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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嫂,我回來了。」為霖一進門就喊著管家,以為父親跟往常一樣不會在家。豈料映入眼廉的是妙語如珠的父親和被他逗得咯咯笑的娜妲,還有一個陌生的外國男子,向來在家的管家王嫂卻不見人影。

  「為霖,你回來啦,我們正等著你用餐呢!」娜妲當她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似的,挽著她的手走進餐廳。她似乎已自認是女主人了。

  「為霖,快開學了,要好好用功哦!」

  為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大概是父親在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以如此和藹的口氣對她說話,還帶有父愛!

  「這位是賽克,娜妲的侄子。他可是美國MDSS集團的執行總裁,是個年輕有為的好孩子。」李克勤顯然對他的「身份」很有興趣,興致高昂。

  賽克金髮碧眼,一副金邊眼鏡讓他少了市儈,多了儒雅,和雅各發光體般的氣質不同。

  為霖禮貌的對他點點頭。

  她本來在外頭跟寶寶吃過了,但是她不想掃興,尤其是一年難得跟父親吃上幾次飯,便乖乖的坐下來。席間,賽克和父視大談生意經,為霖突然發現這跟自己從小便期望的「用餐」有些出入。父親不是該揉著她的頭髮,用溺愛的聲音喊她乖女兒嗎?可是,父親忙著跟別人說話,再加上娜妲有意無意的請她幫忙招待美國來的賽克,這頓飯簡宜是鴻門宴。

  是嫌她妨礙他們的兩人世界嗎?冷眼看著娜妲偎進父規的懷裡,為霖心裡酸澀的想掉眼淚,她覺得自己像被主人踹出門的小狗。她本來就是個敏感的孩子,而缺乏父愛、母愛的環境讓她變得容易鑽牛角尖。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讓她更加思念雅各。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快七點了,為霖想起等待一天的電話,快步衝上樓,絲毫沒注意到賽克的眼光膠著在自己身上。

  「賽克,你也吃飽啦?還是飯菜不合口味?」娜妲哪會看不出侄子的心思,故意調侃的問。

  賽克猛地回神,困窘的低頭假裝品嚐佳餚,「沒有,菜很好吃。伯父,您的女兒很活潑。」菜跟為霖有什麼關係?真是牛頭不對馬嘴。

  李克勤對這「錢」途一片光明的小伙子很是中意,「為霖這丫頭沒什麼心機,單純得很,畢業後要投入人心險惡的社會總教我放心不下,想想乾脆找個好婆家把她嫁了也好。」

  這番話不啻是鼓勵賽克展開追求。

  樓上的為霖優閒的坐在床上,全然不知她已經被自己的父親給「賣」了。

  七點整,電話響了。她眼中乍然迸出狂喜的光芒,整個人散發著幸福的光彩,美得教人不敢直視。此情此景,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跌進愛河了。

  「阿雅!」

  「小寶貝,你有沒有乖乖的在家?如果有男人追你,記得抬出我的名號哦!」

  「胡扯,誰會相信我的男朋友是雅各?我還不想進瘋人院。」為霖嬌嗔。

  「我好想抱你哦!你有沒有乖乖吃飯?是不是又瘦了?」雅各的聲音像吃不到糖的小孩。

  「沒有瘦。也不曉得怎麼回事,我這陣子好貪吃,快變成小胖豬了。」而且還反常的嗜睡。

  「吃得多才好,我早想把你養胖點,無奈你就是不長肉。」雅各的語氣裡飽含著眷寵愛憐。

  「你的事辦得如何?」其實她最想問的是他什麼時候來台灣。

  「亞歷已經開始以私人名義收購廣田的股票,我想很快我就會去台灣了。寶貝,你怎麼了?好像很累。」

  「可能是因為今天太忙了吧!你專心辦事,我不打擾你了。」為霖掛上電話,呈大字形平躺在床上,她不可以哀傷……呵!她現在才知道「幻減是成長的開始」這句話的意義。

  想來可笑,她已經二廿歲了,早過了纏著爹地媽咪的奶娃兒時期,卻還是……不過談了戀愛後,她變得成熟許多,對於父親的一些行為也比較釋懷了,否則對於「新媽媽」這件事,她應該鬧家庭戰爭才符合她的任性。

