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哥!」隔著玻璃窗,若紫開心地對著坐在西餐廳裡,正向外翹首的顏絡欽
揮手道。推開框著木雕花邊的玻璃門,若紫朝著站在門的Waiter微微一笑,比了一
下絡欽的方向,然後迎著已站起身,等著她恭候大駕的他走了過去。
「小妹,你是愈老愈漂亮哦!」若紫一坐定,絡欽馬上開口調皮道。
搖搖頭,若紫笑著回道:「我啊!略遜你一籌!」
絡欽是她大學最好的同學,也是她的乾哥哥。說起他們兩個之間似兄妹似朋友
的情誼,緣起於剛進大學他當選了他們班的班代,而她當選了副班代,也許是因為
性情相近,興趣相投,且絡欽沒有妹妹,她也沒有哥哥,於是他認了她當乾妹妹。
在學校,他們兩個曾被誤傳為情侶過,但是,隨著若紫已婚的消息廣為人知,加上
他們兩個之間一點親暱的感覺也沒有,這件傳聞,就在絡欽認了她當乾妹妹之後畫
上了休止符。
「我幫你點了你最愛吃的腓力牛排,附餐冰咖啡和布丁,可以嗎?」
若紫欣喜地點了點頭,她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陶醉地說道:「真好,好久沒吃
腓力牛排了!」
「怎麼啦?工作這麼忙嗎?」
「是有一點,不過倒也習慣了。」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若紫轉而問道:「對了!
一高興,都忘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前天晚上。」歎了口氣,絡欽一臉頭痛地接道:「一回來,就是一大堆的洗
塵宴,吃得我頭昏眼花。本來今晚也有,我硬是跟我媽說我約了人,所以五點一到,
等不著你的回電我還是逛了出來,不過,一個人也不知道去哪裡比較好,只好又打
一次電話給你,試試我的運氣,沒想到,真的讓你接到我的電話。」
「想找到我的人其實很容易,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裡。對了,工作確定了嗎?」
「我叔叔希望我到他公司幫他。」喝了一口冰開水,絡欽踟躕了一下,終於開
口道出他心裡最渴望知道的事情,「若紫,郁塵現在好嗎?」
跟郁塵的相識,是若紫的牽線。那年他和若紫大三,而郁塵則是剛考進他們學
校的大一新生,由於郁塵和若紫是姑嫂的關係,她進了學校,若紫當然負起照顧的
責任。除了上課時間無法共聚一室,郁塵和若紫幾乎形影不離,也因此他很快地就
結識到郁塵。他和郁塵因相愛而在一起,卻也因相愛而分開,只是,曾經滄海難為
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對郁塵,他始終無法釋懷。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郁塵,自己問她呢?」不解地看著絡欽,若紫反問道。
「我……」這事說起來,還不是因為出國的事。剛跟郁塵談戀愛的時候,郁塵
答應跟他一起出國留學,可是,直到出國的前一刻,竟改變主意。郁塵不出國的理
由是,她不能在哥哥離家的情況下拋下家人;她的孝心,他能瞭解,所以雖然痛苦,
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
他獨自一人出國留學,兩人從此各據一方,所以,在不想牽絆郁塵的無奈下,
他叫郁塵不要等他,而她,竟也一口承諾跟他分手。他們看似很理智地分開,事實
上卻也在彼此心裡滯留了一個不完美的句點。回想當時的畫面,他們之間好像隔著
遙不可及的距離,即使相愛,卻似陌生人,也因此,現在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重回當
初,去化掉那股漠然的感覺。
看著絡欽那臉不知如何說起的沮喪相,若紫只好體貼地說道:「郁塵目前的感
情狀況是空白的,表面上她是一切沒變,只不過,她心裡頭到底好不好,那也只有
她本人才知道。」
跟郁塵相守了四年,郁塵的個性,他很清楚,她是那種寧願將心事藏一輩子,
也不願意拿出來任人嚼舌根的人,所以,即使心裡是萬般愁緒,她也不輕易在人前
表現出來。
「絡哥,你還愛著郁塵,對不對?」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絡欽苦笑道:「愛有什麼用?當初是我自己故作瀟灑,讓
她不必等我回來,現在我還有什麼資格說話。」
「絡哥,別這麼說!」輕輕捏了一下絡欽的手,若紫溫柔地說道,「當初是當
初,現在是現在,你當然不可能回到過去去改變任何事情,但是你別忘了,人不是
用過去去看未來,而是用現在去努力未來。」
寵愛地點了點若紫的鼻子,絡欽突然有感而發地說道:「有時候我常在想,那
個凌宇塵真的很笨,竟然不懂得珍惜你這個溫柔而體貼的女孩子。」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一想到宇塵,若紫心裡不覺又起了陣陣波濤。
望著若紫那帶著淡淡愁雲像是陷入沉思中的眼神,一時之間,絡欽也不知道該
怎麼勸她才好。Waiter送來了餐點,趁此,絡欽也看了一下餐廳的四周,看著看著,
竟瞄見一道銳利而不友善的目光,直逼著自己而來。迷惑地迎上那道光芒,絡欽實
在想不出他何時得罪了這個陌生人?
