍;原本他假日時,還能偶爾陪她出去走走,或者是在家裡幫她帶小孩……現在,別說孩子了,連她都快要不認識他了。
「我記得他對你挺不錯的。」沈青珊不常見到柳絮飛的老公,不過就往昔的印象來說,他是挺不錯的男人。
「是不錯啊。」柳絮飛不是很有興趣地回答:「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想去哪裡他也不會過問……不過,偶爾他也該撥點時間給我和小孩吧。」她的兒子都快成了單小孩了。「唉,我現在終於能瞭解古人那句:『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沒到外頭亂來,你就該高興了。」不是沈青珊落阱下石,而是就前的狀況來判斷,柳絮飛算幸運了。「再說,他為事業忙碌的話,也算是為你們的將來鋪路嘛。」從別的角度看,先生努力工作何嘗不是件好事?總比好逸惡勞、坐吃山空好吧。
「我知道,不過心裡總是有點怪怪的。」柳絮飛相信她先生,但是她不能相信外面的女人。「好像有種老公隨時會被人搶走的預感……唉,人要是一得空就會胡思亂想。」
「你可以再出來工作,我想你先生應該不會反對才是。」沈青珊如是說,要是她的朋友真的有那麼多時間想東想西,不如將這些時間用在別的地方。「不過,我想這問題還是等你的小孩子大一點再談,會比較好一點。」
「說得也是。」柳絮飛點頭贊成。「對了,你最近都在做什麼?」她改變話題,不打算繼續往這個令人心煩的問題追究下去。「我昨天晚上打電話到你家去,你媽怎麼說你和人有約?」
她這麼一問,又讓沈青珊的思緒回到昨晚的相親宴上。想到昨晚的失敗經驗,以及往後可能接踵而來的相親活動,面色不禁一沉。
「怎麼了?」柳絮飛鮮少見到她臉上會有這般陰沉的表情,雖然沈青珊不算是外放型的人,但是她至少是個情緒穩定、面帶微笑的人。
「我昨天去相親。」
「相親!」柳絮飛二度驚訝。「你說你昨天去相親?」要不是這消息是由本人親口說出,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你怎麼會去相親?」上次聚會時,看不出她有渴婚的狀況啊。
「我也不想去啊。」沈青珊很是委屈地說著。
「那你幹嘛還去?」不想去就別去,何必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沒法子啊,我要是不在一個月之內帶個男朋友回家讓我爸媽瞧瞧,他們一定會三天兩頭帶我去見不同的男人,直到我嫁出去為止。」
「你爸媽知道你偷跑嗎?」柳絮飛昨兒個打電話到沈青珊家,接電話的是沈媽……應該是不知道才是。否則,她怎麼會要柳絮飛有認識好男人時,別忘了介紹給沈青珊。
「不知道。」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要像一匹待價而估的母牛,到處趕集。「總之,我一定得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找到一個能帶回家見人的男人。」這事對某些人來說,或許只是件小事,但是對她來說,可是比登天還難。
「那……」這事實在稀奇了,沈青珊居然會主動出聲找男人?她一定要好好聽聽前因後果。「那男人你是怎麼找來的?」乍聽到沈青珊要相親這事,她連自個兒連日來的煩惱都給拋在腦後了。「不是我找來的。」柳絮飛說著什麼話!她這話很容易讓人以為,她沈青珊是那種會付錢找小白臉的女人。「是我同事介紹。」
「都一樣、都一樣啦。」柳絮飛的臉上儘是好奇的問號。
「不一樣。」沈青珊堅持。「這哪裡會一樣。」這是原則問題,一定要澄清。
「好吧,不一樣。」柳絮飛豈是那種不瞭解沈青珊邏輯的人,都認識了十年了。「那你同事幫你找了什麼樣的男人?」這她倒是非常好奇,因為以前大家在談論有關男人的話題時,沈青珊老是聽,卻從不發表意見,要不然就是有人的想法太過離經叛道時,偶爾出口捍衛倫理道德一下。因此,她從不知道沈青珊心目中良人的圖像會是個什麼樣。「帥嗎?」男人第一眼看女人的長相,有些女人亦如是——她就是。
「長相對我來說不重要。」沈青珊正色道:「男人不能用外表來評判。」