  亞歷秉持一貫的行事作風,象徵性的敲一下門,不等房內的人反應便走進去,「雅各,你拿著電話筒發什麼呆啊?」

  雅各回神,流露出少見的暴躁,像被踩到尾巴的獅子,將話筒粗魯的掛上,折磨地毯似的來回踱步,「你有什麼事快說!」

  亞歷無所謂的聳聳肩,戀愛中的男人沒有理智可言,所以別試著跟他們講道理。

  「目前我們已經擁有廣田財團百分之二十二點八的的股權,等資金整合完畢後就可以一舉買下剩餘的游離股,你的願望也要完成了。不過據賀伯特的分析,在你大量拋售廣田的股票時,可能會損失三億美元,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亞歷將報告放在茶兒上。他的工作除了為雅各安排宣傳活動外,還得替他打理龐大的JK集團。

  「將一部分資金調入期貨市場,我相信廣田財團為統合流動資金,一定會將所有有價證券及投資變賣,我們再趁此機會買入。我要他翻不了身。」雅各冷諍的分析著,心底卻有股不安的騷動,不是因為廣田板本,他還沒有那種能耐,而是為霖……

  「亞歷,我想麻煩你去台灣一趟。」

  「怎麼回事?」亞歷頭一次看見雅各的眉宇間出現明顯的擔憂。

  「我有些擔心為霖。希望是我的直覺錯誤,可是我無法忽視。想親自跑一趟,可是——」

  「我明白,我馬上整裝出發。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帶給她?」

  「我……」接觸到亞歷的眼,雅各明白他們之間不必說什麼客氣話。「我去拿。」他走入臥室,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深藍色的絨盒,上頭還有徽印。

  「你確定要送給她?」亞歷有些驚訝。

  雅各點頭,沒有猶豫,只有熱忱和堅定。

  「那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唉!世界上又少了一個黃金單身漢,我真不忍心看眾家美女傷心!」亞歷戲劇化的又歎氣又搖頭。其實他本身亦極具女人緣,可惜他是那種「不為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的人。

  「等你遇上你就知道了。」雅各將盒子交給好友。

  絨盒裡是一條名為「希望之星」的瓚練,他在蘇黎世以巨額買下的。那是船王歐納西斯送給賈桂琳的定情之物,象徵著幸福。或許那裡頭曾包含著他的遺憾,現在這個遺憾將因為為霖而圓滿了。

  早上八點,鳥兒在枝頭鳴唱,台北市巳逐漸甦醒。

  為霖關上自家大門,倚在對面牆壁的人筆直地朝她走來。

  「為霖!」

  是賽克,她什麼時候跟他熟到可以直呼她的名字?雅各喊她的名字她覺得理所當然,換成他,她卻覺得不高興。相較昨天的正式,他今天的穿著顯得年輕許多。

  「有什麼事嗎?你姑姑不在我家。」她蹙著眉說。

  「我不是來找娜妲的。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社團的事,我送你去學校。」

  「不用了,有人會來載我。」話剛說完,寶寶的小綿羊就停到她跟前。為霖向他點點頭,胯上後座,揚長而去,留下賽克呆怔的佇立在原地。

  風從為霖的耳邊呼嘯而過,飛揚的頭髮帶動心情的愉暢。坐機車就是有種追逐風的自由與刺激感,可惜台灣空氣污染太嚴重,再加上下午太陽的酷熱,有時為霖致謝不敏。

  「為霖,剛剛那個男的是誰啊?」

  風吹散了寶寶的聲音,只聽見嗡嗡聲。

  「我聽不見你講什麼——在前面的超商停一下,我要買早餐。」

  寶寶依言將車子靠邊停,為霖走進店裡拿了份報紙,寶寶尾隨在後。

  「那個外國佬是誰啊?長得挺帥的。」

  「他是娜妲的侄子。」

  「那麼早就在你家站崗,可見你的魅力無遠弗屆,已經遠傳歐美!」寶寶亦步亦趨的跟在為霖的身後。誰教她只算得上可愛,若要讓人一見鍾情,恐怕要等下輩子了。

  「你要的話送你,我聽我爸說他是什麼東東的執行總裁。你要不要牛奶?」為霖為自己拿瓶牛奶,還不忘詢問寶寶。

  「我要低脂的。」

  為霖翻個白眼,「這有什麼差別嘛!」嘴上是這麼說,還是依照她的要求。接著又進攻麵包、熟食區。

  「為霖,你真有那麼餓嗎?」乖乖!她拿了總匯三明治、鮮肉包、熱狗、海綿蛋糕……

  她是去學校還是去盧安達啊?

