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嫦慧用兩周的時間讓玉竹逐步適應新環境,等她一切都上了軌道後,才正式宣佈退休。原本公司同事有意替她辦個餞別餐會,但她不愛看到那種離愁別緒的場面,便婉拒了大家的好意。
這兩周來玉竹已習慣有滿嫦意在身旁聊天說笑,忽然間只剩下她一個人,真的有點寂寞。尤其頂樓除了副總裁辦公室外,只剩下會議室、會客室和總裁辦公室,但總裁俞錦源實際上已經不管事了,那間總裁辦公室從她到公司時就一直是空的。換句話說,頂樓近三百坪的空間就只剩下她和俞子惑兩人。
熟悉的腳步聲由電梯的方向慢慢移近,最後在她桌前站定。
「副總裁,早。」玉竹低著頭拘謹地打了聲招呼,始終不敢正眼看他。
俞子惑挑眉看了她一眼,應了聲早。
出乎意料之外的回應讓玉竹驚訝地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地對上他暗黑的眼瞳,她心中猛地撞擊了一下,又連忙垂下眼睛。
「今天的行程。」俞子惑簡潔地吩咐,彷彿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
玉竹慌忙拿起行程表,聲音微顫地把他今天的行程說了一遍。
俞子惑不覺微皺濃眉,似乎對她慌張的神情不滿意。
「去資料室調南耀公司的資料過來。」他冷冷地再次吩咐道。接著他拉開門,正要走進辦公室時,又出聲提醒道:「記得拉推車過去,資料不少。
他意外的體貼讓玉竹一驚,傻愣愣地直點頭,忘了他是背對著她,根本看不見她點頭。
直到關門聲震動她耳膜,她才記起要應聲好,但俞子惑早就進去了。
傻里傻氣的。玉竹暗罵自己。彎身從桌下拿出小推車,下樓到資料室調資料。
「唐小姐,早啊。」李士民見玉竹拉著推車進資料室,輕快的打了聲招呼,稚氣的臉龐堆滿了真摯的笑容。
「早。能不能麻煩你幫找找南耀公司的資料?
「沒問題。
李士民很快就找齊了資料,邊將資料搬上推車,邊和她閒聊道:「滿姨退休,你一個人在頂樓沒人聊天」很寂寞吧。」
「還好,只是有點不習慣滿姨不在。」
「到目前應該都能適應新環境吧!副總裁雖然不苟言笑,但人其實不壞。不過說實在的,我進來公司一年多,到現在還沒著過他笑。」
「人家副總裁又不像你,一天到晚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剛踏入資料室的短髮女子調侃道。
「高姐,我這叫開朗,什麼傻兮兮的笑容!」李士民不服氣地抗議道。
「隨便你怎麼解釋。」高孟樺輕哼一聲,轉頭瞧見站在一旁的玉竹。「唐小姐也在啊。」
玉竹認出她就是那天差點撞到的短髮女子,低聲打了聲招呼。「你好。」
高孟樺微一頷首算是回答,自顧自地用電腦查資料。
「好了。」李士民將資料全搬上推車,試著推了推,「應該不會掉下來。」
「謝謝,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唐小姐。」李士民忽然喚住她。
「還有什麼事嗎?」
「呃……」他搔搔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遲疑了半晌才問:「你中午有沒有事?」
玉竹搖搖頭。
「那……那我想……呃……」
「傻小子想找你一起吃飯。」坐在一旁的高孟樺實在受不了他的結巴,乾脆替他把話說出來。「既然你中午也沒事,就跟他一起去吃個飯,免得一個人吃飯也無聊,就這麼說定了。阿民,你這台鬼電腦為什麼老是說我的密碼無效?」
「唐小姐,中午我去頂樓找你。」說完,李土民連忙回頭解救自己的寶貝電腦。「高姐,你別那麼粗魯,等一下把電腦打壞了……」
她說好了嗎?玉竹看著兩人,疑惑地眨眨眼。不過現在好像也來不及說不了。
玉竹沒去深究李士民為什麼突然想找她一起吃飯,推著推車回頂樓交差。
到了中午,李士民果然準時到頂樓找她。玉竹本來以為只是到員工餐廳吃個簡餐,沒想到他騎著機車載她到附近一家西餐廳吃排餐。
等兩人吃完最後一道甜點,再騎車回公司已經過了一點,玉竹匆匆忙忙回頂樓替俞子惑送咖啡過去,根本來不及先去便利商店買三明治。
「副總裁,您的咖啡。」
「放桌上。」俞子惑沒抬頭,隨口應道。
他專心地研究著桌上的資料,過了一會兒才伸手探向托盤,但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杯熱咖啡。
他濃眉微皺,疑惑地抬起頭,托盤上確實只有一杯熱咖啡,沒有其他的東西。
