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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晚膳後,滿懷期待與好奇的竇宛便緊守在郁雲壽身旁,等著他跟她揭露秘密。
  郁雲壽會在走經迴廊,趁四下無人時,回身以食指親密地偷點一下她的鼻頭,要她忍著點。
  沒想到,一進廂房後,他卻依照慣例命人放下幕帳、抬出屏風、召來五名侍妾,沒跟驚愕不已的竇宛解釋一句,便把她擋在屏風外,轉身爬進自己的床上大享齊人之福。
  彷彿今天下午在月塘的那段剖心之談不曾發生過似的!
  竇宛靠在門邊盤膝而坐,無助地問著自己,「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他一天沒女人會死嗎!」
  「啊!天啊!王爺……」
  又來了!扉風那頭頻頻傳來的呼聲,讓竇宛忍不住掩起了耳朵。
  郁雲壽要她今晚別睡著,哼,不用他提醒,她也絕對會被他那一群呼天喊地的歎騷妾吵得睡不著覺。
  今天下午以前,竇宛還能勉強忍受這樣的局面,但是和他操心吐情後,她便再也無法和其他女人分享他了,不過她還是捱下割心的痛苦,等著屏風後面那團熱得發燒的芙蓉帳自動冷卻,但一個時辰過後,那團帳不但沒冷卻,反而哼哼哈哈得更激烈。
  說什麼對她動了心!甜津津的話出口還不過一天,沒心沒肺的他便忘得一乾二淨了!竇宛被郁雲壽的口是心非氣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直覺自己被他要了後,惱羞成怒的竇宛不顧一切地走過屏風,想跟郁雲壽當面鑼、對面鼓地把話談清楚。她抽刀往幕帳一劃,那充盈廂房整夜的嘻笑聲頓時被妒火中燒的竇宛給砍斷了。
  竇宛拒絕跨進他與別的女人共枕的領域,所以單手提刀將幕帳撩開一截,撇開目光對著裡面的人說:「王爺不是有事要告知在下嗎?」
  她的口氣很硬,想將他引出來,但郁雲壽沒理她。於是她捺著性子又問了一次,郁雲壽還是無動於衷。
  這時,帳裡傳來了噗哧一笑,雖然微細但仍讓竇宛給聽到了,她以為郁雲壽躲在裡面和那些女人嘲笑自己,眉一皺便撥開簾帳,衝進去找郁雲壽算帳。
  豈知,帳裡除了五名姿容清麗的女子外,根本沒有郁雲壽的影子。她衝上前將被一掀,桌面主無一人,只有一隻玉做的枕頭端靜的躺在席上。
  竇宛丟下了被,回身瞄了那些掩袖想憋住笑的女人一眼,老實不客氣的問:「王爺什麼時候離開的?」
  五人你望我、我望你,不顧一臉怒意的竇宛,又相繼顫得笑出聲來。
  竇宛忍無可忍,劍一直,往最靠近她的一截白喉嚨指了過去,「不想找死的話,就盡快回答我的問題。」
  一把大劍抵在喉上,沒有不點頭的道理。那名女子很快地笑話,聲音卻沒半點抖澀,「卑妾等一進帳,王爺人就走了。」
  「走去哪裡?」竇宛問完,將劍收入劍鞘裡。
  應話的女子往竇宛腳下的席墊一比,這讓她退了一步,打量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
  那裡正好有個一尺見方的席墊!