  「你要不要?」見寶實敬謝不敏的搖頭,為霖抱著食物往收銀台一放,「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最近我胃口出奇的好,你說我是不是得了貪食症啊?」

  「你少胡說八道。」實實送給她一個衛生眼。

  「小姐,總共一百一十二元。」

  為霖付了帳出了超商後,索性坐在機有上用起餐來,反正時間還很早。凌晨二點被咕嚕嚕叫的肚子吵醒,在遍尋不著貪物的情況下,只好猛灌白開水,現在她發誓絕不吃流質的東西填飽肚子。

  「為霖,我要看娛樂版。」

  為霖將娛樂版遞給實寶,反正她向來只看藝文版。

  「哇!日本廣田財團二公子廣田凌一跟宮本財團千金宮本流璃子文定,」寶寶還沒念完,報紙就被搶走了。「喂喂!我還沒看完啊!」寶寶叫囂著想搶回報紙,無奈為霖手腳俐落的背對她,讓她搶不到。

  「真是的,我自己買一份!」

  為霖根本沒把寶寶的抱怨聽進耳裡,她看著報紙,雅各熟悉頎長的身影映入眼廉,在他懷中是個小鳥依人、正仰頭以無比嬌媚的神態看他的女人。如果為霖不認識他,一定會稱讚他們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可是……

  她眼前的照片跟斗大的字開始變得模糊,臉頰上濕濕的,下雨了嗎?抬頭看看天空,是艷陽高照,那為什麼她會覺得冷?

  相信我,我絕不會是你父視的翻版……

  我好想抱抱你哦……

  為霖握緊了雙手,原來這些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全是在騙她這個小呆瓜!當時她是怎麼說的?哦,她不會傻得為他自殺,她會選擇遺忘。當時她只是開玩笑,愛得刻骨銘心,怎能說忘就忘!

  她的心好痛好痛,他怎麼能在她毫無保留的付出真心後又……她要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全的地方,離開這一切……

  為霖神思恍惚的走過馬路,她不想面對任何人,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安慰……

  寶寶買了報紙,出來時就看見為霖表情怪異的橫越馬路,遠遠地,一輛車速極快的車子迅速逼近……

  「為霖,小心車——啊!」她話還沒有說完,紅色的車頭已經無情的撞上為霖白色的身影,猛烈的撞擊將為霖拋離地而後,再狠狠的落地,像破碎的洋娃娃躺在地上,鮮紅的血怵目驚心……

  亞歷風塵僕僕的抵達台灣中正機場,搭了計程車直接趕往台北,想早點辦好雅各交代的事,免得他一直心神不寧。

  到了天母,亞歷付了車資,對照著紙條上的門牌號碼,終於找到了為霖的家。

  他按了電鈐,足足等了二分鐘,青銅色的門才被打開,是一個歐巴桑。

  「您好,請問李為霖小姐在嗎?」亞歷用不甚純正的國語問。自從認識為霖後,雅各就逼他勤學國語。

  王嫂狐疑的打量著這個外國男人。

  亞歷又補充道:「我是她在日本認識的朋友,特地來台灣拜訪她的。」

  王嫂聽了他的話,再加上他的語氣誠懇,放下戒心,「你來得很不巧!我們小姐今早發生了車禍。那個死不要命的小子,要讓我看見絕對打死他!」

  亞歷一時不能消化這個消息,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太太,你說為霖出車禍?」

  「嗯,現在還在手術室,生死未卜。我要收拾小姐的東西去醫院,你要不要一起去?說不定會有好消息。」

  「好,我跟你去醫院。你電話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可以,你進來吧。」王嫂看他一臉倉皇,知道他是真心為小姐擔心,多個人關心祈禱總是好的。