沉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若紫打起精神,面帶笑容地說道:「絡哥,談談你在
美國的生活。」
「喔!」收回了視線,絡欽將思緒又擺回若紫的身上。也許對方的焦點根本不
是他,而是自己身旁那片窗外的天空,他又何必想那麼多。
☆ ☆ ☆
她是為了那個男人才決心跟他離婚嗎?宇塵看著眼前的人想,別作夢!他不會
讓她稱心如意!
可惡!為了她,他搞得自己心神不寧,工作做不下去;為了轉移自己對她的注
意力,丟下了手邊正在忙的工作,隨隨便便找個女人陪他出來吃飯,而她,卻高高
興興地跟另一個男人在西餐廳裡大吃情人宴!
說得那麼好聽,她願意跟他離婚,願意還他自由?哼!想要他點頭離婚,沒那
麼簡單!她有條件,他也有他的規則!
「凌宇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口水用了大半天,卻只見宇塵一個
表情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氣得羅琳發嗲地抗議道。
滿腔的怒火正無處可發,這會兒有人不知死活地送上門,宇塵衝口便道:「我
的耳朵一向不喜歡聽一些沒營養的話題。」
「凌宇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說的話沒營養,那你……」
懶得聽羅琳把話說完,宇塵冷冷地打斷道:「你想承認自己說的話沒營養,那
是你的事,不要栽到我頭上來。」他最討厭那種潑辣的女人,一點女人的氣質也沒
有。
「凌宇塵,你……你敢說你剛剛沒那個意思?」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羅琳氣得
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有——又怎麼樣?你不也是認為自己的話沒什麼內容可言嗎?」不是某某人
有哪一款珍珠項鏈,就是某某人的男人給了他的女人一顆鑽戒,除了珠寶,還是珠
寶,她這種女人打的心眼,他清楚得很。
「你……」
「好了啦!」一臉的厭煩,宇塵不想再多說廢話似地說道:「如果你想好好地
將這頓飯吃完,你就安安靜靜地坐著吃,不要說話,要不然你可以走人。」
「你……凌宇塵,你王八蛋!是你叫我陪你出來吃飯,不是我拜託你帶我出來
吃飯那!哦!現在心情不好了,你翻臉就要我走人,你這也太過分了吧!你當女人
是什麼?玩具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寒著臉,宇塵毫不客氣地指道:「小姐,請你搞清楚,是你喜歡讓人家呼之即
來,揮之即去,我可沒強迫你!若是你有本事的話,你大可拒絕,不是嗎?」
羅琳漲紅的臉,在宇塵不留顏面的批判下,一會兒翻白,一會兒翻青。顧不了
宇塵是她相中的黃金單身漢,羅琳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便將滿滿的一杯酒往宇
塵身上一潑,然後拿起皮包,高傲地像只開屏的孔雀,昂首闊步地走出了西餐廳。
「該死!」看著身上那一大片酒漬,再瞥見四周的竊竊私語,宇塵忍不住地咒
罵自己。就算羅琳真如他所說的,愛慕虛榮沒什麼格調,可是,他自個兒也不對啊!