一陣莫名的氣悶與煩躁驀地湧上他的心頭,彷彿托盤上不該只有一杯熱咖啡。
他猛地站起身走出辦公室。
「副總裁,您去哪兒?」玉竹急忙起身問道。
「出去。」俞子惑火氣不小的吼道,留下她一臉愕然地站在原地。
他怒氣沖沖地走到路口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個三明洽。但才咬了一口,就覺得一點滋味也沒有。
發什麼神經!他惱怒地暗神,把沒吃完的三明治丟給路旁的流浪狗。
早該問自己到底發什麼神經,竟然把她找來當秘書。他該憎恨她一家人的,不是嗎?畢竟若不是因為她父親酒後駕車,他母親不會慘死輪下,待奕不會從此無法面對真實世界,他也不用背負著懦夫的罪名。可是……為什麼恨不了她?就因為那一滴淚嗎?就只因為她曾為他掉下一滴同情的淚嗎?
「子惑,你總算來了。」徐明甫一見黑色的BMW轎車停在宅前,立刻迎了出來。
「嗯。」俞子惑看了同窗好友一眼,點頭應了聲。
「嗯什麼嗯,別對我擺出那張死人臉,你的好友我今天訂婚,你不會說聲恭喜啊。」
「恭喜。」他果然只說了聲恭喜。
「你——」徐明甫被他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算了,我就知道你這個傢伙蹩蹩扭扭的,其實心裡很高興我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俞子惑微挑一眉,「你入贅?」
徐明甫愣了一下才聽懂他的意思,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假笑了幾聲。「呵呵呵,不錯嘛!你現在還會拐著彎笑我中文程度不好。」
徐明甫七歲就到英國當小留學生,中文的聽說讀寫能力勉強過得去,只是偶爾會用錯字眼或引錯成語。
俞子惑牽動嘴角,露出一抹近似於笑的表情,「蘭沁呢?」
「在裡面像猴子一樣被我家親戚圍觀。」徐明甫無奈地聳聳肩。大家族就是這樣,訂個婚也要勞師動眾的。
「他們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明宣在一旁當翻譯。」徐明甫輕笑道。他的未婚妻葛蘭沁是第二代移民,中文程度比他還差。
「我們聊一聊再進去,裡頭吵死了。大姨媽和二嬸婆帶著三姑的小女兒……一堆稱謂弄得我的頭都快爆了。」徐明甫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人多熱鬧。」
徐明甫看了他一眼。坦白說,同窗多年,他還是不瞭解子感的家庭狀況。他幾乎不提自己家裡的事,他只知道他家裡人口很簡單,回國後看了一些八卦雜誌的報導,他才漸漸對子惑的家庭背景有了粗淺的概念。
「對了,謝謝你這些年來照顧明宣。」
「這沒什麼,如果她不是個人才,我也不會用她。」
「你真是不可愛。」徐明甫明白他說的是實話,俞子惑不是一個會向人情壓力低頭的人,但實話聽來總是有點刺耳。
俞子惑沒回答,雙手插入西裝褲口袋,跟著徐明甫走進院子。
靜默了一會兒,徐明甫突然開口道:「明宣還在等你。」
有一年暑假徐明宣到劍橋去探望兄長,看見和他同寢室的俞子惑,從此就喜歡上他。徐明甫為了替妹妹製造機會,便藉口要訓練徐明宣,請俞子惑幫她在公司裡安插個職位,但俞子惑還是要她附上履歷表,經行銷部門的主管面試通過後才點頭,根本不賣他的面子。
「浪費時間。」簡簡單單四個字就斷絕徐明宣所有的希望。
儘管徐明甫早已預知俞子惑的答案,但聽到如此冷然的回答,仍是不由得感到有些心寒。
「你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沒必要浪費她的時間。」
徐明甫知道他說得沒錯,既然不可能愛上她,就別浪費她的時間。但他懷疑這世上有任何人能突破俞子惑心中的鐵幕。
「子惑,你把自己防衛得太嚴密了。如果你不肯給別人機會,沒有人能接近你心中的鐵幕。」
俞子惑抬眼看他,淡然道:「那就別接近。」
「我很好奇你心中的鐵幕何時才會有裂縫,我猜這輩子大概看不到了。」徐明甫歎道。
明甫錯了!他心中的鐵幕早已有了縫隙,早已被一滴滾燙的淚水穿透,只是他努力想忽略那個裂縫的存在,努力想將裂縫再填補起來。
「我不進去了,記得告訴蘭沁我來過,結婚記得寄帖子給我。」
「那明宣那兒?」
「隨你怎麼說。」俞子惑朝他揮揮手,走向停在宅子前的黑色BMW轎車。
他能怎麼說?徐明甫長歎一口氣。也只能勸她放棄了,不然怎麼說?