  亞歷入內,匆忙的撥了一長串號碼。

  「雅各?」

  「亞歷!你到台灣了嗎?」

  他捏捏鼻樑,「我剛到。很抱歉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是為霖?她怎麼了?」

  「她今天早上出車禍,現在人在手術室……」

  「怎麼會這樣?昨晚她還跟我撒嬌!我馬上到!」雅各詢問了為霖所住的醫院,隨即掛了電話。

  等王嫂整理好東西,亞歷和她一起來到台大醫院。

  手術室門外刺目的紅燈教人看得膽戰心驚,門外有幾個人正在等待,其中有個女孩眼睛哭得紅腫,不曉得為什麼教亞歷看了就心疼。她身旁一個中年男子則正在講電話。

  「黃董,很抱歉,我女兒出車禍……這生意改天再談。」

  那是為霖的父親?老天!什麼樣的父親會在女兒出車禍時,還顧及自己的事業?而坐在他身邊的冶艷女子滿臉冷漠,事不關己似的,她是為霖的母親嗎?這是什麼樣的家庭啊!

  「小姐,請問你是為霖的朋友嗎?」亞歷決定向那個眼睛紅腫的女孩探問消息。

  「你是誰?」

  「我是為霖在日本認識的朋友,你知道她是怎麼發生車禍的嗎?」

  寶寶的眼淚撲簌簌直落下,哽咽地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到路中央……我……我居然就這樣呆愣在原地看她被車子撞上……」

  亞歷安慰的拍拍她的背,將她摟入懷裡,「任何人看見都會嚇傻的,別傷心了。我想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

  過了五個小時,雅各腳步混亂的上了三樓,俊逸的臉孔寫著急躁,亞歷迎上前。

  「為霖怎麼樣了?」

  亞歷捉住雅各的手臂,企圖安撫他別衝動,「現在還在開刀,她腦部受了某種程度的衝撞——」

  「該死的!執刀是哪個醫生?」雅各的氣勢吸引了來往的人,更遑論是李克勤,他早在雅各踏出電梯時就注意到他了,尤其他身後還跟著JK國際集團亞太地區執行總監。

  「聽說是台大腦科的主任。」

  「理風,美國腦科權威裡斯博士不是正在台灣開醫學研討會?」程理風,雅各在哈佛求學時的死黨,JK亞太地區的執行總監,也是他的合夥人之一。

  「我馬上派直升機請他來。」

  「連同其他各科權威都帶來。」雅各已經亂了方寸。相信人定勝天的他居然開始祈禱:上帝!你一定要保佑為霖沒事啊!

  「你!你不是廣田家的二公子?」寶寶頗為訝異,為霖怎麼會認識他?