不管怎麼說,是他自己找上羅琳,她再怎麼惹人厭,也是他自找罪受,怪得了誰,
他憑什麼遷怒到她的身上?
說起來……都是「郢若紫」的錯!如果不是她,自己怎麼可能會失控呢?禁不
住,眼睛又飄向了若紫。瞧她,笑得眉飛色舞,一點也沒被剛剛的小插曲給影響到,
真是氣死他了!
天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那麼容易就受到她的干擾?可惡!
☆ ☆ ☆
「那個男人是誰?你的情人嗎?」正當若紫鎖好車門,抬頭準備轉進凌家的洋
房,宇塵這才從等待多時的樹蔭下迎了出來。
愣了一下,盯著眼前的他,若紫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輕呼道:「宇塵?」
聽到她那麼自然而親近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宇塵的心跳不由得頓了一拍。
「既然已經決定回家了,為什麼不進去呢?」太好了!爺爺和爸媽若是看到宇
塵,一定高興得睡不著覺。
若紫的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潑醒了宇塵心裡的悸動。
「誰說我決定接受你的條件?」冷冷地揚著嘴角,宇塵譏諷道:「讓你稱心如
意地離了婚,又花一年的時間還你尊嚴,你這算盤,打得倒挺精明的嘛!」
無辜地看著宇塵,若紫迷糊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說那個算盤,是什
麼意思?」
還跟他裝糊塗?心裡無由來得燃起了一把怒火,宇塵咄咄逼人地又回到原來的
問題上,「那個男人是誰?你的情人是不是?」
「情人?我沒有情人啊!」因為工作忙碌,她的世界只有公司和家裡,所以別
說是情人,就是男的朋友也絕少會有,而且,她是個結了婚的女人,不論自己的婚
姻正常與否,她都必須謹守婚姻的承諾。
「既然沒有,那你倒說說看,今晚跟你在西餐廳的那個男人是誰?」
「你是說絡哥?」豁然開朗,若紫仔細地解釋道:「絡哥是我大學的同學,他
跟我情同兄妹,而且,很早以前他就認我當他的乾妹妹了。」宇塵這麼關心絡哥是
誰,是否表示他有那麼一點在乎她?
是嗎?他們兩個的關係真的只是那麼單純而已?天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竟
然像個嫉妒得快發狂的丈夫,失控地跟她興師問罪……不!他才不在意她有幾個情
人……但是,是這樣子的嗎?
「宇塵……」
慌忙地轉過身去,想逃避自己的心,也想躲去若紫灑下的溫柔,宇塵漠然地說
道:「你跟他的關係,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我不喜歡讓別人有機會背著我,
說我老婆跟某個男人曖昧不明,所以,如果你想要我答應你開出來的條件,那麼從
現在開始,你不可以再跟他見面。當然,離了婚之後,你想怎麼樣,那是你的自由,
我管不著。」
原來,宇塵一點也不在意她,他只是擔心成為別人飯後的閒話焦點。
其實,她本來就不該存有任何的幻想,畢竟在宇塵的眼裡,自己是造成他們凌
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十年的分離,那樣錐心泣血的痛苦,又豈是她一朝一夕所
能消去。
「怎麼?捨不得嗎?」眼見若紫一句話也不吭,宇塵心裡一急,連諷帶刺地又
開口說道。
「不,我不是捨不得,只是……好吧!我不去找絡哥,但是他如果有什麼重要
的事情找我,我總不能不理啊!」
「那是你的問題。」宇塵側過身來斜睨著若紫,他無情地說道:「你可以忍著
一年不跟他見面,我當然也可以忍著跟你做一年的夫妻;你做不到,那很抱歉,我
也無能為力。」
跟她做夫妻,真的是那麼一件教人無法忍受的事情嗎?若紫以為自己夠堅強、
夠勇敢,再殘酷的事實,也打倒不了她,沒想到,他才幾句話,就傷得她遍體鱗傷。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要,就成交,不要,就免談,這需要時間嗎?」好吧!宇塵承認自己在吃醋,
可是那小白臉有什麼好的?依依不捨的,看得他妒火中燒。就算她和那個男人純以
兄妹相稱,他也不容許他們兩個過從甚密!