被俞子惑昨天下午突如其來的火氣一嚇,儘管玉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接近,也遲遲不敢抬頭看他。
俞子惑在她桌前停下,以一貫冷冰冰的口吻吩咐道:「通知各部門主管,下午的會議暫時取消。」
「是。」玉竹低著頭應道。
不知道是否是她多心,她覺得他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好像生病了。玉竹擔心地回過頭看他,卻見他一手扶著門把,一手抵著門板,過了好一會兒還沒走進辦公室。
「副總栽,您還好吧?」她憂慮地輕問,想過去看他又怕他生氣。
他沒回答,過了幾秒鐘,才腳步有些不穩地走進辦公室。
玉竹放心不下,又不敢貿然進去看他有沒有事,只好兩眼死盯著掩上的門板,一邊打電話通知各部門主管取消會議。
忽然,辦公室裡傳來一聲巨響,她立刻拋下講到一半的電話,衝進辦公室。
俞子惑倒在地上,左手扶著沙發椅試著想站起來,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該死!」他虛弱地啐道。
昨晚離開徐家後,他沒直接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驅車前往陰森幽暗的墓園,在母親墓前呆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回去。早上要出門前他就覺得頭有點暈,等到了公司,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剛才突然一陣暈眩,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玉竹見狀,連忙上前扶他在沙發椅上靠著,手心下異常的熱度讓她忍不住驚呼一聲,「你在發高燒!」
「我叫人送你去醫院。」她拿起桌上的電話,卻慌得記不起任何一個人的分機號碼。「該死,要找誰?」
「我不去醫院。」俞子惑虛弱無力地技住她的手。
他向來討厭醫院裡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一聞到就讓他覺得頭暈噁心。
「那怎麼行?你的額頭好燙。」玉竹把冰涼的小手覆住他火燙的額頭,希望能替他降低一些溫度。
「我不去醫院。」他頑固地堅持道。
「那我叫醫師過來。」
「我從來不在公司看病。」
「凡事都會有例外,你的額頭真的好燙。」
「我沒有。」俞子惑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楚,但態度依然頑固。
「去你的狗屁原則!你跟自己的身體有仇是不是?