  竇宛蹲身探了探,摸到了縫隙後用力拉開墊子,打量了被墊子遮掩住的活動木片。她抽開四條一尺長的木片後,往下一探,發現下面是一個木階通口,於是便問了,「這通口通往哪裡?」
  「也許後花園,也許茅廁,平常只有王爺一人使用,咱們沒人知道。」
  竇宛挑起一眉,將信將疑地打量了她們一圈,忽地想到一個問題,「既然王爺人不在,你們剛才窮叫個半天是什麼意思?」
  一名女子突然將手絹掩上了臉,道:「唉啊!好死相,怎麼問人家這個問題嘛?」
  竇宛最討厭女人跟她撒嬌,因為那會讓她起雞皮疙瘩,她喉一緊,劈頭就說:「少三八,老實回答我的話!」
  「王爺要咱們練嗓子的嘛!他吩咐咱們,除非將軍爺進來,否則不能停。哎喲,咱們正愁著將軍爺為何不進來時,好險您就進來了,要不然咱們美妙的嗓子都得練啞了。來,將軍爺,讓卑妾們來伺候您。」她們說著站起來要走近竇宛。
  竇宛見她們欺近,慌亂之間擺不出凶樣,只能節節退後,「喂!我對女人沒興趣,你們別過來,誰過來,我就砍誰。」
  但她們根本沒把竇宛的威脅放在眼裡,從四面一搖一擺地上前,這令竇宛當下轉身想逃。
  不巧,有一個女人先抓到了她的右腳,大叫著,「別讓她逃了!趕快脫了她的衣服!」
  其他女人一聽,隨即上前一撲,逮住了竇宛後,四人各抓著她的四肢,開始解她的衣服。
  半個時辰後,被迫換上一襲綾羅綢緞的竇宛雙手撐著下顎,嘟嘴盤坐在席墊上,還不時猛晃著腦袋,想把頭頂上那突然多出來的兩朵可愛的雲髻給甩出來。
  方纔那五個三八女人一個個皆已端正了容顏,雙手擱在腹間,優雅地跪坐在她面前。
  正中的那個女人捧著一面銅鏡,反求著竇宛,「姑娘照個面吧!」
  竇宛將杏眼往天花板一瞪,拒絕了,「我,不,要!」
  「那麼請快從這個通口出去吧,王爺正在另一端等著你呢!」
  一提到郁雲壽,竇宛就有氣,「就讓他等,直到你們找到一件男裝來讓我換上。」
  「女裝更美呢,為什麼要換回男裝?」
  「告訴你們為什麼,因為穿著女裝,我就不知道怎麼走路。」竇宛是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句話。
  「你現在起身,扭扭臀自然就會走了。」
  竇宛雙臂環胸,懊惱地拖延著時間,「我不習慣胸前長出東西!」話畢,還厭惡地瞧了自己的胸口一眼。
  五名女子聞言想笑,但不敢真的笑出聲。
  坐在正中的女人,清了喉嚨,哄著竇宛,「那是因為你纏慣了胸,只要多適應幾日,就會習慣的。」
  「可是我不想習慣!」竇宛使著孩子性子。
  「既然這樣的話,那咱們就先退下去了。不過,現在夜深露重,請您別讓王爺等太久。」她說完,將銅鏡往前一擱便起身往外走了去出,其他人輕踩著蓮步,魚貫地跟在她身後。
  竇宛斜貌她們的背影,一直到她們全都踏出廂房推上兩扇門後,才放下環在胸間的臂,站了起來。她搖擺生姿地往前走了三步,在原地轉了一小圈,讓圓裙擺在她小腿間散成一個倒鬱金香狀,然後輕揚起袖子擺了一個飄逸的仙女姿態。
  「沒用的,別浪費時間了!」竇宛腳用力一跺,放棄嘗試,一屁股就往席上坐了下去。她嘟著小嘴,掄拳抵著雙頰,意志消沉地叨念著,「幹麼要人家換上女裝嘛!土裡土氣的!」說著伸出一腳想踢開躺在眼前的銅鏡,但厚重的銅鏡依然是好端端地躺在原地。
  竇宛上前一步,吃力地將鏡子高舉到頭頂,想痛痛快快地砸扁它,但委屈的大眼一轉後,一句低喃自她的心坎裡冒了出來,「反正現下只你一人,你先照個樣子,照亮了不滿意,再砸也不遲。」
  這麼想後,竇宛捧著鏡子坐回地面,但仍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將脖子伸了出去。
  這時,鏡子裡的人影兒便出現在她眼前了;那對劍眉已回復成秀氣的柳眉,雲鬢也被抓出幾縷貼浮在豐潤的頰邊,小嘴更是被自己的貝齒咬得殷紅。