這道選題的確不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可是,她不能讓絡哥知道自己和宇塵
之間的約定,要不然,事情早晚會傳進郁塵的耳中,最後,凌家每個人都會知道。
「宇塵,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柔情似水,楚楚動人,她教他生氣,卻又教他無奈,這個小女人,真的讓他束
手無策。
「好,我給你時間,不過你最好不要讓我等太久,我這個人沒什麼耐性。」抬
起腳,宇塵頭也不回地往他的車子走去。
☆ ☆ ☆
叩!叩!叩!
「請進!」將手中的書放上梳妝台,郁塵掀開絲被,溜下床來。
「郁塵。」看著床上紊亂的絲被,若紫抱歉道:「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沒有啦! 我還沒睡覺, 在看書。」拉著若紫在小沙發坐了下來,她問道:
「嫂嫂,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覺?」
「睡不著。」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閉上眼睛、張開眼睛,想得淨是剛
剛和宇塵說話的點點滴滴。拿不定主意,卻很清楚地知道,她不答應也不行,這左
不能、右不通,搞得她實在難以入眠。
「怎麼了?該不會是累過頭,反而睡不著吧?」皺著鼻,郁塵擔憂地說道。
輕輕一笑,若紫心不在焉地說道:「也許吧!」突然看到梳妝台上一張熟悉的
照片,若紫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那是一張她、郁塵和絡欽在校園裡的合照,那天是
她和絡欽的大學畢業典禮,而站在中間的是絡欽。
拿起安穩地擺在相框裡的照片,看著郁塵和絡欽那熱戀中的燦爛笑容,若紫輕
吐道:「郁塵,絡哥回國了。」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要分開,她也許一輩
子都不能理解。絡哥這麼愛郁塵,結果他們兩個還是分開了,那麼……宇塵對她沒
有任何的感情,她又豈能存有一點點的遐想?
他回國了……郁塵陷入沉思中。
將照片放回原位,若紫緩緩地轉過身,看著無聲無息縮在沙發裡的郁塵。
「郁塵!」從郁塵的臉上,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念念不忘的深情,「絡哥現在
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又怎麼樣?那可以改變他心裡真正愛的不是她,而是她嫂嫂的事實嗎?
在絡欽即將退伍,而她就要畢業的前夕,她最要好的同學竟然告訴自己,絡欽
愛的人是若紫,只是若紫已婚,所以他只好隱藏感情,以哥哥的姿態伴隨在若紫的
身旁。不管她有多愛絡欽,她也沒有那樣的胸襟去包容他愛的人竟是自己的嫂嫂,
她沒跟他一起出國,就是不想成為代替品。
「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說什麼都沒意義。」瞧自己說得多麼雲淡風輕,可是事
上她心知肚明,即使過了兩年,它還是無法忘記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郁塵,當你知道絡哥對你的感情不曾改變,你還會認為這沒有意義嗎?」
自己從來沒有怨過嫂嫂,因為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體貼,不論人家怎麼對
待她,她總是溫柔地為別人設想,而且,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離開沙發,來到了落地窗前,望著黑夜裡的星空,郁塵故作瀟灑地說道:「現
在我的日子過得很好,我不想改變什麼。」
若紫來到郁塵的身旁,看著她眼底那道抹不去的淡淡情愁,真摯地問道:「這
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
「只要確定這是你想要的,那就好了。」即使知道郁塵說的是違心之論,她也
不能再多說什麼,畢竟,他們的感情,只有他們自己作得了主,她這個外人,也只
能從旁提醒而已。
回視著若紫,郁塵說道:「嫂嫂,謝謝你。」
「傻瓜,這有什麼好謝的。」溫柔地拍拍郁塵的肩膀,若紫轉而說道:「已經
很晚了,我不吵你了,晚安!」
「晚安!」當房門再度被掩上,郁塵不自覺地來到梳妝台邊。拿起照片,她輕
輕地撫過那張深愛過的笑靨,事情是過去了,但是她沒有一刻忘記過,否則她怎麼
會捨不掉這張照片呢?