  雅各挑挑眉,「你怎麼知道的?」

  在他凌厲黑眸的注視下,寶寶覺得快喘不過氣來,好像無形中被什麼東西壓住,「今天報紙有登你跟什麼宮本小姐的文定——」

  「該死!台灣的報社沒有新聞好報導是不是!」雅各剎那間爆發的狂怒讓所有的人心悸,那冷冽的黑瞳像堅硬無比的瓚石。

  寶寶倒抽一口氣,老天!為霖是在哪找到這種男朋友的?他一講話就可以把人嚇死。

  「凌一,這位是為霖的父規。」亞歷為他們介紹。

  雅各沒有心情寒暄,現在他最擔心的是為霖,但他是為霖的父親……

  「伯父您好。」他禮貌的伸出右手。李克勤笑得太慇勤,讓雅各非常沒有好感,女兒還在手術中,他怎麼可以……急切紛杳的腳步聲傳來,他連忙回頭。

  是裡斯博士,還有多位醫界權威。

  「裡斯博士,很抱歉打擾你開會,她——」

  裡斯拍拍雅各的肩膀,「小子,切忌心躁,別忘了我跟你講的。她是你女朋友?」

  「幫我救她,她是我老婆!」雅各生平第一次求人,現在他才發現他的手居然在顫抖。

  他厭惡這種無力感,為霖是他最深愛的人,在她跟死神搏鬥時,他居然束手無策,只能在旁邊乾著急。

  「嗯,我會盡力,我可不想看你一輩子打光棍。」裡斯進入手術室。

  而這時醫院內部也掀起一陣恐慌,眾人以為是什麼偉人住進醫院,否則怎麼世界知名的權威醫生全聚集在手術房裡。

  亞歷和程理風負責阻擋記者拍照與訪問,連醫院的人也禁止進人保全人員圍成的圈圈裡,他們知道雅各需要安靜。

  在手術邁入第十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理斯疲累的率先走出來。

  「怎麼樣了?」雅各衝上前問,抓著裡斯的右手開始冒汗。

  「不幸中的大幸,你老婆傷及頭骨,好在再我這個腦科醫師的醫術還不錯,保住了她的小命。至於一些傷疤,整容權威馬斯洛博士會幫她磨平,保證跟原來一樣。另外還有一項喜訊,你的孩子跟你一樣生命力旺盛,居然在這麼大的衝擊之下,還能緊攀著母體,不簡單!現在我們把她移至加護病房,要等她醒過來才算完全脫離險境。我們會留在這裡直到她清醒。」

  「謝謝你了。」身心乍然放鬆,雅各差點暈厥,腳步顛躓了一下。

  「雅各,你休息一下,你的臉色不太好。」裡斯附在他耳邊說。

  「我還是不放心她,謝謝你的關心。」

  「記得請我參加婚禮!」

  「我知道。」雅各在保全人員的保護下,獨自步入加護病房。

  雅各走近床邊,經過十多個小時的煎熬,他的為霖終於回到他的懷抱。他默默的在心中感謝上天的仁慈:謝謝你把她還給我!

  他心疼不已的望著躺在床上的愛人,為霖的皮膚本來就白皙,經過手術的折騰,綁在她額上的白色繃帶幾乎跟她的臉蛋成一色。嬌小的身軀似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床鋪給淹沒,戴著氧氣罩,她的呼吸像被什麼騷擾,十分的不穩定,心電圖不停傅來「嗶嗶」的聲音,顯示她的脈搏與心跳。

  「你究竟發生什麼事?」雅各輕柔的撫過她額際的發,「早知道我就堅持把你留在日本,再和我一起回台灣。」

  他的語氣中有著感慨與歷劫歸來的慶幸,整垮廣田財團跟她比起來微不足道。

  雅各俯身親吻她的雲鬢,「我的小實貝,旱點醒來吧!我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上我為你準備的婚紗了。」輕輕將手放在為霖平坦的小腹上,呵!這裡有他們的寶寶啊!不曉得他會像誰?

  可惜,雅各的話為霖根本聽不見,她只是逕自沉浸在自己的內心黑暗處……

  是誰?是誰拚命要把她拉出去,是誰在跟她講話?她不要出去,出去會痛。她不曉得為什麼,可是她知道尖銳的痛楚像會撕碎她的心,她要留在這裡,這裡很安全!

  不要再喊我的名字!我不要出去,出去就會想起他……他是誰?他是誰……為霖的記憶開始出現空白……

  雅各堅持不去休息,他要為霖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他,感受他對她的關愛。

  可能是因為旅途的疲憊,或者是緊繃的神經得以鬆弛,雅各趴在為霖的床邊睡著了。

  為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看見乳白色的天花板……刺眼的燈光讓她又合上眼,之後不停的眨眼以習慣燈光。她拉低視線,看見水藍色的牆,耳邊是規律的「嗶嗶」聲。為霖再眨眨眸子,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竟虛弱得連手都舉不起來,斜眼一瞧,手腕上被貼了一堆塑膠片,連接著儀器,還有針頭。

  口好渴,她試著想喊人幫她,聽見自己的聽音像剛出生的小貓咪,虛弱無力。

  雅各的睡眠很淺,細微的呻吟聲驚醒他,第一個動作就是看看為霖。

  「為霖,你醒啦。」他用棉花棒沾水點在她乾裂的唇上。

  為霖黑白分明的眼好奇的打量面前的男人,他是誰啊?她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帥哥?他眉宇間有濃濃深深的愛意,教她看了心跟著悸動不巳。

  「你……」哇!她的聲音像烏鴉叫,好難聽!「我認識你嗎?」

  「為霖,你別開玩笑了。」雅各揉揉她烏黑亮麗的秀髮,「你再睡一下,剛開完刀很虛弱,等你恢復精神我們再談。」

  他的話像安眠藥,為霖漸覺眼皮沉重,在沉入夢鄉之前,仍不忘強調,「我真的不認識你……」

  雅各嘴角含笑,俯身輕吻她的唇,「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等你身體好點,我馬上帶你回美國,My 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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