下雨也不躲雨,工作忙就不吃飯,還空腹喝咖啡……你要是不想活,怎麼不乾脆自殺比較快!「玉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只好用罵人來分散心疼的情緒。
「你昨天沒買三明治……」
「我來不及買。你以為吃兩個三明治就會飽嗎?吃頓飯又花不了多少時間。」她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淚來,小手探進他西裝口袋不知在找什麼。
「你做什麼?」
「找車鑰匙送你回家,再叫醫師到你家,才不會違反你的狗屁原則。」玉竹終於在他左邊的口袋翻出他的車鑰匙,接著拉起他的手扶住自己的肩,想架起他。
「你搬不動我。」
「囉唆,生病的人還這麼多話。」她哭腔濃重地啐道,不知哪兒來的神力,竟然獨力扶起足足高她一個頭的俞子惑,腳步不穩地走向電梯。
好不容易終於將他搬上車,玉竹才發現他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
「我不去醫院。」他喃喃囈語道。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堅持什麼。」她抹去滿臉驚懼的淚水,努力穩住情緒,發動車子。
「好燙……」
什麼好燙?玉竹一驚,連忙側身伸手輕觸他的額頭,怕是他的溫度又升高了,但和在辦公室時差不多。
「你的眼淚……」他依舊意識不清地囈語。
誰的眼淚好燙?玉竹愣了一下。
應該不是她的吧!她再次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俐落地倒車,踩下油門,駛離停車場。
「不要以為發燒死不了人!要是溫度再升高,就一定要送醫院。每四個小時吃一次藥,暫時不要給病人吃太油膩的東西。還有把他那一身三件式西裝脫掉,我光看就覺得熱到快發燒。」灰髮的老醫師臨走前囑咐道。
「好,我知道,您慢走。」
送走醫師後,玉竹回到床邊傾身幫俞子惑更換覆額的濕毛巾,換好了毛巾,指尖仍在他臉上逗留不走。
她一直都想感覺他,不只是遠遠看著,而是真實的感覺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讓自己知道這些年來並非只是愛上一個虛無的背影。
他的唇……會是什麼感覺?玉竹癡癡望著他緊抿的薄唇,緩緩俯下身,卻又打住。
唐玉竹,你在想什麼?乘人之危嗎?她苦笑一聲,移開目光,開始動手幫他脫掉身上的西裝。
替他除去汗濕的白襯衫,順便把他身上的汗水擦乾後,她的手在他腰際的皮帶停住,紅著臉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最後決定只幫他把皮帶解開,以免他醒來時,曖昧的情況會讓雙方太尷尬。
玉竹不放心地再次伸手輕觸他的額頭,確定溫度沒有再升高後,才疲倦地伏在床邊小息片刻。
俞子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意識還有些昏沉,他望著黑色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注意到他是在自己的公寓裡。
「怎麼回事?」他低聲自問,混沌的腦子還理不清頭緒。
早已習慣的黑色天花板此刻卻讓他備感壓迫,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側過身子,挪開目光,不意竟對上玉竹白淨的臉龐。她坐在地板上,側臉枕著床沿,小小的臉在黑色床單的對比下顯得有些蒼白。
一看到她,前子惑倏地記起之前發生的事,但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公寓?公司裡沒有人知道他的地址,甚至連在公司工作近三十年的滿姨也不清楚。
看著她熟睡的臉,他心中隱約猜出答案,只是他始終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意圖。
十四年來,每年母親的忌日,他一定會在墓園遇到她,除去頭幾年她跟著她母親來的不算,她幾乎每年都是等到他離開才走,不論晴雨。她之所以會知道他公寓的地址,大概也是跟蹤他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俞子惑低聲問道,始終淡漠的眼眸浮現一絲不解。
玉竹向來淺眠,聽到說話的聲音便悠悠轉醒。她伸伸懶腰,揉了揉眼,眼睛在望見他的臉時倏地瞪大。
「你……你醒了。」她結結巴巴的說,神情有些侷促不安。
俞子惑只是看著她,沒有回答。他不回答廢話。
「你的頭還會暈嗎?」玉竹伸出手要探探他額頭的溫度,但他冷然的目光卻讓她退卻地收回手,不敢造次。
「你餓了嗎?醫師說你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我去幫你買點清粥小菜。」她垂下眼睫,不敢注視他的目光。
她一手扶著床邊的五斗櫃站起身,但沒料到腳麻了,身子一軟差點跌了下去,慌忙中她伸手一抓,卻剛好抓到他光裸的臂膀,她心裡一驚,連忙鬆開手,整個人跟著跌坐在地上。
「對不起,我的腳麻了。」她狼狽地爬起,低著頭,無法面對他眼中笨拙的自己。
俞子惑的薄唇微張,但「你」的音還沒發出又會上了。她有沒有事都不於他的事,何必問!
「我去幫你買吃的。」王竹爬了爬及肩的頭髮,一跛一跛地走出房間。
俞子惑注視著她走出房間後,疲倦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睛時,她已經買好東西回來,靜靜坐在角落邊,床邊的五斗櫃上擺著用保麗龍碗盛裝的小米粥和幾碟清淡的小萊。
「快點吃,已經不熱了。
他坐起身,暗黑的眸子看著她,一直沒動手。
「你不喜歡吃稀飯?