☆ ☆ ☆
一天、兩天、三天……到現在已經一個禮拜了,宇塵還是沒等到若紫的消息,
難道她決定打退堂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該怎麼辦才好,回頭求她?不行,這
種事自己做不來!那……打電話問她?不行!這個他也做不來!那……得了吧!他
什麼也做不到!自己既傲慢、又自大,想要他讓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
從她出現直到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照著自己所想的樣子在走。以前,
他沒想過離婚,因為他不想回頭求爺爺;現在,他不想離婚,因為他想要回自己的
妻子。宇塵真的沒想到,一個自己曾經如此厭惡,恨不得躲她遠遠的女子,竟在一
眼之間,教他找不回原來的自己。
身為律師,他養成了冷靜思考的處事哲學,但是一碰到若紫,生氣卻是他唯一
的反應。他不想在意她,更不想對她心動,可是,他的心、他的頭腦,似乎已經不
是他自己所能掌握,整個人為了她草木皆兵,時時處在備戰狀態,弄得他自己都快
瘋掉了。
說起來,還不是自己自找罪受,妒火攻心,硬是要拿著它當條件,害得自己這
會兒只能在這裡窮著急。自己啊!活該!他無奈地心想。
「凌大律師,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走過來……又走過去,你知不知道,你
走得我眼花繚亂,吃飯都吃進鼻孔裡耶!」雖說宇塵這般浮躁,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奇景,不過,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又往右,這左左右右,宇塵怎麼不會頭昏?
「我又沒叫你在我的辦公室吃飯。」冷冷地瞥了毅軍一眼,宇塵不高興地坐回
自己的座位。心情已經夠糟了,毅軍還在這裡湊熱鬧!
哇塞!說話這麼衝!
「不要這樣子嘛!我知道是我自討沒趣,怕你忘了吃飯,好心好意地帶便當給
你吃,不過,你也不要那麼計較,連讓我好好地吃頓飯都不肯。」毅軍咳聲歎氣,
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該死!自己又失控了!歎了口氣,宇塵舉手投降道:「好啦!我心情不好,你
就不要再損我了。」
天啊!又是一道驚喜!這傢伙竟然承認他自己心情不好耶!
「老哥,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惹得你怒氣衝天?」接過那麼多案子,碰
過那麼多對手,不管是難纏的,還是小人一個,都逼不了他動氣,毅軍實在想不到,
誰會有那種通天本領,教他火山爆發。
看著毅軍那張好奇的臉,宇塵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我老婆。」
「你……」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毅軍睜著眼睛,驚恐地叫道:「你老婆?」有
沒有搞錯啊!宇塵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和老婆分居了嗎?