「我知道,我知道。」柳絮飛連忙附和。「不過,我只想知道他到底長得帥不帥?」她好奇死了。
「這個……」沈青珊猶豫了。
「別這個、那個的了,給我「帥」,或者是「不帥」其中一個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帥。」這就是讓沈青珊猶豫的地方。她對男人的長相沒什麼研究,而男人帥不帥的標準,當然也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沈青珊,你未免也太誇張了,有個男人坐在你對面,你居然連他的長相也瞧不出個心得?」
「長相不是我開心的重點。」沈青珊認為盯著別人看是件不禮貌的動作,因此她是極力避免這種舉動。「我說過了,男人不能只看長相。」
「我瞭解。」柳絮飛放棄這種問法。「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他有沒有無雙的男朋友帥?」這不太可能,不過問問也好。
「沒有。」沈青珊對於這個問題倒是滿肯定的。「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滿好相處的。」
「青珊,你這也太奇怪了吧?」柳絮飛不禁搖頭。「看不出他是帥還是不帥,卻看得出來他滿好相處?」真是教人難以望其項背的高深工夫。「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是一種感覺。」沈青珊辯白道。
「青珊,醒醒吧,你不是小女孩了,還講什麼感覺這類的話。」人要都是靠感覺過日,那這世界大概就完了。「這我當然知道,」沈青珊的感覺是有現實基礎當後盾的。「我這「感覺」是實際相處以及談話中得到的。」憑空想像這種事……依她想像力貧乏的程度而言,可能有些許困難。
「你自己明白就好。」柳絮飛接著問:「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
「還不錯,言語中肯,沒聽到什麼逢迎諂媚的話。」沈青珊對簡崇浩昨晚的表現,給予高度肯定。「也沒聞到什麼異味,滿乾淨的一個人。」她不喜歡人工香精,更不喜歡男人身上噴了一堆古龍水什麼的。
「聽起來這男人挺無趣的。」柳絮飛實在沒什麼資格說別人的相親對像無趣,因為她自己的老公也沒什麼挺特別的地方值得稱許。「不過。你對他的印象不錯哦。」這好像是她近幾年來聽到沈青珊對男人的最高評價——話又說回來了,這兩、三年沈青珊根本沒認識多少男人。
「是不錯。」她對他的印象是不錯,不過他對她的印象就別提了。
「哦?」難得沈青珊沒有辯駁直接承認。「他真的那麼好?」
「不是他有那麼好,而是我的需求很迫切。」
「怎麼,你春天到了,所以寂寞難耐,進而降低標準?」柳絮飛畢竟是個已婚婦女,談起「生理需求」這碼子事,是面不改色。「對喔,算算時間也到了。」不是都說女人三十是如狼似虎的年齡嗎,沈青珊也二十八了。
「你扯到哪去了!」沈青珊的臉色驀地轉成酡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那會是哪個意思?」柳絮飛使壞。「唉,青珊放輕鬆點嘛,連孔老夫了都說:「食色性也。」,既然這是本性,你就別壓抑吧,這樣太傷身。」
「你……」沈青珊氣得說不出話來。「我……」
「別你呀、我的,我們都認識這麼久,我不會笑你的。」柳絮飛將頭湊近沈青珊,放低音量。「我是過來人,有經驗,做愛不見得每次都很棒,不過絕對可以鬆弛神經。」她接著又說:「相信我,你會需要的。」
「你……」沈青珊不是生氣,她是羞赧得說不出話來了。「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這很實用啊,再說我們都這年紀了,這種話題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柳絮飛拍拍沈青珊的肩膀。「要是那男人各方面都不錯的話,你不妨加把勁將他追到手,需要幫忙的話就通知一聲,反正最近我沒什麼事,閒得很。」