  竇宛微皺起鼻子對著自己的面容扮起鬼臉,插在她髻上的明珠簪微微晃了一下,吸引了竇宛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好奇,將簪子拔下來瞧個仔細,然後愛不忍釋地掐在手掌心裡玩弄片刻,才以兩指輕捻地往右邊那朵雲髻放了上去,欣賞著耳目一新的面貌。
  坦白說,竇宛不討厭自己的女兒扮樣,但問題是,她這等姿色夠得上郁雲壽的標準嗎?如果郁雲壽嫌她哪裡不好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的,但是她又極欲親眼目睹郁雲壽對她扮回女裝的評價及看法。
  「哎!人家說,女為悅己者容,當女人還真是麻煩。」
  竇宛放下了銅鏡,抬眼看了那個通日半晌後,才將金絲鞋套上,撩起了裙擺慢慢走到通口前面,一階一階地步下去。
  木階盡頭是一條燭火通明的燧道,竇宛走了百來步後,土牆上便沒再架設任何油燈,以至於前路幽暗不明,若不是她曾受過嚴格的訓練,恐怕會就此卻步。
  竇宛在黑暗中默數著步伐,沿著土牆摸索出路,直到她快數到九百步時,前面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聲音,片刻間她便撞上了一堵人牆,那人伸出鐵臂一環便抱住了竇宛,嚇得她尖叫出聲。
  「噓!別怕,是我!」郁雲壽低沉溫厚的嗓子,在黑暗中聽來很寬慰人心。
  竇宛輕輕地扭開了他的臂膀,對著漆黑的空氣道:「你不是在出口等我嗎?」
  「我等了一個時辰,見你沒來,想是你不來了,所以回頭看看情況。」
  「你這樣戲弄人,我本來是不打算來的。」
  「我猜到了,」一陣乾笑在黑暗中迴盪著,「不過你還是來了。」
  竇宛想抬眼瞪他,但烏漆抹黑一片,她根本瞪不到半個影,便不再吭聲。
  郁雲壽沒聽到竇宛的聲音,擔心的問了,「怎麼不說話了?」問完,就開始找著竇宛的手,才剛牽成,就又被她溜走了。
  「原來這幾個月,你都是這樣欺負我的!找了一群女人當幌子,然後馬上就開溜。」
  「你有任務得執行,我則是有相瞞於你的苦衷。」
  「你也是這麼對付公主的嗎?」
  郁雲壽聽到竇宛冷淡的口氣,急促地問:「你在問什麼啊?」
  「我在問公主的事!你是否也讓公主以為你很花心,然後把她逼到受不了的境界,她才跳河自殺。」
  郁雲壽被她這麼一問,久久不吭一聲,竇宛轉身就想走回去,但他往前大跨一步,抓到了她的臂膀,將她拉了回去,解釋:「沒人逼她,是她自己跳河死的。我要你來,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抖在你面前,讓你去做判斷。」
  他摸到竇宛的手,反用五指緊扣住她的,旋身帶著她繼續往出口走去,一邊說:「咱們得到亮處說話,要不然看不到你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當他們來到通口盡頭時,郁雲壽伸手探向土牆,輕觸一個機關後,在他們頭頂上的笨重的石塊乍然往旁挪出一個缺口,月光頓時斜照了進來。
  郁雲壽先攀了出去,然後回頭將雙手伸向一臉訝然的竇宛,催促著,「快上來!」
  竇宛忙將雙手向上一伸,任他慢慢地拉著自己出洞。站定後,她瞇著眼打量附近的景致,問:「我們不在王府裡面?」
  「不是,這裡是王府後院的山腰間。」
  竇宛打量著兩條吊在檜樹幹上的吊環繩圈後,輕掃過一個箭靶及排成矩狀的圓木樁,輕輕地問了一聲,「你到這裡做什麼?」
  「除了練功,還能做什麼?」郁雲壽奔到吊環下,往上輕躍,攀住第一層樹幹後,開始鍛練臂力。
  竇宛睜著大眼,慢慢走向郁雲壽,好奇地問:「你多久來一次?」