「去客廳拿一個空杯子過來。」
她沒問原因,依他的要求到客廳拿了一個空杯子給他。
俞子惑舀了將近一半的小米粥到杯子裡,跟著把杯子和一隻衛生筷塞進她手裡,冷聲道:「吃。」
玉竹驚詫地看著他和手裡的杯子,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要她一起吃,蒼白的小臉浮現一抹淺笑,開心地低頭吃起遲來的午餐。
吃完小米粥,俞子惑接著吃下藥,沒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收拾好保麗龍碗盤,她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俞子惑沉睡的容顏,放任自己眼中的愛意滿溢。
玉竹的目光不自覺又游移到他的唇,掙扎了許久,最後她還是向自己妥協。
「對不起,就讓我當一次小人,一次就好。」
她俯下身,輕輕柔柔地吻上他的唇。
當小人會遭天譴!不到兩天,玉竹就領略到「天譴」的威力。
「咳!咳!咳!」她以手掩口,側過臉重重咳了幾下,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為用力而漲紅。
「唐小姐,你感冒得這麼嚴重,有沒有去看醫師啊?」李士民幫她把資料放上推車,濃眉深鎖地看著一臉病容的玉竹,關心之情溢於豈表。
「嗯。」玉竹應道,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怎麼不在家裡休息?」
「才上班沒多久……咳咳!怎麼好意思請假。」
李士民無奈地點點頭,「那倒也是。你怎麼會染上感冒?最近天氣還不錯,應該不會容易染上感冒。」
玉竹的臉一陣發熱,連忙重重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困窘。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她是因為乘人之危偷吻了俞子惑,才被他傳染到感冒的。
「我……我晚上踢被子,冷氣又開得太強,所以就感冒了。」她隨口胡謅個藉口。
「這樣啊,常吹冷氣對身體不太好。」李士民將資料堆好,拾頭看著她。「你病這麼嚴重,我幫你把資料送上去好了。」
「不用麻煩你了……咳!我可以自己來,你忙你的事。」玉竹婉拒他的好意,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你確定?」
「嗯。」她用力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推著推車離開資料室。
上了頂樓,她輕敲俞子惑辦公室的門,虛弱地說:「副總裁……咳咳!您要的資料。」
「進來。」相較於她的虛弱,俞子惑反倒顯得中氣十足。
事實上,情況像是俞子惑把病毒傳染給她之後,他就康復了。不過才休養了兩天,他回到公司又恢復一貫鐵人的姿態,根本著不出兩天前曾經發燒到昏倒。
「咳……咳咳!」才走進副總裁辦公室,玉竹忍不住靠著推車的扶手猛咳了起來。
俞子惑從滿桌的公文和報告中抬起頭著著她。
「對……對不起……吵到您了。」
「感冒?」他放下筆,雙手交疊頂著下巴,兩道濃眉略微挑高地瞅著她。
「醫師說是。」玉竹心虛地低下頭,但目光仍不由自主地飄向他兩片形狀美好的薄唇。一想起那天的小人行徑,她蒼白的臉色就泛起紅潮。
「怎麼會感冒?最近天氣還不錯。」俞子惑今天似乎心情不錯,還有興致關心她的病情。
「踢……踢被子,就……就著涼了。」她心跳得猛結巴。
她生平第一次希望俞子惑不要關心她,不過他似乎對這個話題相當有興趣,暫時還不打算結束。
「要請病假回家休養嗎?」
「不用,我只是咳得比較嚴重……咳!如果副總裁沒有其他吩咐,我就不打擾您辦公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今天的俞子惑有點邪氣。同樣的髮型、同樣拘謹的三件式西裝,但他的眼神看來就是不太一樣,不著平時的淡漠,反而有點……壞。
「以後中午只要我在公司就幫我買個便當。」俞子惑吩咐道,拿起筆又開始看起公文。
他現在看來又和平常一樣,大概真是她的錯覺吧!
玉竹放鬆心情,應了聲後轉身走向門口。
「對了,要小心『病從口入』。」俞子惑淡然的聲音忽地從她身後傳來。
玉竹聞言,渾身一僵,但仍力持鎮靜地走出辦公室。關上門後,她背倚著門板,雙手捂著臉,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知道她偷吻他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