「我……」沈青珊要說的是他們八字都還沒一撇,也許昨晚的會面就是最後一次,可是這話說出來柳絮飛還以為她是故意顧左右而言它,反而死地在不可能的事上加油添醋,說些更令她坐立難安的話,那她不是自找麻煩嗎?「算了,要怎麼想隨你。」
謠言止於智者,她要是愈爭辯,肯定會愈描愈黑,反正事實會證明一切的,這時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假日總是來匆匆、去匆匆,都沒感覺到它的來臨,下一個星期一又來到。沈青珊仍是老樣子,提早十分鐘到公司,準備一天的開始。
原以為她會是最早一個到公司的人(開門的那人除外),卻沒想料到,平時總是和時間賽跑的小芬,已經早她一步坐在椅子上大啖她的早餐了。
「小芬,今天怎麼這麼早?」沈青珊先將手提包擺好後,才走到小芬的座位前。「對了,前天真是謝謝你了。」成不成功一回事,道謝還是必要的。
小芬見來人是沈青珊,立即放下手中的早餐,興奮地對她說:「青珊,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媽接到阿姨的小叔的太太的電話。」
「難不成你又幫我找到另一個相親的對象?」
「不是。」小芬搖頭。「我阿姨的小叔的太太……天啊,真饒舌,反正就是昨兒個我表哥的媽媽托人向我媽道謝。」
「嗯,這是應該的。」禮尚往來總是必須的。「就像我該向你道謝的道理相同。」
「不是這樣。」小芬得意說:「那你可弄錯了,人家謝的可是,我媽幫她兒子找到一個好對象。」
「什麼?」沈青珊詫異地說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呵、呵、呵,這就是我那表哥對你很有興趣哦!」
小芬一語道出她所聽來的「傳聞」——據說流程是這樣的,她那三千里表哥回家後同他母親說,他母親又同她姐妹說(也就是小芬的阿姨的小叔的太太),然後她的姐妹又同小芬的母親說,最後小芬的母親再同小芬說,而現在小芬再把消息傳給沈青珊。
「真的、真的,我得來的第一手消息,絕對錯不了。」小芬得意地說:「其實我那表哥,長得是一表人材,脾氣也不錯,人也滿上道的——也就是說,他配你剛好哦!」
「可是……」這消息真是令她相當意外。「我並不覺得……怎麼說,我並不覺得他對我有興趣。」她以為前天的相親已經宣告流產了。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小芬以過來人的經驗說:「誰曉得那些男人心裡在想些什麼啊,搞不好臉上不動聲色,骨子裡是三把烈火,燒、燒、燒!」有些男人就是悶「燒」,都已經快被身體的熱度給燙昏了,臉上仍是酷得可以當冰箱用的冷表情——她猜,她這三千里表哥也許就這種型的。「青珊,你偷偷告訴我,你對我表哥的印象怎麼樣?」
「嗯……」沈青珊想了想。「還不錯吧。」聲音滿好聽的、禮貌也相當周到。
「是怎麼樣的還不錯?」小芬追問。
「感覺上。」感謝第一個發明該種答法的人類,雖不至於讓人絕對臣服,至少也不會讓人追問不休。
「感覺?」小芬柳眉微皺。「這答案好有哲理啊。」反正哲學這種東西,在一般人眼裡,就是一種似是而非的學問,不像沈青珊的答案一樣。「你能不能用白話一點的說法?」
「我說不上來,」昨天,柳絮飛也針對她這「感覺」二字提出些質詢,她是這麼回答的:「就是相處和談話的時候……覺得他是個滿好的人。」對了,還有另外一個加分項,簡崇浩就是好心的路人甲。
「OK,有你這句話就成了!」小芬得到這個足以往回傳的利多消息,已經心滿意足,於是乎又吃起早餐來。
小芬心滿意足,可沈青珊卻因這個消息,心情起伏不定。
「小芬,你確定你表哥真的對我有……好感?」這實在很令人困惑,要是這事是件誤傳,她的希望豈不是又落空,她可得問清楚才行。
「當然。」小芬當然不怎麼確定,畢竟這答案不是她從三千里表哥口中聽到,而是傳了幾百里路,才傳到她的耳中。但是,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有人這麼傳,至少會有有個影兒。「青珊,你也對自己有點信心嘛。」她認為沈青珊長得也是中上之姿,算不上什麼絕世美女,好歹也是個清秀佳人,小家碧玉之類的女人。這種女人在婚姻需求市場上,可是供不應求的熱門貨。至於,沈青珊為何至今仍然小姑獨處的原因,可能就是她太少和外界接觸,才會發生這種事。「其實,你的條件很不錯的,他要是聰明點的話,才不可能放過你呢。」