  「天天。」
  「原來你晚上都往這裡跑,然後再利用下午補眠!」
  「沒辦法,我一練完功,精神就好得不得了,一直到過午後才會覺得困。有時甚至會持續兩天睡不著,這時沈娘就會使出她的催眠術,把我弄睡。」
  這解釋了竇宛第一天碰到郁雲壽的怪事以及他沒日沒夜的原因了。
  郁雲壽輕躍下地後,走到一株有著大窟窿的樹前,從空樹幹裡取出一具大弓及裝了二十來支鈍頭羽箭的箭袋,再將一隻玉環套上大拇指,旋身面對二十尺外的靶子擺開架式,竇宛見他慢慢拉開弓弦,輕手一放,鈍頭羽箭便咻飛出,在瞬間正中鵠的。
  郁雲壽沒有跟竇宛炫耀,依然專心地練習射箭,一段時間後,箭袋已空,那二十三隻箭全部都被射進鵠的之中,沒有一支例外。
  郁雲壽這才放下弓,揮去額上的汗,轉身要和竇宛說話,但她已不見蹤影,尋了四下,注意到梧桐樹下多了一雙金絲鞋後,才仰頭找到了她。
  他半調侃半疼惜地驚歎,「啊!瞧我打到了什麼,是夜鶯,還是畫眉鳥?待我上去瞧瞧,自然分曉。」
  她坐在第一截枝幹上,睜著大眼看著郁雲壽將弓放回樹洞裡藏好,才說:「你射箭的技術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還早呢!站著射算尚可,騎在馬上射可就落人一大截了。」郁雲壽走近竇宛淒身的那棵樹,長手長腳地往上攀到枝幹處。
  「你不是不善於爬樹嗎?」
  「不善爬樹並不等於不會爬樹。」郁雲壽謹慎地坐在樹幹上,慢慢挪近竇宛。
  在月光下,梳了兩個雲髻的竇宛,像只小白兔一般皎潔可愛,令人禁不住想捧在手心上呵護。竇宛等著他開口,但他一逕盯著自己不語,最後她憋不住氣,才以挑釁的口吻問道:「怎麼?見到我的真面目後,失望了嗎?」
  「失望?怎麼可能!沒有人能對我眼前的女子失望的。你,代表意外的豐收。」
  竇宛輕輕佻起一眉,要他解釋。
  郁雲壽一臉疼惜地看著她,輕咳了一下,才煞有介事地吟了起來,「此女子,有眼如秋水,有眉如柳葉,粉頰桃腮、櫻唇皓齒,宛如天帝遣下的紅塵謫仙,只留給明眼人來成雙。」
  聽他這麼一說,竇宛是甜在心頭,喜在眉梢,當下噗哧笑出來了,也學了他一段。「此男子,有眼如銅鈴,有眉如刀,青皮猴腮、油嘴利牙,恰如閻王踹上地的笑面夜叉,只能拐得傻妹妹回家。」
  郁雲壽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把將竇宛摟進了懷,「這回我可沒說你傻,是你自己承認的啊!」
  竇宛紅著臉不發一語,遲疑片刻,才撇過臉頰躲進他溫暖的胳肢窩裡,嘟噥地問了,「你到底拐過幾個傻妹妹?」
  「就眼前的這個了。」
  「那公主呢?」
  竇宛感覺到身邊的郁雲壽僵了一下,片刻才又放鬆了下來。
  「她不是我的傻妹妹,從來就不是。事實上……她是我三哥的傻妹妹,最傻的一個。」他語音低沉的說道。
  竇宛意想不到郁雲壽會這麼說,仰視下顎僵挺的他,小聲地問:「這怎麼說?」
  「公主和我之間的關係始終是相敬如賓;我因為聖諭難違只好娶了她,她則是為了見意中人的面,才願意嫁來河東。」
  「公主心上另有意中人?」竇宛到現在是真的吃了一驚。
  他點了點頭,深邃的眼眸從她不可思議的臉上撤離,改望向靜沉沉的幽林,這教竇宛無法猜出他的情緒,只能聽見他以一種平和的口氣,淡淡地道出事實真相。
  「她嫁過來不到六個月便懷孕了。她沒有矇騙我的意思,坦白地跟我說孩子不是我的,如果我不想認她肚裡的孩子,她願意回京跟皇上解釋。」
  「你承認了嗎?」
  郁雲壽點了頭,回頭對竇宛綻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我認了,但公主最後還是帶著未出世的孩子跳河了。」
  竇宛倒抽了一口氣,郁雲壽見她粉紅的臉頰轉蒼白,為了安撫她,便將她摟得更緊。