「怎麼?忘了我是個有老婆的人嗎?」過去這麼多年來,他閉口不提「老婆」
這兩個字,因為,他根本不承認郢若紫是他的妻子,可是現在,他竟然希望全天下
的人都知道他是郢若紫的丈夫。很奇怪,一個看似毫無威脅的小女人,竟挑起他這
麼強烈的佔有慾。
「是有那麼一點!不過……」抓了抓頭髮,毅軍不大能理解地說道:「你住外
面,你老婆住你家,你們兩個不相往來,她怎麼有辦法氣得你牙癢癢的?」
「你說呢?」拿起已經冷掉的便當,宇塵不再多作解釋,逕自吃起自己的午餐。
認真地思索著,毅軍說道:「她來找你,逼你回家跟她做真正的夫妻,可是你
不肯,她就跟你大吵特吵,吵得你火冒三丈,恨不得宰了她,對不對?」
抬頭看了毅軍一眼,宇塵有些懶洋洋地說道:「很有幻想力,不過,你只答對
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請你繼續加油。」接著,又埋頭吃起自己的便當。
毅軍既然那麼好奇,那就讓他慢慢地猜,正好,也讓自己紓解一下煩躁的心情。
「什麼?只有四分之一而已?」皺了皺眉頭,毅軍似乎一點也不相信自己的分
析能力這麼差!然而,他還是很努力地又開始思考了起來……
☆ ☆ ☆
抓了抓脖子,若紫疲憊地向後一仰,這一個禮拜來,她馬不停蹄地接待國外來
訪的客戶,從接機開始,一路忙到晚上,每天幾乎做著相同的工作,她一心只想接
到訂單,讓公司和客戶雙方都感到滿意。
不過,累是累,有些事情不用思考,倒也讓日子輕鬆一點,只是,這會兒可以
坐下來喘口氣,她還是得面對問題。
「經理,咖啡來了。」
站起身子,拖起沉重的腳步,若紫迎向心雲,接過她要的咖啡,「心雲,謝謝
你,麻煩你了!」
「不會啦!這是我應該做的!」她這個人對「泡咖啡」可謂是情有獨鍾,沒辦
法,誰教白松廉那傢伙什麼都比她強,就是泡咖啡的技術比她爛。
指著沙發,若紫表示道:「一起坐下來聊聊。」人畢竟不是萬能的,所以一有
機會,她喜歡跟屬下說說話,知道他們的想法,瞭解他們對公司的期許,分享他們
工作上的經驗。不過,此時此刻,她心裡掛記的倒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宇塵丟
給自己的選擇題,已經一個禮拜了,她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趕緊給宇塵答案。
「心雲,考你一個非關公事方面的問題,可以嗎?」
「可以啊!什麼問題?」
想了一下,若紫這才謹慎地說道:「如果你有丈夫,而你丈夫要求你必須跟一
個情同哥哥的好朋友不見面,你會怎麼做?」
天啊!這是什麼問題啊?聽起來很簡單,可是,又有那麼一點莫名其妙,會有
這種事情嗎?
看著心雲一下子皺眉,一下子抿嘴,一下子又是抓頭,看來,想聽到心雲的意
見,是不太可能。
正當若紫有些失望時,她突然開口說道:「既然我丈夫這麼要求,為了不破壞
家庭的和睦,夫妻之間的和諧,我當然會答應,不過,我也不可能真的不跟我的好
朋友來往,只是,能免則免,人家一旦有事找上門,吃頓飯、聊聊天,也沒什麼大
不了的。」難得哦!這麼奇怪而摸不著頭緒的問題,竟也可以讓自己回得頭頭是道,
她挺有智慧的嘛!
若紫聽起來覺得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只不過……「心雲,說謊不好
吧!」
「怎麼會呢?善意的謊言是值得原諒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是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既不便跟絡哥明講,又非得讓宇塵回凌家不可,
她撒一次謊,並非那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不是嗎?
似乎又想到什麼,心雲跟著又補充道:「而且,真有那麼一天被逮著了,我也
可以告訴我老公,是人家敲上我們家的大門,我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甩上大門,否
則,會被人家嘲笑我們家沒有家教,不懂待客之道。」
的確!只要不是自己刻意安排的,事情真到那種地步,總有理由解釋得通。
「經理!」敲了一下辦公室那道敞開著的門,松廉效率十足地走進了辦公室,
然而一瞥見心雲正悠哉悠哉地和若紫坐在沙發上,腳步不覺停了下來。看著若紫手
中的咖啡,松廉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小妮子又泡那種刺激性的玩意兒給經理喝。
「松廉,什麼事?」
「董事長說中午要跟你一起用餐,請你先訂位。」
「好,我知道了。」除非工作纏身,每個禮拜凌顥都會抽出一天跟她到外面的
餐廳享用午餐。
「經理,還有其他的事嗎?」說著,心雲便站起身來。
「沒事了,你們去忙吧!」宇塵的事,只要一打定主意,若紫人雖然疲倦,卻
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該是時候了,宇塵終於要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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