「小芬!」聽小芬的用語,真會讓人誤以為小芬的表哥是哪來的江洋大盜。
「你太誇張了。」
「我才沒有,要是我哥還沒結婚,哪還輪得到他啊。」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沈青珊不曉得她在小芬的心中評價有這麼高。「有、有、有,只是別人都沒對你說。」小芬這人是有什麼說什麼,以前還沒出社會時,就是一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是成了社會人後,才節制了點。「青珊,對自己要有點自信嘛。」追根究底,就是沈青珊自信心不夠。
沈青珊笑了笑,算是對小芬的讚許回應。自信心這個問題早在許多年前,已經有幾個人對她說過了。不過,她不認為她沒自信,而是她比較能忍,比較不喜歡成為眾人的焦點,久而久之也成為習慣……任何事任何了習慣,都是很難改過來的。雖然,她真的不認為這個習慣哪裡不好了。
她和小芬的短暫對話,因為別的同事逐漸抵達辦公事而停止,日子也和往常般平順過去。
「青珊,電話二線。」小芬拿著話筒,拚命地使眼色給沈青珊,以嘴形說:「是我表哥。」
沈青珊沒看清楚小芬在說些什麼,也不懂她為什麼這麼神秘,心中雖然疑惑,她還是接起了電話:「喂,你好。」她猜這八成又是那個難纏的客戶,小芬才會有這種表情。
「呃……你好。」
沈青珊一聽到聲音,整個臉立即紅得像蘋果,心臟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心臟在胸腔跳動的振聲。
一時之間,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至於沉默不語。
「你現在如果很忙,那我改天再打好了。」簡崇浩以為沈青珊的沉默是出自於不樂意接到他的電話,於是決定替自己找台階下。
「不、不會,今天不算太忙。」這是謊話,事實上這一、兩個禮拜以來,她簡直快瘋了,一天八個小時不但不夠用,還得常常留在辦公室裡加班。「我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誠實地說。
她真的是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麼,早上才聽到小芬對她說,他對她有好感,沒幾個小時的時間就接到他的電話……或許,他真的對她有好感也說不一定。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不高興接到我的電話。」電話另一端的簡崇浩也安了心。「是這樣的,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他想乘著難得的連休假,約她出來吃頓飯,最主要的是聯絡感情——如果說,他們之間能建立某種關係的話,那會更好。
「有。」沈青珊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麼,」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既然人家女方都表明了今晚有空也就是說她答應赴約的可能性大大提升。「我是不是有這個榮幸能請你吃頓晚飯?」
「請我吃晚飯?」沈青珊的聲音裡淨是疑惑。
「我朋友告訴我有家餐廳的菜做得挺不錯的,特別推薦,叫我一定要去吃吃看,」這只是說詞。「我想,或許會有興趣一起去。」綜合所有的經驗,女人好像都喜歡到燈光美、氣氛佳的地方吃飯,東西好不好吃在其次——反正在男人面前,女人的食量好像都自動減半了——感覺才是她們首要的要求。
「吃飯當然沒問題,」她已經錯過太多和男人單獨外出的機會,況且在這種節骨眼,她也應該試著和男人交往,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封閉。「不過,上次不是說好換我請你嗎?」她還記著這件事。