  竇宛想著那無辜的小生命,淚就滑了出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認孩子啊!她為什麼那麼看不開?」
  郁雲壽捧著竇宛的臉,替她撥開了淚,低頭對著她冒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當一個人心已死的時候,很難再教她意轉心回。」
  「我不明白,你答應認了那孩子啊!」皇上甚至還差點誤會了他,可是這件事竇宛知道她無論如何是不能當面對他說出口的,她只能為公主悲哀,為孩子歎息,「她為什麼……那麼傻!」
  「因為她的心被一個無情的人傷透了。」
  「知道是誰嗎?」
  「當然知道,那個無情的人,就是我三哥。」
  「你三哥?」竇宛吶吶的重複著,「你三哥,但你三哥應該……」
  郁雲壽接下竇宛未完的話,「他沒死,他跟我一樣,逃過了一劫。只不過他是在皇上開出的死亡名單上,所以無法以真實身份面對眾人。」
  「那麼當午時咱們在桃花溝邊遇到的那個人……」
  「就是我三哥,也是公主的心上人,但那場際遇改變了我們純真的記憶。公主在他的眼裡,只是皇上的妹妹,現任河東王的正妻,而非昔日那個青梅竹馬的玩伴。但公主不知道,她以為他對她還是心繫舊情,也就委身於他了。直到她發現我三哥接近她的目的是為了要讓他的兒子當下任何東王時,她才從往日的夢裡醒來,但光是醒來不夠,因為她還是深信他愛她,最後是她發現他還有別的女人時,她的夢才徹徹底底地被打碎了。」
  「所以公主才這麼走上絕路?」
  「沒錯,一方面是為了懲罰他的負心,另一方面也冀盼他能永遠記得她。但是……她似乎算錯了。」郁雲壽苦笑了一下,「我三哥不但沒因此改邪歸正,反而更變本加厲,他繼續假藉我的名義去拐騙無辜的姑娘,哄哄騙騙,厭了就甩,每每都是沈娘去把懷了孕的姑娘接回府裡待產,才算給了人家一個交代。」
  「所以王府裡的侍妾跟你之間……」竇宛眼巴巴地望著他,伸出左右食指互勾了一下,以替代接下來的話。
  郁雲壽猜準了她在想什麼,豎起一指,從上往下切斷竇宛所打的指勾,坦蕩磊落地表示,「跟我沒牽扯。她們不是被我三哥遺棄,就是被親人趕出家門,沈娘和我給她們一片屋頂過日子,她們也以忠貞回報王府。」
  「那麼那十一個娃娃……」竇宛豎起食指問。
  他盯著一臉迷惘的竇宛,像是怕給人聽見,傾下頭來將溫熱的唇湊近她的耳朵,低啞著嗓子說:「皆非我的種。」
  僅以一語,便輕描淡寫地解了竇宛的心中結。那些孩子都不是他的!竇宛心裡在唱著,嘴角邊終於掛了一沫淺淺的笑。
  郁雲壽看著她那兩朵若隱若現的梨窩,心滿意足地摘了一片梧桐葉放在竇宛的手心上,輕說一句,「你的。」
  然後又摘了另一片更大的葉子輕疊在第一片葉上,說:「我的。」
  竇宛低頭看了手上的心形葉片一眼,不解地轉頭看著郁雲壽,遲疑地問:「這是……」
  郁雲壽笑而不答,伸出一雙溫暖的手,慢慢將葉子及竇宛的手罩起來,來回揉搓著梧桐葉,直到兩人的手被溫熱的葉汁沾濕後,才停下動作打開掌心一探究竟,只見原本乾燥的兩片葉已緊緊地黏合在一起。
  竇宛抬頭望進郁雲壽款款情深的眼眸後,羞怯地笑了起來。
  這一晚,他們肩倚肩、心連心地坐在梧桐樹上共享這難得的寧靜,一直到天明月殘時,郁雲壽將熟睡的竇宛搖醒,先行下樹,等到竇宛快到達地面時,一把將她橫抱而起,踏著原路回王府。
  進入到自己的廂房後,郁雲壽體貼地將竇宛橫放在自己的席上,為她蓋好被後,才輕聲囁足地步出幕帳,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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