「青珊,這不過是小錢、小事,你不必在意。」
「不,我說到就要做到。」沈青珊不懂得男人喜歡充凱的心理,她只記得受人點滴恩惠,理當湧泉以報,雖然最後只以請他吃頓飯了事,但還是輕忽不得。
「這個……」簡崇浩猶豫了,看來她上次不是說客套話,而是言出必行。可是,這回他已經開口說要作東,如果到最後反而是讓她付錢,好像又有點不對勁。
「這麼說定了。」沈青珊見對方已經舉棋不定,立即強勢表態。「現在,你只要告訴我幾點、在什麼地方,我會準時到那個地方和你會面。」兩個人都這麼做會節省許多不必要的時間,反正她和朋友出門都這麼做,沒道理對像換了性別,就要改變方式。
「要不要我到你公司去接你?」簡崇浩自動自發地說。沈青珊的說法聽在他耳裡,著實有些教人沮喪。
「沒關係,我有車,到哪裡都很方便。」她直率地說:「再說,等會兒就是下班時間,到處都會塞車,我們分別行動可以減少時間的浪費。」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被塞在路上動彈不得,更討厭的是,這種事得重複兩次。將心比心,她不喜歡,簡崇浩也不太可能會享受這種事。
「好吧。」簡崇浩不再和沈青珊爭辯這事,依照她的希望說出地點以及時間,
「OK,再見。」
沈青珊的話筒還來不及放上去,小芬已經興沖沖地靠了過來。「青珊、青珊,剛才我表哥和你說了些什麼啊?」說她不好奇那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沒什麼,我們約了七點吃飯。」沈青珊將他們的目的告訴小芬。「那他有沒有說要到公司來接你?」要是她這三千里表哥,連點小小的做人道理也不懂,那她可要好好給他來場再教育的課程。
「有啊,不過我叫他別來,我們直接在吃飯的地點碰面就好了。」
「什麼!」小芬不敢置信地說:「你叫他別來?」
「是啊,」沈青珊不懂,這有什麼值得她大驚小怪的嗎?「有什麼不對?」
「天啊!這大大的不對了!」小芬簡直快哀號了。「小姐,我真是敗給你了!」這年頭怎麼還有女人會這麼不……不……上道。「你總要給男人慇勤的機會呀。」
「這和我不讓他來接我有什麼關係?」
「大大有關係了。」小芬頻頻搖頭。「男人啊,最愛的就是面子,你要是面子幫他做足了,他就容易鬆懈防衛,很快的,你馬上能攻城掠地,要不了多久,他非舉白旗投降不可。」
「這又不是打仗。」小芬的說法讓沈青珊以為自己是在打一場不需要見血的戰爭。
「道理相同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小芬對男人也不見得有多懂,不過她好歹也交過兩、三個男朋友,至少比沈青珊知道的多一些。「你要是抓住男人的心理,還怕他們不死心塌地跟著你嗎?」她沒這麼高段,不過她有認識這麼高段的人。「到時候你拿掃把趕都趕不走了。」
「你這見解以前倒是沒聽過,」沈青珊早先聽的無不是對男人的要求標準,因為她大多數的朋友的情況和她相似,全都是半斤八兩。對於要如何「把」男人,不曾有過任何有建樹的見解出現。「那你覺得男人的心理除了愛面子還有什麼?」反正快下班了,事情處理大多到一個段落,不如利用點時間向小芬討教一番,吸取別人的經驗,免得自己跌得滿頭包。
小芬先是觀察有無閒雜人等在身邊,確定安全性之後,靠近沈青珊以非常微弱聲音說:「男人,天生犯賤。」
「什麼!」沈青珊嚇了一跳,「你說什麼?」這種話,她這輩子第一次聽到。
「喂,青珊,你反應別這麼激烈嘛。」小芬要她稍安勿躁。「其實,女人也好不到哪去啦,不過我們都是女人,當然不會這麼說嘛。」
「可是……」這未免也太……偏激了點……難不成小芬以前吃過男人的虧?「小芬,以前是不是有男人傷你太深?」
「哪有。」以前是被男人甩過,是哭了幾天,不過哭過也沒事了,哪的傷得太深?
「要不然你怎麼這麼說?」
「哎呀,這個叫誇飾法啦。你想嘛,有一大堆的男人已經有了女朋友、老婆,還不是照常有第三者、外遇什麼的,不懂得珍惜所有,總以為下個女人會更好,這不是犯賤是什麼?」小芬說起這些事,顯得義憤填膺。「女人要是對他們太好還不行,要是男人對女人放心了,那更慘。
「怎麼說?」對某個人放心,不正是信任她的做法嗎?
「哈,你就不懂了,男人要是對女人放心了,那就表示他已經吃定她了,以為她就這麼忠心耿耿地跟著他,跑也跑不掉,就算他對她不理不睬也無所謂,要是以後有了女人,還回頭怪她不懂得他的心。」
「有這麼可惡嗎?」天啊,小芬所謂的情形怎麼和她的認知不同?「可是我的幾個好朋友都沒發生這種事啊。」
「那麼我說,她們要不是運氣好,就是技高別的女人一籌。」
「也許吧。」沈青珊回想幾個已經結婚或是有男朋友的朋友,她們的確不像能讓男人放肆的女人。
「所以,我的建議是,先讓男人吃點甜頭,引他上鉤,再好好『教育』他。」
「教育?」哪門子的教育?
「這我先保留,等你上了軌道之後,我再來給你好好地上一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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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滿肚子的疑惑,沈青珊準時赴簡崇浩的約。小芬的新奇言論的確為她帶來新視野,不過這說法有待查證,於是她決定先將它擱在一旁。畢竟有關人性的課題,她的經驗向來是來自於眼見為憑,關於「假說」她通常是抱持著懷疑態度。
「青珊,抱歉我遲到了。」簡崇浩遠遠地走過來時,便瞧見沈青珊獨自一人站在寒風肆虐的天氣中,等著他的到來,心中既是感動,又是自責。
「沒啊,你沒遲到,是我早到了。」沈青珊微微一笑。「你不必說抱歉。」既然人已經到了,沒必要繼續站在門口吹風,於是她提議他們如果有什麼話要說,不如先進去坐著再講。
他們約的地點是一家原木裝潢的餐廳,裡頭的燈光有點亮度不足的感覺,昏昏暗暗的,每個位置之間還用一道白紗屏風給隔開,形成一個個的小天地,看來這是家對於隱私權相當重視的餐廳才是。「對了,今天是星期一,你不必回部隊嗎?」沈青珊記得他工作的地方在高雄,今天並不是假日,怎麼他人還會出現在台中?
「我今天仍然休假中。」簡崇浩給了她個簡單的答案。「我有些假積著沒休,要不休的話,就浪費掉了。」
「哦,原來如此。」如此簡單的答案便打發了她,隨即,她又想到個新問題。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公司的電話?」她可不記得他們什麼時間交換過聯絡方式——的確,等會得記得向他要聯絡電話和地址。
「我向小芬的媽媽問來的。」其中過程太過曲折,他僅是簡單帶過。「不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好像還不知道你家的電話號碼,要是你不介意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聯絡電話?」
「當然可以。」此時,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小芬對她說的:先給男人點甜頭吃,引他上鉤。她連忙打散腦中這突如其來的怪念頭,正色道:「我的電話是……」
很自然地,她給了簡崇浩她家的電話,他當然也要拿他自己的聯絡電話給她,也就是說她還不必開口,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我還真是幸運啊!沈青珊如是想。
男人和女人要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談話,那麼先談天氣吧。好像從古到今都是這個樣子,就連奧黛麗·赫本的那部典名片「窈窕淑女」裡頭,她就是以這種無聊話題,成功地打進上流社會——本來嘛,人一開始是靠天吃飯,談談它是有絕對的必要性的。
「最近天氣有些冷啊。」沈青珊下意識地說。
「是啊,不過在高雄還好。」簡崇浩非常合作地順著話題走。「冬天的高雄有時還挺熱的。」
「台中也還好,要是在台北的話,一定又濕又冷。」
「的確。」簡崇浩仍是很有耐心地繼續天氣話題。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可是又怕這問題太突兀了。」沈青珊的思緒在不知不覺中又回到小芬的言論上。
「不會的,你儘管問就是,我一定就我知道的回答。」簡崇浩的興趣被勾起來了,有什麼問題會讓女人認為突兀,而不好意思向男人發問?
「你認為男人天生犯賤嗎?」她將不芬告訴她的事情,照本宣科朝這個男人發問——想要知道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賤,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詢問當事人。
「什麼!」沈青珊怎麼會問他這種問題?「對不起,青珊,我不太懂的問題的真正含意。」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糟糕,她怎麼將「比較」激烈版本,就這樣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你認為男人要是已經有了女朋友、老婆,會不懂得珍惜所有,總以為下個女人會更好?」
「這個……看人吧」老天,沈青珊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完全看不出來她的問題會是這麼的尖銳。
「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每個人個性不同,所產生的行為也不會一樣,也許有的男人坐四望三之後,還想望二搶一,意圖一網打盡;也有的人,只能安安份份地守住一個位置而已。」
「嗯,我瞭解了,」的確,一種米養百樣人,這世界上什麼人都會有,只是多和少的問題而已。「謝謝你的答案。」
不止沈青珊有問題要問,簡崇浩也有。
「青珊,我知道這種問題有點冒昧,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請教你。」
「沒關係,你問。」此時,沈青珊心裡不禁想著,難不成他也想問她,女人是不是也是天生犯賤?
「是這樣的,我們的年紀都不小了。」他三十來歲,沈青珊也接近三十大關了。「我想要知道的就是,如果我們能成為男、女朋友,你對我們最終關係有何看法?」要是沈青珊是個不婚族,縱然他對她相當有好感,他們仍然是不可能有太大的發展空間可言;他要的是一個穩定恆久的婚姻,而不是一段多變短暫的戀情。
「如果彼此都合得來,最後要談的當然是婚姻大事。」她相親的目的是,大家都急著要她結婚了。雖有點迫於無奈,不過她母親說得不無道理,她總是繼續像以前那般的生活方式,怕真到她想結婚、想要有個男人來愛、有個孩子來疼時,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能找到個談得來、合得來的男人,就結婚吧。真要像小說、電視、電影裡般轟轟烈烈,那也挺嚇人的。她對婚姻的認知是,不需要強烈的情愛,只要能像朋友般的攜手共度未來,她就心滿意足了。
「的確,我也是這麼認為。」簡崇浩聽到沈青珊的答案後,心安了一半,因為他們在這一點的認知上是相同的。「所以說,如果我成為你的男朋友,也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你的丈夫?」他挑明著說。
從來只有沈青珊對著想要和她交往的男人說類似的話語,而沒有男人敢對她這麼提。因為,愛情在她來說伴隨的就是責任,她不喜歡以遊戲的態度來面對愛情,當然也不允許對方這麼做。
「這不無可能。」或許,在某些女人的想法中,婚姻並不能帶來任何保證,但是,她卻覺得一個男人願意和她談到未來、談到婚姻,便是他對她的最大誠意——而這種誠意,是最能打動她的。「但是前提是,我們得對未來的藍圖有共識才行」都這個年紀了,一味地追求愛情,倒顯得不切實際。
「是啊,」簡崇浩不否認她的說法。「要是兩個對未來沒交集的人勉強湊一起,恐怕也只是悲劇收場。」
「結了婚還要離婚,實在是非常麻煩,與其如此倒不如不要開始。」她的烈女不事二夫論,有一半的原因是怕麻煩促成的,要是認人不清,糊塗地結了婚……嫁了人是很容易,但是談離婚,可就要麻煩上許多了。
「或許吧。」簡崇浩不反對她的論點,但也不見得百分之百贊成,因為人生本就充滿變數,對未來沒有人有百分這百的把握,同樣的婚姻也是。不過,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來維持婚姻的完整。
奇怪,怎麼把話題給扯到這兒來了?他們不是在談有無成為無妻的可能性而已,才不過一會兒,便硬生生地將這個問題和「離婚」給扯上關係呢?一想到這兒,沈青珊的眉頭不自覺地糾結,這真是個壞兆頭,八字都還沒一撇,就已經在討論離婚,真是……唉!
「你怎麼歎氣?」簡崇浩注意到沈青珊似乎是在思考某種嚴肅的問題,因為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笑容,同時他還注意到最後她是以一個輕歎了結。「心情不好嗎?」女人偶爾的情緒化,他或許沒法子掌握得很好,不過這不代表他不關心。
「沒什麼,只是想到些煩人的事。」沈青珊連忙擠了個笑容在臉上敷衍了事。「不過就是幾個煩人的客戶嘛。想到明天還要面對他們,就覺得難受。」開玩笑,好不容易找到個可能願意和她回家見父母,以杜絕後患的男人,她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誠實,將內心真正想講的話給全盤托出,到時真的嚇走他,那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說到這個「回家見父母」,她媽給她的期限——算算只剩一個星期了——她應該和他商量一下,要他和她到她家走動、走動。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能先和他套套詞——至少他們的說法得一致,不要有出入——沈青珊明白她的爸媽沒這麼好騙,不過她要真的找了個適合的人選,她爸媽也就沒有理由成天逼著她出門相親了。
「對了,崇浩。」她鼓起勇氣開口邀請簡崇浩上她家。「不知道你下個禮拜六晚上有沒有空?」
晚上到她家來,照理說她母親一定會煮一大堆菜請簡崇浩嘗嘗,吃飯時聊的話題不可能太尖銳,或者是太令人難堪,而這一頓飯吃下來,少說也花上一、兩個小時……要是她請他七點到她家,那麼吃過飯也八點多了,再聊個半多小時,算算時間也到了九點。這時呢,她就可以借口天色已晚,該送對方回家之類的話……如此一來,不僅達到父母要她帶男朋友回家的目的,同時呢,也不會有太多時間讓他們問太多事情……星期六的確是好時機。
「有事嗎?」
「是這樣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請你到我家吃個便飯。」
「當然,我很樂意。」他的確很樂意,因為他壓根沒想到她會主動邀他。
沈青珊的外表給人的第一眼感覺——很居家、很適合當個家庭主婦,但是當他和她有了進一步的交談後,卻又不發現不全是他了所想的那個樣子。
當然,她給人的感覺還是舒服,但她卻不是那種只會死守家庭的傳統主婦,不僅有自己的思想,而且很誠實……至少,在面對他所提的問題時,不會給模稜兩可的答案,有時候甚至會有出乎意料的答案出現。
或許,她不只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結婚對像而已。
過不了多久,他們點的菜一道道上來,兩個人便安靜且快速地用餐,就像兩個有點陌生、又不是那麼陌生的朋友。聚在一起吃飯,不曾交換彼此口中的珍饈,也沒想到要問一下對方食物的滋味如何,有的只是不經意相交的眼光。
結果這頓飯沒花多少時間就結束了,等到沈青珊驚覺她或許應該再和簡崇浩多聊聊時,他已經拿著帳單站在櫃台前準備結帳了。來不及細想,她拿起自個兒的皮包,衝到他身邊,一把丟下足數的晚餐錢——她在點菜時已經將價錢給牢牢記住了——然後對他說:「說好了,今天我請客。」
簡崇浩無奈地雙手一攤。「既然如此,那就謝謝你今天的晚餐了。」說實在的,他認為她剛才的這一記真是絕招,還有她臉上那如釋重負的表情,也教他印象深刻。「對了,這附近開了不少的精品店,要不要順道去逛逛?」幸好今天的天氣不錯,風輕雲淡、月明星稀,挺適飯後散步。
「也好。」沈青珊現在的心情可輕鬆了,想問的問了,該做的也做了……逛逛街的確是個好提議。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這家餐廳,沈青珊出了大門赫然發現,先前不怎麼起眼的街道被各式不同的燈光給點綴得異常繁華。她再細看,發現了不少衣著光鮮、濃妝艷抹的妙齡女郎,再睜大眼看看四周卻發現……
「這裡怎麼這麼多……特殊營業場所?」
×××大酒店、×××卡拉OK……不僅如此,還有為數不少的賓館汽車旅館林立,不要說別的了,她和簡崇浩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某賓館的正門口。
「這個……」此時簡崇浩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因為他是外地人,是因為朋友介紹才會約沈青珊到剛才的餐廳去,可是他不曉得這附近會有這麼多的特種營業場所。「我想,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地方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喔,好。」真的得趕快離開才是。
雖然他們兩人只是純粹到這附近來吃頓晚餐,不巧又剛好站在某賓館門前,兩人除了吃飯外,連手都牽到。但是,在有心人眼裡,他們可能已經擊出全壘打,跑完球場上的壘包,衝回本壘得分了。
有時候,人生是很有趣的,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人繪聲繪影地傳得滿城風雨,逼得當事人不得不當天立誓、甚至是以死明志……總之下場很慘就是了。即使是二十世紀末,雖不到以死明志這地步,不過也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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